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继续说:“这几日乐平王联系了一个叫赵坤的江南商人,除了粮食茶叶,棉花和生丝他也要,今日晚上颜老板去醉仙楼找他,将生丝和棉花悉数卖给他,颜老板一件都不要留,价格由你提,越高越好。”
颜陌眉开眼笑,“棉花和生丝早前两日我费尽辛苦搬到京城的库房了,量实在太多,要是再不出手,我真的害怕天气转暖后生虫,那不就血本无归了。可我这八千多两银子的棉花和生丝,他们要得起吗?”
北笙低眉一笑,“颜老板只顾去找那姓赵的去提,想提多高的价都可以,我会在背后助颜老板一臂之力。”
颜陌人精一个,点点头,嘴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已经明了,徐二姑娘不就是想借他的手去敲赵坤的竹杠嘛。
“那粮食呢?该如何售卖?”颜陌问。
北笙看着他,问:“颜老板总没有将粮食都囤在京城吧?”
“没有没有,”颜陌急忙摆手,说:“粮食自然是从何处收的就放在何处,都分开藏的。”
“那就好。”北笙低眉饮口茶,继续说:“粮食先不着急售卖,到六七月份,秋粮收成不好的时候再拿出来,每半个月卖五天的粮,每次根据情况调整粮价,不要一次性出手太多,就一点一点的卖,价格不要太低,但也不要高得太离谱,只要让大家认为颜氏商行中有粮就对了。”
颜陌哈哈大笑,“这样一来的话,那粮价就彻底控制在我们的手里了。”
北笙侧目睨他,“粮食关乎民生,颜老板想要发财没错,但不要发国难财,会遭天谴。”
颜陌心头骂道:“这发国难财的主意不是你给我出的么,该遭天谴的也是你!”
终是神色一凛,收敛了笑,颜陌道:“姑娘放心,颜某在生意场上滚打摸爬多年,心头有数。颜某想问问姑娘,若是赚了钱,该如何给姑娘分利?”
北笙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我给颜老板出谋划策,算是入的干股,就九一分吧,赚了钱我拿一成的利就好。”
“一成?”颜陌简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他和别人做生意,入干股的至少也要拿两成的利,高的也有要三成的。
颜陌垂眸想了想,若是旁人少拿了当然好,但是这位徐二姑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说不定今后还有很多事要靠她,一成的利太少不够有诚意。
他伸出两个指头,说:“两成,我给姑娘两成的利,往后颜某也要找姑娘合作的。”
北笙一笑,“我说的一成的利是粮食的,棉花和生丝的利我要四成。”
“啊?”颜陌再一次不敢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般的套法。
北笙继续说:“我带给颜老板的好处值这个价,棉花和生丝颜老板只拿六成的利,也是你过去三年加起来都赚不到的,到了五六月份,我还会让颜老板再赚一笔大的。”
颜陌心头担心那么大一匹棉花和生丝,那位赵坤能不能一口吃得下,但看徐二姑娘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好点了下头。
他原是不信徐北笙的话的,可江南的伙计传来了信,说开了春后江南一直小雪不断。
可往年开春后北方会有雪,南方的天早已转暖,如今看来徐二姑娘的话怕是应验了。是以他才押上了全部的家当四处收购粮食和棉花和生丝,准备来一场豪赌。
颜陌说:“那好吧,我这就和姑娘立个字据。”
铺开纸张,笔尖沾墨,没片刻一张文书写好,双方签字画押,正式结盟。
从福来客栈出来,北笙心情大好,上了马车后说:“走,我们去醉仙楼看看广信。”
“醉、醉仙楼?”鹿竹和绾月脸色羞红羞红的,鹿竹说:“那地方姑娘如何去得?若是想见广信,让晏清将他叫出来。”
“无妨,我请你们去吃酒。”
……
第36章 慈悲的皮囊
景帆和晏清约了广信一同在一个雅间饮酒。
广信已经在醉仙楼当了三四天的差了,原先是抗拒的,可这两日下来客人给的赏钱都比在国公府赚的月例都高,渐渐也就转变了心思。
到哪不是伺候人,醉仙楼再不入流看在钱的份上也是一桩好差事。
水云间的客人专门要了广信服侍,待进去了才发现是景帆和晏清二位,竟然还叫了醉仙楼的姑娘陪侍。
他竟不敢信,主子再怎么宠溺奴仆,也不至于让他们来醉仙楼喝酒狎妓。
晏清看见广信来了,很热情的过来就搭了他的肩膀,“今日这一顿就是二姑娘让我们二人来招待你的,坐坐坐!”
