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就将莺娘拉上了马车,那女娘怯生生的,好似被自己勉强样子,可元璧知晓她心里不知晓多得意。
元璧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摸索取出那枚鎏金铜面具。莺娘这样瞧着,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倒是渐渐浮起了货真价实的惧意来。
也不知怎的,当他真实面容掩于面具之下,倒是当真透过气来。
后来他让莺娘服侍自己,莺娘也哆哆嗦嗦的应承。她大约是察觉元璧不妥之处,隐隐觉得危险。元璧不是那些风流多情的浪荡子,太过端方之人放浪起来便总归有些古怪。
可却没有成功。
元璧坐于塌上,任是莺娘跪在地上使尽浑身解数,元璧却毫无反应。
然后五根手指攥住莺娘头发,手掌一收,硬生生将莺娘脑袋拽起来。
莺娘眼角泛起了泪意,她反应也快:“是妾下贱,难怪郎君不喜。”
但她目光所及,却是那张冷冰冰的鎏金铜面具。
郎君不是不喜,是不行。
而这样的不行,是绝不能让旁人知晓的。因为他人生已有太多让人同情失意,绝不能再添新的笑柄。
他衣衫不整,腰带都还未系起来,另一只手里就多了一把匕首。
元璧就这么坐着,一手攥着莺娘头发,一手挥刃划破对方咽喉。
这么轻轻一下,比杀鸡还要容易。
看着莺娘挣扎扭曲,扑腾几下就没声息,他心里也没什么后悔慌乱,反而莫名痛快。他有滋有味剖了莺娘身躯,这漂亮女娘被划开后也不过是这么一副皮肉,外囊好看,内里却是腥臭。
后来他将莺娘扔去了东市的臭水渠,那是他犯的第一桩案子,却并没有怎么惊惶失措。
元璧剥去了血衣,擦拭了凶器,割了莺娘一络头发。杀了人后,他居然有了某种兴致,于是还去漱玉坊里寻了个妓子。
他居然又行了。
说到底,元璧的疾病一多半来于心里。腿疼也好,对着女人不行也好,这一切都源于他压力太大,进而情志失调,乃至于让心里的疾病化作身躯的症状。
待他发泄了愤怒,缓解了压力,他又觉得可以了。
于是这一切,愈发不可收拾。
第041章 041
元璧慢慢伸出了手掌, 这样掩住了面颊。他手指分开,露出了精光闪闪的眼睛。他手掌慢慢往上摸索,摸着自己发髻,然后痉挛似狠狠一抓, 将几络头发这样抓下来, 如此乱糟糟的散在脸边。
这时却有人轻轻推开门, 这不问而入的女娘正是田淑真。
田淑真性子十分要强,又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话没有跟元璧说清楚, 故而凑向前来说一说。但她到底是个年轻女娘,故而有些羞涩。
田淑真除了羞涩, 还有一些紧张。当然这时候她也留意到元璧有些不对, 不觉凑上前去。
田淑真言语里亦带上关切:“元公子, 你这是怎么了?”
元璧一向温文有礼,田淑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田淑真浮起一个念头, 心忖莫不是因为那谢五娘子?
也许二人之间生出些龃龉,所以元璧黯然神伤,做出这么一副为情所伤模样。
田淑真这么自顾自猜测,然后心口蓦然浮起一缕嫉意。
她却只听道元璧淡淡说道:“出去——”
那言语里已有些不耐之意,却顿时使得田淑真心头一酸。田淑真非但没有走, 反而这么依偎上去。
元璧这么坐着, 她便跪坐一侧,轻轻握住了元璧手掌。元璧手掌微凉, 掌心似有些汗水, 田淑真亦隐隐有些古怪, 可却无暇深思。
她此刻心口尽数是嫉意,想到谢冰柔秀丽纤弱模样, 心里就好似生了一层邪火。更不必说元璧对谢冰柔那般亲昵,却对自己避如蛇蝎。
她是京中贵女,容貌手腕从来不输给谁,而谢冰柔不过是个川中养大的野丫头,不过会扮柔弱装可怜罢了。
田淑真忍不住动情说道:“倘若是谢五娘子,你会不会唤她走?只怕元公子会留她在身边,跟她有说不完的话。独我这么个人,方才会惹你厌。”
“淑真幼承庭训,学识教养皆是出挑,自认容貌不陋,为何你却对我不屑一顾,从不肯稍加垂顾?”
