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笑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千澜自然得祝贺两声。
郑羽又道:“而且刚才我同曾大人商量了,在这珑汇县衙里先当个捕快玩玩,今后我就能和你一起伸张正义了。如何?惊不惊喜?”
这倒是没想到……却也谈不上惊喜,可千澜瞅着他憧憬的目光,好像她不说惊喜,他就要跟丢了两百两银子一样。
“那敢情好呀!”她绽出笑容:“难得郑二哥有这份为民鞠躬尽瘁的心,珑汇百姓都会感谢您的。”
郑羽笑意更甚,忙拱了拱手,“过奖了,过奖了。”
沈寂没忍住扫了一旁窃窃私语的两人一眼,轻轻咳了咳,瞧上去有些不耐烦。
两人连忙禁声。
恰好这时伍六七从外走进来,向沈寂禀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就绪。”
沈寂闻言点点头,看向一旁潦倒狼狈的四人,眼底藏着似有如无的笑意,又问伍六七道:“王九押解到哪里了?”
“适才近墨派人来报,已经入宝庆府辖内,大抵今夜能到达珑汇。”
沈寂道:“将一应证人与证据都带来县衙,再把这四人带去相应的审讯间。”
“是。”
第34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审讯间是沈寂派人临时空出来的屋子,在四个相隔很远的门房里,基本上没可能让人串供。
屋子里大多的陈设都没变,只不过各自安置了几张环椅。
这样的审讯方式在古代并非没有,沈寂所供职的提刑按察使司审讯犯人,则就是在牢房里审,昏暗的环境再加之一些瞧上去吓人的刑具使然,在未审前许多心理素质不强的犯人就会招供。
但县衙这样的地方多数需得上公堂,凡事排开了算自然是好,却也有利有弊。
正如田月娘这个案子,凶手犯罪后居然还能有心思善后,可见其贼胆不小,而且心思缜密,越是如此就越需要攻破他内心的防线。
千澜之前也就参考现代警察叔叔办案,顺口提了那么一嘴,不成想沈寂居然把这事听了进去。
当下心情居然莫名好了起来,胃口大好将廖氏给她的两个鸡蛋全吃了。
沈寂蹙着眉看她狼吞虎咽完,还体贴地递了杯水过来。
“谢谢啊!”千澜喝过后道了谢,又用帕子把嘴擦了,施礼问:“大人,不知今日这审讯是怎么样的一个安排?”
沈寂朝一旁伍六七打手势,后者会意上前一步,说道:“千澜,你同沈大人一起审问史云正,我和小郑公子审周笙,而曹文与万成林则由曾大人和杨典史分开审问。”
“大人怀疑是史云正?”千澜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种情况当然是嫌疑最大的人,沈寂才会亲自审问,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沈寂要把自己和他安排在一起,但她清楚,沈寂这绝对是怀疑上史云正了。
对上她求证的目光,沈寂只是淡淡道:“凶手是谁,尚不可断言。”
他越是这么说,千澜便越肯定他怀疑的人是史云正!
细细想来,这四个人自打被关进同一间牢房后,其余三人偶尔会用文绉绉的语气骂骂狱卒,更会一同吟诗论经打发时间。
唯独这个史云正,从进来至今竟只坐在一旁发愣,到饭点了就吃饭,累了就睡,整得好像牢房是他家一样。
据说他家里最是贫穷,可他身上穿的,却是今年新制的蜀锦衣裳,市价绝对不低。倒不是不相信他没有暴发户的能力,只是这钱财的来源有些扑朔迷离。
也难怪沈寂会怀疑上他。
千澜跟着沈寂一起去了关押史云正的审讯房。
史云正仍旧穿着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不过下摆处与背上有些地方都沾上了泥尘,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半束头也变得凌乱。
他就这样垂首坐着,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显得乖觉又可怜,很难会有人将杀害田月娘的凶手和他联系在一起罢?
哪怕是沈寂都忍不住生出那么一丝对自己的质疑来。
屋子里除却他们二人就只有史云正和一位衙门的同僚,千澜笑着朝他拱了拱手,请他帮忙沏了一壶茶,又从袖袋中掏出几个铜板,当做谢礼。
小捕快欣然收下,道一句多谢,又说:“赵捕快客气,不过吩咐沏茶罢了,这就来,沈大人与赵捕快略等。”
千澜笑嘻嘻地回了一礼。
这边沈寂已经在史云正面前入座,正不动声色的睨着他。
千澜走过来,在沈寂身旁坐下,“史公子别来无恙啊!”