景帆让开座位,让广信坐在中央,两位美艳的姑娘围了广信,一口一个“哥哥”,一连哄得他吃了三杯酒。
广信本就云里雾里的,几杯酒下肚,更是不知今日是何夕了。景帆和晏清给两个姑娘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广信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从未尝过女人的滋味,香软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吹,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毯上。
接下来便是任人揉搓了,只觉得三魂缈缈七魄茫茫,飞身成仙了。
直到里面办完事了,晏清和景帆才衣衫凌乱装作一副自己也办完事的销魂模样进到水云间。
广信霎时惊醒,慌不择路,晏清让两个姑娘先出去,默默关上了门,才笑着将一丝不挂的广信从地上扶起来。
景帆将衣裳亲自给他穿上,说:“大家都是男子,你怕什么,做这种事又不丢人。”
晏清重新坐到酒桌前重新给广信的酒杯中倒上酒,摸摸嘴角染上的口脂,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二姑娘说你在国公府的时候受了委屈,所以让我们兄弟来照顾照顾你。”
广信疑虑未消,看着另两人也是浪荡模样,默默坐到桌前,问:“这当真是二姑娘的安排?”
景帆嘿嘿一笑,“二姑娘只说让我哥俩请你吃一顿酒,但姑娘给的钱多,有些话不能明说,可我哥俩心头有数,二姑娘对我们都好,你就放心好了!”
晏清将酒杯推到广信面前,长臂搭在广信的肩膀,说:“咱们都是做下人的,受了姑娘的恩就要替姑娘办事,眼下姑娘有一桩难事想请哥哥你帮忙。”
“什、什么事?”广信此刻汗津津地,总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晏清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放在广信眼前,说:“今日晚上,乐平王会带一个叫赵坤的商人来此饮酒,你只要将这点补药拌在他们的茶水里,让他们的脑袋稍微晕一下就好。”
“只是这样吗?”广信的手在抖,不敢碰那个药包。
景帆说:“实话同你说了,二姑娘的人想同赵坤做一桩大生意,只要这桩生意成了,姑娘给你这个数。”
景帆伸出五根手指头,广信挑了一下眉,“五十两?”
景帆狂笑,“我的傻哥哥,是五百两!”
广信呆住了,五百两他听都听得少,更别说见过了。
晏清笑笑,“这就是给二姑娘办事的好处,你说我们这些做奴仆的,就是干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啊,哥哥你要发财了!”
广信闷呆着半晌没反应过来,晏清朝外拍了下手,那两位姑娘又推门而入,晏清和景帆起身默默出来关上了门。
广信恍惚中看见曼妙的姑娘朝自己走来,竟然一个劲扑上去,倒在了两张肉褥子上……
聚仙楼的阁楼上,郎琢斜躺在榻上,闭着眼聆听一旁伶人的弹唱。
曲调婉转,歌声靡靡。
这几日朝中事务令他神经紧绷,现在放松下来,竟在曲乐中昏昏欲睡。
菩然端了茶水进来,见郎琢睡着,招手让伶人抱琴下去。
曲乐骤停,郎琢霎时清醒,菩然难为情的笑笑,“本是为了让大人安睡才叫停琴声的,却不想打扰了大人兴致。”
郎琢坐起身,清冷的长眉微微一皱,“说吧,你昨日在宫门等我什么事?”
菩然不敢说自己想他了,只说:“大人叫我屯粮,我晚了一步,不光京师,北方南方各地的粮食早在一月前皆被人收购一空。”
她说着跪下,“菩然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郎琢手撑着脑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我们的动作也算是早的,竟然有人比我们还早,可有查清是什么人收购的粮食。”
菩然微微抬眸,“是汝宁商人,颜陌。”
“他?”
郎琢起身踱着步,颜陌这个人他知道,在汝宁经营茶坊,据说是也经营其他生意,可他是怎么盯上粮食的?
菩然讪讪地问:“这个颜陌是不是早就知道粮价会涨?我们的人跑了很多粮行,都说颜陌指着这一次大赚一笔。”
郎琢说:“找到他的人,不管他要价多少,都收一些粮食在咱们手上。”
“是。”
“砰!”
菩然的话音才落,阁楼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菩然第一反应将郎琢护在身后。
待看清是拓跋钊后,菩然才道:“你要做什么!”
拓跋钊手上拿着短匕,看见郎琢后,一笑,“我原本就是要让菩然姑娘向荆璞大人传话的,没想到大人就在这儿。”
“郎荆璞,”拓跋钊晃晃悠悠走到食案前,端起郎琢的茶喝了一口,“任远之的案子不是刑部已经定性了么?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判?”
郎琢道:“那你该去问刑部,我管的是吏部。”
“少狡辩!”拓跋钊啐掉含在口中的茶叶,继续说:“冰天雪地,我们拿点粮食怎么了?怎么听说这案子现在查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拓跋钊扮作强盗抢走任远之的粮草,此事本就做得扎眼,原本郎琢暗中做了些功夫,想让刑部就此结案的。
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朝廷借着赈灾的机会,让安国公的军队一路向北,大抵有清缴拓跋钊趋势。
拓跋钊胆大,竟然藏到京城来了。
郎琢道:“我劝你还是回盛乐躲一阵子,醉仙楼人多眼杂,你贸然来找我,就不怕拓跋琅生气吗?”
