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仆从张了张嘴,这才解释,“是,是琵林苑那边来人要了宵夜,因一时半会儿没料到那边会这个时候有人来,厨房未能备上什么好菜,便把您那只烤鸡先送了过去。”
“已经拿了一只新鸡重新烤,您只需再等半个时辰就好。”
代适:“……”
所以,是把该他吃的送给了别人?
不禁叉了腰。
倒也不是小气,都是司马府中人,对方若是饿了,那吃就吃罢,大不了他再等一等。
可琵林苑……以及跟前小厮的态度……
他不记得琵林苑住的是什么重要的人。
“琵林苑所住何人?”代适耐心问了。
仆从:“是府中的温夫人。”
代适没听过什么温夫人。
“谢家亲眷上门做客?”
仆从:“……”怎么往这个方向想?
小声:“是大司马新收的夫人,姓氏为温。”
“这位夫人平日一向低调,或许因此,您才未听过。”
代适一愣。
主公不声不响,这些日子原来收下了一个女人?
眼神狠狠震了震。
这阵子,倒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代适下意识望了望琵林苑的方向。
“那……”忽而,又要问。
“您问。”仆从候立着。
代适顿了顿,却又不说了,“无事。”
闭口不再提,转身离去。他想到,主公既收了人却对他们这些亲信提也不提,那就是压根不想提。
……
温嫽和谢屹支面对面用食。
他吃的要比她快,她还在低头喝面汤,一抬头,却见他眼前的碗已经放下。
其实,先前还以为他会嫌弃素面不好吃,不会动筷,没想到,他一点也未露出挑剔之色,还用完了。
温嫽的嘴巴微微鼓,因口中有食物。便又垂了眸,细嚼慢咽。半盏茶后,她也放下了筷。
扭头,朝向门边。
大腿上却忽然压了一只手。
心里一跳,瞥向谢屹支。竟想,难道他还要来?
心脏在狂跳,手心搁在一边又握了起来。
谢屹支只是抬抬下巴,说:“还有旁边的汤。”
温嫽:“……”
沉默了好几息,垂眸看一边的一碗汤,是东厨送来的甜汤,怕他和她深夜吃东西吃腻着了。
显然,他是不想她才喝了两口就剩下了。
温嫽:“……嗯。”
味道挺清爽,就是汤汤水水的太多,其实一点不适合这个时辰吃。
喝完后,再叫仆从进来收拾碗筷,谢屹支没再中途打断她。
此后,两人不久便又歇上榻。气氛颇为奇异的是,在明明做了最亲密的事后,两人此时躺着,却有种同床异梦的疏离感。
温嫽闭着眼,维持着一个姿势没能睡着。
……
后半夜,温嫽被腹中憋醒。
才醒时平躺着不动。
这就是她当时不想多喝那碗甜汤的原因,已经喝了面汤又喝甜汤,她晚上肯定得起一次夜。
这不,来了。
好一会儿后,轻手轻脚起身去外面的恭桶。
沐手时,温嫽忽然摸到一边干燥的布巾潮潮的,是有人擦过手的状态。
忽地发了个轻笑。
是谁擦过,不言而喻。
他也和她一样,既喝完了面汤又喝了甜汤,那情况自然也和她此时相同。
他想必已经明白,当时她想把甜汤剩下的原因了?
嘴角弯了两下,轻哼换了干燥的另一面擦手。
回去时,走路又变成轻手轻脚。
到了榻边,不知为何却驻了足。温嫽下意识看了眼谢屹支。
且才看一眼,她向他枕着枕头的地方偏了几步,慢慢蹲下了。
温嫽也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个奇怪举动,但蹲下的这刻,她明白的很透彻。她知道,要在他府里待的更好,不说得他什么偏爱吧,但至少不应该让他厌了她。
他和她同了房,却好像态度平平,她觉得不该如此,明明两人已经变得说不清扯不清。手微微向前探出了一分,倚在床沿。
静静面对他。
此时她醒着,而他睡着。忽而出声,像在自言自语。
“您此时……知道我当时为何不把甜汤喝完了,是不是?”
借口甜汤,自说自话。
他好歹,会有一点波动是不是?
