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忽然抬起手,手背覆在男人光洁的额头上。
接着,一双弯月细眉拧起,“哪里就好了?”
明明还有些发烫的。
沈誉拉下她的手抓住,“就是好了。”
云朵抽回手,不悦地睨他一眼,扭头就往回走。
男人腿长,一路不紧不慢地跟在身侧。
没走几步,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你、你和那个人在说什么?”
他隔得太远,一点也听不清。只是看着这人脸忽然红起来,脸上尽是些羞赧神色,一颗心到现在都落不到实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云朵又想起胡大哥说的那些她看着这人的模样,眸光闪烁着,没好气道:“与大王无关。”
沈誉吃瘪,又不好追问,只能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若是他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
谁知云朵听了,脸上更不好了,怨怼地瞪了他一眼,竟是抬腿小跑起来,一副要摆脱他的样子。
沈誉脸上的愁都揉进眼底,心底只恼自己,也跟着迅速跟上去。
村子离店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云朵前脚还未踢进店门,就被一只手拉回来。
她正要挣扎,身子忽然突然一轻。
沈誉手中纸伞早已不知去向,明明病了半个月,眼下却轻松地将人扛在肩上,调头往隔壁的木屋走去。
云朵怕引来旁人,又不敢大声呼唤,只抡起粉拳砸他的背。
男人浑然未觉般,步子仍坚毅地径直进了屋,再反手将门带上。
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总算恢复正常。云朵按住胸口的翻江倒海,待勉强顺匀了呼吸,才看明白自己已被放在了床上。
她脸上红得快滴血,正欲发作,却看见男人蹲在面前,抬眸殷切地望过来:“是我的错,我不该诓骗你,我只是、我只是想多留你在身边些日子...你生气就打我、骂我也行,只是别离开,也别一个人生闷气。”
云朵被他眸中流转的旋涡吸住,一时噤了声。
沈誉抓着她的手放在脸侧,“更别去想旁的不相干之人,我虽说过会等你原谅,但我到底是心眼比针还细的人,见不得有人多看你一眼。你今生只能有我一个,若你不要我,也不能有别人...”
云朵撅着嘴,“哪有你这样独断的,你、你不讲理...”
“是,我不讲理...”沈誉将她纤细的指尖放进齿尖轻轻咬了下,“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会这样不讲理地纠缠你。”
云朵被咬的指尖阵阵发麻,连掌心也微微颤抖,感受着他脸上灼人的热气,又看见他愈发红起来的脸,半晌,只就着手推了推,“你起来,蹲着做什么!”
男人抿了抿唇,缓缓起身。
却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好险抓着床沿才没跌在地上。
云朵心底大惊,忙扶着他坐在床上,又急又气道:“你好好的跑来做甚,身上还没好又被这风雪一淋,真真要将人气死!你也不必说什么等我原谅的话,只先气死了我才好,我唔——”
她带着哭腔的话没说完,剩下的都和破碎的呼吸一起封进沈誉骤然覆上来的唇里。
沈誉在那张发颤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旋即松开,垂眸看了眼那双蒙着雾气的双眼,低头更狂热地亲上去。
已经很久没再碰过的唇,还和记忆中一样炙热,因着生病的缘故,甚至更热几分。
云朵忍不住想,她该推开的,可是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不过是被男人一碰,骨头就没出息地软成一滩水似的,任凭他予取予求,连半点喘息的空余也不剩。
她也该生气的,可脑子里崩着的弦断成几股,嗡嗡地吵着闹着,很快就乱成一团混沌,只能无助地跟随着男人掠夺的节奏。
等到那张饱受蹂.躏的唇总算被放过,她也终于勉强将迷离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沈誉正伏在她身上,衣衫零乱,露着大半胸膛,垂落的青丝自然坠下,勾起两朵绽放的梅花簌簌发颤。
她不由得抬起无力的手抵在男人肩头,不知是想推开还是拉得更近,直到那劲瘦的肩竟是沁出了汗,才哆嗦着张开嫣红的唇,想说些阻止的话,却只溢出一两声破碎的轻泣。
自从沈誉搬进这木屋后,云朵还是头一回来。
