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不上失落什么的,就是忽地垂头,不知想到什么去了。好半晌,她摸了摸嗓子。
因喝了药,总感觉嗓子里有苦涩的药味。除此之外,还有些干。
身上仍有轻重不明,略微眩晕的感觉,温嫽披风未披,下地自己斟杯白水喝。
喝得入神,连刚刚门只是虚虚被掩着也忘了注意,所以,当房门在她埋头之时忽然又开了,且谢屹支走来时,她微微愣,手中的杯子差点脱落。
不是走了……
也不是差点,真脱落了,恰砸在她脚背上,整只鞋湿透,温嫽被惊的一愣,慢动作退后数步。
退后的步伐让她遭了殃,差点跌倒。但好在身后就是榻,倒是正好坐了下去。温嫽扶住床沿。
谢屹支看了全程。
瞬间拧了拧眉,不是说已经看过府医,也已经喝过药?
今日更是一天都在休息?
可……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温嫽眩晕好转,一抬头,跟前谢屹支站定。
“……”
温嫽略顿。
谢屹支摸了摸她额头。
“未好转?”
温嫽比起早上其实已经是好了许多的。刚刚应该是因为今天睡得太多,反而让她下个地看着都虚弱。也仅仅不过是退后几步,便略显踉跄。
她看一眼自己的脚上,脚上好端端的又被弄湿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忽扯了谢屹支袖子,白白的脸抬了,“郎君帮我取双鞋可好?”
“在黑褐色的那个箱子中。”
谢屹支从未帮人取过鞋。温嫽知道,可现在,她依旧抓着他的袖子。
似一点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哪过分,又有哪逾越。
几根指尖在他袖子上一直抓着。
温嫽眼前骤然一暗,以为他是要坐下,打算将她这声传给何媪便是,他并不打算帮她亲自拿。但不想,其实是脚上忽地一松。
鞋子被他在跟前弯下腰褪了,她整个人也忽然被一抱,往里放去。
温嫽平躺着,目光不眨看谢屹支。谢屹支此时却已转了身,似朝外去。
温嫽慢慢又坐起来,看他去的是哪个方向。
谢屹支回头,温嫽的目光与他撞上。
飞快扫了扫他所走的位置,笑了笑,翻身又回躺下。
以背对着他。
谢屹支扬了眉。
好半晌,轻嗤了一下,忽然笑了。
……
取了鞋来,谢屹支轻而易举把翻身背对着他的温嫽又翻回来。温嫽笑意未来得及收的,面对他。
温嫽轻轻扯嘴,把笑遮了。可她不知,她的眼睛还是微微弯了一分。
谢屹支将她抱来,温嫽偎向他。谢屹支眼睛看她,随意把她的小腿找个位置搭到被子里,问:“怎么生了病?”
温嫽也不知她无端端的怎么就生病发热了,但府医告诉她的是,她白天是阴虚发热的症状。
“如此?”
嗯。
谢屹支眯眸又摸了摸温嫽额头。
已经不怎么发烫。
颔首,热退了便好。
……
谢屹支最近好像很忙,在温嫽这依旧是只待了两刻钟便走了。
温嫽夜里胃中反酸水,晚膳不久将吃食吐了。其实她中午时胃口就不好,当时胃中便一阵翻江倒海,但当时只是难受,没有吐出来。
晚上再吃一顿,却是越发严重,用膳不久就全呕了出来。
她从前发热也是这样。
对有些人而言,发热退了热就好,不会有别的毛病。可她每回发热肚子都会难受,没有一回是吃了东西能安然无恙的。
温嫽趴在一边,反胃的难受比发热还要折腾她。何媪见她如此,边替她拍抚后背,边说:“不如奴叫厨房做些别的清淡的来,您再尝尝?”
