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唯独德来楼有供女子取乐的小倌。
别家凭栏而倚的尽是浓妆妓女, 换汤斟酒特用美妇人,只有德来楼斟酒的焌糟还有美男子, 这就成了他家的头牌菜。
狗一刀这才算是听懂, 恍然大悟道, “我这是把菜都点成了酒啊?”
刘瑞竹恨不得按住她的脑袋使劲晃晃,“这是重点吗!他家这头牌菜非得三万两银子才能吃下, 你有这么多钱?何况那十二名男子你能消受得起?”
狗一刀撇嘴,“我吃男人干嘛,把那十二坛酒喝完不就没亏?”
刘瑞竹看笑话般,“三万两银子你都付得起了?那你就多担心点别的吧。”
还有一句话刘瑞竹识像的没对狗一刀说出口,多担心下一会儿付账的人会不会把你拆骨入腹。
说话间,十二名美男子已经伴着丝竹管弦走至跟前,个个容貌不俗,而且并非如江南小馆一般白粉点面,头簪红花,清风素雅举止不落世家子弟。
狗一刀客气的点点桌下,“劳烦把酒放在桌下就行。”
毕竟这十二坛酒桌上可搁不下。
十二人听话的将酒放下,却立在一旁久久不走。
狗一刀疑惑道,“诸位小哥还有事吗?”
刘瑞竹这才明白,狗一刀刚刚压根就没听懂!
为首那名男子勾唇轻笑,狗一刀听见笑声转头看去,只见那男子生得白净,眉宇轩轩,清俊眉下眸光温澈,叫人看一眼便觉得醉在温润春风之中。
男子并未因狗一刀的不懂而轻视,反倒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客人点的十二坛酒价值万两,但那酒的味道不如寒露阁三分。”
狗一刀惊讶环顾四周,低声厉问,“你们这儿是黑店?!”
男子仍旧笑着,但这次的笑触及眼底,带着几分真心。
狗一刀呆呆愣愣的瞧着他的手如轻羽拂过她的唇珠,激得她心间一颤。
她先前没躲开耶律莫哥那个亲吻,只因她原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那时候的她也没意识到亲吻究竟代表什么。到了如今,她不仅知道亲吻代表什么,更知道这轻轻抚过的手指代表什么。
“因为这酒价卖的不光是酒,还有我们。”
狗一刀这回再不明白过来,她就当真是蠢钝如猪了,合着她这是进了香艳销魂窟,英雄失心冢。
十二名男子不再等她开口,规矩的绕着她围坐,狗一刀没来由的咽了下口水,随即就想要窜出这个包围圈。
她现在算是明白刘瑞竹刚刚幸灾乐祸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要是叫楚留香看见,她可就要遭大罪了。
狗一刀告罪道,“各位小哥,实在抱歉,我这儿不用大家守着,我喝那酒就足够了。”
“怎么能叫客人独自饮酒,我们这儿可没这样的规矩。”
“若是现在离去,必定叫人以为我们受了客人的厌弃,往后我们……”
狗一刀看着男子幽怨的眼神,心中不禁动容,她知道些花楼的规矩,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是如此,只能开口道,“那你们坐的离我远些。”
为首男子点了点周围,提醒道,“客人,这里是堂间,四下皆是人,若是叫人看见了……”
狗一刀明白了,要是叫别人看见他们没伺候人,又得说闲话。
狗一刀求救的看向刘瑞竹,却见他蹭的一声站起了身,“在下先行告辞,您好好玩儿。”
狗一刀想要拉住刘瑞竹,却被十二名男子围住不能动弹,又生怕伤了他们不敢用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刘瑞竹跑了。
不仅如此,为首那名男子端着的酒杯还递到了狗一刀跟前,她只能就着手喝下去,一杯接着一杯,狗一刀这回算是知道什么叫灌酒。
简直当她是头牛,一杯接着一杯顺着她喉间下滑。
实在喝不及,被呛得低头咳嗽,这才有了半点说话的空档,“我知道你们着急下值,可,咳咳,可至少把我当个人吧。”
谁家能这么喝啊,何况那还是酒!
狗一刀忽然察觉背上一道熟悉的力轻轻抚着她,原本充斥着酒气的鼻子瞬间畅通,温柔的郁金香气味四散环绕。
“下次还乱跑吗?”
狗一刀回身一扑,将人按在身下,笑道“下次一定问清楚!”
楚留香无奈笑着顺了顺她因咳嗽而胡乱飞散的头发,晨间给她梳好的头发现在又乱成一团。
周遭的视线过于刺眼灼热,楚留香将狗一刀拉起身,“一刀想回家了吗?”
