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铃兰扫了后面几个小厮一眼,视线最终落到刘雨润身上。只见他身穿紫色长袍,眉眼如画,气质柔雅恬淡却又不失妩媚。
小时候她常常来魏国公府玩,对刘雨润的初印象是漂亮柔和,就像家里养的兔子,软弱无趣。
九岁那年,她看到刘雨润被继父鞭打,白玉一样的身体慢慢被鲜血染红,水润的眼眸透着绝望,声音却在不停哀求。
那一刻,她浑身颤抖,内心的阴暗蠢蠢欲动。晚上回去她难得做梦,梦中自己变成王氏,刘雨润在她的鞭子下予取予求。
她费尽心机变成刘雨润的光,可魏国公府却在父亲去世后,翻脸无情!
刘雨润本来就是她的人,是魏国公府不守承诺,毁了他们的亲事,她绝不罢休!
“表弟别太担心,姑母一定会平安无事。”
“多谢表姐,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刘雨润转身离开,张铃兰忽然看到他脖子上有道刺眼的红色痕迹。
她已经人事,明白那是什么。一时怒上心头,顾不得礼义廉耻,上前几步就要查看清楚。
“放肆,钰王君也是你能碰的!”没等她靠近,夜白就已经紧紧捏住她的手腕。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小厮插嘴!”张铃兰右手被抓住,抬起左手就要扇夜白的脸。
夜白快速蹲下,张铃兰打空不说,人还重重摔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夜安“噗嗤”笑出声来,张铃兰觉得屈辱极了,她一定不会放过这贱婢!
第52章留文背叛
“这就是钰王府的礼数?”张铃兰被两名丫鬟扶起来。
屈辱和愤怒缠绕心头,从小到大,她还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尤其在刘雨润的面前。越想越发怒不可遏,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狰狞起来。
“表姐,钰王府的侍从我回去会好好教导,只是咱们都不小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望表姐自重。”刘雨润依然跟过去一样,客气疏离。
张铃兰以为,刘雨润无趣、呆板、固执,钰王就算娶了他也会很快厌弃。到时只要好好谋划就可以把人带出来,比如假死、绑架、恶疾等等,方法多的是。
她从小感情淡薄,弟弟养的猫叫得心烦,便当着弟弟的面把猫开膛破肚;父亲上吊自尽,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挣扎的模样很丑。
刚才的失控让她意识到,刘雨润是最特别的,只有他才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哈哈哈,对不住,是我一时乱了礼数,还望表弟见谅。”张铃兰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再次恢复儒雅随和的模样。
夜白看了暗中佩服,一个人越是隐忍,说明所图越大,最后爆发也就越疯狂。
他跟弟弟流浪多年,见的人多了,但是像张铃兰这么疯的还是第一个。那眼神,就像是狩猎的毒蛇,阴沉、濡湿,今晚怕是要做噩梦。
刘雨润跟张铃兰见面,不出半个时辰,秦玉汐就知道了。
“看来咱们府里有她的人。”秦玉汐听着护卫转述,淡淡说道。
“奴婢立即排查!”高云神情严肃,区区国公府的小姐竟然敢把手伸到王府,活得不耐烦了!
“不急,把这三封信送到成国公府上。”
“是。”
秦玉汐写了三封信,分别送到成国公三个女儿手上。世家大族,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其实内里的勾心斗角,不比皇宫少。
按理说,大房是嫡长女,本该继承国公府。可偏偏不得宠爱,成国公成日带三房的女儿,也就是张铃兰在身边教导,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
如今大房、二房联手对付三房,府里热闹着呢。秦玉汐再给他们添把火,想来很快就能看到结果。
魏国公府安排好了席面,由于刘梦君被关在大牢,老太爷心情不愉,其他人也不好说笑,晚膳就这么静静地结束。
“留文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闹肚子了?”眼瞅着就要离开,留文却突然说要去茅房,一去就是一盏茶功夫。
“再等等吧,急什么。”刘雨润笑了笑。
又过一盏茶功夫,留文回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粉晕,也不知遇到什么好事?
夜幕降临,刘雨润拜别亲族,坐上马车回府。
车帘拉开,空气中传来凉爽而又香甜的味道,这个香味他很熟悉。
秦玉汐斜靠在引枕上,笑盈盈地对他说:“润润,你让我好等啊。”
“您,什么时候来的?”刘雨润扬起嘴角笑了。
“大概一炷香时间,你有没有被欺负?”
“我现在是王君,尊敬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不长眼给我难受?”
