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笑道,“都听一刀的。”
狗一刀在闭眼前环视四周,她好像忽然知道那些挂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荒唐过去,徒留满地狼藉。
狗一刀难忍的动了动,楚留香立刻察觉,伸手握住她的腰,眼神里透着危险,哑声道,“一刀想去哪里?”
狗一刀觉得楚留香好像真的得了病,回回欢爱之后都是一副怕她作妖的紧张神情。
狗一刀知道这是她的错,回抱住楚留香,“我不走。”
狗一刀刚说完这话,木窗被人敲响,一点红的声音传来,“你该走了。”
狗一刀指指窗外,“他说我该走了。”
楚留香的笑有些勉强而无力,“一刀又要去做什么?”
狗一刀执起楚留香的手,笑道,“可不是我要走的,我当然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你和我一起不就知道了?”
两人挑挑拣拣穿好衣裳,狗一刀看着一口没动的酒,可惜道,“还剩了这么多酒。”
楚留香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这些酒钱换与你春宵一刻也是值得。”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酒可是万金。”
楚留香笑道,“德来楼的酒喝不完是可以存下的,一刀大可放心。”
狗一刀这才想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来这儿,抱着酒坛子匆匆出了门,“这酒钱我记下了,往后还你!你先等等我。”
狗一刀溜到后厨总算是见到了小张李,早知道最初还是不该直接踏进正门,平白惹了那么多事。
“后来又收银子没?”
小张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愣,反应过来回身就将手机的抹布扔过去,狗一刀不躲不闪,抹布正中脑门,盖住她的头脸。
小张李低声吼道,“你这狗东西还敢进京?”
狗一刀双手全是酒坛实在没功夫扯下抹布,索性任它盖在脸上。
“你别急,我就来给你送点酒。”
小张李这才看清她手里抱着的酒坛子,满脸扭曲怪异,“昨日点了招牌的人是你?!”
狗一刀立刻昂首挺胸,“姐姐现在发达了!”
小张李过来没好气的扯下她脸上的抹布,接过酒坛子放下,“我看你是胆子更大了。”
“你这酒喝剩下知道给我了?”
狗一刀挠挠脑袋,“这不是后来进了雅房就忘了事吗。”
“你还进了雅房!”
狗一刀抄着手,笑道,“我现如今可是情场老手,你这小雏鸡可得抓点紧了。”
小张李这才发现狗一刀当真变了不少,至少这嘴皮子比从前利索了,要真再对上王半仙,吃不准他还真忽悠不了她了。
小张李没作声,提了桶泔水往出走,狗一刀见状一手一桶帮着提出去。
“你现下发达,可别做这些脏了你的手。”
狗一刀没听出小张李的阴阳怪气,笑道,“摸摸桶把手就脏了?我从前可没少吃。”
小张李听了这话面露古怪,一时间觉得狗一刀好像真没什么变化。
心里的芥蒂放下几分,言语不自觉好了些,“你这些日子小心着些,昨日城里又涌进来了不少流民。”
狗一刀当真不知道这事,蹙眉追问道,“从哪里来的流民?”
她一路走来没听说哪里受了灾,怎么会突然出来大批流民。
“前些日子北辽在边境列阵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不少人赶来京城避难,听说还有从南面来的人。”
“怎么会从南面来人?”
辽国铁骑就算深入腹地,也不大可能打到南地去。
“说是倭寇近来猖狂,那些人怕朝廷疲于与契丹人打仗,没人管他们,干脆先躲到京城,总归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
毕竟这儿可是京城,大宋的心脏所在。
狗一刀帮着把泔水倒完,准备走时,小张李抛过去一两银子,“你上次走了之后,衙门又传了我几次,有人私下里给了我一两银子,都给你了。”
狗一刀拿着银子摩挲,“有人为难你吗?”
“那倒没有,找了两次也就没再找过我了。”
狗一刀将银子掰成两半,掂了掂,将其中一半扔过去,“说好的,一人一半。”
小张李嗤笑一声,将那半两银子扔回去,随后从怀里又摸出一两,“人家其实给了二两,我还当你聪明了,结果是驴粪蛋子面上光。”
狗一刀知道小张李这是在她身上找从前的影子,也是对她的提醒。
狗一刀笑骂道,“下回我再见面分钱时,我可就要搜身了。”
第121章 国主换 祆教存
中原一点红的背后势力繁杂, 但能使唤的动他的也就只有吴明与青衣楼。
本以为会是一路小道暗巷,却没想到一路走的正经大道。
从大门直道一路向西, 遇见一座祆庙后朝南一拐角有间大宅,一点红带着两人绕到一座大宅墙门后,纵身一跃翻了进去。
狗一刀瞧着里面杂草丛生,像是荒废了些日子,灵光乍现,想起来了这是哪儿。
“蔡晋的宅子被你主子占了?”
