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旭仍撇了撇嘴角说道:“是啊,深更半夜,晋王怎会出现在齐宣王府的门口,还被人射杀了呢?下官也觉得疑惑。”
萧辙闻言,眉头紧锁,气的怒吼一声:“卓旭仍,你莫要胡乱攀咬。”
萧九辰坐在龙椅上,直勾勾的盯着萧辙,准确地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腰间的荷包。那么熟悉的荷包,绣着并蒂莲花,与穆清画上的如出一辙。他凤目微眯,眼色冷峻,如同捕捉猎物的雄鹰一般。
“够了。”萧九辰怒吼一声,“锦书,朕知道。皇叔已去,朕也倍感心痛,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此案已经查清,莫要扰了皇叔的安宁。朕今日累了,退朝吧。”
周长生高呼一声:“退朝!”便跟着萧九辰出了无极殿。
萧辙不得已行了一礼,说道:“恭送陛下。”
无极殿上,严宇仁叹了口气走到萧辙身边摇了摇头,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不要太心急了,太过激进,只会引来陛下的不满。”说罢,又摇了摇头离开了无极殿。
第九十五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宣室殿内,萧九辰屏退左右,站在殿内冷声问道:“你可想好了?”
穆清眼中坚定,说道:“就算陛下再问一百遍,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求陛下成全,放穆清一条生路。”
萧九辰望着穆清眼中的坚毅,心底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你让朕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朕呢?
“你以为朕查不到他是谁?朕不过是想给你个机会罢了。既然如此,朕且问你,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你去了哪?”
穆清垂着头,低声说道:“跟着洛瑶的马车出了宫,和她去逛了庙会。”
萧九辰凤目清冷,面色沉沉,又道:“正月十六雪峰仙居,与萧辙果真是偶遇吗?”
“是。”
萧九辰的眼底寒气逼人,心中却愈发疼痛起来,“那日回宫,朕见了安插在齐宣王府的眼线。那眼线告诉朕,萧辙一向不近女色,却在那夜宠幸了一个婢女。是你吗?”
穆清闻言,脑海中又浮现那日的场景。她下意识抓紧了裙摆,说道:“不是。”
萧九辰凤目微眯,“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保护他。萧辙的手中有神武卫和禁军,朕不会把他怎么样,可你呢?要活要死,都在朕的一念之间。朕不想你死,朕在救你。朕将你有孕之事压了下来,若非如此,你连这道宫门都出不了,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大臣来逼朕杀了你。”
穆清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萧九辰,“陛下若真想救我,就放我走。”
“放你走,你好去找他吗?”萧九辰怒道,“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人皆是朕的臣子,你能去哪呢?朕今日就是要让你断了这个念想。”
萧九辰一个箭步跳到床榻前,将那副《月下孤影》扯了下来扔在了庭院里。
穆清见状,跪在地上抓着萧九辰的脚踝,爬到了殿门前,哽咽着问道:“你做什么?”
萧九辰抓起桌边燃着的烛台扔到了画上,熊熊烈火将那幅画作一点一点燃为灰烬。火光映在穆清白皙的脸上,平添了一分绝望之色。她跪坐在殿门前,落了满面的泪光。
萧九辰眼底的怒火似是比庭院中燃烧的火焰还要烈。
“周长生,去把齐宣王请来。”
周长生站在宣室门外,听到此言愁眉苦脸犹豫了片刻。
“你要做什么?”穆清问道,“这里是后宫,萧辙是外臣。”穆清的心中有些慌乱,看来萧九辰认定了萧辙是孩子的父亲,就算自己再怎么辩解也只会越描越黑。
萧九辰见周长生没有去,便又吼道:“还不快去。”
周长生见状,只好俯身行了一礼,“是,陛下。”
“我与萧辙是换了生辰贴的夫妻,是你一步一步的逼迫,夺了你弟弟的妻子。在你的心里,可有礼法,可有廉耻?就算你不承认,也是不能改变的。”穆清望着萧九辰,泪眼朦胧的吼道。
萧九辰凤目冷峻,眼底闪着寒光。穆清与他对视一眼,心中已泛起了胆怯之意。
只见萧九辰从袖中拿出一本红色的生辰贴,上面写着萧辙的名字,“你说的可是这个?”
穆清见状,爬起来就向萧九辰扑了过去,“还给我,萧辙的生辰贴怎么会在你那?”
