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怔了怔,垂眼盯着拉着自己的另一双手,“我...”
太后弯了弯嘴角,语气更祥和了几分,说:“以前我只当他与裴家小女青梅竹马,如今想来,这世上太多事情都不是如意的。再加上后来亲眼见过你走后他那副失了心魄的模样,我也想开了...”
她顿了顿,轻轻摩挲了下手中更细腻的手背,接着道:“活到我这个岁数,还有什么能比孤零零的一个老婆子更可怜的?至于这兄弟二人想和谁在一起我也不在乎了,只要你们这些后人能常在我身边,我抬一抬眼就能看见,就很好...”
她说完,眼底竟泛起了泪光,一双眼转向陈芳兰,问道:“你也是做娘的,我想你该懂我心中所想。”
陈芒兰眼底也有些发红起来,默默地望向身边的女儿。
云朵心中也难免阵阵触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这个伤心的母亲。心底却不自觉地跟着难受起来,轻声道:“会...会一起回的...”
太后眼底悲伤转瞬即逝,迸射出欣喜的光,有些迫切地向她确认:“一起回何处?”
云朵能感觉到覆在手背的力量加重,也感受到来自母亲诧异的注目,只仓促地收回视线,小声嗫嚅道:“王宫...”
她低着头,看不见太后是何神情,只听到一边的芸儿声音高了几分欢喜道:“我就说娘娘不久就会和大王一起回宫,您老人家总不信,这回总该放心了罢?还是说得让大王也亲口说一回?”
太后声音里也噙着笑,“是要让他来亲口跟我说,他现在在何处呢?”
芸儿回道:“我这就让人去请。”
云朵急忙制止,“大王眼下正与大臣议事,只怕分身乏术,不、不如等晚些...”
太后了然地点点头:“也不急这一会儿。”
气氛顿时活起来,芸儿上前摸了摸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说:“这处冷,瞧这才坐多久您老人家的手都冰了,不如先回屋子里,若是染了风寒,只怕又得多一个人喝药了。”
这个“又”字听得云朵红了耳朵。
看来云府中的大小事早就详细传进宫中了。
太后终于松了手,被芸儿搀起来,“是有些乏了,待我歇了觉再问也不迟。”
说罢又关切了云氏母女二人几句便被搀着走了。
云朵看着那明显老态的背影怔了许久才缓缓回神。
陈芳兰正望着自己,对上她的目光后轻轻地笑了笑,抬手摸向她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
“我方才...”云朵想为自己说过的话解释,可甫一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半张脸埋进娘亲掌心,又抬起双手包住陈芳兰的手挡风。
陈芳兰轻轻摇了摇头,仍然笑着,“娘原本说你如何抉择我都没意见,但现在改主意了。”
云朵捂手的动作顿住。
陈芳兰不疾不徐地说:“方才你见太后娘娘欢喜时,我看你分明也是欢喜的。”
...
云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太后说会回王宫去的那种话。
太后没来之前,她分明是犹疑不定的,不过是被老人家三言两语,便许了诺要回去。
或许她的确是虚荣的。
云朵忍不住这样想。
这样身份的人纡尊降贵来求自己,好像能弥补一些当初嫁进王宫时受的那些委屈。
可心底总有个地方,似乎还是酸酸麻麻,偶尔涨满哽在胸口,找不到纾解的出口。
这股酸涨在看到沈誉时便渐渐消散。
才刚走进自己的小院,就看见男人大步出来。
看见来人,沈誉只略微停了一瞬,便更快地过来。
云朵觉得有趣,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能见到男人在她面前急切的模样。这和以前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实在不太一样。
但她没放任自己细想,脚步便不受自己控制地朝着男人靠近。“二爷才刚好,怎么就——”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拉进一个有些冷的怀抱。
男人呼吸是滚烫的,略有些气喘。
云朵不禁蹙眉,“在外面呆了多久?”
闻见她发间的清香,沈誉悄悄呼了口气,道:“近日堆了许多事情,才耽搁久了。我处理完便听说母后来了,过来寻你不着,云姨也不见人影,我...”
云朵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轻飘飘道:“以为我和娘亲跑了么?”
男人将手收紧,语气又恢复了以前的平稳,只是到底大病了一场,又或许是刚在府中奔走一趟,气息有些不足。
“我没找着你,便去了母后那儿。未曾想还没来得及向她请安,便被她先问起何日回宫的事。”
这下轮到云朵不自在起来,索性男人胸口衣料早被风吹得够冷,正好缓解她脸上的热。
没得到回复,沈誉也不急,只是低下头,薄唇碰了碰有些发红的耳垂,很轻地说:“你若不想回便不回...”
云朵觉得有些腿软,闷声道:“我没说不想...何况已经答应了...”
