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闭上眼睛,捧着楚峥越的脸便吻了下去。
皇后服制与暗红色的窄袖劲装堆叠一处,满榻旖旎风光,如春风卷起阵阵红浪,耳畔低语间混杂着泪花点点。
莹莹冬雪,终将枝桠压落。
次日一早,楚峥越醒来,身畔空落落,佳人已不告而别。
谦宜皇后,依旧是谦宜皇后。
而他,依旧做着他的摄政王。
一月后,赵宪听着御医诊出皇后有喜的话,将整个桌子掀翻在地。
自在梁王府成婚当夜楚峥越醉闯,他便一直冷落沈清漪未曾同其行过夫妻之事,如今沈清漪在楚峥越房中住了一日,便有了孩子!
两人有所苟且当真是板上钉钉!
紫衣华服的美人施施然迈步入门,笑道:“陛下,何故生了这么大的气?嫣儿愿一倾听。”
赵宪冷笑一声。
“皇后无德,立刻赐死!”
柳嫣媚笑道:“陛下,临江王刚刚打赢万昭,如果您这个时候杀了皇后,无疑是在告知天下人,皇后娘娘同临江王有所苟且,岂不是为旁人平添了笑柄?不妨就让嫣儿替陛下做了这恶人,陛下说,可好?”
她凑近赵宪,耳语了一番后,赵宪便点了点头,道:“便如你所言去做就是了。”
……
沈家流放,沈清漪肝肠寸断,然而为了腹中孩儿,也只能继续勉强维持着皇后之尊,可身子却随着沈家死伤大半的消息愈加损害,显然已是风中残烛。
“皇后娘娘,您看您这些日子不吃不喝,对小太子也不好,又何必这样呢?”
柳嫣造访,面带忧心。
“这是臣妾从家乡带回来的杏花酥,酥软可口,最是开胃,您好歹吃一口吧。”
沈清漪头戴抹额,瘦得惊人,显然已无多少活头了。
待杏花酥下肚片刻,她便痛如刀绞,不过一个钟头,便有血拼了命似的崩了,染红了大半的床榻。
沈清漪痛不欲生,捂着肚子,指着柳嫣道:“你!”
柳嫣含笑而去,竟是无一人阻拦。
沈清漪拖着病躯前往求赵宪做主,却见柳嫣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几乎要被淹没。
“皇后娘娘为了陷害臣妾,竟连肚子里的皇子都不顾,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是丝毫不像扯谎,御医检查了那杏花酥,果真丝毫不见毒物,坐实了沈清漪的陷害。
有侍卫上前捉拿,沈清漪不断挣扎着,看着赵宪,不由泪流满面。
“你我结发夫妻,你当真便要如此对我?你别忘了,若非我为你牵制蜀王,拉拢太子,你早已死在他们手中!这些年来你献妻权臣,如今我助你登临帝位,不顾皇后颜面安抚临江王,你多年以来对我不闻不问也便罢了,临了临了……你竟还要将我活埋致死……赵宪,你究竟是不是人?!”
赵宪猛然拍案,骂道:“贱妇!你与那楚贼暗自苟且有了杂种,如今竟还理直气壮,毫不悔改……来人,即刻赐鸩酒!”
鸩酒下肚,沈清漪心如死灰,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今生种种,不由自嘲勾唇。
她是何等聪慧,又是何等蠢顿之人,为了报恩下嫁,却将整个沈家都葬与自己的救命恩人手中。
沈氏家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的确做到了,可这恩情所换的代价当真是太大了。
为了小小恩情而埋葬了自己的一生,当真值得么?
“微臣,参见娘娘。”
忽有一个声音将她的思绪扯回,再抬眼,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摄政王。
直到看到楚峥越郑重佩戴腰间的香囊,沈清漪才幡然醒悟。
待毒发身亡,她如获至宝般紧紧抓着楚峥越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若能重来,她愿忘却前尘情意,一心只为楚峥越而活。
随着她的端起,一缕芳魂脱身而起,徐徐隐匿于天幕之中。
魂归初始,姐妹兄长今犹在,南柯一梦还复来。
……
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涌现,让沈清漪无助地伏在楚峥越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怪不得她今生自重生而来时,便只当自己是为了报恩才接近楚峥越。
她是何等的狠心之人,重来一世,前生唯一一次亲口坦白的悸动,竟也皆被隐没在了记忆深处,钢筋铁锁,尘封避世!
柳嫣一挥手,便有人将沈清漪身上的绳索解开。
沈清漪抚摸着楚峥越的头颅,将他抬起,抱如怀中,抚摸着他染血的五官,半晌,却忽然笑了。
第199章 你也配?
“我方才只觉得不知哪里有几分不对,可此刻,我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沈清漪的话让柳嫣愣了一愣。
柳嫣道:“你这话是何意?”
沈清漪笑了。
“想骗人,也该将狐狸尾巴藏好才是。”
她猛然将楚峥越的头颅掷到地上。
那头颅摔在地上,却是如皮球一般弹了弹,末了竟猛然消失在了沈清漪的跟前。
沈清漪抿唇一笑。
“果真如此。”
柳嫣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漪扑了扑手,双眼轻蔑地扫过柳嫣的脸。
“我同柳嫣不共戴天,柳嫣绝不会同我说这么多的废话,若当真是她,想来她会立刻将我杀了送入棺材。”
她向前逼近一步,柳嫣被逼得一退。
沈清漪盯着她,笑着转身,道:“如今你露了破绽,方才的许多事,我便一下子想通了。”
“我下马车时看到的喜是因为今日乃是我哥嫂成婚之日,我脑中想着他二人的喜事,所以才会看到那两个喜字,今日驾车的车夫是临江王府派出来的,断断不会如方才那般,叫我小姐,而该叫我‘郡主’或‘沈三小姐’才是,而我既然在马车上睡了足有两个时辰,我的手炉却还是热的,可见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猛然转过身来,从袖中抽出一物,却是一根尖锐的马骨头!