温嫽眯起大眼睛,侧趴了点,匍匐在自己的手臂上。好一会儿,却见跟前的人毫无动静。
凝着眼眸瞥瞥似是完全沉睡的他,温嫽也不知他是真的一点没醒,还是仅仅懒得理她。
反正,他肯定在她之前起来过一次。
温嫽又趴了会儿,没精力跟他耗着,转身轻手轻脚提裙起身。
情势刹那变化,温嫽才一步起身一步转身间,突然,腰后方向伸来一只手掌。
手掌精准拽住温嫽手腕。
可谓毫无预兆。
猛然一瞥,温嫽迅速回头。
耳畔长发擦过脸颊,身体在迎面的力道里趔趄了,朝她先前等候的方向倒去。
这些偏偏,是在她转了身之后……他可真会拿准时机。
第24章 24
手掌压在了男人胸膛上,温嫽抬起眼睛。这样的姿势连几个眨眼的功夫都没能维持,一阵天旋地转,温嫽被男人的胳膊送着,瞬间躺到了床里。
温嫽的腿一压,不小心落在了他小腹上。男人把她的腿又抓开。
谢屹支仰面哑了一声,“莫将我再吵醒。”
嗓子里沙沙的。
温嫽翻个身抬头,谢屹支特地又用掌心把她压下去。啪嗒,温嫽卧回了被子里。
“……”
因谢屹支一系列不带停顿的动作,温嫽卧趴着,脸色在喘气中微微红润。
她后知后觉又别别脸上的乱发,露着精致的一张脸。
忽瞥向自己的手。
她之前那句话,他绝对是听到了。
听到了便行,笑了,装作不在意躺好。
谢屹支露出了一丝眼缝睨来,瞥及的是,女人柔美的侧脸。
不疾不徐又闭了眼。
……
天亮,温嫽早已不见谢屹支人影,整张榻上只剩她一个。且之后,还听何媪说:“主公要出门三日,约三日后才归。”
温嫽暗暗挑眉。
何媪这时又说:“您要不……去前面送送?”
何媪这话说的迟疑,因她也拿不准,温嫽适不适合去送。她是因昨夜主公碰了她,今日才敢冒出这一句的。
温嫽还是不擅自去,惹得谢屹支以为她又有别的什么手段。
“郎君恐忙,无暇他顾,还是莫过去。”
何媪忖忖,也是,便当刚刚的话没说过。
趁着谢屹支不在的这几天,温嫽要来画布和颜料。要到后,比之前还耐得住性子,成日成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怎么出门。
白日不出门,夜里也歇的晚。
何媪时常见这位温夫人点蜡烛点到三更。
难道她画画已经画痴了?着迷到昼夜不歇的地步?
第三日,下午。
温嫽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出了门。何媪心道难得,随候在她身边,跟着她散步时,忍不住劝:“您莫要过于痴了,常常将自己关在房中。”
成日成日待在屋中怎么成?
温嫽回眸对她说好,何媪道她听劝,点了头。温嫽边走,又忽问,何媪非常乐意答她。
“郎君今日该归了?”温嫽说。
何媪:“应当是的。”
“主公上回定的是今日归府。”
温嫽折了一根枝条,嗯一声。
……
重新回屋,独自面对完成的两幅画。这两幅画就是她这几日不出门的结果。
上面是两张男人的面貌。
是除了她已经手刃的一个人,另外两个她的血海深仇。总有一日,他们也是必须要死的。
温嫽细致看了一番,卷好,准备等谢屹支回来给谢屹支看。
两人已经说不清扯不清,那有些事,她求助于他,不过分。
很合情合理。
……
谢屹支回来的时间好像被推迟了,温嫽这日直到入夜等了两个时辰,也未听到谢屹支回来的动静。
他未来琵林苑。
这两幅画今日交不成。
温嫽的额头一错,歪向一边。顺势就倚了这个姿势,看向窗外。外面的风声很大,听起来都有点像鬼哭狼嚎。
阳春三月,春风越发吹的用劲了,烛台上的蜡烛都隐隐晃动。温嫽来到窗户前听了听动静,听了一会儿,特地把何媪叫过来。
“郎君可归府了?”
