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就快好了...”
云朵被他擒住视线,目光才一相接,就看见他眼底翻滚的,是汹涌的欲.望。
鬼使神差的,目光一路向下,落到他鼓胀的腿.间。
云朵只觉得整个人都轰的烧起来。
已病成了这个样子,竟还...
她又羞又恼地急忙用力抽回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连话也说不出,半晌,只愤愤地瞪了瞪这下流的人。
沈誉眼底也闪过一瞬尴尬,面上却仍是那副模样,只是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将大腿都遮住,顿了顿,才说:“想来是母后送的那些补药吃多了...”
云朵并不接话,只退回到桌边站着,将桌上没吃完的饭菜都收进食盒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疾步回到自己房中,将自己闷在被窝里好半天脸上热度才终于降下来。
莲香适时来敲门,问她什么时候走。
云朵才刚好些,本想拒绝,可又懒得开口,若说起来想来又得一番口舌,遂罢了,换了身衣裳就出门。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得先回去一趟,再添置些东西。
也不知道一会儿回去了要怎么和娘亲说。
她这些天一直呆在这里,指不定江星芙要怎么笑呢。
都怪沈誉。
好端端地就病下了。
想起男人的病,云朵又忍不住问起莲香:“往年大王病时,也这样反反复复的么?大夫可曾专门为他研制什么药?”
莲香歪着脑袋,疑惑道:“大王往年也不曾这样病过,今年还是头一回呢。奴婢前儿才向大夫打听,大夫也纳闷,照说大王一向身强体健的,一年下来连药也不曾喝过半碗,偏生这回病得这样久,足足半个月也不见好。”
云朵回忆起男从说过的话,“这不是他自小就有的旧疾?”
“嗯?”莲香一头雾水,“大王?...什么旧疾?”
云朵迟疑了下,解释道:“他自己说的,他轻易不得病一回,一旦病了必定伤着元气,轻则十天半个月才好,若是严重了,只怕凶多吉少...有一回还是请太后请了仙师起坛作法才好...”
她话说完,便轮到莲香发怔了。
“奴婢十二岁就在大王身边伺候了,未曾听过大王有什么旧疾呀...”莲香抠了抠脑门儿,犹如听见的是什么陌生人的新闻,“宫中何时又请了什么仙师?”
云朵已然明了,那人果然是诓她的!
她胸口一团火瞬间烧起来,愤愤转身大步往回走去欲找那人理论。
才出门没走多远,倒也没花多久就又回了云府。
小梅看见她回来,眼底一片惊色,正要行礼,云朵及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急匆匆地往沈誉的院子里去。
才刚绕过中庭的假山,还未穿过回廊,就远远看见个人站在院中,手里握着一截木棍潇洒地挥舞着。
剑气掠过之处,洁白的雪簌簌地从树上直往下坠。
那身着薄衫的长身公子,不是沈誉是谁。
沈誉鬓角出了层薄汗,粘着几缕发丝,看起来有些零乱。
他脸皮仍是苍白一片,却并不在意,只爱不释手地抹了木棍上的碎雪,眸底亮起一抹笑,又接着舞起来。
云朵不懂剑术,只是杵在原地久久立着,直到那挥剑的人因为一顿猛烈的咳嗽停下动作,才回过神来,在莲香探究的眼神里转身再次走了。
等到了大街上,莲香才小心问道:“姨娘是不是生大王的气了?”
她这么会儿也想明白了,想来是大王编了谎才将这人骗着留下的。
云朵心底火烧得正旺,却不愿牵连旁人,尽量平和道:“我怎么敢生大王的气。”
她想了想,停下来转身对着莲香郑重道:“料想大王身边并不缺人照顾,我还有事就要回家了,姑娘也请回罢。”
“姨娘您说什么呢,奴婢...”
云朵声音重了几分强调,“我早已不是你的姨娘,姑娘就别再乱喊我了。”
“可...”莲香有些急,还是生硬地改了口,“小姐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大王他虽是骗了您,可他现下也确是病着并不算假的呀...”