“我对元璧哥哥一向是痴心一片,从小都是爱慕于你!”
田淑真这样说时,自己也是微微一怔。她想自己当真是从小便爱慕元璧吗?其实小孩子懂什么?待她长大了,又觉得元璧十分优秀,于是连童年里相处记忆也被美化了许多。
更何况如今田淑真确实心炙如火,盼元璧能够纳了自己。
可她那些话落入元璧耳中,也不过是一些嘈杂的嗡嗡声。田淑真依靠在自己身上,元璧想要推开,却竟觉半边身子发力,那酸乏之意从腿蜿蜒上手臂,甚至蜿蜒到元璧半边脸颊。
此时此刻,元璧竟觉呼吸一窒,好似喘不过气来。
田淑真唇瓣一开一合,可他只觉得十分吵闹,他十分想这个女娘闭嘴,可终究竭力忍耐。
不行,他如今人在宫中,这里可不是什么杀人的好场所。况且旁人也会知晓田淑真是来寻自己,若田淑真死了,他便在显眼处。
更何况他已经栽赃了薛留良,如若再发生什么凶案,岂不是前功尽弃?
元璧是不想杀田淑真的,可田淑真却偏偏往他跟前凑。
田淑真:“这谢五娘子长于蜀中姜家,她只有一些小聪明,可却绝没有真正京中贵女的大智慧。谢氏空有名号,可其实已经没落。男人有了一个好妻子,才能有一个好事业。就如薛留良,他犯下了那么大罪过,可因为妻子是元家嫡女,所以还有可哀求之处。哪怕最终获刑,他的妻子也会挽救子女前程。”
“一个好的妻子,是能担得起事,撑得住场面,立住门户的。那些样貌姣好,怯弱不堪的女娘,关键时刻又能有什么用?妻子不是那些逗人取乐的小妇,是要大气一些,是能助男子成事的。”
“而淑真便想要做这样一个妻子。阿父是郎中令,我知家中几个兄弟皆不成器,父亲心里也想挑个厉害女婿栽培。他素得陛下信任,更知晓如何助郎君扶摇而上。有阿父襄助,元璧哥哥也绝不止是别人口中外戚。”
田淑真这一番言语也是剖心之语,主打一个真诚。元后虽与陛下恩爱,可皇后也有诸多掣肘,也有许多避忌。
田淑真不但陈情真心,还分析利弊,道尽娶自己为妻的好处。
她也觉得自己不知羞,可也顾不得许多。
可元璧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仿佛有些不耐,然后说了一声滚。
然后田淑真满怀期待面容顿时一僵。
她面上浮起了受辱之色,是尊严受损的模样。
本来田淑真也应该离开了,她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可她面色变化,蓦然伸手攥住了元璧衣角。
“元璧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靠一个女娘十分丢人?你们男人就是喜欢那些楚楚可怜的女娘,仿佛这样才衬得你英武伟岸。这女娘若是厉害些,你们便心存畏惧,好生忌惮,是不是?”
“我从阿父口中听说元璧哥哥战败狼狈,我本来还不信。元公子人前这么个高傲之人,怎么还不中用?后来我见你这几年呆在宫中做卫士令,连章爵都比你轻狂张扬,那容不得我不信了。元璧哥哥,我本来还满心怜惜,我不想说出来伤害你,可是你却——”
然后田淑真的嗓音戛然而止。
一双手伸出来,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又这么狠狠捏紧。
元璧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他把田淑真那些话掐回脖子里去。
他瞧着田淑真狰狞的惊恐的面容,手指也不由得发狠更加了几分力。
田淑真不该胡说八道,更不应该那么说自己。她说了不该说的言语,如今就应该死。
元璧眼底隐隐有泪水,那自然不是对田淑真惋惜,他惋惜的只是自己。
“我让你住嘴,让你走,我本不想杀你,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我好不容易嫁祸给薛留良,我本来想歇一歇,可你去凑过来。贱妇,贱人,你真是该死!”