何媪迟疑一下,禀:“……未听有消息。”
那就是没有。
温嫽唔一声,点点头让何媪去睡,不必候着了。
她也不候着了。
……
一早,温嫽听到风声,偶然得知谢屹支归了。从一仆从嘴里听到的消息。
谢屹支不仅归府,还带回了两头猎物,一早就让庖丁们忙的脚不沾地,还分了一碗最鲜的汤面送到琵林苑来。
温嫽就是吃面时顺口问了句,得知的。她今早是没说想吃面的,东厨那边却特地送来。
“回来了?”温嫽嚼下面,柔韧的下巴抬了,赶紧问。
何媪:“是,听说是后半夜归的,主公还猎了两头鹿,叫东厨那边一早做了,给前面的大人们当早膳。”
也因此,东厨觉得她身为府中的夫人肯定也得有一碗,所以即使谢屹支根本没特地吩咐过,东厨的人还是特地送来一碗。
温嫽若有所思点头。
那看来,他昨夜刚回来,并没有立马来她这的意思?她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他归府。
埋头又吃一口面。
不要紧,无论什么事,不急。
时间还长着呢。
……
前院。
谢屹支确实没记起温嫽,自归府起,便埋头理庶务。
拿下黎冶濒的势力范围后,谢屹支点到为止,暂时不想再生兵事。如今适合的,是静等时机。忙至几乎夜深,谢屹支转头回内府。
“叫人去打水。”
一句后,谢屹支走进寝居。
昏暗中,剑眉在他脸上镌的深刻而有力道。
又两三日,谢屹支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温嫽这个人一样,如上回一般,几乎不踏足琵林苑。且他再来的这日,不巧,温嫽来月事了。
刚好是她第一日来月事。
温嫽都没想到他来的日子能这么不巧……
暗暗也不知该笑还是什么,但,其实她因为疼,垂着眼睛根本表现不出什么乐呵样。
谢屹支突然进门时,正是她讶异中,神情中酸疼又复杂的时候,也正是她才换了干净衣服,手上拿着带血衣裳的时候。
温嫽:“……”
谢屹支:“……”从进来那刻就闻到了很淡很淡的血味,以及,看到了她手上带着一片血的衣裳。
微顿了。
“怎么回事?”
她深居内府,哪来的这大片血。
温嫽把衣服背到身后。
谢屹支步来,厉凉的眼睛扫视她全身。温嫽有种他在一寸寸扫视这些血到底从哪里来的感觉,绷直了背,垂过眸小声:“……是女子来的月事。”
谢屹支微愣,眯了眯目光。
半晌……才道:“嗯。”
温嫽知道他应该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说,快步去把衣裳处理了。她离去时,谢屹支坐了才片刻,也起了身,大步离去。
温嫽沐了手回来正瞥见他离开。
没有出手相拦的意思。他既不留,那就罢了,退后一步给他让路。
两人擦肩而过。
他走后一个半时辰,温嫽疼得差点打滚,谁知道,这回疼的这么厉害。冷汗尽冒,弯腰缩成一团。
门晃两声,有人开门进来,门中的身影负手背墙,高大。
温嫽趴着,头也没力气抬。
“何媪,去帮我煮碗红糖水可好?我好疼。”
第25章 25
无意识中半颦半蹙,没听到一点回应她的动静。温嫽难受的回头。
一愣。
谢屹支竟然又回来了。
“您。”
温嫽蜷缩着望了谢屹支许久。
他怎么还会来。
眼前一黑,往旁边晃了下,温嫽疼的又是一缩。哼哼中,没精力管他来不来了,自己又闭了眼。
闭了数息之后,忽听谢屹支倒是叫了人,并叫对方去拿碗红糖水。
和她刚刚说得,几乎一字不差。
“夫人要碗红糖水,去拿。”
温嫽缓慢睁了眼。
对上他眼睛的那刻,她不知道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脖子里又出了一层汗,已湿透她的衣领。
温嫽没法擦汗。她现在浑身上下,只剩喘气最不费劲。
见她是如此模样,其实谢屹支眯眯眼睛,此时该走了的。今晚若还要在她这歇,显然没法睡个好觉。他白日已足够忙碌,没必要晚上还让自己睡不好觉。
可,睇两眼温嫽,眉微微拧两下,却又提步向榻走来。
方走近,女人额上冷汗已看的清清楚楚,女人颈上的汗也一大片一大片的湿透,几乎要和那晚是一模一样。
眼里又眯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情形让他一念起,回忆起些那日的温情,谢屹支竟在她榻边坐下。
之后,也不是要走的意思。
……
半个时辰后。
经历了最痛的时候,红糖水又及时送了过来,肚子上也重新放了灌的最烫的汤婆子,温嫽的情况好上许多。
起码不再出冷汗,腹部也终于不似撕裂般难受。
便此时,才有精力看向谢屹支。
他现在是坐在罗汉榻上。
微微起身,抱着汤婆子以半坐之姿位于榻上最中央,正好是男人斜对面的方向。
温嫽垂着精致的脸说:“方才……叫郎君看了我狼狈。”
她疼极时就差打滚,他在旁边都看到了。
谢屹支微微敞了双腿,眼睛望来。
扫一眼。
她的状态比及方才好了许多,起码能坐起来,也有心思说话了。
没有再多看第二眼,瞄了眼旁边的热茶。一顿,竟顺手拿起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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