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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凭玉离开寿安寺,并未回商府,而是去见了明启。
“已和他们谈好,中秋之夜便有所行动。”
商凭玉直接将与厢月商量的话告知明启。
明启倒吸一口冷气,“这算算日子不到半个月,确定他们来得及组织人?还是说……”他们早就在汴京周围埋伏了不少人。
他话没说完,商凭玉便点了下头。
明启轻笑一声,面上颇有大干一场的劲头,“乱世出英雄,我这要做英雄的日子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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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里,汴京一派风平浪静。
眼见着中秋夜宴将近,不论是民间还是宫里都将精力放在迎接中秋佳节之上。
在中秋夜宴前一晚,商凭玉回了商府。
厢月早换上中原女子的衣物,等着他回府。
见着他入室来,厢月十分熟稔的替他褪下披风。
“王爷近日辛苦,过了明日便算熬出头了。”
商凭玉看向她,眼底尽力装得柔和:“是熬出头还是自此死无葬身之地,还未可知。”
厢月轻笑出声:“自是熬出头,王爷放心好了,我们的人已安排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
商凭玉闻声,报以一笑,抬脚朝榻上去。
边走边朝厢月开口:“明日夜宴,有你陪我,足矣。”
第61章 结局
夜宴如期而至。
天边一爿月,撒些儿白玉似的光,流照着桂花丛。
宫内的彩灯熠熠盈盈,如串成的珠络将整个宫门殿宇都堆拢起来,呈奢靡绚丽之景。
进宫的贵人穿戴华贵,黄金、翡翠缀了满身,与这通明宫殿交相映衬。
厢月扮作贴身女使,跟在商凭玉身侧,朝紫宸殿去。
待他们到殿时,四下官员携家眷已满座,齐国公也同样在列。
众人见商凭玉来,忙起身行礼,直到商凭玉落座,众人才齐齐坐下。
没多久,有个宫人走将进来,凑在厢月身侧低语几句退下。
厢月面上带笑,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半蹲到商凭玉身边,沉声启唇:“王爷可放心了,都已准备妥当。”
商凭玉眉峰微挑,轻浅“嗯”声。
待到皇帝出现,宴会正式开始,便有舞姬涌入殿来。
其中便有两个脸熟的东溟舞姬。
商凭玉面上不动声色,只端坐着看歌舞。
直到台上舞姬袖中绸带变成长剑,直飞向皇帝所在方位。
皇帝身侧的明启眼疾手快,拔刀将这剑刃打偏,避免了皇帝受伤。
同一时间,一队黑衣人推门闯入,将出口尽数包围。
不少女眷被这场面吓得惊呼出声,喜乐氛围在此刻被打碎,整个大殿剑拔弩张起来。
齐国公坐一侧,没甚反应,只像个旁观者冷眸看着。
商凭玉亦然。
皇帝被殿前司的人围进一个圈里,他拨开前面的人,朝商凭玉这处高喊:“御乱王,救驾!”
商凭玉没转头,只慢悠悠站起身。
他单手扶着腰间玉带,低着头肃声开口:“一会儿这刀枪无眼,还望各位臣工暂离此地。”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一部份黑衣人将两侧座位上的官员及家眷都带出殿。
正中龙椅之上的皇帝和殿前司一众人只警惕的看着,直到所有臣工离开后,明启冷啐一口,“商指使此举是要谋逆?”
商凭玉没接话,倒是厢月开了口:“明大人是个豪杰,怎甘心扶持一个年幼无知的蠢材做这中原国君。”
明启皱眉,冷哼一声,“哪儿来的女使,何以轮得到你说话?”