当元璧这样哑着嗓子辱骂时,他一点不像个翩翩贵公子,他面容凶狠,宛如恶鬼。
田淑真也不知听懂没有,可她已经没办法说话,她喉头传来低哑的宛如哀求一般的呜呜声,可终究是一句话也办法说出来。
她面皮渐渐变了,浮起了因为缺氧造成的紫绀色。田淑真双手本来胡乱去扒拉元璧手臂,这这双手臂终于软趴趴的耸落下来。
见田淑真没有扑腾了,元璧还额外多掐了一会儿,方才终于松了手。
他手掌松开,田淑真的身子就软趴趴的落在了地上。
元璧冷漠看着田淑真软落,看着田淑真大大瞪着眼睛的尸体。眼前女郎已经香消陨玉,尸体眼里泪水晃落,化作一缕水痕,落入散乱的云鬓之上。
元璧蓦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好极了,本来叫嚣发疼的腿伤竟似也痊愈,自己呼吸也开始流畅,僵住的身躯也恢复了正常。
这杀人竟是一剂良药。
元璧欢喜咽下一口口水,竟连紧张引起的口干舌燥也都得以缓解。
当然这样在治病法子,他是很早以前便察觉到了。
就好似那日,他在梧侯府见到谢冰柔,于是本来发疼叫嚣的腿却不由得平静下来。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替邓妙卿验尸的谢冰柔,那日他只远远看了几眼,近些瞧对方更是俏丽动人。
十七岁的女娘十分鲜润可人,亮得好似会发光。那时候元璧就瞧得浑然忘神,心驰神摇,元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一定要杀了她。
就如贪口腹之欲者窥见了美食,又或者是恶狗见到带血的鲜肉,他只觉垂涎三尺,瞧得浑然忘神,连腿疼都忘却了。
那实在是一件极美妙可口的猎物,一见就令他意乱情迷。
于是那日他入了梧侯府,便一直目不转睛打量谢冰柔。
他看着谢冰柔验尸、收集证据,接着就是断案。京里女娘没有她这份聪明伶俐,谢冰柔是那么的诱人,是最令人垂涎的猎物。
杀人的渴求在元璧血液里沸腾,他神为之飞,魂为之夺,连腿疼都忘却了。
有人也留意到元璧那热切的目光,就好似元斐,元斐对那个沈家女娘心心念念,于是他也以为元璧内心浮起的是爱情。可谁也不知晓他内心真实的心意,更不会知晓他的热切和杀戮有关。
如今元璧抓着头发,目光幽幽,接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原本想歇一歇,等上几年,等这些事情平歇,他再对谢冰柔下手。就像他跟谢冰柔说过的话,他甚至想娶了谢冰柔,让这个美味的珍藏成为自己的妻子。
谢冰柔聪慧、善良、干净,如温柔的明月。
这样的明月若不知不觉藏在了污泥里,那岂不是一件令人欢喜得发颤的事。
可田淑真却是凑上来,她为什么要凑上来?自己原本没打算杀了她的,可有人却非要硬生生凑上来送死。
现在田淑真死在这里,这尸体不好处置,什么都不好处置。
元璧发颤的手抚上了眼前的尸首,他头发已经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乱糟糟的发丝下掩着一张俊美且疯狂的面颊。
他已经失控了,此刻理智在减少,可疯狂却在滋生。如果他能克制自己,那绝不会在此时此刻杀了田淑真。
可这都是田淑真的错!
一想到了这儿,元璧心里就浮起了几分对田淑真的恨意。
然后元璧伸出手,这样抚上了田淑真的颈项。
他袖里娴熟的划出了一把匕首,就这么被元璧握在手里。
他想起自己在边塞征战时候的情景,元璧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疼痛、干渴。他的嘴唇总是发干的,每次出行,水都不会不够用。每次出任务回来,最后两天都要忍受干渴。
元璧会想起自己归来时用匕首割破牛皮水囊,任由清水咕咕冒出,任他饮用,撒遍身躯。
割破牛皮水囊感觉就像是割破女子咽喉。
田淑真是被他活活掐死的,可现在元璧有一种渴望,他渴望着割破田淑真的咽喉,使这个女娘的血液这样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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