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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升职记/刑部打工守则——陈皮红枣【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8 14:44:04  作者:陈皮红枣【完结+番外】
  “那倒不是,只算是个线索,让我觉得你肯定和案子有关系。”
  “安姑娘,我是死罪难逃,我计划之时就报着自己身死的决心。但我夫君、小女到底会如何,烦请你到时给我传个消息。你的恩德我来世必报。”说罢,给安影磕了个头,安影回头看看郭郎中,见他颔首,便说道:“案子了结之时,我必将原原本本给你说一遍,这你放心。”
  郭郎中和安影两人连夜整理口供,没多久侍卫又从郑家茶坊里找出了那批账簿,清晰记载了何清从双林村购去的茶饼数量和银钱,安影一边看一边说到:“这真是何清的催命符了,这十来年何清付给罗家将近五十万两的银子,今夜小易会来,把这些账簿整理好了给苏大人送过去。”
  郭郎中咬了口馒头,就着茶水咽了下去,“我把钱塘府的卷宗调过来了,咱们等下就看看这钱塘府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苏大人是不是把何清的家眷都控制起来了?这罗娉娘、何清的夫人也得再见见。对了,我早晨做了些米粉,刚刚和参军府的厨子说了,用中午剩下的鸡骨和猪骨熬了汤,下了米粉吃。”
  “呦呦,你这丫头弄的吃食还真是不错。那我就不吃这馒头了,噎得慌。你还真适合来我们刑部。”郭郎中美滋滋地放下馒头。
  “就是因为弄吃食?那不是更适合去膳房司么?”安影笑着说道,感觉郭郎中一直忽悠自己去刑部。虽然听上去很不错,还是个公务员,但是家里太多事情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离开家里。
  “吃得舒心,干活才痛快么。呦,这米线好了,我来尝尝。啧啧,里头还有鸡肉,真鲜。”衙役端来了厨房刚做出来的米线,郭郎中边吹边吃,快活极了。
  安影吃不了那么烫的,笑着先看起卷宗来。
  郭郎中稀里呼噜喝完米线汤后,看到安影的米线一口没动,说道:“安姑娘,你这饭可得好好吃,查案子那是持久战,不吃饭弄坏了身子那就影响查案了。”
  安影这才从卷宗里抬起头来,意识到自己腹中空空,饥饿难耐,才离开书桌去吃米线,边吃边说道:“郭郎中,这钱塘府的案子乍一看是汪甾私茶被人揭发,最后罚银两千,籍没家产田产,流放漳州,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可汪甾的案子非常复杂,他从江西偷运私茶到闽州,将茶偷卖給出海的商船。”
  “卷宗里有当时府尹的判词,他说大启律初定之时,其实对私茶的范围仅仅限定在茶户未通过茶马司向西北、西南地区出售茶饼。但其实对出海的茶叶并未限制,启国从立国到现在两百年里,也主要向西北的夏国、西南的安南国进行茶叶交易,而通过海贸卖茶的几乎不见官府税账。”
  “汪甾几年通过福建海船走私茶达十二万两银子,慢慢私茶量越来越大,他们几个同乡之间矛盾重重。所以他退出后老老实实做起了药材生意。要不是曾和他合作的同乡出于嫉妒检举了揭发了他,官府根本也不知道这事。因为闽州市舶司查验货物主要都是瓷器、丝绸、酒还有兵器,这汪甾非常聪明,他每次都从江西饶州进一大批蓝白花的瓷罐瓷瓶,他没把茶压成茶饼,而是把散茶塞进了瓷瓶瓷罐里作为填充物。”
  “每次在市舶司均老实按瓷器的价格报了官。但是茶叶就和稻草、豆芽之物一般,成功躲过了过了查验。所以这不是简单明了的私茶案,严格对照当时的大启律其实并不好判,汪甾自辩里就提到那些茶不过是瓷器的填充物而不是货物,不能算走私茶。”