一点红不作声,只向远处看了一眼, 随即隐没身形。
狗一刀看向那处,她知道这是一点红给她的提示。
那人的轻功一定极好, 甚至比起楚留香也并不逊色,因为他的步伐与气息控制的太稳。
他白发白须,穿着身洗得发白的蓝衣,赤足趿着一双破草鞋, 悠然走来。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我正打算温壶好酒。”
狗一刀这才发现他手里还端着一只破锡壶,还有酒水在其中。
“夏日炎炎正当午, 你要温酒喝?”
老头嗔怪道, “你就是不注意身体, 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命不久矣。”
楚留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立刻道,“不知老前辈可有保命法门相传?”
老头坐在屋檐之下, 那儿有个红泥小火炉, 他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膛火, 慢慢悠悠把锡壶架在炉子上,当真温起了酒。
“你大可不必叫我老前辈, 我名霍休。”
楚留香正要开口尊称一声“霍老先生”,没料想狗一刀已经蹿过去蹲在霍休身边,一起看着锡壶里的酒。
狗一刀嗅了嗅,转身冲着楚留香感慨道,“好香,比德来楼的酒好闻十倍。”
霍休眯着眼笑道,“大概因为他的酒贵,我的酒免费。无论何时,自然都是不要钱的更香。”
狗一刀觉得这老头有趣,接过他递来的酒就要一口喝下,楚留香吓得立马上前按住她的手腕。
霍休看着楚留香的动作不由笑道,“若这杯酒我是递到香帅手上,你会喝吗?”
楚留香将酒杯拿到自己手里,生怕狗一刀趁他不注意偷偷喝下。
“啧啧,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楚留香,怎么因为小老儿的一杯酒吓得丢了魂。”
楚留香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制住狗一刀,淡然道,“这杯酒若是给我的,我会欣然饮下,但要给她,我半点不能马虎。”
狗一刀笑着用鼻尖蹭了蹭楚留香的脸颊,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原来你喜欢这样,我学会了。”
霍休移开目光,嘴里嘟嘟囔囔,“女人果然是祸。”
狗一刀忽然想到什么,准备伸手拍一拍霍休,立刻被霍休不着痕迹的避开。
狗一刀心里确认了几分,笑道,“你练的童子功?”
楚留香听了这话难免有些惊讶,毕竟练童子功坚持到这把年纪的属实少见,除非他是天生讨厌女人。
霍休冷哼一声,不再多说,反而出手夺回楚留香手里的那杯酒泼在地上。
“这杯酒原本可以解了她体内的蛊毒,如今我却改了主意。”
楚留香现在的确因为狗一刀的缘故头脑有些发昏,但还没到傻的地步,抬眼扫了下地上的水痕,冷声道,“霍先生说笑了。”
那酒分明掺着东西。
狗一刀笑道,“他倒没说假话,这酒的确能解了子母蛊,只是又会给我添上点新东西。”
霍休道,“我这毒可温柔得多,至少不像子母蛊那样时时刻刻叫你钻心的疼。”
楚留香先前全然不知子母蛊竟会如此,心里一紧,攥着狗一刀的手不禁涔涔。
狗一刀出言安抚,“没他说的那么疼,还抵不上断骨十一。”
随即看向霍休,“你究竟有什么事儿?不会就为了要我喝你这碗酒吧。”
霍休斜乜道,“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逼得我还要派出一点红相护。”
狗一刀抬头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有事最好早些说。”
霍休从怀里摸出个酒壶,重新往锡壶里倒入酒水,放到红泥炉上烧着。
慢悠悠开口道,“这酒我劝你喝下。”
“理由?”
霍休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在锡壶里搅和,“你要是不喝下这酒,可就只剩下三个月。”
子母蛊一旦血肉相合,三个月内,子母两蛊只能活一。
“不喝这酒,我还有三个月。喝了,世上就再没狗一刀?”