云朵也不明白为什么沈誉的病为何会反反复复,可一想起方才所见,就再没了耐心,别过脸冷冷道:“别再跟着我。”
第55章
快过年了店里没生意,江星芙干脆也不营业,坐在外边儿的太阳底下晒太阳。
腊月的太阳也不暖和,面前还摆着个炉子,挑着眉稍远远望过来,轻飘飘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姐,怎地来了我们这小地儿。”
云朵不理会她的取笑,在对面坐着,望了眼头顶光秃秃的树枝问道:“娘这两天可还犯老毛病?”
陈芳兰身子不好,一到隆冬老毛病就发作,她刚才进屋看了看,还在睡觉。
“是咳了几日,不过换了新药后就好多了…”江星芙吐了瓜子皮,“前儿还去村子里转悠了呢。”
“新药?”云朵端茶盏的手顿住,“娘何时换了什么药?”
她以前不知打听了多少大夫、又给陈芳兰换了多少药,都没什么用。
江星芙像是听见什么好玩儿的,挑眉笑了下,“你相公送来的药,你不知道?”
云朵脸躁起来,“什么相公…”
江星芙抓了把瓜子,慢悠悠道:“前些日子来店里的客人都在问,掌柜的去了哪里,怎不见人,莫不是嫁人去了。”
“我那是…”云朵脸涨得通红,低声咕哝了两句,又说回到原来的话题,“他给的什么药…”
在云府这么多天,从未听男人说起过。
江星芙看她脸上的确毫不知情的模样,只好解释道:“你去的第二日就有人来店里传话,那丫鬟见云姨咳个不停,许是回去禀告了沈二,当晚就有大夫过来诊治,再过一日又有人送了煎好的药,还有什么丹丸补品的,满满当当堆了一大桌,不明白的,还以为送聘礼来了呢…”
江星芙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药倒真还管用着,云姨不过吃了两回,半夜就不再咳醒了。”
云朵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想起早上的事,心底滋味难以名状。
“不过你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还以为你往后就要在王宫里过好日子了。”江星芙接过她手中茶盏,给她面前的茶杯斟满,回头望了望,“那沈二竟不跟你回娘家?”
云朵习惯了她的揶揄,也懒得争辩,捧着茶碗沉默坐着不说话。
江星芙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言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行离去,留她一人安静呆着。
火炉的碳安静烧着,偶尔发出劈啪一声。云朵拾起一旁的火钳将烧烬的碳捡出来,又添了几颗新的,再放上铁架,抓一把花生默默烤起来。
她该在心底将那人狠狠责罚一番的,再不济也要冷落到角落,可思绪一放空,脑海里却难以抑制地又浮现起院子里舞剑的身影。
那样恣意潇洒的身影,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兴许是权力压身的缘故,时隔一年多再见到沈誉,那人愈发沉稳,一张本就清冷的脸更显深沉。
好陌生...
架上的花生烤焦,直往上冒出火苗。云朵回过神来,慌忙将花生扫到地上,却不慎被铁架烫得猛然收回手。
她有些恼,站在一边望着地上狼藉暗骂自己蠢笨,索性转身沿着路边散步去。
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平时被马踩得深浅不一的坑洼不知多久没再被踩过,早已积满了洁白的雪。
周遭安静得可怕,云朵辗转了会儿,不由得往村子里去。
常年茂盛的芦苇总算枯了大半人,歪歪斜斜地倒在路边,和着铺路的石子凝在一起,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条路原先是没有这些铺路的碎石的。
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便有官府的人拉了几车石子来,沿着小路一直蜿蜒着延伸到村庄里去。
云朵停在路边,望着路旁的田。
如今田里的水早已凝固成冰,连未来得及枯萎的杂草也一并冻成雕塑。
重逢那天,沈誉就是在这里将她救下来的。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男人抱着她的怀抱,他明明是游刃有余的一个人,在那时也流露出难得的慌张...
她那时只觉天都塌了,沈誉呢,当时又在想什么。
正陷入回忆中,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云朵心中一惊,慌张回头,却是久未见面的胡大哥,肩上扛着根空扁担。
她轻轻笑了笑说:“马上就是新,胡大哥还要去送货?”
“没送没送,只是去结工钱的。”胡大哥脸上堆着笑走近,偷偷将她打量一番,“云妹何时回来的?”
