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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富愣神了一会，许久才说道：
“谢谢大师，我会考虑考虑。起码...我得先赡养老娘，等把一切做完再说。”
他没有反驳，亦没有贸然同意。
但经历这些事，他心中的天平还是有所倾斜。
就在游梦之见他久久不说话，要挂断直播的时候，王大富狼狈的擦了几下脸上的污渍，追问道：
“大师，请等等，我想在问一个问题。”
“我想问问，如果，如果我要出家，那我应该是寺庙还是道观呢？”
【寺庙还是道观，这是在问主播，建议他当和尚还是当道士吧？唉，王哥果然是对现实绝望了.....】
【也未必是绝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嘛！精神层面不一样而已！】
【王哥你这算是找对人了，主播可是道士，肯定会推荐你入道观的！】
直播间内的粉丝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刷着道观，却没想到游梦之下一秒，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你觉得人种善必得善果，种恶必得恶果吗？”
第230章 替人承担恶果
这算是什么问题？
难道不应该种善得善果，种恶得恶果吗？
如果种善得恶果，种恶得善果，那不是就乱套了吗？
哪里还有道理可言？
王大富脑中闪过好几种念头，重重点头道：
“我觉得种善得善果，种恶得恶果。”
游梦之缓缓舒了一口气：
“那么到时候，去找个寺庙吧。”
数条震惊的弹幕飘过：
【诶诶诶？怎么就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难道不是主播找到一个有慧根的人，然后拉入自家道观之中修行吗？】
【楼上见过主播按常理出牌吗？虽然我也在期待下次去找主播的时候能看见王哥给他捐点钱啥的.....】
【许是嫌弃王大富年纪大吧？听说有些寺庙道观都要学历的，没有学历的话就要身体好，能帮忙干活啥的，啧啧估计是是主播嫌弃想要推给寺庙吧。】【已被房管删除】
......
最后一条弹幕着实扎眼，虽然房管删除的极快，但还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这其中就包括了王大富。
王大富的脸色顿时灰败下来，游梦之开口打消他的疑虑：
“并不是嫌弃你。”
“或许别的地方有这种事情，但我这里绝对不会，我自己的晚辈里面，也不乏四五十岁才皈依道门，然后还得称呼我为师叔的‘晚辈’，其实并不会尴尬。”
虽然这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但游梦之确实不在意年龄这一点：
“况且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活要干？”
“我刚刚问你的其实佛教的因果论，你既然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点，选择寺庙出家确实再好不过。”
王大富稍稍松了一口气，背脊不再那么紧绷，但弯了背脊，立马又想起来另一种可能，于是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
“那大师能和我说说，道教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吗？”
游梦之一顿，稍稍侧头，瞥了一眼一脸莫名的佘衾，笑了一声：
“我们也承认因果关系，但我们不相信‘因果论’，我们讲究‘承负论’，也就是所谓的一个人种善未必得善果，种恶未必得恶果。”
此话一出，不用去看弹幕，王大富自己都先变了脸色，如果不是因为游梦之刚刚点出了他的困惑，换作平时，他几乎都要骂一句疯子。
【主播的三观正常吗？为什么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想取关，但是怕有转折，抓心挠肝的。】
【仔细一想，确实现实里有很多人做善事没有善报，做恶事没有恶报，难道就是因为道门的这个什么‘承负论’吗？】
【主播能细细讲讲吗？我好像也有点要长慧根了，差一点点！】
【楼上你这是要长慧根了吗？你这是要长脑子了！】
......
弹幕们在屏幕上呼啸而过，游梦之今日遮住大半张脸，垂下眼睫的时候，连身边人都没能看出来她的神情。
游梦之淡淡道：
“其实很简单，两者的区别就在于——
佛教的因果论所起到的揭示作用仅限于个人。
而道教的承负论所揭示的是以血脉和家族为单位的这样一个因果关系。”
“或许这么说你们不明白，但我打个比方你们就明白了。”
“若你们有一个很亲近的人，做了坏事，若现在有一个机会，是让你们替他受罚，你们会去做吗？”
弹幕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
【会吧？我儿子天天在学校里面调皮捣蛋，有一次还划了隔壁邻居的车，还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出门替他赔礼道歉吗？】
【我妈妈上次为了一块钱的东西，和人吵架，把人推了个大跟头，导致对方骨折，我们全家轮番赔礼道歉，医药费补品旷工费一条龙，我妈妈才没被报警抓进去唉。】
【别说那么远的，我有个弟弟，过年放鞭炮把人家玻璃炸了，都是我认下来去道歉的呢！】
【愿意，当然愿意替罪。自己家人关起门来该怎么收拾都行，在外面当然不能让自家人出事啦！】
......