萧九辰的嗓音嘶哑,墨玉般的眼眸深不可测。他凤目微眯,周身寒意四起,“你忘了,是你皇兄颁布圣旨,将你许配给朕的。这生辰贴,朕自然是要替你还给他,所以就拿了来。至于你的生辰贴,朕等着萧辙亲自还给你。”
“你做梦!”穆清眼眶通红,朝萧九辰怒吼着。
萧九辰怒意四起,染红了双眼,周身强大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他一把拉过穆清,将她甩在床榻上,紧紧地牵制着她。
“萧九辰,你想干什么?”穆清的语气中气急了。
没过多久,周长生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陛下,齐宣王殿下到了。”
萧九辰冷冷地盯着穆清,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让他进来。”说罢大手一挥脱下外袍,一个翻身压到了穆清的身上。萧九辰的吻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穆清挣扎着,四处乱蹬。可她的双手被萧九辰死死的抓着,根本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穆清心急如焚,下意识的朝殿门口看去,心中乞求着萧辙不要进来。
殿门口,萧辙面色阴翳,眼底心事重重。“周内侍,陛下叫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周长生俯身道:“陛下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测,殿下进去便知道了。”
那一刻,萧辙的心中说不出的慌乱。那种不安的感觉充斥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神经,他眉眼沉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想:宣室殿是穆清住的地方,萧九辰叫自己来这里,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窗外的天昏昏沉沉,厚重的黑云压了下来,四下里狂风四起,似乎是下雨的前奏。
萧辙前脚刚踏进宣室殿的大门,便听到了穆清挣扎的声音从寝殿传来。萧辙浑身“轰”的一下子僵住了,仿佛被人当头刺了一刀。
床榻上,穆清的外袍褪去,身上的衣袍被萧九辰撕了个口子,露出雪白的香肩来。她滚烫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
“放开我萧九辰,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萧九辰的眼眶通红,整个人好似着了魔似的,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穆清的身上。
穆清转过头去,见萧辙红着眼,愣愣地站在殿门口。一股痛意爬上她的心脏,滚烫的泪水划过她的唇角,一颗接着一颗。她的眼中乞求着,乞求着让萧辙马上离开,她不想如此狼狈的在他面前。
萧辙紧握双拳,胸口好似被人锤了一圈,痴痴的疼痛让他无法自拔。他好想冲上去,把穆清抱在自己的怀中,但他犹豫了,他担心这样做会害了穆清。他犹豫了片刻,而后俯身行了一礼,“陛下,臣弟到殿外等候。”
穆清见萧辙离去,心中轰然清醒了半分。
“萧九辰你放开我,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挣扎着反抗,用力推开萧九辰,慌乱之中,在萧九辰的脸上落下了一记耳光。“啪”地一声脆响,让萧九辰清醒了过来,火辣辣的疼痛在他的脸上蔓延。
萧九辰撑起身子,怒视着穆清。他扬起手臂想要打穆清,就在巴掌快要落下的时候,他犹豫了,他眼中的带着疼痛与无奈,继而披上外袍离开了宣室殿。
窗外“轰隆”一声雷响,下起了瓢泼大雨。萧辙就那样跪在院中,迟迟不肯起来。萧九辰经过庭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下,无情地打在萧辙的脸上、身上染湿了他的衣衫。他眼眶通红,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穆清朝窗外看去,见萧辙还跪在雨中,便急匆匆地披上外袍撑上雨伞冲到了雨中。
时光轮回,好似又回到了那年的冬日。穆清沦落到尚衣局,独自在雨中收布匹。冰冷的雨打湿了她的衣衫,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忽然,她感到头上一晃,有个阴影遮住了落下的雨丝。她抬头看去,只见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
穆清转过头去,见萧辙面色凝重,眼底全是关怀,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伞。
“锦书,你怎么来了?”
萧辙将伞递到穆清的手中,又冲到雨中把布匹都收好,“下雨了也不知道打一把伞,你去廊下等着,我替你收。”
回廊下,那二人全身湿漉漉的。
此时此刻,穆清撑着伞,跪在萧辙的身前,拿着手绢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
“下着雨,怎么不到廊下去躲一躲。淋坏了可怎么办,会有人心疼的。”穆清说着,温润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她快速用手抹去,怕被萧辙看到。
“谁会心疼我?是你吗?”萧辙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几分嘶哑。
那一句“是你吗?”好似拳头敲在穆清的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萧辙失声痛哭起来。
“锦书,你带我走好不好?假死也好,隐姓埋名也好,苟且偷生也好,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
萧辙紧紧地抱着穆清,雨声很大,却掩不住穆清真挚的告白。他双目轻闭,落下一行清泪,继而点了点头,“好,我带你走。”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认定了穆清是他要一生守护的人。是初次相识的误会,还是北关镇的熟悉,还是雪峰仙居的偶遇,还是武台殿的照顾……他也不知道,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生,他只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恍然间,萧辙双目微眯,眼底生出几分寒意。那一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在他的心里又深刻了几分。萧辙明白,唯有站在那权利之巅,才能给代家洗刷冤屈,才能给母后正身,才能把穆清永远的留在身边。
倾盆大雨簌簌而落,打落了枝头的叶子,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没有人看到,去而复返的萧九辰,就那样落寞的站在宣室门的门口,痴痴的望着庭院中的二人。雨声很大,他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他只听到自己低声对周长生的吩咐。
“今日之事,若谁敢传扬出去,朕就拔了他的舌头喂狗。”
“是,陛下。”
第九十六章 还去吗
每到换季的时候,太医院总是最忙碌的时候。这日的午后,天气晴好,太医院内都是忙忙碌碌的太医和宫人。御药房内,莫太医一边捣着手中的药锤,一边留心观察着鲁倚。他眼底目光闪烁,不时地盯着鲁倚面前的药锅。
“鲁太医,还在给贵妃娘娘煎药呢。”莫太医见鲁倚神色淡然,便凑上前去,想闻闻药的味道。
鲁倚很是警惕,见莫太医走过来,便匆忙盖上了锅盖。
“是啊,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病了,天天都得喝上一副调养的方子。陛下宠爱贵妃娘娘,我啊,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莫太医微微一笑,往药锅前又凑了凑,“贵妃娘娘这药喝了好几天了吧,还没有好转吗?不知贵妃娘娘得了何病?”
