说着,向旁走了两步,让开道路。
裴禛慢悠悠走近,微微俯身,“为什么总是这样怕我?声音都是抖的。”
“谁怕你了?我是冻得。”苏宝珠偏头,躲开他颇具攻击性的目光,“你再不去,麟德殿就没你站的地方了。”
裴禛笑笑,“我不是来探望皇上的。”
苏宝珠心又是一紧,语气暗含警告,“那你进宫干什么?皇上刚刚下了圣旨,释放李蕴玉,他的案子交由大理寺主审。崔太妃也没办法阻止,她就要失势了。”
裴禛无奈地叹口气,摇头道:“没想到他们这么不中用,才几天啊,稳赢的局就翻了盘。我真是高估他们的能力了。”
苏宝珠悄悄往旁边退了一步,“你果然与这案子有关,好心劝你一句,趁御史台还没查到你头上,赶紧离开长安,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
裴禛脚步一错,再次挡在她前面,“我还是不够狠辣,如果狠狠心,李蕴玉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任凭多少人给他翻案,他也活不过来。”
“你混蛋!”苏宝珠狠狠推他一把,“你敢动他一根头发丝试试,我定要杀了你!”
裴禛脚步未动,身子随着她手上的力道晃晃,“我就是怕你承受不住,才没有动手……可我现在,真的好后悔。”
他慢慢逼近,“竟然这样快,没时间了啊,虽然还没准备好,不过也顾不得了。”
苏宝珠被他逼得一步步倒退,直到后背紧贴墙壁,再也无法闪避。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皇宫,你胡闹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皇宫又如何?他们不敢惩戒我……”裴禛双手撑在她身侧,缓缓低头。
苏宝珠大惊,张口就要喊救命。
话音未出,就被他堵在口中。
踢打、抓挠……苏宝珠紧咬牙关,拼命挣扎。
裴禛轻轻一捏她的下颌,她就不由自主张开了嘴。
阴凉、湿滑,带着古怪的药味,霸道又疯狂,无情地攫取,蛮横地占有,强行灌入他的味道。
他的舌游走唇齿间时,苏宝珠狠狠咬了下去,咸腥的铁锈味顿时充满口舌。
裴禛低低痛呼一声,终是离开她的唇。
“啊,够狠。”他笑着,轻轻抹去唇角的一丝血渍,“可是我好喜欢你这股劲儿。”
苏宝珠想大呼来人,嗓子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哪怕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低低的“啊啊”声,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巨大的恐慌袭上来,她抬腿就要跑,可刚踏出一步,身上的力气就一瞬间抽空了似的,软绵绵地直往地上坠。
裴禛一把捞住她,眼中是温柔的笑意,“现在,你属于我了。”
第60章
傍晚,南妈妈从宫里出来,吉祥已经急得快背过气去了。
“姑娘没回来?”南妈妈倒吸口冷气,“去大理寺、御史台找过没有?七殿下那里看过没有?”
吉祥带着哭腔答道:“我和进宝一直在宫门口守着,没见姑娘出来,大理寺御史台也没见姑娘去……七殿下的王府也去了,根本没人!”
“没出宫……”南妈妈略一思量,立刻往皇宫赶,“你们召集苏家在长安的所有人手,挨街挨巷去找,但凡有线索的,赏以重金!”
因有白天那道手书,宫门口的侍卫都听说了这位老妈妈,她又说是来找七皇子的,倒也没拦着,直接让人领到麟德殿。
李蕴玉从大理寺出来,就直接到了麟德殿,皇上重病未愈,他必须床前尽孝,尽管想见苏宝珠想得不得了,此刻也得忍着。
见南妈妈去而复返,他惊诧极了,“妈妈……”
“姑娘不见了!”南妈妈急急道,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没回家,别处也没找到,吉祥也没见她出宫。”
好像一记闷棍猛地砸到脑袋上,李蕴玉只觉脑子嗡嗡乱响,浑身冷汗淋漓,心脏一缩几乎喘不上气来。
“去找,去找……”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宫里找,外面也要找……李继,李继!”
李继慌忙跑过来扶住他,“殿下,奴婢这就去,只是宫殿园林繁多,又是晚上,一处处找,惊扰各处嫔妃引起非议不说,也耽误工夫。”
李蕴玉强迫自己冷静,“宫里,谁跟她有过节……安阳,把安阳给我叫过来!还有李素诘!”