狗一刀指了指满地的酒坛,“这些要好多银子,不喝完怎么行?”
楚留香招呼小二将酒搬到雅座。
两人刚坐下,楚留香就道,“一刀知道错了吗?”
狗一刀立马重新起身,低头认罪,“我错了。”
楚留香对狗一刀这认错态度逗得笑出了声,酝酿了半晌的严肃散得如何也抓不回来,只能将人一把揽住,温柔说道,“一刀今日因他们不会武功便不懂推拒,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明日是否会因为旁人不会武艺容忍更多?”
楚留香轻叹一声,“一刀喜欢汴梁吗?”
狗一刀蹙眉沉思许久,“喜欢又不喜欢。”
“这里实在繁华,比江南还要热闹百倍,许多东西在松江府也没见识过。但这里分明藏着另一个汴梁。”
汴梁的地上与地下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里日夜不歇,百姓安居乐业,吃喝玩乐处处有所去处。但石板路下的一双双眼睛还有充入贱籍的妓女小馆叫她一次次觉得这里与临安无异,透着整个大宋的本质——吃人。
狗一刀自小知道,狗吃人,人吃狗。如今在外走了这么久,她才清楚,人也吃人。
楚留香看狗一刀浑身戾气,轻拍她的后背,“莫急,欲速不达。”
狗一刀想的烦躁,手里端着杯酒正要饮下,却被楚留香拦住,抓着她的手腕,冷声道,“一刀忘了自己身中蛊虫的事了?”
狗一刀只能放下手里的杯子,眼珠子一转,讨好的将酒杯凑到楚留香嘴前,“那你要喝吗?”
楚留香眼睛看着狗一刀的眼睛,见她看似笑得开怀,眼中忧郁都被压在眼底,心中疼惜,顺着她手接下一杯酒,“娘子赐,不敢辞。”
狗一刀不禁失笑,“我是你的娘子?”
楚留香点着她的额间,“婚书按下了手印,莫不是想不认账?”
狗一刀还真是忘了个干净,当时只为了气龙小云,此时骤然被提及,心虚又硬气道,“当然认!”
楚留香算得上是这儿的常客,眼神扫过屋内,便知这是那间雅座,抱着狗一刀熟门熟路的开了屋内的一扇门,一张红木雕花床赫然出现,床尾还置了张春凳。
再一看这件屋内,四处挂着各式物件,狗一刀看来看去也就只认识一条马尾鞭,看起来造型古怪,“这东西是用来除尘的?怎么还特意钉挂着。”
半天不见楚留香出声,狗一刀回头才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进屋的那道门关上,一直温润的眉眼里竟然夹杂了些邪佞,呼吸不稳,眸色黑沉。
狗一刀对那些器具不熟,但对他这幅模样可太熟了,“咱们这是在外面,还是回去吧……”
楚留香笑道,“一刀不是觉得不喝完酒浪费吗?德来楼的规矩便是,点了招牌配这么间屋子,若是不用岂不是更浪费?”
狗一刀听出了他话里的异样,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要这么算的话,那十二个小哥也该叫上才对。”
楚留香抬眼看去,眼眸森然,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愠怒,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哦?”
狗一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警觉非常,立刻认错,“我错了!”
楚留香没说话,直勾勾看着她,眼神摄人心魄,“一刀既然错了,该受些惩罚对吗?”
说罢,楚留香笑着端起床边的一碗红艳艳的汤水递到狗一刀嘴边。
楚留香的声音听着不大对劲,狗一刀本能告警,想要偷偷逃脱,却听见楚留香悠悠道,“旁人喂酒都可以,怎么我喂就不行?”
狗一刀还以为这都已经在他喝下她喂的酒之后都过去了,结果他还没忘!
“倒也不是,我喝,我马上喝。”
喝完了狗一刀才问,“这是什么?”
楚留香接过小碗,扔到桌面,只见小碗半点没晃直挺挺的立住。
“昨日醉。”
第120章 万两银 半两银
狗一刀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看这是什么?”
楚留香眼里不自觉盛满温柔,“小狗鼻子。”
狗一刀笑道, “这是个很灵很好用的鼻子,可不是你那什么都闻不见的摆设。”
楚留香听见她的话,笑溢出眼底。
狗一刀咂着嘴里的味道,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说不上来。
楚留香见她皱汪着脸,笑道,“喝的什么很重要吗?”