“那老夫的话你是听也不听?”齐国公支着拐杖站起身,“当今陛下无治国之智,定邦之才,合该另择贤能者以继大统。”
明启:“所以你们都扶商凭玉上位?他再有贤能也不过是臣子,为君为臣,怎可轻易僭越。”
“你们便是夺了这皇位,也不过是盗。盗国者为天下人所不齿。”
齐国公懒得与明启周旋,朝商凭玉那处使个眼色,示意他动手。
商凭玉轻浅一笑,徐徐道:“不急,明启曾经在本王手下,应当晓得本王和陛下哪个更能坐稳江山。”
他试图通过说话拖延时间。
明启见情形,也配合起来,嘴上松了口:“我不傻,到了此时,我与殿前司众兄弟已然是命悬一线,哪里还有与你们谈判的筹码。”
厢月皱眉,也看出这人有拖延期间的端倪,不等旁人回话,用东溟语朝黑衣人下令:“拿下!”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冲上去。
将皇帝护在羽翼之下的众人见状,也顾不得皇帝奋力迎战。
纵使殿前司的人武艺了得,也捱不住黑衣人的人海战术,一波杀尽,又一波涌现。
很快,殿前司的人便筋疲力尽,喉咙口大气直喘,额间汗如雨下,
即便如此,众人依旧握紧长剑,决意抵死一战。
血肉相持,生死之间,明启眯眸,朗声高喝:“只要尚存一口气,手上的剑便不能落下。”
说话时,他眸光闪烁着快意,他这一生都在蛰伏,总算有机会酣畅战一场。
与其苟且偷生不若壮烈赴死,更何况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他信商凭玉,如今献上自己的人头去信。
就在殿前司的人所剩无几时,只听殿外一声轰响,那是窜上天的烟花炮。
也是商凭玉与自己人解决完毕的信号。
众人皆被那炮声吸引,再回过神来时,商凭玉已快速移步到厢月身侧,拔过她鬓发上的银钗抵在她喉咙口。
“一切都结束了。”
商凭玉沉声道。
原本伺机而动试图杀光所有殿前司人的黑衣人此刻转身朝商凭玉看来。
厢月扬着脸,冷嗤一声,看着一众黑衣人冷喝:“别管我!杀!”
黑衣人没动。
厢月再次冷声吩咐。
只是刚说完,脖颈一疼,只要商凭玉再稍稍用力,她即刻身死。
“不必负隅顽抗了,门外已无援兵,你们已被包围。”
话落,以卢刚为首的一行侍卫马军司的人走将进来。
厢月却冷冷笑出声,“好啊,即便葬身于此,我也无憾,反正有人陪葬。”
许是怕商凭玉听不清,她又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容消酒在我手上。”
商凭玉闻声,眼睛却瞥向明启,只见对方愧疚的低了头。
他眼睑发颤,丹唇紧抿着。
而厢月一只等待着身后人反应,可等了好片刻,这人都没动静。
就当她以为自己赌输时,脖间一紧,身后的人已然走到她身前,正用力收紧抵在她脖颈处的手。
正当她窒息之际,喉间又灌入空气,惹得她本能大口呼吸。
她想,她还是赌赢了,这人不是谁都不在乎。
容消酒果真是软肋。
她笑,那声音越发尖细也越发惊悚,“有意思。”
她可最是喜欢看人,想杀她又不得已动不了手的样子。
她的命只能攥在她自己手里,是生是死她要自己说了算,
总归,故乡她是回不去了,这场赌局也输得一塌糊涂,不如膈应膈应那些自以为赢了自己的人。
“她呀,可真是个美人儿,若是放进哪个销金窟里,必定门庭若市,赚得盆满钵满。”
商凭玉不再伪装,开门见山问道:“她在哪儿?”
“本王可以饶……”
只是话还没说完,厢月背上中镖,很快阖了眼。
商凭玉朝挥镖处看去,正是齐国公那处。
他双手还紧攥着厢月双肩,此刻却双手攥拳,杀人的心思已从眼中迸出。
正当他欲朝齐国公而去,只见齐国公朝皇帝所在方向扑通一跪。
“臣有罪,臣被贼人蒙了眼,如今回过神来,便亲自杀那女贼以表悔过。”
商凭玉迈步过去,双手揪住齐国公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齐录,今日便是你忌日。”
说着,将人随手一甩,那本就双腿孱弱的齐录硬挺挺栽到地上。
正当商凭玉的拳头又落下时,他颤着声音开了口:“老夫晓得酒丫头在何处。”
此话一落,果然止住了商凭玉的动作。
商凭玉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一群举着剑,满脸无措的黑衣人。
他大步上前,鼓个架势,便与为首的黑衣人厮打在一起。
只片刻,那人不敌,没躲过商凭玉的一掌,吐血而亡。
“一个不留。”
商凭玉拍了拍衣袖上的血迹,冷声吩咐。
站在门处的卢刚高声应话,随即带着马军司的人冲上前。
那群黑衣人有片刻犹豫,领头的一死,众人好似无头苍蝇,毫无秩序的挥刀迎战。
商凭玉不再看这厮杀场面,径自走向明启,那并在胸前的双手紧紧交握,骨节咯吱作响。