拓跋钊邪痞一笑,“这不是出不去了么,所以我来找郎大人想办法来了。”
菩然插嘴说:“我不是早就传信让你们撤么,你怎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菩然的脸上,拓跋钊讽道:“你一个郎琢养的贱奴,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菩然捂着脸倒在地上,郎琢的眼色沉了三分,随即一笑,“如今大雪封路不说,赈灾的大军已经开拔,你就是现在杀了我,我也没法子。”
郎琢给菩然一个眼神,菩然默默起身退了出去。
拓跋钊哈哈一笑,浑身的横肉都在颤,“你是谁呀?”
他拍了两下郎琢的肩膀,“郎琢郎荆璞,连大靖的狗皇帝都说你有经世之才,你怎么会没有法子啊?骗老子?想看老子死?”
郎琢的脸霎时一变,捏了拓跋钊的脖子,“死又怎样?”
拓跋钊抬手给了郎琢手腕上一刀,扭身一跃,朝着窗户跳下。
北笙和两个婢女正在另一间雅间里,房门被敲响了三声,她便知道景帆和晏清完事儿了,戴上帷帽开门下了楼。
马车停在醉仙楼下,北笙正扶着鹿竹的手上马车,突然砰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砸在了她的车顶,又迅速翻身滚落,一溜烟跑了。
斡风和青阳风一样从北笙一旁刮过,追了上去。
惊魂未定中,北笙抬头一看,高入云霄的大楼窗户里,露出的正是郎荆璞那张慈悲的脸。
第37章 病中的拥抱
郎琢无事人一般从醉仙楼下来,还是一身官员常服。
北笙挑眉,他是穷得裁不起衣裳么?穿着官服逛醉仙楼,胆子真是肥。
郎琢慢悠悠走到北笙跟前,淡淡一笑,戏谑地问:“多日不见,你也来逛醉仙楼?”
北笙问:“学生来不得吗?”
郎琢的目光扫了一下旁边的景帆和晏清,二人的脸上还蹭有口脂白粉,衣着也没那么规整。
带着奴仆狎妓,徐二姑娘当真是同别的姑娘不一样。
鹿竹朝晏清递上自己的手帕,低声斥道:“赶紧去把脸擦干净。”
“哦!”晏清和景帆拿了手帕,跑到马车后面整理去了。
郎琢举起滴血的手腕,眼中闪着可怜,柔声问:“我受伤了,有药么?”
北笙心中窃笑,什么人敢伤了郎琢,八成是因为风流债吧。
她说:“上车吧。”
两人前后上了车,北笙才仔细查看郎琢手腕上的伤。
伤口周围肌肤泛红一片,刀口深可见骨,外翻的皮肉则发黑——有毒!
北笙一下紧张了,原看着郎琢淡定的神色还以为没什么,一番查看才觉得事态严重。
这样的伤涂上止血药粉反而不好,她当即向外大喊:“快,赶车去郎府!鹿竹景帆,你们回一趟家,将我卧房书柜最高处的那个红瓷坛子和药箱一起取来!”
又一把扯下头上的红色发带紧紧绑在郎琢的小臂上,这样除了止血还能防止毒素继续游离。
郎琢此刻放松下来,眼神迷糊中看见长发如瀑的北笙,喃喃问:“很严重吗?”
北笙说:“大人中毒了,但没验过之前,学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她匆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两粒黑褐色的小药丸喂到郎琢嘴里,说:“嚼烂了吞下去,可暂时延缓毒素在经脉游走。”
郎琢嚼烂了,眉头紧紧一蹙,“好苦!”
“这不是糖丸,当然苦了。”北笙道。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车厢内一个小柜。
那日赵疏给她的那袋马奶糖被她关在里面,原想着以后找个机会丢了,今日倒是给郎琢配上了用场。
北笙打开袋子,从里取出一粒乳白色的奶糖,又喂给郎琢,“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郎琢闭着眼闷闷一笑,“徐二姑娘当真是什么好东西都有。”
“大人若喜欢,都给你。”北笙将一袋子的奶糖都塞到了郎琢的怀中。
她正愁这袋马奶糖不知如何处理,丢了又可惜,自己又不想吃,正好送给郎琢,也算是一个人情。
马车跑得风快,一刻钟的时间就拐过了三条街,到了郎府。
晏清一路将郎琢背了进去,放在榻上。
郎琢呼吸急促,他浑身开始颤抖。捂着自己的胸口,难以抑制的大口喘息。
“府上有酒吗?”北笙大声问他!等下鹿竹取来的药,需要用酒催服。
“在、在书房……”郎琢断断续续的,三个字都说得好生吃力。
北笙想招呼人去取酒,却发现院中只有两三个洒扫的老仆,整个府内连个女婢都没有。
洒扫的老仆也不知道郎琢近身的东西放在哪里,他们也从不进郎琢的书房。
北笙急急道:“晏清,你去书房找酒,绾月你去厨房烧水,要滚开滚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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