史云正眼皮抬了抬,并未说话。
千澜讨了个没趣,却也没有在意,顾自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坐着,时不时端详一下屋子里的摆件。
各类瓷器皆很粗糙,除却几个梅瓶尚可,其他都是一些民窑里做出来的,由此可见,曾有才为官还算清廉,没有做出搜刮民财充门面的混账事情来。
沈寂侧目看她一眼,对于她的市井做派很不看好,皱着眉咳嗽了一声。
千澜看过来,察觉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当下赧然一笑,迅速将腿放了下来,乖巧地把双手放在膝上。
沈寂这才满意地看向史云正,说道:“史公子莫怪,衙门办案,在所难免。”
他指了指他手上戴着的镣铐。
史云正闻言轻抬右手,笑道:“沈大人有礼,草民岂敢,只是不知这几日关押在下,究竟所为何事?”
他的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也许是他本来性子就很寡淡,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清清白白,更或者他觉得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从此事上摘开。
“不知史公子可认得田月娘?”沈寂立刻收敛神情。
“认得。”史云正很坦然,“她的命案在珑汇早已传开,也听说知县大人早便将凶手王绪定罪下狱,大人此时提起是为何?”
都已经把你抓来这儿了,就不信你自己心里没有数!
千澜秀眉拧起,反问道:“你当真觉得犯下如此大罪的杀人凶手,就是王绪?”
“难道不是么?我也并不知道,不过县衙发出的告示是这样。”史云正抬头望着她,目光闪过一抹嗤笑,“若田月娘不是王兄所杀,那两位大人眼下是在怀疑在下?”
“史公子还未回答本官的问题,你可认识死者田月娘?”沈寂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在下说了,认得,她的案子早在珑汇闹得沸沸扬扬,沈大人方才没道理听不见在下说话。”
千澜拍着案:“莫跟我们在这装疯卖傻,沈大人问的是在月娘遇难之前你可曾认得她?”
“哦!”史云正闻言懒懒地笑起来:“那就不曾认得了。”
“是么?”千澜抬眉睨着他,“我怎么听王绪说,你们之前见过啊?”
王绪这厮素来口无遮拦,因此他与兄弟们之间这些事千澜也是晓得一些的。
早在今年端午前几日,王绪受他娘王娘子之命去为田家送粽子,恰好在门口遇见登门拜访的史云正,于是一同去了田家。
有些缘分可能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惊鸿一瞥之后便念念不忘。
史云正对田月娘如是。
当然王绪时常脑子不灵光,既不知道他娘给他找了个妻子,也不能察觉他娘为他找的未来妻子被自己的兄弟看上了,他所能知道的,最多就是史云正曾有好几次向他打听田月娘的事。
王娘子为何非要王绪娶田月娘意图尚且不明,但听王绪所说,至少能说明史云正对田月娘有所喜欢吧。
可史云正现在却说自己之前不认识田月娘?
这不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第35章 周笙的身份
史云正眼眸忽而转动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再看千澜二人时,面上已然挂了笑意满满。
“赵捕快的意思在下知道,我当日确实与田月娘有过一面之缘,只因她的容貌清丽可人,这才记住了她。”
他又叹息两声,继续说:“可自打我知道王绪之母王娘子有意与田家结为姻亲,哪怕是再有心意,我也只能将其深藏在心底。”
沈寂道:“你是从何人处听说王家娘子欲将田月娘配给王绪为妻的?这事儿就连王绪自己都不知道。”
“那日酒宴上,像是听万兄说过那么一嘴儿。”
万成林?
沈寂立即凝了眉:“哪日酒宴上?”
“七夕那夜,我们兄弟几个在得仙楼吃酒吟诗时听他说的,哦!那时候王绪不在。”
沈寂又问:“史公子何以记得如此清晰?”
史云正哈了一声,“自然记得清楚,田月娘家里并不富庶,而王绪家中家财万贯,两人就算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但两家也早就没了交集,大人不觉得王娘子此举属实奇怪么?”
“嗯,是挺奇怪的。”沈寂微扬起头,“所以史公子知道这事的缘由么?”
“真真假假,多少知道一些。”他冷笑起来,“王娘子过于强势,据说从出阁前就很爱拿捏别人,也难为王绪兄姊三人能熬那么些年了。”
“眼目下三个儿女都大了,自然该操心的就是儿子娶新妇之事了。可若想要挑一个好摆布的,唯有小户人家的闺女。”
“而早前有过往来的田月娘就是最佳人选,在王娘子心中,门当户对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新妇肯听她的话,说一不二,说要往东不敢往西就行了。”
这倒确实符合王娘子的性子,千澜不禁点头以表赞同,“王绪也是这么说他娘的,有时候也确实有些太喜欢拿捏掌控别人了。”
史云正望着她笑了下,“赵捕快说的是。”
沈寂此时轻飘飘的看她一眼。
千澜连忙闭嘴,“大人,是卑职失言了。”
细看下,沈寂神情也没那么冷峻,看她的目光里似有若无的含着笑意,似乎并没有觉得她方才的话不该说。
啧!