温嫽什么也不想吃了。
让她再呕,还不如让她饿着。
趴下去,“……明日便好了,我今日不大想吃。”
再劝无果,何媪也只能叹气。
温嫽床上也不想躺,躺着她肚子反而难受,不如她坐着眯会儿好呢。
她脸色苍白的蜷膝坐于罗汉榻上,埋头枕着自己的膝盖。时间流逝,温嫽久久维持着一个姿势,已经睡了过去。
何媪一个时辰后再进来,见她似已是睡过去的模样,便想轻轻扶她躺下,好歹这样睡不怕等会儿腿麻脚麻。但突然,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回眸一看,何媪立即行礼。
被她行礼的人没出声,只抬手示意她退下。
何媪垂眸后退。
退到门边时自觉关上两边的门。
在最后一丝门缝合拢前,何媪窥见主公弯腰抱起了温夫人,她垂下眸。
主公之前离开那次,说温夫人若是情况转差,让她去前面递个信。
她刚刚过去时主公案边堆积了许多东西。
那时,主公听完头也未抬就让她下去。没想到……主公竟还是过来了。
刚刚抱起温夫人的态度,也是她从未见主公对别人有过的。
……
温嫽从被抱起那刻就醒了。
她难受时本就睡不踏实,有人动她,怎么可能不醒。温嫽方被放下,又坐起来。
谢屹支挑眉。
温嫽却一倒,钻进他怀中。谢屹支的眼神变得深晦,手不知为何未动。
“躺着肚中不舒服,您让我这般靠一靠。”温嫽闭眼低声说。
谢屹支垂眸。
他哪有时间让她一直靠着?可,他却又一点未推开她。
眼睛看着她的发顶。
“嗯。”
第30章 30
迷迷糊糊睡着时,温嫽没想到谢屹支真会让她靠着一直到她睡着。
扶着脖子被放下,耳畔忽听脚步声离去。甜梦中挣扎了几下,温嫽想睁眼看看他要去哪。
目光模糊,未看的清楚,只瞧见他高挺的背影……眼一沉,沉沉又闭上了。
脚步声中,她听得已越来越轻。
……
也不知道自己这晚醒醒睡睡到底有几次,但温嫽每一次都睡得不久,醒的也不久。都是昏昏沉沉一睁眼,又昏昏沉沉再度睡过去。直到天色露白,她才没有继续反复。
额头有薄汗,折腾来折腾去累出来的。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昨夜睡得有多没精神。
喘气中闭了眼,温嫽微微展开双臂,摊开着上半身。突然,听到门外有声音。意识条件反射集中,虽混沌糊涂,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很想听。
“昨夜如何?”
“奴进去探过几次,未见温夫人再发热。”
所以昨夜有人进过她房里?温嫽听愣了。
那她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她只记得自己折腾了好几次,并不曾知道有人进来过。
听到紧随着男人嗯的一声。
温嫽侧侧身,靠过去再听。
但榻上见她是纹丝不动的,她根本没力气侧身。
忽然发觉,身边有了个人。
也就是刚刚那么几个呼吸中没注意听的功夫而已……
来人身上似乎有些汗,驻足在榻边看她。
掌心握了握,指甲抵到了肉,温嫽终于缓慢睁了眼。意外的是,睁眼看到谢屹支身上真的有汗。
她刚刚的直觉,可真准。
愣了愣,视线看着他的脖子。好半晌,慢动作起身。
这些在她睁了眼后,做起来不再费力。
谢屹支垂眸。
温嫽抬起手,想了想,摸了摸他额边的汗。闻着却又一点不像汗,温嫽觉得更像是打湿了的水。正想对他说几句什么,但腰身一软,她腿上没稳住坐回了被褥中,同时见他忽地坐下,她一抬头,倒是就差压进他胸膛。
微微后仰,肩膀却被扶住,谢屹支凝了她两眼,似在说她怎么还如此虚弱?