许是有了云府作衬,里面的装潢看起来并不华丽,反倒朴素得有些寒酸。顶上的横梁上只悬了个不大的灯,此刻也随着木床破碎地摇曳,随时要跌落的危险势头。
她眼底波纹荡漾,视线再不能聚集大一处,只得狼狈收回,低头看向埋首的男人。
似有察觉般,沈誉正好抬起头来,再次封缄住她那张红肿的双唇。
窗外的风越吹越大了,竹影摇晃,挲挲地拍打着窗帷,云朵觉得自己好像是那抛在半空的竹叶一般,轻飘飘的悬着,不知何时才能落下来。
男人呼吸粗重,动作却渐渐小了。
云朵感觉到身上也越来越重,勉强使出几分力气去推,却不见有反应。
指尖触及之处,却是比两人相贴间还要滚烫。
她猛然支起身子,身上的人则顺着滚到一边。
沈誉紧正闭着双眼,已是昏睡了过去。
第56章
村子里没什么大夫,云朵不愿进宫,只好将沈誉送回了云府,这处方便,屋子也暖和。
沈誉这回又卧床了两天。
比起先前病情的反反复复,这次醒来后整个人倒明显精神起来,才短短几日,便已有几分昔日容光焕发的模样。
云朵也终于回过味来,这人之前果真是在诓她。
她心中难免抱怨,几次想要回去,可转念又想到真是走了,男人约摸着后脚就会跟来,到时一来一回奔波,少不得又染上什么风寒...
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顾忌沈誉的身子更多些,还是在心底深处,自己也的确想再拖延些时候再走。
至少,将眼下的新年过了。
说到新年,这几日陆续来了许多宫人,将云府装点得喜气洋洋。
云朵没什么事,便坐在园子里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
她在扬城时只隔着高墙远远见过那些富贵人家的气派,时过境迁,转眼自己竟已身在曾经遥不可及的富贵之地,心下却毫无一分喜悦之情。
陈芳兰拿了件斗篷过来给她披着,随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母女两人安静地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并不暖和,云朵有些担心地看向娘亲,“外面冷,娘还是进屋里坐着好。”
“哪里就能冷着了。”陈芳兰淡淡笑着,抬头望着屋檐上挂着的冰棱,“我成日都待在屋里,都快发霉了,趁着今日日头大,正好晒晒。”
她近来气色愈发好起来,云朵也不多强求,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问:“阿芙当真不回来了?”
“我今日收到信,已是从鹿县寄来的,看这路线,怕是要往益州去。”陈芳兰轻叹了声,“以后山长水远,只怕再难相聚了。”
云朵沉默了会儿,又问:“她身上钱带够了没?”
“这你放心,除去路上的盘缠,我还给了她许多首饰贴补用。”陈芳兰摇了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都是什么命...”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声,说是沈誉的大哥忽然就回来了,江星芙一听,前天夜里就急匆匆地跑了,怎么劝也留不住。
云朵脑海里浮现出世子的样子,忍不住猜想起来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分明看起来是温和柔顺的,却能教江星芙怕成这样。
“那你呢。”陈芳兰唤回她跳脱的思绪,“你是如何打算的。”
云朵明知故问:“什么打算。”
陈芳兰耐心道:“你想和他这样继续纠缠到何时?”
娘亲并未点明说的是何人,云朵却清楚说的是谁。
她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迟疑了会儿,才说:“娘亲觉得我该如何打算。”
“娘亲还是那句话,你如何抉择我都没意见。你性子一向柔软,他对你又到了这个份上,要你下决心的确为难。只是...”
陈芳兰停顿了下,抬手拂过她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挂在她耳后,继续道:“乖女儿,咱们做人好歹干脆些,不管你是去是留,总要果断定下来,总这样拖着,对你对他都不是个事,还是早早定夺下来的好。”
云朵脸有些红,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湿润,“娘亲觉得沈誉待我好么?”
陈芳兰摸了摸她的脸颊,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他待我是好的。”云朵想起再次重逢后的点滴,“可我以前怎么感觉不到他待我好呢。”
“不、也不是的...”云朵很快又否定,“以前他待我也是好的,可是...”