风大了起来,在沙沙的竹叶声中,她似乎听见男人笑了。
“我还没说完...待我将聘礼清点好,再娶你进门。”
“聘礼?”云朵轻轻重复着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字眼。
她第一次嫁给沈誉时,虽然也听过王宫下了聘,却一次也没见过。
沈誉把人松开改为牵手,缓缓朝着屋内边走边说:“母后这次过来,就是专门下聘的。”
云朵脚步有些迟疑。
她先前见太后时,太后对此事只字未提,在她说回宫前更是连半分喜色也无,怎么就...
她想了想,只有面前这人早已通过气了。
沈誉却否认。
“母后一直关心我没错,可我并未将我们二人的事告之,兴许...”
云朵抬头瞧他,“兴许什么?”
男人嘴角噙着明显的笑,将头低下来和她额头贴了贴,说:“兴许她老人家早看出来我们分不开,终是要在一起的。”
云朵脸上才褪下的红又迅速蔓延回来,急忙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二爷近来脸皮愈发厚了。”
男人浑不在意,只动了动手腕轻轻一拉,便将人重新拽回身边,眼底盈满冬日温暖的光。“要与我一起回宫的话,你当时是如何与她说的?”
云朵僵硬地别过脸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快速地眨着。
男人不依不饶,竟像个孩童般追问起来。
云朵挣开手,红着脸跑回了屋子里。
外面风太大,她犹豫了下,还是没关上门。
沈誉登堂入室,反手关上门将狂作的风隔绝在屋外。
随手脱了肩上氅衣,上前帮着去解云朵的厚斗篷上面的系带,边解着又问了一遍,“你是如何与她说的?”
云朵羞恼得抬眼去瞪,却被早已伺机的唇封缄。
斗篷落在铺得厚厚的氍毹上,连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交错的吮吸声,混在粗重的呼吸里,偶尔夹杂一两声难耐的嘤咛。
云朵被抽去全身力气,几乎是挂在男人身上,仅凭着扶在腰间的那只大手才没伙同那件斗篷一起坠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可沈誉竟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另只手托在她脑后,气势强硬地迫她将嘴张得更开,以便侵略者更为恣意地掠夺。
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从嘴角一溢出,拉成一条透明银丝,长长地垂落,跌在被粗暴扯开的领口,濡湿突起的锁骨...
云朵第一次被吻到连嘴都合不上。
事实上她连呼吸的节奏都快停止,若不是男人及时的松开,她或许就要这样窒息死去。像一条脱水的鱼,只能无助地张着嘴大口呼吸。
意识渐渐回拢之际,她正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沈誉伏在她身上,一边等着她渐渐活过来,一边品尝她胸前盛放的红梅。
两道秀眉和主人一样拧得歪歪扭扭,云朵难耐地推了推身上的人,“你、你...才刚好就...”
男人头也没抬,含混不清道:“正是好了才要做。”
云朵同能推动,恼得捏了拳头打他,气息不稳地嗔道:“马上就要用晚饭,莲香会、会来叫...若被...唔嗯——”
她话说到一半,就生生止住。眼眶早已湿润,模糊地瞪向使坏的男人。
沈誉总算暂时放过她,俯身亲了亲她被咬得泛白的唇,“冷不冷?”
屋子里虽然地龙烧得热,可到底在外面呆得久,她身上又没穿什么。
云朵一张脸臊得通红,羞得别到一边,只露出和潮红的脸同色的耳朵和脖颈。
男人喉间发出一声沉沉的低笑,将人拥得更紧一些,贴在那只通红的耳朵边说了句什么,怀里的人恼得抡起粉拳砸人。
可这拳头实在连半点痛也没带起,反被大手捉住手腕,往上轻带到男人脖子后面挂着。
她涨红着一张脸要收回,却听见男人问,“婚书你想怎么写?”
云朵手停下来,怔怔地望着面前放大的脸。
沈誉随手拉过榻上的薄毯过来将两人盖住。
这是云朵偶尔午睡时用的,很薄一张,但好在十分柔软。
雪白的肩被灰色布料遮挡,由毯子构成的小小山丘忽然耸动了下,引得身下的人曲起纤细的脖子。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男人轻轻念起来,“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他顾自停了下来,“这词是母后题的,我觉得不好。”
交错的气息被地龙的热气一点点融化,才盖上没多久的毯子又被抛开,连同多余的布料一齐抛在榻脚,云朵睁开朦胧的双眼。
落日的余晖从窗纸透进来,落在旖旎的榻间,窗外是愈发猛烈的风,来去间带起簌簌落下的竹影。
又要下大雪了。
在被抛高的灼热的呼吸间,云朵听见男人沙哑的嗓音。
“我更喜欢这个,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想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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