怎么突然就觉得他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冰冰呢?
这时正好外头那衙役小哥端着茶进来。
千澜接过道谢,就听见沈寂问道:“你可认得王绪身旁的护卫王九?”
千澜闻言又立即看向史云正,见他脸色未变,但目光却不自然的闪躲几分。
良久才点头道:“自然认得,王绪十分倚重王九,几乎去到哪里都要带上。”
“那他和王绪房里一位名唤兰儿的女使的事,你应当也知道了?”
史云正抿唇,“知道,那位姑娘在下也曾见过。”
千澜为沈寂斟好茶水,恭敬地递过去,闲暇之余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与那王九可熟识?平日里关系如何?”
“点头之交罢了。”
沈寂接了水,轻抿了一口,探究地看着他:“我们问些什么,还请史公子真诚点回答。”
闻言史云正脸色微变,显然被沈寂猜中了,他只好道:“平日关系尚可,我去王家时常是他领着进去的。”
“你觉得王娘子其人如何?”沈寂灼灼的目光紧盯着他。
史云正在这个问题上却有些迟疑,半晌才支吾其词:“王娘子她,大人既问我这个问题,可见是已经打听过的。”
“我便也不隐瞒,王娘子确实看不起我们这些寒门士子,除了见到周笙时会有个笑脸,其余人都是冷脸相向。”
“若非王老爷为人正直,王绪也待人和善,真心实意地拿我们当朋友,我们也不必下作的上王家门。”
他眼神里透露着深深的嫌恶,不同于怨恨,又像是由心而生的厌恶。
或许他们确实对于王娘子的作为感到气愤,但在千澜看来这是咎由自取,既然王娘子不待见贫寒之人,又何苦跑去她面前讨嫌?
所谓人穷志不穷,可他们一边舍不下王家给他们的助力,一边却还要别人尊重他们这些打秋风的?
讲真尊重是情分,不尊重是本分。虽然王夫人嫌贫爱富是不对,但也没谁愿意自己家有一堆天天上门来蹭吃蹭喝的人啊!
千澜切了一声,面上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沈寂纵然也不太看得起这类的人,但自身的涵养让他很能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先是掩嘴轻咳一下,示意千澜收敛神情,后又道:“先出去吧。”
千澜努努嘴巴,一脸不快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才走到拐角她就有如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文人才子可真好笑,说是秀才,书都是读到肚子里去了么?”
“王娘子起初因为看不起寒门士子,所以强行棒打鸳鸯,害得周策凄惨离世,这事儿确实做得混账了些,但他们这又是什么事?”
“王家肯帮他们出笔墨费,又助他们赶考就已然很是不错了,他们若真那么痛恨王娘子,干脆离开,和王家再无瓜葛,自在点不好?”
“我真看不惯他这样的嘴脸。”
前面的沈寂这时停下来,折身瞅着她:“你这话多的毛病和谁学的?王绪?”
千澜顿住,忙笑着摆手道:“没有没有,是卑职本来话就多,去巡街的时候总要说几句话的,久而久之,绕是不喜欢说话也能变得话多,大人有兴趣哪天也可以去巡巡街。”
沈寂勾唇轻笑,只负手朝前头走去。
千澜见状快步跟上,两人一道来了正堂,此时郑羽等人都已经在堂中等候多时了,等到沈寂一来,郑羽便率先走上前来。
“沈五哥,之前你让流影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他自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沈寂,继续道:“周笙,本是祖籍宝庆,家里有个兄长,名唤周策,四年前因病逝世,而十五岁的他也独自一人离开湖广。”
“沿途遇见四川行省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周炎山,周炎山因无子,又与周笙很合缘,所以将他收为义子养在府里。”
“而在一年前周笙带着周府的一名掌事周忠再次回到珑汇,这名掌事在人前嫌少露面,甚至找不到居所。据曹文与万成林所说,周笙孑然一身,身边是没什么人跟随的,所以周忠此人行踪成谜,大概是周笙有意隐瞒。”
第36章 她和我去!
千澜闻言瞪大双眼,震惊不已:“这么说周笙这厮其实是个富豪?”
郑羽在一旁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简直是人不可貌相呐!当初看周笙那副模样,以为与寻常秀才没什么两样,没敢想他居然是堂堂一位二品大员的养子!
也难怪王夫人独独对他礼待有加了,此等身份谁还敢怠慢?
不过听郑羽的话头,像是王绪等人都不知道周笙的身份,只有王娘子晓得。
这可就奇了怪了,没道理周笙会瞒着和自己走的最近的王绪,而先将身份告诉王娘子,还有他是怎么瞒过王绪他们的?他们就一点都没察觉?
或许他是想获得王娘子的尊重,所以才故意透露给她。但他是周策的弟弟,按说他对她该有恨意的才是,却反其道而行之,刻意的接近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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