李继忙着人去叫他们,想了想说:“今日宫里人来人往的,必定有人瞧见过苏姑娘,待奴婢把当值的宫人都找出来,一个一个问过去,总能发现线索。”
李蕴玉烦乱地挥挥手,当即就要亲自去找。
“殿下,”高太监从屏风后头绕过来,“殿下不能走,皇上还不能主事,太妃的势力犹在,三皇子还没彻底倒下,你走出这个宫门容易,想再踏进来就难了。”
李蕴玉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苏宝珠不见了,那可是他的宝珠啊!
“高公公说得有理,”南妈妈强压着内心的恐慌,“殿下必须在宫中坐镇,你是姑娘最大的依仗,有你在,他们不敢对姑娘如何。”
是拿苏宝珠来威胁他,逼他退出储君之争?太妃闭门不出,李素诘慌得没头苍蝇一般,到处钻营找人替他作保,难道都是他们营造出来的假象?
李蕴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呆呆盯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大喝一声,“裴禛!”
南妈妈一怔,声音止不住发抖,“他?”那简直是最糟糕的结果。
李蕴玉煞白着脸,周身弥漫着冰凉的寒意,“去,查今日裴禛有无出入,何时,几人。”
这些都有记录,一会儿的功夫,宫门处存档册子就送到李蕴玉面前。
巳时三刻进宫,午时一刻出宫,正好和苏宝珠离开麟德殿的时间对上。
当值的侍卫小心覷着李蕴玉的脸色,一五一十禀告道:“他进宫时是一个人,出宫时抱着一位姑娘,用斗篷裹着……”
“为何让他出宫?你们就这样放行了?”李蕴玉猛地站起身,额上青筋暴起,太阳穴霍霍地跳。
那侍卫欲哭无泪,“那位姑娘跟随裴世子进过宫,说是他的婢女,当时登记的牌子还在……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七殿下的人啊!”
李蕴玉二话不说,立时就要问裴禛要人去。
“殿下,”那侍卫艰难无比地说,“裴世子从宫门出去,就带亲兵直接出城回荆州了,他、他,出宫时特地和我们说了一句……”
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当裴禛和他们道别,还笑嘻嘻祝他一路顺风,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摆明是故意挑衅七殿下。
可是两个多时辰过去,能不能追上还不一定,就算追上,还能和吴王世子兵戎相见吗?
所有人都看向李蕴玉。
“备马。”他吐出两个字,没有一丝犹豫。
“殿下!”高太监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你一走,太妃和三皇子必会趁虚而入,你甘心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好,即便你不在乎皇位,那我们这些追随你的人呢?”
“贤妃、王怀德、王铎、崔涣、我、李继,还有整个王家、苏家……都会死!”高太监眼睛紧紧盯着李蕴玉,口气愈发咄咄逼人,“如果苏姑娘性命无忧,你大可先放一放,等你……等你坐稳那个位置,再把她抢回来便是。”
李蕴玉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殿内众人,眼神复杂又痛苦。
为一人,舍去数十人的性命,对,还是错?
他该怎么选?
恍惚中,大殿变成了那座荒庙,看着端坐高台的那一尊尊眉眼低垂的佛像,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她在呼唤我,她在盼着我……”李蕴玉捂住心口,嗓音颤抖得厉害,眼睛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她很害怕,她在哭,我知道,我能感受得到。”
裴禛不会让她死,可她会比死还难受。
他看看殿门,又看看高太监。
“殿下!”南妈妈抓住他的胳膊,“裴禛有百十号亲兵,你自己去就是送死。”
高太监敏锐捕捉到“自己”二字,眼光倏地一闪,“南妈妈可有高见?”
南妈妈冷冷吐出两个字:“鱼符。”
饶是高太监深沉练达胸有城府,也被这两字惊得心脏一顿,“妈妈可不要乱说,私拿鱼符,视同谋反。”
“私拿?当然是光明正大的拿。”南妈妈深吸口气,“我去找皇上。七殿下,你且等等,高公公所虑极是,自你踏上通往麟德殿的路,你身上,就担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了,必须稳妥,再稳妥。”
拥有兵力,自然不怕太妃三皇子作乱,可鱼符关系重大,皇上怎会轻易拿出来!
况且那是吴王世子,七殿下带兵追过去,若是吴王以此为由起兵叛乱该如何是好?
