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安影伤好,便临近过年。想着她孤身一人,沈夫人遣人过来送口信,问她要不要去沈家过年。
安影看着帖子发呆,突然有人把帖子抽走,回头一看,苏黄哲背着手拿着帖子,“你今年留下和我过年。”
“可你不是要回苏家和你爹过年么?”安影有些奇怪。
“我爹领命押送一批物资去西北。三日后就出发。”
安影顿了顿,“你爹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当然得和他说一声。”
“他不生气?”
“差点没被我气死。我让他赶紧去西北,好歹那里都是我外公的人。”苏黄哲笑了笑,摸摸安影的脑袋,“咱们这事儿可是闹大了。”
“他原本想着走之前看看你,但实在太忙了。就让我把这个给你。”苏黄哲递过一枚玉环。
“我娘的东西。”苏黄哲道:“以后你就带着吧。”
安影接过玉环,看得出来原来的主人很爱惜。
“过几日我就进宫,以我准备订婚的名义,恳请见一见我姨母。”苏黄哲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事情都整理好,我们的时间不多。”
安影点点头,“嗯,我会准备好。明日我还有事情想再去问问梁院使。”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门口侍女的声音,“公子,梁大人过来求见。”
“大概是查到什么了。”安影对苏黄哲说道:“我让赵丝丝和梁素把杨媛的案子过一遍。”
苏黄哲细心地把她的衣裳整理好,“梁素居然愿意去查杨冶?”
安影看看他,“一开始不乐意,还和我置气。后来算是想通了,置气归置气,案子还是得核实。他拎得清。”
苏黄哲捏捏她的脸,“安郎中厉害。”
安影瞪了他一眼,“以前怎么发现你怎么带着一股痞味?明明都是你清风朗月地讲道理,咱俩怎么感觉互换了台词了。”
苏黄哲突然亲了她一下,“好了,别让他等久了。去吧,安郎中。”
安影一巴掌呼开他,“别趁着我受伤占我便宜。你和我一起过去听。”
苏黄哲笑着应下。
梁素皱着眉头来回走,赵丝丝看着心烦道:“你别走了行吗?走得我头痛。”
梁素不耐烦地说道:“你别看就是了。”
赵丝丝气得转过脸不看他。
安影一进来就见着两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查到什么了?”
赵丝丝叽里呱啦一顿说,掏出了笔记给安影看,又指了指梁素道:“梁大人在药铺的时候就变了脸色,然后心情一直不好。问他发现了什么也不说。不会是想替他好友掩盖罪证吧?”
梁素一拍桌子道:“你瞎说什么!哪有什么罪证,我只是发现了一些疑点。”
苏黄哲扫了一眼赵丝丝写的记录,“梁素,据我所知,半钱的砒霜若真的拿了搓十几个面团毒老鼠,剩下的砒霜吃了也只能让人有症状,而不能让人当场毙命吧?”
“那么根据现场人的口供,杨媛几乎是喝下没多久就发作身亡。用的量应该不少ꔷ除非她从其他药铺又买了砒霜...”
梁素摇摇头,“我和赵丝丝问了杨家附近的药铺,杨媛没有在他们那里买过。”
“所以你现在的疑点是?”苏黄哲拿着口供问道:“毒死杨媛的砒霜是你们梁家药铺出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梁素看看安影,“砒霜用量有讲究,我爷爷说怕庸医胆大,没把人治好还把人毒死了。所以卖给小药铺的砒霜,一般都是毒蛇鼠虫类,药效并没有那么好。只有我们小营街药铺里的砒霜才是真正用在治病药方里的。”
“杨媛自己买的砒霜,哪怕半钱都吃下去了,也只能让她腹痛不止,麻木,头晕。”
梁素道,“所以现场她喝下的砒霜肯定不是她自己买的。”
赵丝丝倒吸了一口气,“这可以算杨冶杀人的证据吗?”
苏黄哲摇摇头,“不能算。只能说杨媛也许不是自杀。”
“还有可能是杨媛很久以前就在其他药铺买好了砒霜。”他看着梁素道:“可能性很多种,只是排除了一种而已。”
安影翻看了一会说道:“赵聪那里怎么说?”
“啊,我把你要问的事情都问了,赵聪原本不愿意和离,是杨冶几次给他施压,他不得不答应。不过有一点你可是猜错了。”赵丝丝得意地眨眼睛,敲了敲簿子道:“他可是一分钱都没让杨媛带走。”
梁素也道,“赵聪真不是个东西,他让仆妇盯着杨媛收拾东西。除了成亲给的一些衣裳首饰,其他都不许杨媛带走。”
赵丝丝又道,“你让我问了杨家婢女关于药老鼠的事情,如今还需要再确认吗?好像没必要了?”