明启下意识咽了下唾沫,唯恐被他打残,率先抱拳躬身认错,“一切都是在下自作主张,王爷息怒。”
他说的自作主张,是擅自封锁容消酒被东溟人带走的消息。
商凭玉深吸口气,像是没听到一般,径自朝前迈步越走越近。
赵折桂见状,走上前来,试图缓和当下气氛。
“商大哥,明启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您饶过他,教他将功折罪也成,如今大娘子还不见身影,正是需要人手之时……”
商凭玉一记凌厉眼风投射过来,赵折桂本能噤声。
商凭玉英眸睐向明启,清泠泠开了口:“找不到人,一起陪葬。”
这话中的“一起”,像是在说他与明启一同为容消酒陪葬,可又觉得这其中还有要拉着在场所有人一起陪葬的意图。
众人来不及多加回味,便被吩咐去找人。
商凭玉已然顾不上礼数,揪起齐录的衣襟便示意他带路。
齐录面上丝毫不慌乱,为拉回些气势,他抬抬手,示意商凭玉去帮拿他拐杖。
只是那手腾空许久,跟前人只是眉稍微挑,全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皇帝赵折桂提着裙摆小跑过来,亲自将拐杖拾起。
齐录拿到拐杖,商凭玉又推了推他,催促他加快脚步。
一路上,商凭玉由齐录指路去了寿安寺,可里里外外翻遍,都不见人影。
眼见着,半个时辰过去,商凭玉实在受不住,直接夺过思路手上的拐杖,盘问道:“人在哪儿?”
齐录不慌不忙,“就在内里。”
商凭玉眯眸,总觉这人在戏耍自己。
没了拐杖,齐录只好扶着商凭玉胳膊,自在开口:“老夫亲自去找。”
商凭玉全程跟着这人,直到走到一假山处,这人扶着山石,以作休息。
在众人无留意之际,他手摁了下那块凸起的石头,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石门在众人眼前打开。
商凭玉命人拿了火把,带着齐录便走将进去。
石洞内潮湿阴寒,不知哪方吹来的风,冻得人身上汗毛直竖。
两人却像是没感觉,缓缓朝内里靠近。
临到瞧见一丝月光,齐录松了口气,沉声说道:“酒丫头就在那处。”
商凭玉顺着他言语的方向,执起火把看去。
那是一处沉潭。
正当商凭玉观察着眼前环境时,身侧人后退几步,匆匆摁下石墙一个机关,一道铁栅栏突然降下,将两人分隔开来。
齐录冷哼一声:“后会无期了。”
说罢,转身推开石墙上的暗门,头都不回的离去。
只剩下商凭玉面对着一片沉潭,就连原路都返回不得。
待到商凭玉被手下人解救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商凭玉出了山洞却不慌不忙。
“这没了指路人,那大娘子还怎么找?”手底下的士兵低声问。
商凭玉掀起眼眸,转眼看向带来的猎犬,他从袖中拿出一手帕,帕上沾着些粉末。
“跟着它找。”
这粉末是他们办案常用的追踪粉,落在人身上,正常人嗅不出,需得嗅觉灵敏的犬类才能闻见。
商凭玉早料到齐录要耍花招,在进山洞前便在他身上留下追踪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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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消酒睁眼便在一陌生地界,跟前有两个彪形壮汉守着。
她只记得自己在牢中睡了一觉,怎料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见她睁眼,看守的壮汉忙上前来,“得罪了。”
容消酒一阵诧异,这两人绑架她,朝她说话的语气却尽是恭敬。
这年头绑架人的,这么有礼貌?
思索间,一道人影儿跌跌撞撞自窗边而来,很快门外传来来人的推门声。
“您总算来了。”
两个壮汉忙上前,扶住来人。
见到拄着烧火棍的齐录,容消酒眉梢一挑。
奈何她嘴被封上,不然高低奚落几句。
“事情败露,回寿州。”齐国公朝两人叹口气吩咐。
遂而,他将视线落到容消酒身上,面上带着歉意,话到嘴边张了又张,终究是咽了回去。
容消酒也看清绑架自己的人,只微微低下头,没再有其他动作。
不移时,一壮汉走过来,将她扛起。
循着夜色,几人去了江边。
江面朗阔,几条舴艋舟漾泊其上。
点点渔灯好似春星,拢在湿雾里,试图灼透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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