  “钱塘府尹判词里写,若是填充物便不可算货物。但汪甾售卖的瓷器价格比同样的货物贵上一倍甚至两倍。若不是把茶叶算在内如何能卖这般价钱?我觉着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道理,卖的贵贱是买卖双方谈好的事情。哪怕不正常也不是证据,其实最核心的是他同乡交出了卖茶账簿。因为有这一番纠葛在里面,这桩私茶案子判得好像是不重。”
  郭郎中边听边看了一会说道:“这案子确实比较复杂,如此判也合情合理。特别是汪甾这人一直在做善事,捐钱给赣州、钱塘、还有闽州一带十几家善堂,做了药材生意以后,还捐了大批药材给驻边的军队。所以你看闽州的藩兵总司还过来求情。”
  “这案子两年前说给罗巧娘听,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的,这府衙程书记到底是个什么人?”安影说道:“这个案子太巧合了。”
  “程书记已经被关押起来,我刚刚看了程书记的简历倒也没什么问题。程履,年三十八,二十二岁之前考了四次乡试均落第,应该是托人在钱塘府衙找了份文书的活儿糊口,后来当掌刑小吏,庆和五年因为上峰郭威主簿推荐,来湖州做了书记官。”
  郭郎中说道:“我已经让人把郭威,还有现今湖州主簿都叫来问问。那郑平呢?郑平只是湖州茶行的经办,钱塘府这案子的细节他应该并不清楚,只是听闻大概而已。”
  安影说道:“我们先把程履的事情弄清楚,再找郑平。这些情况我马上写成案卷快马发给苏大人。他掌握的信息越多,审何清越有主动权。”
第32章 审讯何清(一)
  湖州府衙大牢。
  戴昶一脸惨白地坐在一边,不住地拿帕子抹汗,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的苏黄哲。苏黄哲悠哉悠哉地喝一口香汤,时不时看一眼下面陈东的审讯。忽然听得一声凄厉地惨叫,戴昶猛地闭眼撇过脸去也不停不住擦汗的手抖。
  刚刚惨叫之人居然只是一妇人,对面被铁链锁住的正是何清,陈东在一旁说到:“刚刚只是挑了你夫人的右手的手筋。听闻你夫人擅琴,对了,上次还从你家搜出了一架焦尾,应该就是你夫人的吧。可惜了,手废了,琴也散了。”
  何清赤目圆睁,用力挣扎,从喉咙发出长长的低吼声,却也没有说话。
  陈东冷冷说到:“据说你夫人还擅舞,下面就是脚筋了,你可想好了。”
  苏黄哲一放茶碗,走下来站在何清前面说到:“你夫人同你相识于微末,她一知府千金不嫌弃你家贫四壁,嫁于头几年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吧?你是觉着招了也是死,不找也是死,不如硬抗到底。你怎么就不能替你妻子儿女想想,这般酷刑,他们愿不愿意受?先是你结发妻子,后面是你儿子、女儿,你若是招了,大家得个痛快,你再这么扛下去你家眷可要尝遍酷刑。”
  何清费力抬眼看去,老妻早已奄奄一息,看去不过是一团血人,旁边牢房里便是吓得缩在一起的儿女,他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个音来,陈东正示意那边的手下,苏黄哲轻摇头制止,又继续说到:“你私茶罪恶重大,无论你招什么,都是诛杀三族的重罪,你家族人丁不济,堪堪十口。不过有件事情特别有意思,对了,把何清的长子还有长女都带过来一起听听。”
  一会儿何清的长子何萧然,长女何萧乔被拖到一边,连何清妻子姚氏也被带了过来,何萧然和何萧乔哭着趴在姚氏身边看她受伤的情况,姚氏却面容平静。
  苏黄哲说到:“何夫人,我听说你们府上原来有个妾室,是罗家村的罗娉娘,你可知道?”
  何夫人虚弱地点点头。
  “听说她怀了孩子,因为父不详,所以你安排人把孩子打了?”