狗一刀板着一张脸, 故作严肃,“当然重要, 你教我不能给别人下魅药,怎么转过头用在了我身上。”
楚留香笑着颔首,“一刀说得有理。”
楚留香正要说出答案,狗一刀先一步开了口, “我知道了, 那是清风化散丸!还有……”
见狗一刀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东西,便主动接道, “还有天山雪莲与珀兰金叶。”
狗一刀愣怔道, “这两样东西很贵吧?”
楚留香没想到狗一刀的关注点是这个, “也就与你点的酒价格差不多。”
生怕楚留香又翻账本, 立刻道,“怎么忽然买那两个东西混着清风化散丸?”
“有位大夫朋友恰巧在此, 向他打听了这么个偏方。”
狗一刀感动道, “你先前就是特地帮我去问这个的吗?”
“不是。”
狗一刀瞪大了眼看过去, 这就是姑娘们说的“男人”吗?俩人还没办事儿呢,连说个好听话都不会了。
楚留香好笑的看着狗一刀, 直觉她没想什么好事,手指伸到她的后颈一捏,“我原本是去界身巷的宝行存放那张你画了押的婚书,正巧遇上了那位朋友。”
狗一刀的关注点首先放在了,“界身巷,存放婚书?”
界身巷的大名无人不知,最初仅仅是一处交易金银彩帛的地方,后来大批宝行在此设所。
宝行专做替人存东西的生意,收费高昂至极,因此只有那些罕见到一面世便有损坏风险的宝贝才会被人存放进去。
“你把那东西放到宝行做什么?”
楚留香的指尖揉捏着她的后颈,“对我而言,那是一份无价之宝。”
狗一刀沉默良久后抬眼看着楚留香,一脸真诚,“你每日给我宝行保管费的一个零头就行,我每天给你印一张成吗?”
楚留香面无表情加大力道捏住狗一刀后颈,就连狗一刀接连装模作样叫声呼痛也视若无睹。
“一刀今日点酒花了多少银子,心中可有数?”
狗一刀立刻闭嘴,垂下脑袋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楚留香道,“既然知道,那该怎么办还需要我说吗?”
狗一刀再次点头,再抬头时眼里闪着精光,“你真的不能把红袖姑娘引荐给我认识吗?”
想想楚留香之前还了贼赃后分明穷的响叮当,跟她一起一枚铜钱掰八半,现在反倒越来越有钱。
狗一刀对李红袖的崇敬之情到达了极点,心里暗暗起誓,要是有机会她见到了红袖姑娘,一定好好磕头作揖,求她传授法门。
楚留香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取笑道,“照着一刀的花钱法,多少也留不住。”
狗一刀不在意的一撇嘴,“我回回钱都用在刀刃上!”
楚留香索性俯身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手掌从脖颈向上,指尖缓缓插进发间,眼尾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
大概是有了婚书作底,处处都与先前的急躁不同,连吻都变得绵长细腻。
楚留香所修习功法的独特性便在于对气息的绝对掌控,虽然真正动起手来楚留香一定比不过狗一刀,但在气息方面狗一刀难以望其项背。
而这也就导致狗一刀憋的满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
楚留香无奈退开,手掌抚着她的胸口帮着顺气,“怎么忽然不会换气了?”
狗一刀没好气道,“以前亲人不都是乱咬吗,怎么今天亲这么久?”
楚留香原本抚着胸口的手直接往上捂住她的嘴,轻叹一声,“一刀这会儿还是先别说话了。”
破坏氛围。
狗一刀倒下的瞬间才发现,楚留香额角竟然渗出薄汗,时常盛笑的如画眉眼浮现几分被欲色点染的迷离。
护着狗一刀的脑袋放在软枕上后,便纵容欲望向下探索,一层裙衫一层空。
狗一刀身下一凉,即便心脏的激烈跳动也按不下她的好奇心,企图起身看看身下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看,吓得狗一刀连连后退,“我先不追究你打算舔哪儿的事,你先跟我好好交待下,手里拿的是个什么玩意。”
楚留香的手覆上脚踝,轻轻一拉,让跑开的人拉到身前,眸色黑沉,带着被打断的不满,“一刀说过的,任我施为。”
狗一刀干笑两声,“我说过吗?”
看了看楚留香手上的东西,再想了想要进的地方,咕咚咽了口口水,正要反悔,“我……”
楚留香慵懒的抬眼,直勾勾看着她,“一刀向来是个守诺之人。”
狗一刀拳头一紧,最后讨价还价的挣扎一番,“这得多划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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