高太监望着南妈妈的背影,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
寝殿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昌平帝正躺着闭目养神,面色苍白,喉咙大约被痰堵住了,发出呼哧呼哧拉风箱似的声音。
“皇上,”看着昔日高大威武的男人病得奄奄一息,南妈妈心里实在是不好受,“阿南没忘了你,你已经把阿南忘了吧。”
昌平帝睁开眼,眼中泪光点点。
“离宫不是我本意,可太妃逼我,你当时忙得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后宫的事。”南妈妈轻轻抚着小腹,“为了她能活命,我只能走。”
昌平帝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
“是个女孩。”南妈妈微微笑着,泪珠却噼里啪啦往下落,“眼睛很大,头发也很多,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孩子……可惜我没能保住她,一出生就没了,连口奶都没吃。”
“我一个人坐在江边,想着人世间真是太苦了,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活着多没意思啊,跳下去算了。”
“这时候有个孩子哇哇大哭,我看见一个男人穿着丧服,手忙脚乱抱着襁褓,那孩子哭得呦,恐怕是饿狠了。”
“我就接过了那孩子,真巧,也是个女娃娃,也是刚出生,那模样,我似乎又看到了咱们的女儿。”
“皇上,你知道吗,当她吃了我第一口奶,我觉得我的女儿又回来了。不,不是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皇上,她救了我的命,没有她我撑不到现在。”
南妈妈跪在地上紧抓着床褥,哭得泣不成声,“我的宝珠,我的宝珠啊,被裴禛掳走了,皇上,救救我的女儿,让七殿下带兵去救她,求你,求你……”
昌平帝张张嘴,发出模糊不清的语音。
南妈妈隐约听出来“吴”,思忖片刻,明白他的担忧了,“如果七殿下有办法把冲突控制在他和裴禛二人之间,皇上可否给他兵力?”
昌平帝缓缓点头。
南妈妈大喜,立刻唤李蕴玉和高太监进来,把皇上的意思说了,满怀期待看着李蕴玉。
“父皇,”李蕴玉郑重道,“儿臣绝不会因一己之私,导致天下动荡,天宝年间的乱子,绝不会再次发生。”
昌平帝盯视他良久,慢慢叹了口气,视线挪到书案下。
高太监会意,伸手一摸,果然在下面发现一个暗屉,里面藏着一个小匣子,便知这就是可调用兵力的鱼符了。
昌平帝点点头。
李蕴玉接过匣子,重重叩头,旋即转身离去,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
苏宝珠醒来,一睁眼便是裴禛的脸。
身体晃动得厉害,应该是在急速行驶的马车上,她试着挪动下身体,手还好,腿麻得厉害,稍稍一动,就针扎似的疼。
“醒了?”裴禛看过来,手自然而然搭在她的腿上,轻轻揉搓着,“活动活动就好了。”
“嘶,疼疼疼。”苏宝珠浑身蜷缩,疼得脸都皱巴了,“你别碰我。”
“路上都不知道碰几回了。”裴禛懒洋洋笑道,“能让我伺候的女人,你还是头一个。”
苏宝珠抬手就要给他来一下。
裴禛抓住她的手腕,笑着一点点逼近,“苏宝珠,我们已经离开长安了,没人找得到这里,你最好认清你的处境。”
第61章
狂风卷着雪团,狂暴地击向马车,砸得车厢噼里啪啦乱响,苏宝珠的心也突突乱跳。
裴禛的目光肆无忌惮扫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如被针刺,皮肤不由自主收紧了。
顾不得麻木的腿脚,苏宝珠极力向后躲,然而车厢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怎么躲也躲不过他的视线。
裴禛的手落到她的肩膀,惊得她浑身一抖,却是凶巴巴叫道:“你不要乱来,李蕴玉马上就会找到我,我们之间有感应的!”
“感应?”裴禛大笑,“或许以前有,现在……”
他俯身,凑到苏宝珠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药味,你用了我娘给你的解药,蛊虫睡着了,你们之间没有联系了,他不会再感觉到你。”
这个动作让苏宝珠极不舒服,一边躲一边推他,“那他也能找到我,这里是长安,不是你的荆州府!”
裴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拉进怀里,“你知道你睡了几天?还长安呢,我们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苏宝珠头皮一炸,额上开始冒出冷汗,“什么时候了?我在哪里?”
“冬月二十九,在哪儿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是李蕴玉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裴禛收紧胳膊,呼吸粗重,“别动,小心我现在就办了你。”
看到他眼底浮现出的欲,苏宝珠不敢挣扎了,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敢再拿言语刺激他。
裴禛喘息了好一阵,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夺回你,除非发兵荆州。天宝的大乱重伤了我朝的元气,皇上一直采用的是休养生息的策略,对藩镇处处忍让,为的就是避免再爆发动乱。”
“即便李蕴玉找到你,又能如何?”裴禛轻轻摩挲着苏宝珠的脸颊,“我就不该等着你,早早抢回荆州,何来这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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