“那就好。”
马车缓缓消失在夜色中,刘雨润把府里发生的事都告诉秦玉汐。秦玉汐即便早已知晓,仍然认认真真听他说完。
第二天清晨,秦玉汐起来练武。
夜白趁机交给她一个荷包,里面装有一块玉佩,一包药粉。
“拿去给东云鉴定。”秦玉汐把荷包递给高云,高云立即策马离开王府。
东云这段时间都在庄里炼药,不过对外宣称去管理庄子。
钰王名下有两个庄子,骑马不过半个时辰。
高云到的时候,是丫鬟出来开门。
东云收了两个弟子,秦玉汐又给她安排两个丫鬟服侍,就是希望她能把时间都花在炼药上。
东云被丫鬟吵醒,气得破口大骂。她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好不容易睡着,真是愁死人了!
高云进屋,还没出声,她就惊醒了。
“你怎么来了?”
“殿下让你尽快查验。”
东云听到“殿下”两字,立即让丫鬟打来冷水洗脸,然后从高云手中接过药粉。她先是看了看,又闻了闻,再用手指碾碎尝了尝味道。
“撒入水中无色无味的迷药,吃不死人。”东云很嫌弃,要是殿下让她练的药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高云得到答复,转身离开,转眼马儿就跑得老远。东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还有话没说完呢?
秦玉汐晨练结束,高云也回来了。夜白把荷包放回原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殿下,这些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时把府里的消息传出去。”笑云打探到二十五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丫鬟、小厮。
“雅琴跟兰棋怎么样了?”
“他两每隔三日就会给宫里送信。”
“尽快把这十五人打发走,实在找不到理由,就让夜白兄弟出手。”
“是。”
笑云列出二十五个人名,秦玉汐却只能动十五个,剩下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徐徐图之。
用过早膳,秦玉汐把药粉的事告知刘雨润,因为留文是他从娘家带来的人。
“留文?”刘雨润早有怀疑,只是一直不肯相信。
留文年纪小,凭张铃兰的手段,想要收买或是威胁他,很轻易就能办到。只是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又透露了多少信息?
“你在府里也要当心,我先进宫。”
“我知道了。”
刘雨润亲自送秦玉汐出府,然后考虑怎么处理留文?
惜文看出王君心情不好,想法子逗他笑,可惜没什么用。还是夜白让弟弟耍一段杂技,刘雨润才浅浅地笑了。
最终,他决定将计就计,一边宣布下午出门买书,另一边让夜安盯着留文,看他都跟谁联系。
用过午膳,刘雨润坐马车出门,留文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很快消失不见。
十月霜寒露重,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刚出府门,就看到叶落纷纷,大雁南飞。
京城依然热闹,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争吵声、车马声,声声入耳。
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书肆前,刘雨润刚下马车就听到江灵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真巧,竟然在这儿遇到王君!”
江灵均身旁坐着一位女子,年纪二十五六岁,面容沉稳,眼神冰冷,想来她就是传说中的江雪武。
第53章试探留文
江灵均身上穿着藕色长袍,头戴银冠,笑容满面。见到刘雨润下车,赶紧上前迎几步,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两颗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
江雪武穿着黑色长袍坐在轮椅上,身后侍女推着她慢慢移动。不知为何,刘雨润总觉得那侍女看他眼神有点奇怪?
“王君,许久不见,近日可好?”江灵均笑盈盈过来行礼。
“一切都好,你们也来买书?”刘雨润笑着回道。
“是啊,二姐,这位是钰王君;王君,这是我二姐。”江灵均热情地为两人做介绍。
“见过钰王君。”江雪武拱手问安。
她的声音较为低沉,眼神冰冷,或许是上过战场的关系,即便坐着轮椅,气场仍然很可怕。
惜文跟留文缩了缩脖子,内心不由得打冷颤。
刘雨润今日穿着石青色长袍,显得端庄典雅。未出嫁的时候,他常穿浅色衣裳,比如蓝色、月白色、浅绿色等。
如今是钰王君,衣裳颜色多随王爷,主红色、紫色、土黄色、石青色,倒是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江灵均提议大家一起进去,刘雨润点点头同意。
集贤堂是京城最大的书肆,经营的图书五花八门,包含:古今名人诗集、传奇小说、经书卜卦等等。
据说集贤堂背后的东家是顺亲王,所以宵小之徒从不敢轻易惹是生非,倒是读书人常常在此举办诗会、辩论会。
掌柜坐在柜台前看书,四名店娘热情给他们介绍。书架上摆满书籍,几乎都不是原版,而是手抄版跟印刷版。
江灵均挑的是最近大热的传奇小说,刘雨润寻找诗集,排在第一位的是皇太女,第二位是恪王。他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没有汐儿的诗集。