“才刚回来。”云朵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辛苦你在店里帮忙了。”
她回去看过,店里那些桌椅都收得好好的,凭江星芙和娘亲是如何也搬不动的,必定是胡大哥弄的。
“嗐,这有啥,我反正使不完的力气。”胡大哥黝黑的脸有些红,“正吃中饭了,要不要去我家吃?我今早杀了鸡,这会儿想必我娘已经炖好了。”
云朵心头一暖,摇了摇头说:“我过会子回去吃。”
胡大哥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那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有空来玩就是...”
云朵点点头,侧身让出路来。
胡大哥却没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犹豫了下,才试探着问道:“云妹,我...我能不能问你些事儿...?”
云朵眼珠转了转,说:“我这些天是有些事才没回来。”
“你...”胡大哥脸臊得通红,“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啊...”
“我猜你应是要问的。”云朵大方地笑着,“没和你说一声,害你担心了。”
胡大哥摆了摆手,又嗫嚅着问:“你这些天...是不是都住在那、那个云府里?”
云朵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那日正巧路过,看见个姑娘走在前边,模样看着像你,却不敢上前辨认。可后来一想,正好在云府门前,你又姓云...况且你和云姨,甚至还有江小姐,你们三人分明是与我们这小村里的平头百姓大不一样的,这一细想下来,有些事便慢慢通透了...”胡大哥眼底是难掩的的惊讶,“就是我想的那样对罢?”
云朵没料到他如此心细,也不打算隐瞒,干脆承认了。“年初被抓的云老爷正是我爹。”
“果然...”胡大哥了然地点头,声音低了几分,“那...那位公子,他的身份...莫非是王宫里来的?”
云朵更吃惊,“胡大哥你怎地忽然这样聪明起来?”
胡大哥。勉强笑了下,说:“你的身份已然这般不俗,那位公子更是浑身难掩的贵气,再加上那样的身段品貌,即便我没见过咱们绥国的王,凭着坊间传闻也能猜个七八分了。”
他脸上又转变出难过的神情,接着道:“你刚来这里时就说是被夫君休掉的,想来就是他了?”
云朵还是低估了民间对王宫新闻的关心程度,不过是时年还是次子的沈誉休了个妾,也能流传到这样的偏僻村庄里。
她还未想好该如何说起,便听见胡大哥又说:“那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接云姨回...进宫了?”
“进宫?”云朵不解,“为何要进宫?”
胡大哥说:“前些天我听江小姐说起,你是嫁人去了。”
云朵无奈苦笑,“少听那妮子胡诌。”
“可也快了,不是吗?”
“谁说的?”
“他那样的人物,总不会没缘由地就跑来这种地方住下,而且...”胡大哥探究地盯着她,“只要他一出现,你的眼睛便不会动了...”
“...”
云朵无语凝噎。
她自认已伪装得够好,原来在他人眼中竟是这般不堪?
燥热的红潮很快攀上双颊,云朵羞愧难当地别过脸。
胡大哥一双眼睛向被吸住,愣了半晌才猛然强迫自己回神,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释然地笑起来。
“这话说来冒犯,可我以前的确想过,像你这样的人,到底得有什么样的王候来配,如今得知是那位,倒也放心了...”
“我...”云朵想说她还未答应沈誉,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胡大哥倒也没在意,脸上笑意更深,“若是你哪日要走,能不能和我说一声,找个人带个口信儿也行,我...我也算走了运,能认识你这样的人物...”
云朵心底酸酸的,只好重重点头。
胡大哥收敛了脸上笑,“那我就先回去了,外边儿凉,你也别呆太久。”
云朵默默望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远去,直到消失在拐弯处再看不见。
四下起了微风,吹得雪花四处分飞,云朵身上冷嗖嗖的,也不打算久待,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转身往回走。
沈誉就站在不远处,手上撑着把伞,静静地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塑般,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一点点走过来。
鼻间又闻到那股熟悉的甘松香,男人将伞遮住她头顶,又递过来一件斗篷单手披在她身上。
斗篷有些重,压得云朵鼻子发酸。
她伸手拉过带子自己系在胸前,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被风吹得零碎。
“我怕你再也不会回去...”
云朵往前迈步,“大王还病着,该好好休养才是。”
那声音停顿了下,立即跟上来。
“我已经好了。”
云朵偏过头望着他清瘦的脸,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还没来得及刮掉,看起来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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