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砺不笑了,将目光从皇帝身上收回,接着从袖中掏出一物。
“这......这是什么?”皇帝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贺砺的手。
“顾智昭,好歹做了一年多皇帝,连圣旨都不认识了?不过也难怪你惊讶,这圣旨不是你与你那先皇老子的,而是高祖皇帝临终前留下的。你说的有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君,不该是你!”
第217章 皇上英明
他不再看他,展开圣旨。
“诏曰,皇十五子顾云间天资粹美,志虑忠纯,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其登基,即皇帝位。此诏现世日,不论帝位传至何人,顾云间即刻取而代之。吴奕、贺砺尽心辅佐,不得有误。”
废帝顾智昭恍惚无措,原来这就是皇爷爷留下的密旨,难怪他一直找不到,竟然在贺砺手中。
他攥紧拳,眼角猩红:“不,不,朕的皇位是父皇所传,皇爷爷不能夺去,他不能......”
“顾智昭,圣旨已经言明,你不必多言。不过提到你父皇,倒不得不提一事。”
吴伯向山雨点头,江野五花大绑战战兢兢到了殿上。偌大的大殿,除了往死里打他的几个,谁都不认识。
无知者无畏,将烂熟于胸的陈年旧事一字不漏背了出来。
若说遗诏是晴天霹雳,这无异于再劈一遍。
“四哥,父皇竟然用卑劣手段窃取了小皇叔的皇位,这是真的吗?”顾冰河的头都要炸了,看热闹看到亲爹头上了,又羞又愧又怒又恨。
顾谨灏没答他,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信。原本他还想用手中兵权阻止顾云间称帝,来为自己争一争,可如今父皇的罪行无所遁形,哪怕他有十成兵权都难以成事,他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
“顾智昭,你说本王要如何处置你?”沉默许久的顾云间走了下来,对于这个狠毒的侄儿,他不打算饶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智昭顾不得皇帝的尊严,向他跪了下去:“小皇叔,是我昏头,求你饶过我......”
这时顾融乔和一众打手被押来了,一见此景,哪还敢说别的,直直跪了下去。不仅认了罪,还将姜致如何拉拢他一并说了。
顾谨灏头脑发懵,小皇叔已掌控一切,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无心顾云间如何处置接下来的一切,他只想尽快逃离议政殿,至于逃到哪儿,他不知道,天地之大,无他容身之地。
“不,我不要,那是母后下的毒,与我无关,我不要喝!”顾智昭的吼声扰乱了顾谨灏的思绪,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皇兄的脸上,是太后。
她眼中愤怒、绝望,她处心积虑为他清除障碍,这个不孝子却将所有罪名都推给她,当初何苦生他!
又是吴伯说话了:“不用推,也不用争,人人有份!追云,把毒茶都灌下去!”
追云很认真地思考后提出自己的见解:“师傅,您之前不是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照徒儿说,还是杀一个,再把毒抹到那人的棺椁上由另外两个人去摸......”
顾智昭母子惊恐对视,要杀肯定是从他们之中选。
追云的后脑勺挨了一下,被他师傅骂道:“费那事?还杀一个抹棺椁!他们仨谁配用个棺椁?
太后更怕了,这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想求饶,忽然头发被抓住了,嘴也被撬开了,紧接着一杯茶灌入了喉咙。
她想吐,吐不出来,儿子和金凤与她一样的遭遇,只不过金凤冷静多了,像是得到解脱一般。
这种毒,没有解药,只有永不停歇的痛苦。
金凤想到了小侄儿,当初就是误碰了一点,受了十年苦,也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顾云间下令将三人关进皇陵外新盖的小屋,着人看守,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但一碗毒茶不可或缺,是生是死全看他们的造化。
而方严平、杨凡、姜致均被除官削爵打入天牢,风云突变,多年高高在上,一朝成脚底泥,其他二人不敢说什么,毕竟皇帝和太后都自身难保,但方严平不服气。毕竟他喊得没姜致凶,也不像杨凡出兵包围皇宫。
贺砺眼里透着不屑:“方相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马御史,你来给他解释解释。”
马尚佑恭敬上前,翻开一个册子,将方严平多年贪赃枉法之事桩桩件件说得一清二楚,直让他的眼瞪得像铜铃却哑口无言,虽然心里恨不得咬死这个平日闷声不吭气关键时刻踹他一脚的东西。
不仅他,马尚佑的小册子上还记录了许多朝臣的罪证,都是他以往弹劾却被顾智昭骂没事找事的,一时殿上跪倒一片。罢官的罢官,入狱的入狱,有人怨声载道,就有人拍手称快。
“王爷英明!”
贺砺眉一皱,“怎么还称呼‘王爷’?”