最终,江灵均买了两卷小说,花费二两银子。刘雨润的诗文花费一两银子。他们买的都是朝廷定价的常见书籍,若是与科举有关,或是整套古籍,直接卖到成千上万两银子。
明玉朝农户分自耕农与佃农,自耕农是自己有地耕种,佃农没有地靠租别人的地耕种。
自耕农丰年收入约二十两白银,佃农不到十两,这些钱需要支付一家四口整年的吃穿用度。很多吃不起饭的佃农会把孩子卖到当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
比如王府一等小厮年俸十二两,二等小厮年俸九两,三等小厮年俸六两。对很多人而言,书那是有钱人才看得起。
寒门学子买不起书,便借书来抄。抄书只需要买纸和笔墨,成本在一百到三百铜板之间。
买了书,刘雨润跟江家姐弟分别。由于今天目的是试探留文,所以他没有回府,而是准备去茶馆喝茶。
留文主动介绍茶馆,这让惜文很意外。
刘雨润没说什么,转头去了留文介绍的地方。店娘把他们带到二楼,陈思佳等护卫在一楼等候。
茶水端来,由惜文检验是否下毒,确认没有问题,刘雨润才喝下。
时间缓缓流逝,留文不小心把滚烫的热水洒到惜文手上,惜文痛得大声惊呼。
“惜文哥,对不住,要不,你也泼我,不然我……”留文急哭了,恨不得端起茶壶也给自己烫几个泡。
“算了,下次注意点。”惜文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手背,不忍再责怪他。
“谢谢惜文哥,附近好像有药房,我扶你去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你帮我买点药就行。”
“大夫不看伤口怎么开药?还是跟王君请示一下,让我扶你去吧。”
“我两都走了谁照顾王君?指望那对笨手笨脚的兄弟?”惜文很纳闷,夜白兄弟两啥也不会做,王爷为什么让他们服侍王君?难道因为他们会耍杂技,逗王君开心?
最后是惜文去向王君请罪,说他不小心烫到手,想去买药。刘雨润看他的手背,视线不由自主放到留文身上,留文假意看向地面。
惜文离开茶馆,屋里只剩三个小厮。留文作为陪嫁小厮,夜白兄弟昨日才来,孰轻孰重毋庸置疑。
他打发两人去拿东西,然后趁王君看向窗外的时候,偷偷下药。
刘雨润喝下茶水不久,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觉。
张玲兰早在隔壁房间等候多时,听到留文敲三下墙面,立即打开两个雅间连通的门。
这间茶馆的东家两年前得罪她,为了活命心甘情愿把茶馆献上。她找人打造两个密室,用来藏人最合适。
留文站在门口盯梢,张铃兰看着睡着的刘雨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白玉一样的脸颊喃喃自语。
“很快,你就会回到我身边。走丢的兔子,被人养一段时间,就误以为对方是主人。真傻,不过我决定原谅你。
今早,留文传信说你离府,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前来见你……”
张铃兰边说边扯开刘雨润的上衫,果不其然,不止胸前,其他地方也布满痕迹。有的是昨天留下,有的是今早留下!
她死死盯着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细长的眼里全是恨意与嫉妒。若眼睛能窜出火苗来,定把它们全给烧了。
“真可惜,人剥了皮会死,我只能找其他东西替代你。昨晚我亲自把它洗干净,然后剥皮放血。不过你也要付出一点点代价,那就是割破手指,放七七四十九滴血。放心,不疼的,这是除掉你身上肮脏东西唯一的办法……”
装睡的刘雨润听得汗毛直立,躲在屋顶偷听的夜安也汗毛直立。
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张铃兰准备割刘雨润的手指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哐当”的脆响,是瓷器从高处摔落的声音。
“留文哥,身为贴身小厮,你怎么能把王君一个人留在屋里?我要进去!”夜白在门口大吵大闹。
“放肆,王君说要独自待会儿,你若敢打扰,休怪我不客气!”留文丝毫不退让。
可惜,他根本不是夜白的对手。夜白伸手轻轻一推,人推倒了,伸腿轻轻一踹,门踹开了。
留文看屋里除了趴在桌上的王君,并无张铃兰的身影,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已经回到隔壁雅间的张铃兰怒火中烧,昨晚就该剥了那贱婢的皮,每次都是他坏事!
“我怎么了?”刘雨润假装被吵醒的模样。
“您睡着了,王君,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夜白笑得意味深长。
“那就回去吧。”刘雨润准备起身,却发现腿软了,别说走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王君,您是不是累了,请恕奴婢无礼。”夜白说完,直接蹲下来,示意要背他下楼。
刘雨润也不坚持,他被张铃兰吓得浑身没力气,只能晕晕沉沉爬到夜白的背上,再上马车,进府,回到世安院。
往常回来,他总会去自己的房间,但是今天他一直坐在汐儿的房间动也不敢动。
第54章女皇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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