  何夫人看了一眼何清,点点头。
  “你猜我从官道上截住了逃走的罗娉娘身边带了谁吗?”
  何清猛地抬起头来,何夫人茫然地摇摇头,只是轻声说道:“她倒是有本事,居然能偷偷逃走。”
  “不是她有本事,而是你夫君有本事。”苏黄哲看了看何清扭曲的脸说道:“罗娉娘身边带了个不到一岁的婴孩。”
  何夫人猛地看向何清,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这就是你安排的后手?”
  何清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爹、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何萧乔不懂父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被母亲安抚下来的情绪一下子被绷了起来,不由地尖声高叫起来。
  苏黄哲瞟了一眼旁边一声不吭的何萧然还有闭眼的何清,继续说到:“你父亲的妾室生下了儿子,你父亲偷偷安排了妾室和小儿子逃走,把你们留在这里送死。”
  “何清,我的好夫君,你说的留后手就是这个?”何夫人不顾身上的伤,挣扎地起来,甚至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何清的衣角,她虚弱又婉转的声音,不由让上面的戴昶都面露不忍之色。
  何清依旧闭眼不语,只是身体还在颤抖。
  苏黄哲对着何夫人还有何萧然兄妹说到:“看来你们的父亲还是不想说,那就由我来说,想必你们也不清楚。何夫人,你安排罗娉娘的打胎药被换成了保胎药,你们府里的管家都招了。罗娉娘被转移到了何清在余杭购置的别院,生下了这个孩子。你说孩子父不详,是因为何清总是让罗娉娘陪客对吗?”
  「是」何夫人也闭上了眼,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审问了你们的管家,虽然每次何清都把罗娉娘带去,但从未让她陪客。她肚子里的孩子很确定是何清的。何清和你说安排了后手?何清大概说的是京城的贵人吧?”苏黄哲缓缓说道,此时何清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
  “何清这几年京城走动频繁,结交了不少贵人。估计有人答应了保住罗娉娘和她儿子,所以官道上有人一路护着。要不是我们追得紧,这会儿罗娉娘已经到夏国,可以拿着大笔的银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只是可惜你们母子三人了。”
  “老爷,我且问你,这些可都是真的?”何夫人轻声问道,“你就回我一句。”
  何清撇过脸去,一言不发。
  “娘,你别问了。爹把罗小娘送到余杭的事情是真的,我在余杭亲眼瞧见,回家后我还问过爹,他说怕你嫉妒,所以才如此下策。我怕您伤心也就没和您说,想着将来不过一庶子,也就多口饭的事儿,您身体不好没必要为这气伤了身子。我还同哥哥说了这事,哥,你说句话啊。”何萧乔哭着拉住何夫人说道。
  何夫人完全不接何萧乔和苏黄哲的话,只是站起来,面对着何清说道:“这些可是真的?”
  何清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点点头。
  啪,何夫人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何清一巴掌。不过比起牢里的酷刑来,这巴掌也真算不上什么。
  这时一直沉默的何萧然从他妹妹何萧乔头上拔下一枚木头簪子来,交于苏黄哲说到:“你们去钱塘府里的登高桥头的梅记当铺,我在那里存了几箱子东西。其中有个箱子可用这个打开,里头有这些年我父亲和京城、夏国往来的书信。京城传来消息之时,他就让管家烧毁这些文书,我留了个心眼,支走了管家,偷偷留下了这些。”
  “我也是看了这些书信才知道这几年我父亲做的事情。平日他在府上宴客,并不让我们过去,他只带那罗小娘。后来我妹妹看到罗小娘出现在余杭,我让人调查过,那时我便晓得我父亲骗了我母亲。”
  何清听他长子说话起就转过脸来,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相对于戴昶的欣喜,苏黄哲蹲下身去看着何萧然说到:“我还没到湖州就有人在官道上给我送信,告诉我罗娉娘的下落,这也是你安排的吧?”