也就一瞬,议政殿上响彻“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拜倒声中,顾谨灏被顾冰河拉着跪了下去。膝盖着地,像是什么塌了般。
顾云间登基的消息最先传遍后宫,当玉平火急火燎来报时,吃点心的贤太妃差点咬到舌头。虽然早在预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么快。
“本宫这太妃是当不成了。”想把点心扔了,一想以后吃不到了,又塞进了嘴。
“娘娘,您不能再自称‘本宫’了。”
这句话差点让贤太妃噎死,猛灌了几口茶才顺下去。
“那你还称本......我为‘娘娘’?”
玉平叹了口气,这一时还真改不过来!
“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哎。”玉平走了又回来,“收了之后去哪儿?”
“沈府,清霜给我养老!”
玉平实在服了这个主子,真是会找事!
“娘娘,十五王爷......不是,皇上与沈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您一个情敌的母亲去沈府不是惹皇上不痛快吗?”
“你说的我知道,可谨灏那府里煞气太重,我是去养老还是受罪?”
“那您也不能去沈府啊!要不咱们先去四殿下府中将就几日,奴婢趁这段时间给您寻一处大宅子?”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不能讲究,只能将就。
顾云间做了皇帝,儿子不能再被称为“殿下”了,按理说他那死鬼老爹没了就该改了。
不知老十五会给他赐个什么字做封号。
如果是她,她会赐个“滚”字,滚远远的!
玉平见她笑得颇为不正常心里直打鼓,听她说了之后直为顾谨灏可怜,这究竟是一对什么神仙母子!
不想待了,去收拾东西,迎面匆匆而来一个人,是静太嫔。
“姐姐!”静太嫔一来就跪了下来,“姐姐,十五王爷登基了,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第218章 这是让你以后消停些!
“孤儿寡母”四个字听得贤太妃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这明明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为何非要把留在宫中当做唯一选择?要真比起境况,这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的静太嫔比她还强点,至少没有拖油瓶!
可她不能这么说,静太嫔的丧子之痛过了这十几年都没平复,别再以为她刻薄她。
一手拉她一手塞了块点心到手里:“妹妹,皇上宅心仁厚,不会迁怒我们,若我所料不错,他会放我们出宫。”
“姐姐,我们在宫里待了半辈子,出去能做什么?”静太嫔帕子拭泪,神情哀戚。
贤太妃眉飞色舞:“能做的多了!看戏,下馆子,游山玩水,哪样不比在这了无生气的皇宫强?”
“可是姐姐,我不比你,你有儿子,我什么都没有。”
每次见面都提儿子,贤太妃初时的同情已经消耗殆尽,眼见眼泪又要下了,她浑身难受。
陪着哭吧,哭不出来。无动于衷吧,未免无情了些。
“妹妹,事已至此,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还是回宫等消息吧。”
把静太嫔打发走,贤太妃的心情没来由的差。思想像一匹脱缰的野狗,脑中闪过一幕幕臆想。
忽然一拍桌子:“玉平,你说老十五会不会让我们殉葬?”
玉平猛地站直,就这脑洞,她可以直接写画本子了。都奔四的人了,净想些有的没的!
“主子,一年前都没殉葬,现在怎么会殉?再说哪有皇帝被废、庶母殉葬之说?皇上他自幼在您身边长大,他内敛温和,绝不是嗜杀之人,即便真的斩草除根也不会动您。”
贤太妃一想也是,都怪静太嫔哭哭啼啼扰了她的心神。
“幸而是老十五登基,换了谨灏可就是一场大劫了!”
玉平庆幸顾谨灏不在这里,不然这岌岌可危的母子情定然就地瓦解。
顾谨灏很快黑着脸来了,不行礼不问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
他娘就瞧不上这劲,口中瓜子壳一吐,眉眼一翻:“有话你就说,摆脸色给谁看?”
顾谨灏翻了翻眼皮,自己倒了杯茶喝了。
“您之前说过,只要让小皇叔把气给撒了,我要的他都会给。可现在呢?他与清霜定了亲,还当了皇上,他一样都没给我!”
贤太妃呵呵一声,还带着瓜子浓郁香味的手在他脸上拧了一下,被他愤愤拂开了。
“怎么着,兴师问罪来了?我早就说过老十五不可能对清霜放手,是你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你怪不得我。至于皇位,没错,我是说过他对做皇帝没兴趣,可你干了什么?顾谨灏你个小混蛋,姜致自己作死,你是脑子被驴踢了也帮他为难你小皇叔?还想要皇位,他不把你投入天牢就算厚待你了,哪来的脸痴心妄想?就你这狗不吃的性子,若真当皇帝肯定会破坏他与清霜的婚事,是他傻还是你傻?