鲁倚见莫太医问起,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继而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大碍,换季嘛,不小心染了风寒而已。”
鲁倚说完,见莫太医还想问什么,便道:“莫桓,你这么关心贵妃娘娘做什么?”
莫太医微微而笑,不露声色的说了句:“之前贵妃娘娘的身子一直是我看顾的,所以自然关注了些。”
鲁倚见莫太医迟迟不离开,便匆匆收拾了药罐出去了。莫太医站在御药房的门口,偷偷地观察着鲁倚,待宣室殿的内侍来把药端走以后,才跟着鲁倚来到了倒药渣的地方。鲁倚收拾的很干净,药的残渣没有和其他残渣放在一处,而是埋在了旁边的树下。
莫太医找到树下被人翻过的新土,明显是被人埋了东西,就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见四周无人后,将药物残渣翻了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紫苏、杜仲、阿胶、白术、石菖蒲……这,分明是安胎的药方。莫太医仔细辨认着药渣,不禁心下一惊,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原来穆清公主怀孕了。虽说自己每隔一段时间会到宣室殿去,却也不是每次请平安脉,只有公主不舒服时,才会请脉,近来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去过了,没想到穆清公主竟然怀孕了。
雪峰仙居的阁楼上,萧辙眉眼清俊,气质舒朗,一袭青衣坐在窗前。元珩眉头紧锁,坐在他对面说道:“你当真想好了?其实从宫里弄个人出来也好办,设个假死的局也没那么难。你让莫太医把假死药送去,就说穆清染上了疫病,不能在宫里耽搁,要尽快送尸体出来。到时候你打点好送尸体的内侍,我会带人在宫外接应的。”
萧辙端起茶碗饮了一口。他眉眼沉着,墨玉般的眼眸深邃得像海。“说得简单,到底还是有风险的。我不想让冉冉为我冒险。我们是有婚约的,若是能名正言顺接冉冉出宫,总好过苟且偷生。”
元珩长腿一抬,换了个坐姿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当初你秘密前往南陈,奉的是先帝密旨。陛下刚杀进建安门就知道你去南陈求亲了。他明知你们二人有婚约,却没有昭告天下,你前脚刚到南陈,后脚他的书信就送到陈鹤衍手中了。摆明了不想让你娶穆清啊。若是一般女子也没什么,可穆清的身份太特殊。北齐已灭,大梁与南陈虽有盟约,却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牢固。南陈大军在江南虎视眈眈,就等着看大梁的好戏呢。陛下如今是在试探你,不然怎么会叫你去宣室殿。他那是向你示威啊,就算你是手握兵权的王爷又如何,龙椅上坐的人是他。你此时过去求他,正中下怀。”
萧辙抬眼,剑眉轻蹙,眼底的深沉之中带着几分坚定。“谁说我要求他了?你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得都是我知道的。我找你来是商量对策的,不是听你言说天下局势。”
元珩双目微眯,脸上多了几分正气。“陈鹤衍先把穆清许配给你,换了生辰贴,却又那么快反水,颁布圣旨将穆清许配给陛下。他明显是在你们二人之中选啊,看谁最适合做这大梁的一国之主。”
萧辙眉目沉沉,眼底若有所思,继而端起面前的茶碗饮了一口,“明日我会带神武卫去长乐殿,让陛下交出穆清。”
“你这是要反?”
就在这时,包厢的帘子一掀,莫太医走了进来。白子佩站在莫太医身后行了一礼,“殿下,莫太医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萧辙朝白子佩使了个眼色,白子佩知趣地退了出去,守在包厢的门口。
莫太医上前行了一礼,垂着头说道:“殿下,下官今日趁鲁倚不注意的时候,查看了送往宣室殿汤药的药渣。”
“穆清得了何病?”萧辙的面容俊逸,眼底隐隐的闪过一丝不安。
莫太医抬头看了萧辙一眼,欲言又止道:“药渣当中有紫苏、杜仲、阿胶、白术、石菖蒲几味药材,只要是读过医书的人都知道,这是安胎的方子。”
元珩闻言,眼底带着几分诧异,“安胎?你是说穆清公主,怀孕了?”
莫太医抬眼,想看看萧辙的反应,却被他一个眼神吓了回去,话也不敢说了,只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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