可是除了那些待她好的事,剩下的日子,她都一个人在担忧、在期待、在害怕...
陈芳兰十分明白女儿的忧虑,可她曾在选人这条路上走错过,如今更不敢干预云朵,生怕女儿和自己走上同样的路。
“以后他也会待你好的。”
一道慈祥的声音自月门传来。
母女二人齐齐回头。
云朵惊得仓惶起身,身上斗篷落到地上堆成一团也来不及捡,红唇颤了颤,忙拉着陈芳兰跪下:“...太后娘娘。”
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位尊贵的太后竟会亲自来云府。
陈芳兰听见她的话,也跟着恭敬地行了礼。
一年多不见,太后仍是原来的雍容端庄,只是头发白了许多。看着前方跑着的母女,不禁失笑道:“这是作甚?快起来。”
说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的侍女。
念萝如今也换了身更华丽的装束,快步走到面前,将云朵和陈芳兰扶起来,笑着说:“马上就是除夕,这宫中冷冷清清的,我便想寻个什么去处热闹热闹。又想着许多日不见大王,才腆着脸求太后她老人家宠我一回,这才来了。”
说话间太后已被芸儿搀着过来,待侍女拿软垫铺在石凳上坐着,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道:“别听这妮儿瞎编,是我执意要来的。”
芸儿只笑了笑,便安静在旁边接过侍女递来的斗篷给太后披在身上。
云朵有些拘束,担忧地望了眼娘亲,才小声说:“不知太后娘娘大驾,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院子里有些微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抖。
太后睐了眼她胶着的手指,眼角的细纹随着抬眼的动作显得愈发深邃,偏头示意芸儿,“天气冷,也不多穿些。”
芸儿立即交行起一旁的侍女,言行中分毫不似才来的客般生疏,偶有几个院落佣人的名字飘出来,俨然早已将云府中各处都已摸清。
云朵来不及细想,只顾得上回太后一句不冷。
太后也无意与她争执冷热,只是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陈芳兰。
陈芳兰倒不似女儿一般拘束,却也难免比平日里谨慎许多,面前威严的贵人不问,自个也不主动开口。
终是太后先破了冰,道:“不愧是母女,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时缘不对,以前沈誉也没说将你接进王府住几日。”
陈芳兰低着头说:“是民妇福薄,无命消享。”
芸儿抱了个汤婆过来,轻轻塞进太后斗篷里,笑道:“太太说笑了,以后有大王和娘娘一起孝敬您,享不完的福呢。”
云朵只觉有什么重重地压在身上。
她不自觉地看向对面。
芸儿正好也望过来,一双眼睛盯着她关怀道:“许多日子不见,娘娘怎么比以前还瘦了,我看大王也忒不让人省心,一会儿见着了定要好好唠叨他几句才是,怎就将娘娘累成了这样...”
云朵被这一声声娘娘砸得有些懵。
太后倒没觉得什么,只顺着接话道:“他哪里会照顾人,自己能好好活着已是阿弥陀佛了。”说着又看向面前的人,“再说了,就凭你,哪里就想着能见到他了?”
“哎呀,瞧瞧...是奴婢忘了自个身份,倒忘了如今想见大王已难如登天了。”芸儿说着便掩面笑起来,“眼下只能盼着娘娘帮忙在大王身边替奴婢好言几句,好让大王抽出空来,让奴婢见上一面。”
云朵有些脸热。
若不是这一主一仆的到来,她竟真忽略了沈誉多久没回王宫。
虽说她并未阻止沈誉回去,可男人确因她才留在云府。
如今只怕宫中早已流言四起了。
太后瞥了眼芸儿,又转过头看向云朵,正色道:“我年纪大了,也没那个心与你盘旋,就开门见山了...王宫空荡荡的,我一个老婆子住着实在孤单。唯一的女儿嫁了人,大儿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仅剩下的这个也不回来...眼见着就是春节,我的儿不回去,只得我来了。”
云朵没听过太后用这样真切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由得更不忍几分,只将头埋得更低,说:“我、我一定认真劝说大王回宫...”
“我并非责怪于你。”太后忽然伸出手,将她一双手拉住握着,“他能回宫是最好不过的,那你呢?可要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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