“你既然问了,就说吧。”安影心下已经有了概念。
赵丝丝说道,“杨媛买回家的砒霜大部分做了面团,还剩下一些,婢女记得她放在了厨房的柜子里,还贴了字条防止有人弄错。”
“我让我丫鬟去杨家厨房烧水,厨房都看了一圈,那包药还在呢。”
苏黄哲对梁素道,“很多案子看卷宗是看不出蛛丝马迹,还是要现场核实才能知道真相。”
安影也说道:“你还想继续查吗?不愿意的话,我自己查也行。”
梁素摇头,“不用,我来查吧。下一步我们查什么?”
“丝丝,你从今日的这些调查中能得出什么结论?”安影问道。
赵丝丝想了想,“杨媛的毒不是自己买的,所以不是自杀。”
安影摇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我们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杨媛从马家药铺买的砒霜不是当日服下的毒药。”
“其二,杨媛没有太多银钱傍身。”
赵丝丝又道:“我还知道杨媛和杨冶正在因为杨媛的婚事闹别扭。”
梁素忍不住说道:“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
“知道和确定是两回事。”安影摇头说道,“丝丝,你说的这条未必是确定。你们还得走一趟媒人和王秀才才能确定。”
“记住,知道和确定不一样。每个结论都要有事实的支撑,不要靠想象。”
第199章 学
赵丝丝看着紧缩眉头的梁素,拉着他的衣袖说道:“你就不要难过了,杨冶未必帮你当朋友...”
梁素甩开赵丝丝的手,冷声说道:“现在有证据说明是杨冶做的吗?”
赵丝丝一下红了眼睛,“你干嘛这么凶?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他自己是刑部的,家里的砒霜还不知道剩多少用多少?捕快上门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现在不过是没有证据,可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赵丝丝毫不客气地回道。
安影站在两人中间,“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
“丝丝,没有证据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不要随便下结论。”
“梁素,调查案子不要带感情,看证据不要偏颇。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旁的苏黄哲看着安影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行了,今日不早了。赵娘子快些回去吧,不然你爹就要找上门来了。”
“梁素,我们有事找你爷爷,一起走吧。”
一路上梁素都憋着不说话,安影想去和他说说话,梁素转过脸不理她。
苏黄哲见状说道:“梁素,我问你一个问题。”
梁素转过脸来看着苏黄哲,“什么问题?”
“这案子查到最后,如果真是杨冶做的,你会怎么办?”
安影看看苏黄哲,拉着他的衣袖摇头。
苏黄哲轻轻点头,对梁素说道:“想好了这个问题再接着查。不然你老带着感情,看问题会有偏颇。”
梁素不吭声,闷着头往前走。
梁老太爷见安影和苏黄哲前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安影道:“上次你给我蔡小亭的笔记,里面都是他从医的笔记,我确实看不懂。梁素最近也没时间看,我想着还是直接来问问您最合适。”
梁老太爷笑呵呵应下,“哎,我这个老友写东西就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能看懂的人不多。”
安影摊开册子说到:“这里几处是不是关于满寅的用量和解药?我不是很明白。”
梁老太爷看了几眼说道:“额,说实话我对药剂研究不深,我叫梁素他爹过来。”
梁方看了几遍道:“这里头写得过于随意,不过我猜测这是蔡小亭实验解毒药品。”
“这个得等我试一试才知道。正好梁素爷爷在试着做此毒,刚好一起做一下解药。”
梁老太爷拍了拍儿子肩膀,“要不你把制药的活也揽去吧。我制药没耐心,你带着小团子做一做。”
梁素在一旁低着头,梁老太爷有些奇怪道:“小团子,你怎么了?”
苏黄哲耳语几句,梁老太爷长长哦了一声,“小团子,你做得不舒服就回家么。你看我最擅长看大方脉,你父亲最懂药理,你母亲最擅外伤和妇科,这些医术断了多可惜。”
梁素别扭道:“我在刑部做得好好的,这就是一点小小的问题,我想明白了就好。我睡觉去了,快累死了。”
见着别别扭扭的梁素,安影上前说道:“梁素,你喜欢查案子吗?”
“喜欢。”梁素立刻回答道。
“你不要想着嫌疑人是杨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你只想杨媛的自杀有问题,你的目标是把所有的问题一个个解决。不要想着找凶手,抛开凶手只解决问题。”
梁素眼睛一亮,“我试试,你这办法听上去很不错!”
安影点点头,“我的伤马上就要好了,我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去查案子。”
“杨媛的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决。比如,潘娘子看见她帕子里有白色粉末,那到底是什么?是砒霜吗?”