弹幕分享了不少零零散散的事情，这些弹幕许是无心，但王大富却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游梦之颔首作答：
“那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道教不以个人的善恶因果论处，而以一个集体作为结算。”
“今日有一个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人在你们面前，你们哪怕恨的牙根痒痒，他们也是其他人的家人，朋友.......或者，爱人。”
游梦之语气很轻，慢慢吐字道：
“而那些人中，肯定有行善积德的人，只要他们愿意为那个人承担结果。那么最后的结果，未必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虽然人人都有私心，但明显因果论听起来更加解气.....】
【现世报谁不喜欢，最好做了坏事立马就有报应，那最好！但就如主播说的，如果我的父母爱人做错了事，变成穷凶极恶之徒，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孩子了吗？】
【唉，其他人我不知道。我是个儿科医生，医院里面有很多小孩子，天天都能听到父母在说用自己的命换小孩子的命.....哪怕小孩子没有为恶，但何尝不是一个道理呢？】
【孔圣人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这指的其实就是以家为单位的吧？】
【难怪，难怪，有这么多的坏人和善人没有得到相应的结局唉...】
......
游梦之轻笑一声，合了合掌：
“好了，大家也不用想这么多，今日只是随口一提，能给大家解惑，是大家的荣幸。”
“大家也不必担心自己强行被身边为恶的亲人拉过去结算，或者承担恶果，那可能几乎为无。”
“试想一下，几年几十年都不曾见过的亲人朋友，你自己的善恶和他们有关系吗？哪怕是亲生父母为恶，你们和他并没有很深的羁绊，对你不好或者你不愿承担，也大概率是不会出现‘被动承担’的情况。”
【主播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能给大家解惑，是大家的荣幸’这句话怎么回事哈哈哈，这句话不应该由我们来说吗！？】
第231章 开悟之人+不开悟之人
【主播又开始臭屁了哈哈哈哈】
【呜呜主播你赔人家的眼泪啦！本来人家都因为你的话，想起了爸妈想哭的要命，被你这么一说，又哭又笑的！】
【听了主播的话，我已经准备劝家里人改信道教了！之前一直觉得佛教的因果论很痛快，但现在想想，哪怕是立马成佛，要我割舍一切，孑然一身，那也是不行的！】
【楼上的话有些到底，说什么六根清净，说到底这不就是极端利己主义吗？】
【呵呵，我和你们恰恰相反，我孤儿，听了主播的话，准备去寺庙看看，如果成功入了佛教，回来感谢主播。】
【孤儿怎么了？瞧把你能耐的！进佛教和主播有什么关系？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
众人争论不休，游梦之拍了拍手，吸引屏幕前的观众们注意力：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没有必要让所有人的想法都和自己一样，所以不要吵架。”
“毕竟你们要是吵架，绝对骂不过我.....”
“咳咳，王大富，你不用看别人的意见，你自己想好了吗？”
一直在沉思的王大富听见自己的名字，终于回过神来。
自从刚刚游梦之同他说了他颇有机缘的事情，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最开始的时候整个人拘谨，胆怯，痛苦，而现在，脸上虽然还有残留的血迹和泪痕，但王大富那双眼睛中，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清明，连带着背脊也挺拔了不少。
王大富笨拙的抱拳拱手道：
“已经想好了，只是我还要先回一趟家，今日多谢大...道长。”
王大富本能的想跟着从前的自己喊出一声‘大师’，但一字出口，不知道怎的，本能便调转了话头。
他现在的脑内，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之感。
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灵觉指引着他说话，原本磕破的头颅也不再疼痛，甚至连身体和脏腑，都有些许舒畅的意味。
王大富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再没脑子，也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大造化，于之前大有不同。
王大富激动之下，一谢再谢，随后这才下了直播。
连线直播间重新跳回没有连线前的界面，游梦之罕见的连声音中也喊了笑意：
“难得见到受到点拨能当场开悟的人。”
直播间的人当然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做开悟，但除了少部分的人问了一嘴，大部分叽叽喳喳的弹幕都在激烈的讨论着佛道之争的话题。
从一开始的正常辩论，讨论愿不愿意‘被绑定’替人承担过错，再到因果论和承负论谁格局更高，一直到佛道两家各自的黑历史。
吵着吵着，甚至有些吵的火气上头的人，见弹幕太多，没办法痛快的吵架，于是转战开贴争论。
游梦之刚开始的时候劝了几声，直到‘你觉得善人一定会有善报，恶人一定会有恶报吗？’的话题高居音符话题榜首，然后便彻底沉默了。
果然，这群网友还是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事情都能吵起来。
不过看着源源不断因为话题热度涌进直播间的观众，以及闪动不停的礼物，游梦之还是决定接下这滔天的富贵。
毕竟看着别人吵架又不费事，还能借着热度恰点礼物钱，说不定还能有人想起来还有一个有缘人的名额，再赚一卦......