顾谨灏闷哼一声,贤太妃推了推他的胳膊:“儿啊,你小皇叔给你封了个什么王?”
没好气答了句:“宁王。”
贤太妃啧啧赞叹封号好。
“哪儿好了?莫名其妙!”
“你品,你仔细品,这是让你以后消停些!”
顾谨灏:“......”
此时玉平背着大包小包出来了:“主子,都好了,现在走吗?”
“不走留着过中秋吗?”
沈府。
沈南方夸了沈清朗有一炷香时间,赞他当机立断,赞他决策英明,赞他像他。
望着他期待的目光,沈清朗很给面子地说了句:“爹教导有方!”
教导有方的沈南方很满意他的诚实,拍拍他的肩:“你那心上人到底怎么回事?你妹妹不说,小三也不说,只能问你了!”
沈清朗:“......”
他指天发誓没有心上人,这么多年除了跟随老父出征就是管教弟妹,哪来的闲心找心上人?
若真是有,还至于被老子嗦了这么多年,就连母亲离世前还念念不忘他的婚事。
再次踏入思过堂,沈清彦连眼皮都没抬。从昨晚到现在愣是一碗饭都没给他,就这还好意思让他出去打架,这些人的心啊,怎么都这么硬!
“小三。”
沈清彦背过身,哼了哼。
说关就关,说理就理,当他没脾气吗?
紧接着一个关门声。
沈清彦的眼睛直了,老大走了,他就这么走了,他怎么这么绝情?
沈清彦后悔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不会这么傲娇,
“老大,老大,你回来!”
任凭他如何呼喊,老大的头都没回,那大步流星,干脆利落。
沈清朗去了春意阁,却没见到妹妹,问了碧玉才知道与顾灵嫣出去玩了,他不知道她会去哪儿,那就守株待兔。
玩累了的沈清霜到了傍晚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老大等在那里,还以为他是为早上她的吃里扒外秋后算账呢。
“大哥?”
“怎么小心翼翼的,大哥很可怕吗?”
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当然不,大哥是最好的哥哥!”
马屁张口就来,沈清朗微微笑了:“知道我找你何事吗?”
“知道。”
“那你说说吧。”
帕子在手里拧成麻花了,叹了口气:“我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只是追云他们肯定打不过你们,所以我才和吴伯说三哥被饿了一夜,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嗯?”沈清朗又笑了,“不是这件。还是你之前说的我那所谓的心上人要害你之事。”
“你不知道是谁?”沈清霜一脸不信。
沈清朗很诚恳地摇头:“不知。”
“大哥你到底招惹过多少女子?”
沈清朗有些无法与她对话了,但她一本正经并不是在调侃他。
他将她拉到身旁,很认真地与她说:“清霜,大哥没有心上人,我们兄妹这十几年,你见过大哥与哪个女子走得近?”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她来这些时间也没印象。
“可你的玉佩是怎么回事?”
沈清朗摘下腰间玉佩,不明白她之所言。
“不是这枚,是刻着你名字的那枚。”沈清霜想把她那枚拿出给他看,忽然想起被顾云间讨去了,手又揉着帕子。
沈清朗只说玉佩丢了,大约在三四年前,但在哪里丢的他不知道。
“那个女子有我的玉佩?”他终于明白了。
沈清霜郑重点头:“我和三哥都认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胡乱给人,所以猜那女人是你的心上人,怕杀了她会让大哥伤心。”
沈清朗一瞬间又感动又心疼,一向以来都是他保护弟妹,没想到他们心里也装着他。
将她拉到怀里,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妹妹长大了!”
“你弟弟也长大了大哥,还在思过堂关着呢,你先把他放出来?”
第219章 真不讲道理,就他想见心上人!
沈清彦得知秦烟雪并非沈清朗心仪之人时直接气炸了,不仅没报仇还白白被罚面壁禁食,若不是饿得没力气他都能直接冲去楚国将那女人碎尸万段。
“可你的玉佩怎么会在秦烟雪手里?被她偷的?”沈清彦边扒饭边问,但从老大这里偷贴身之物明显不可能,就连他都做不到。
沈清朗也想不出来,他根本没听说过秦烟雪的名字。
“大哥,她还有个名字叫林情,你有没有印象?”沈清霜补充道。
沈清朗的眼睛瞪大了,怎么会是她?
三年前的冬日,他从边境回京路上遇到一群醉酒之徒欺辱一个孤女,他看不过就出手帮了,那个女子说自己叫林情,是进京寻亲。她想与他结伴同行,被他婉言拒绝后就分道扬镳了,想来玉佩就是那时候被她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了。
“居然还是小偷!”沈清彦恨恨骂着,“大哥,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脱不了干系!”
沈清朗想辩解,但似乎确实脱不了干系,是要做些事。
106/134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