略带薄茧的手忽地也伸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他的眉头微微皱着。
但他在她身上摸到的是真的汗,她昨夜反反复复,身上折腾的疲惫有汗。温嫽手软无力,把他的手拿开。
可他摸过她的额头后,眸深一层,又想摸摸她背后。温嫽微微倒了肩,羞于让他看。她自己也知道,出了汗的后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谢屹支淡淡挑了眉。
偏偏,压了来,不容分说却还是要看。
手掌伸过来,摸到她的背脊。温嫽的背脊似重了一层,眼皮微跳,直视他的眼睛。谢屹支的手又左右动作,在她肩头处先后探了探。
出了汗的她,莫名,背上有点柔。不似男人,男人出汗后就是一股汗味,可她身上,此时是更细腻的感觉,柔中像滑,又不似滑。
谢屹支忽重了下手掌。垂了眸,在她直勾勾的目光中把她往怀中淡淡的揽,温嫽一下子靠来。
他的鼻息顿时就候在她额畔,忽问:“身上为何汗重。”
温嫽的背脊挺了挺。背上的手,无处不在的惊人。
将他的手先捉出来。
谢屹支扬眉。
温嫽下一步却又蜷于他臂弯里。
谢屹支……谢屹支搂一搂,倒也顺势搂近。眼睛又垂下,盯着她看。温嫽把他的手放到她额上,“退热,出了汗。”
哑声说:“所以才有汗。”
谢屹支于她额头处摸一摸。
果然,比昨日的情形好太多。
昨日几次来她这,虽喝了药,她的情形却也不太好。
男人的手掌盖在温嫽额上,几乎便是已遮了她半张脸。
温嫽的眼睛也被他挡住。
谢屹支目光下沉,忽而将她腰一紧,便俯身贴着她的鼻梁,喉头逼来。温嫽的鼻息一滞。眼前黑暗,唇上薄薄的温度非同寻常。背上不知何时则忽地又探进他的手,在刚刚那会儿之后,他现在似乎有点喜欢摸她的背。
温嫽四肢各处都绷紧了。
呼吸牵动下,动了动鼻头。
两人似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像蜻蜓点水。
鼻息颤抖。
温嫽气喘吁吁缩了脖子,枕于他颈窝。他若是再继续下去,这种仅仅蜻蜓点水般的肢体接触,也让她差点倒下去。
脸颊不知名的侧垂,不动。谢屹支捏了捏她的下巴。
手掌在她背后慢慢放下,搂到女人腰上。
目光却又在平静的动作中像燃着黑暗里唯一的火苗,即使小,但也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力,谢屹支缓慢瞥向她侧脸。
见温嫽缩在阴影中躲着,眯眯黑眸,忽地捏了下她的耳朵。温嫽低低抬了一下眼睛,觉得有点像蚂蚁爬过一样的痒。手上蓦地抬起,也扯扯他的下巴。
谢屹支哑哼一声,声音都传进她掌心。
他又捏了她耳垂。
温嫽胡乱躲一下,不小心,谢屹支手一松,她却栽到床里去。哪里是不小心,就是故意的。温嫽也知道,调整个姿势坐起来,转头回眸看他。谢屹支沉眉带笑,薄唇微勾。眼睛里,却似有挑衅。
温嫽心想他怎么还有了胜负心?不就是她刚刚也扯了回去。
两步动作,又再度过来。
占着自己在床上能走动,对着他伸长了手,借了平时勾帐的东西对他打了一下,解恨,随即快步来到床榻最里。
她低估了谢屹支的速度,她打了他,哪里还跑得掉。他伸开了手一勾,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将她又勾了回来。温嫽一跌,就落入他腿上。
未来得及做更多的反应,眸才抬,便面对他更俱攻势的捏起她下巴。下颌被他紧紧捏着,他的喉结提起,她的背上则极富存在感的被他揽着……温嫽愣了愣,被牵的神情微陷,不知不觉竟也微微软下身体,见他捏着,小小的把下巴搭于他掌心。
谢屹支微妙挪动了下眼神。
砰地两下,却听门外有了声音。温嫽嗓子眼一提,被突然的声音震了一下。一副心神全都投入门外。
手指在谢屹支手背无意识擦过两下。
谢屹支淡淡将她揽紧,目光却一瞬变得凌厉,他换成了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冷冷扫向外面。
什么动静,眯了眯眼睛。听到有声音,一人在低低训骂。
“笨手笨脚,怎的将凳子带倒了,还不扶起来!”
“是,是……”
有扶起凳子的动静,外面的人轻手轻脚又离去。
温嫽在脚步远去后,收回神,无意识瞥见了自己的衣裳。皱的皱褶的褶,肚脐那块都露了出来。
不动声色,眨眨眼睛当做没发现。只下意识起来,看看天色。
无声愣了一下。他进来时,天才只是露白,现在竟然已经大亮了。难怪刚刚外面会有仆从来往,是要备膳了?
扭转了头,又看谢屹支。
他微顿,似乎也正是一副才注意到天色的神态。不只她忘了时间,他也忘了。温嫽无知无觉哧地乐一下,遭到谢屹支瞥来,往她背上一拉,又将她弄扑过来。不过这回倒是没做什么,他在她靠近后又摸了摸她额头,便松了手。
只不过,无意识中,谢屹支看她的眼神依旧有点沉。
……
谢屹支留在了琵林苑用早膳。
温嫽记忆中他是很少留在这用早膳的,每回她醒来,谢屹支基本便已离开。她身边早上无人是常态。
“您要留下用膳?”有点诧异的语气,即使她已经下意识隐藏语气中的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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