霍休丢开那根树枝,将酒再次递到狗一刀面前,“我已经为你想好了新名字,霍温婉。”
狗一刀被名字逗笑,“我与这名字配吗?”
“你自然需要为了配上这名字付出些什么。”
温婉女子什么样,她便要学成什么样。
狗一刀没了耐性,“大老远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狗一刀拉着楚留香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道剑气从她身后刺来。
楚留香反应极快,拉着狗一刀避开剑锋。
剑身上挑,狗一刀旋身反手一气呵成,抬手一横,刀鞘压住剑身,丝毫不得动弹。
狗一刀这才看清来人,一身黑衣,带着个青纱斗笠,虎口处的老茧看得出他是个老道的剑客,但奇怪的是这样的人竟然会用一把新铸成的剑。
狗一刀冲着背后屋顶喊道,“一点红,你怎么做的护卫。”
随即朝霍休道,“漏网之鱼钻进来,你得扣一点红的钱。这人是我挡下的,那是不是得给我点赏钱?”
霍休眯着眼笑道,“青衣楼没有这样的规矩。”
狗一刀道,“那你最好现在新定一个出来。”
黑衣剑客的剑此时终于挣脱出狗一刀的压制,再次刺出。
这人的剑法有些诡异,分明剑招熟练,却在使用时透着几分生涩。
狗一刀好奇道,“你怎么也不报个名字,上来就动手?”
那人仍旧一言不发,剑招逐渐狠辣。
狗一刀应对自如,只是实在好奇,冲着霍休道,“这是你新招的人?”
霍休冷笑道,“若是在青衣楼,他这样的水平可见不到我。”
狗一刀挑开斗笠,是位年岁不大的少年人,看着模样清俊,却总是蹙眉抿唇,看起来冷峻严肃。
那人再次挥剑,狗一刀像是在逗小孩玩一般轻易避开。
楚留香从这把新剑里终于看出了端倪,“飞剑客?”
狗一刀趁机压住他的剑,缚住他的全身叫他动弹不得,“飞剑客是谁?”
楚留香看着狗一刀抱着阿飞的模样无奈道,“他是李寻欢的好友,似乎……也是林仙儿的门中客。”
阿飞听见这句话,原本麻木的眼神里透着怒意,“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
楚留香摸摸鼻子,他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狗一刀道,“她叫你来杀我?”
阿飞不愿承认,但他更不愿隐瞒,所以选择闭口不答。
自从林仙儿将他带到竹林小屋后,他便失去了剑,失去了朋友,身边只剩下林仙儿一人,达成林仙儿的心愿是他此生唯一想做的事。
因此,即便他知道狗一刀是李寻欢看重的人,他仍旧要出手杀她。
想到这里,阿飞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般,“李寻欢曾说我与你很像,可我现在自愿走进了牢笼。”
他走进了林仙儿为他一个人编织的牢笼之中,如果不是此番她想杀狗一刀,他会在那里一直老去。
飞剑客阿飞没有了剑,就像是鱼离开了海,只能每天汲取林仙儿给他的几滴水来供给生命。
狗一刀想到阿情与她说起的花蜜,他觉得阿飞现在看起来就是被林仙儿酿成的花蜜。
狗一刀松开阿飞,指了指他的心脏处,“一个人应该听从自己的心,而不是别人的嘴。”
阿飞心底深处自然知道林仙儿本性难改,每晚给他喝的茶里被下了药他也一清二楚,可他仍旧喝了下去,因为他需要那杯茶让自己更加沉浸。
“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随后狗一刀转头冲着霍休道,“霍老头,我暂且没功夫搭理你,劝你不要做些怪事,否则到时候可饶不了你。”
霍休捻着他的胡子,“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只有满贯的家财和那个机关遍地的小楼,尽是身外之物。我若是真做了什么,你最多也只能将我杀了。”
狗一刀挠挠下巴,“你说的对。”
“要是你真做了什么,我就除尽天下祆教。”
这话引得霍休怒从心起,断然出手,楚留香一直听闻霍休的点穴乃是一绝,但狗一刀的刀更快,转眼已经敲在了霍休后脑勺上。
霍休捂着头,怒道,“你当真是个混账!”
楚留香早就听闻南王信奉祆教,那座祆庙便是他特请盖庙的,霍休在这汴梁的落脚点便是那座祆庙,选择南王府邸不过是为了他的人手便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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