  何萧然点头,“恳请苏大人结案之时也替我母亲说几句,我们子女替父亲受过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母亲正如您说,下嫁我父亲,终日辛勤操劳,我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没那么宽裕,为了父亲和我们吃饱穿暖,娘亲陆续典当了所有的陪嫁。父亲所做的一切,我们均不知情,他私茶赚的银钱我们也从未花过,家中开支苏大人一查便知。”
  一旁的陈东看了一眼何清,无不讽刺地说道:“何大人,你这些年私茶攒下的银钱真都花在刀刃上了。”
  苏黄哲说到:“放心,这些事我都会禀明圣上。待会我让大夫进来给你母亲看下伤。”又回头对何清说道:“如今你便是不开口也无所谓了。我们也拿到双林村罗家的账本,两下对比便可知你这几年所有的支出收入。你如今还以为京城的贵人能给你留后路吗?”
  何清又叹了一口气,因为肩胛骨被刺穿,一动让他痛的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长子,慢慢说到:“我以为安排得万无一失,居然是你!”
  “父亲,孩儿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为娘和小乔考虑,可我得为她们考虑。娘为家里典当了所有的嫁妆,好容易才熬出头,以后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没想到还要吃这般苦,连命都难保,你对得起她么?”何萧然冷冷地说道:“你让我们几人惨死于此,安排那罗小娘远走高飞,你到底把我们母子三人当做什么?”
  何清依旧不语。
  苏黄哲继续说到:“何清,你年幼时父母双亡,与你兄长相依为命,如你兄长一家七口除了才一岁的小孙子,其他人都死罪难逃。”
  戴昶在一旁说到:“不用和这人废话了,证据已经都齐了,他开不开口都不要紧。我们赶紧去整理证据,好把案子结了。”
  苏黄哲看了何清一眼,转过身去,只听何清沙哑的声音响起:“苏大人,我想和你单独谈。”
  苏黄哲转身过来,看了看边上的何家母子几人,摇了摇头说到:“我不想和你单独谈。”
  何清愣了愣,顺着苏黄哲的目光,了然地说到:“那就在这里说吧,也免得死个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第33章 审讯何清(二)
  陈东示意侍卫把何清从刑架上放下来,戴昶一摇头说道:“行吧,行吧,也不着急这几个时辰,有口供的卷宗更好。”
  何清说道:“我问下娉娘母子你们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何萧然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拳打在了何清脸上,何清原本就受了重伤,这一拳让他一下倒在地上,呻吟起来,狠狠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妹妹何萧乔护着何夫人冷冷说道:“你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亲受你牵连,受如此刑罚,你不闻不问,倒是只想着罗小娘。”
  何清不再言语,撇过脸去,苏黄哲笑了笑说道:“何清,罗娉娘母子被关押在了丙字牢里。”
  何清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京城的贵人么?”
  “这事儿倒不急,你从头开始说。从你找到罗家开始。”苏黄哲坐了下来,一遍翻阅之前的口供和罗家村的账簿,一边示意旁边的文书准备。
  旁边的狱卒给何清喂了点水,何清稳了稳心神说道:“当年茶王赛,我喝了罗茂的茶,茶汤白如雪,入口甘爽,是难得的好茶,当时的湖州知州陈先榖就要把罗茂的茶推举成贡茶,这便是他迁升的好功绩。我兢兢业业多年,清理了县内积压的案件,组织了水坝修缮,这些功绩都被上峰占去,他倒是步步高升,我却一直在县丞的位置上给他人做嫁衣裳。于是我想到了我师兄周文炬。”
  “原户部尚书周文炬?”苏黄哲挑了挑眉。
  “正是。他是我同门师兄,有些情谊。不过...”
  何清纠结了一下,陈东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他有些贪财就是了。你们那点情谊还是财物更有用些,是吧?”
  何清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时我家中糊口已是勉强,也做不出欺榨百姓的事。但我师兄极爱茶,我就想到了罗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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