“她死前的话语到底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她和她娘亲的关系并不好,喊娘似乎有些奇怪。”
看着梁素逐渐严肃的表情,安影笑了笑,“我们一起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回去的路上,苏黄哲瞧着她圆鼓鼓的脸颊,忍不住又捏了捏道:“你对梁素还真是有耐心。”
“干嘛,吃醋?”安影拍掉苏黄哲的爪子,“别捏。”
苏黄哲一把捞过她抱在怀里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孩子,没想到脑子里主意那么多。再说了,我吃他醋做什么。”
安影叹气道,“我知道你说我矮么。我现在不是个头蹿起来了么?我们家的人长得晚,你看我弟现在都十二了,看着还是像八九岁。没办法。”
苏黄哲把脑袋架在她肩膀上,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安影推推他道,“你闪开,我伤刚好。”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苏黄哲起来说道,“伤好了就去上值吧?”
“刚好!刚好懂不懂?”安影气得回头拍了了他两巴掌,“你有没有人性啊,都快过年了,你不能顺便让我休到年后?”
“我也想过,可黄尚书已经念叨了好几次了。”苏黄哲慢悠悠地说道,“你升了郎中也没给他行礼,他惦记着呢。”
安影一时头大,“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规矩?快,快教教我。”
苏黄哲得意地笑笑,看看马车外头,“呦,快到家了。要不明天再说吧,我就不进去了。大晚上的,男女授受不亲,不合适。明儿一早我再来。”
安影震惊于苏黄哲的无耻,“你,你平日不这样啊?怎么一确定关系就变了个人似的?怎么有点不要脸呢?”
苏黄哲撩起帘子,“到了,你下去不?”
安影咬咬牙,“行,苏大人要不去里面坐一坐?我前几日无聊想了几个菜式,原本打算给家里茶铺做的新菜,您帮我先试一试?”
苏黄哲微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讨好了苏黄哲一顿晚饭,他才悠悠地说了些官场小技巧,安影听得肃然起敬。
又道:“你说咱俩若是定亲,是不是以后同在刑部不合适?别人是党派之争,咱俩那都是一家了,比别人党派关系可亲密多了。”
苏黄哲每次听安影说话都觉得有意思。一家,这词儿听得他心里突然暖暖的,他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没事,有我呢。你就推你的案子,其他我来处理。”
第200章 真相(一)
苏柏一步一步走在通往垂拱殿的路上,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儿子交代的事情。
垂拱殿里其乐融融,君臣相谈十分融洽。
“苏柏,此次慰军路途艰辛,又是寒冬腊月,着实辛苦你了。”庆和帝扶起跪拜的苏柏。
苏柏跪着没动,反而行了个大礼道:“圣上,老臣此去不知何时能归,家中唯一的儿子快要定亲,能否让他见一见他的姨母。”
庆和帝表情倒是没变,还是温和地笑着扶着苏柏道:“小匙要定亲了?我怎么听说他刚和齐国公嫡女退了亲事?他这么快定了谁家的千金?怎么没听说呢?”
苏柏略略尴尬地回道:“不是哪家的贵女,就是刑部的女官。在一起久了,有了感情。虽然小门小户,但两人合得来,他也快三十了,我就随他去了。我想着出门前把婚事定了,他娘又走得早...”
庆和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苏柏,挥挥手道,“去吧,等日子定下来了,我给小匙送份大礼。”
苏柏即刻行大礼道:“谢圣上。”
等苏柏离去后,庆和帝问邱冲道:“这苏柏怎么回事?平日那是不多说一句,不多行一步,今日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多忌讳的话来。”
“大约也是爱子心切。听说苏黄哲刚刚退了亲,年纪也到三十了,做爹的难免心急。”邱冲端过茶汤递过去说道。
“小匙定了哪家的女儿,怎么苏柏说来半日也没提人家?”庆和帝饮了口茶汤。
邱冲弯腰回道:“姓安,名影,湖州人。家里就是开茶铺的小户人家。这姑娘在刑部做事,就是您前段时间下诏升为郎中的女官。”
庆和帝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新任的刑事郎中啊。我读了陈东的奏折和戴昶的奏折,都夸了她不少。我看着是个细思敏捷,有勇有谋之人。”
“人不错,小匙眼光向来好。”
邱冲递过一碗浓浓的药汤,“陛下这是允了让他去见废后的请求?”
“让他去吧。如今的谢家也翻不起什么浪来。苏柏难得这么放肆,大概也是想着谢氏是小匙仅有的血脉亲人。”
邱冲应下,又道:“前院使梁方同苏黄哲走得颇近,您看?”
“梁方?”庆和帝晃了下神,“随他去吧。”
过几日天气不错,安影小心抹好药膏,又换了一身自己的衣裳,和梁素、赵丝丝两人朝城外墓地跑去。
马车上,赵丝丝看了一眼梁素,略得意地说道:“姐,我大概知道杨媛帕子里的白色粉末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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