游梦之心里算盘打的响亮，撑着脑袋看无脑发言，抓着一个就踢一个，直到手背被若有似无的抚摸一下，这才侧头看向身边。
佘衾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举起一张写好的白纸：
‘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佘衾神情晦暗，看向游梦之的眼神中，瞳孔似在颤抖。
游梦之只笑不答，好半晌才接过笔和白纸，答非所问的写道：
‘你以前巴不得在直播间内露脸说话，为什么今天拿纸写？’
佘衾轻抿薄唇，似在忍耐什么，从游梦之的手中再次接过笔：
‘不能耽误老婆赚钱。’
佘衾想了想，再次写道：
‘我知道你爱我，那些人都是假的，所以不想像从前一样给你添麻烦。’
‘我以后也会少少喝醋，不能让别人笑话我的妻子。’
以前只要抓到机会，他就会想尽办法让别人知道这是他的妻子。
但他完全忽视了别人会对游梦之调侃。
佘衾心里隐隐也有猜测今日游梦之裹成粽子和他有关，开播时候看到大家的发言，心头...难免有些震动。
游梦之看着这笔画分明的字句，心中一动，立马就知道自家醋坛子在变扭什么，正要开口解释，就听面前的屏幕之中传来一阵熟悉的直升机起落的声音。
【‘带刺的玫瑰’送出一架直升飞机。】
游梦之收回已经到唇边的话，捏了捏佘衾的手，继续凑到屏幕前埋头工作：
“感谢带刺的玫瑰，玫瑰姐得到了第二卦，想要算些什么？”
原本乱哄哄的弹幕霎时一停：
【啊啊啊我忘记了主播都是两卦一起算的！我骂傻子骂的太起劲忘记了，本来我也要问卦的！】
【好家伙，现在才发现话题歪的十万八千里，大家都别吵了，这是直播间，讨论佛道的话题，请出门左拐，去帖子讨论。】
......
由于弹幕的自发管理，乌烟瘴气的环境确实好了不少，只是万众瞩目的玫瑰姐却没有申请连线，也没有说话。
游梦之等了片刻，直接将人拉上麦，玫瑰姐倒是同意了连线，只是摄像头在地面上乱晃，声音也有些紧张：
“啊，连麦成功啥意思？”
“这刷的礼物难道不是给屏幕上刚刚骂挺好的那个人吗？怎么给主播了？”
“可我刷礼物就是给骂主播的人啊.....怎么能给她呢！”
玫瑰姐的声音听着有些上了年纪之人独有的含糊不清，絮絮叨叨的重复了几遍，游梦之和观众们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显，这个人并不是来算卦的，只是上了年纪，不太明白刷礼物的操作，所以这才侥幸上了麦。
而且最关键的是，根据她的发言，此人明显是不相信游梦之的！
游梦之出于挽留自己钱包内钱钱的目的，还想挽留一下，出声试探道：
“从前也有些不相信我的人，不过他们都是哭着走出直播间的......”
“要不，玫瑰姐露脸来一卦？”
第232章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玫瑰姐又喃喃了几句，像是终于被说服了：
“行吧，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些，就算一卦吧。”
游梦之眉间一皱，还没来得分析那个不要钱是什么意思，玫瑰姐手上一阵倒腾，总算是将摄像头对准了屏幕。
这一眼，不但是直播间的人，连带着游梦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沉默了。
直播间的对面，是一个约摸六十多岁，脸上皮肤已经下垂，沟壑丛生，龅牙明显的中年妇女。
这位玫瑰姐，实在说不上来有多好看。
但直播间的人，很多都见过世面，单单如此，是不至于沉默的。
奇就奇在这位玫瑰姐——
头上包着黑色纱布用以裹发，手上带着一串看上去分量不轻的石佛珠，脖子上还带着一条大金十字架项链，甚至连带着背后的墙壁上，似乎还挂着六芒星的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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