她将马骨头狠狠插入了柳嫣的左眼,眼球破碎,血猛然喷涌而出。
柳嫣尖叫着挥舞双手,随着她的受伤,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仿佛镜子被打破,留下的无数蛛网状的伤痕,顺着这些伤痕透出无数温暖的光亮,将眼前的一切假象都化作了灰烬。
“你是……怎么发现的?”
“柳嫣”眼中渗着泪花询问。
沈清漪笑道:“很简单,方才在喜堂之中摆满了白花和蜡烛,而你身上也带着一股香粉气息,可见控制我的东西便是气味才会产生这种幻觉,而想要挣脱这个牵着我鼻子走的东西,只要将一切打破,我便会回到真正的现实!”
她边说便猛然扑向了柳嫣,就在这一刹那,无数的光亮猛然争先恐后扑面而来,待短暂的暴盲过后,沈清漪猛然睁开了眼睛。
身侧站着浑身杀气腾腾的楚峥越,和被楚峥越踩在脚底下早已不省人事的国师,以及用宝剑逼到了墙角的蜀王。
“让开!”
沈清漪冲上前去,推开楚峥越便抡起手来,用尽了全身力气,毫不留情地给了蜀王一记耳光。
蜀王的脸被打偏到一旁,脸上立刻多了一个完整的巴掌印。
他摸了摸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自嘲地笑了笑。
“天下,也唯有你沈阿瑶敢打本王了……啪!”
话还没说完,右脸便又挨了楚峥越狠狠一巴掌。
楚峥越皮笑肉不笑。
“就算打死你,你又能怎么样?”
他边说又一记剑柄捶在了蜀王的肚子上,接着就是狠狠一脚,踹的蜀王在地上滚了一圈,半天也爬不起身来。
楚峥越走到他跟前,又是狠狠一脚。
直踹得蜀王是口鼻窜血,不省人事。
沈清漪连忙拽住他,道:“别杀他,七古还在他手里!”
蜀王狼狈地喷出一口血,勉强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道:“楚峥越,你敢打本王?!你就不怕我让你整个临江王府的人陪葬?!”
楚峥越嗤笑一声。
他看着蜀王的表情是那般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一条身在粪坑的蛆虫。
“你,也配?”
他一脚踩在了蜀王的脸上,握着沈清漪的手,道:“阿瑶也是你配叫的?”
他漫不经心:“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只手遮天,就凭你的计谋,你连给本世子提鞋都不配,你竟还妄想将我的女人收入囊中,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做这样妄想的梦?”
他接过沈清漪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方才打蜀王的手,末了手一松,还握在手中的长剑的剑锋便擦着蜀王的脸插在了地上。
蜀王本还意图说什么,如此,当即被吓得噤了声。
楚峥越没有低头,只是漫不经心道:“若再让我知道你对阿瑶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本世子替陛下清理门户。”
说着,他便牵着沈清漪的手起身离去。
蜀王撑着身自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红衣公子牵着华服少女的手,二人的背影分外登对,竟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他发了狠一般地狠狠捶在了地上,接着如脱了力似的,双手一松,仰面躺在地上,再未动弹。
楚峥越与沈清漪牵着手出门,透过屋中灯光可以看出皑皑雪地上竟是尽皆触目惊心的血迹,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杀戮。
沈清漪侧头看着楚峥越的侧脸,想着误入幻境时楚峥越死去的模样,不由心中后怕,忽然挣脱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楚峥越的去路。
楚峥越:“?”
沈清漪伸出双手,慢慢搂住了他的腰身。
楚峥越浑身明显地一僵。
沈清漪抿唇一笑。
“你还是暖的,真好。”
她将脸埋入楚峥越的胸膛。
“凡尘俗世皆如梦,唯有你,是我历经两世也看不厌的绝色风光。”
楚峥越不自然地咳了咳。
“有什么想说的回去再说,眼下在蜀王府,如此行为,不成体统。”
沈清漪不肯:“怎么不成体统了?你吻了我那样多次,又多次与我同床共枕,我都不曾嫌弃你不成体统,你倒来嫌弃我。”
楚峥越干脆去扯她的手腕:“回去再抱好不好?咱们有话回去说,天这么冷你这样抱着我,咱们还如何走路?乖,回去再说。”
沈清漪:“抱两下而已,你干嘛推三阻四的?难不成……”
“难不成,你就想这样抱他一夜不成?”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话中的杀气丝毫不曾遮掩。
沈清漪吓得猛地缩回手。
转过身来,却见身后站着的却不止是满脸铁青的沈经年,还有用扇子遮着脸,满目尴尬的楚峥阳和面无表情的楚峥宜,以及被时闲搀扶着的刚刚被救出来的七古。
——以及无数的临江王府暗卫。
沈清漪:“……”
身上仿佛更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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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一定为你上柱香
沈清漪看着沈经年那冷得仿佛能结冰的脸,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
“二,二哥……”
她笑得分外僵硬。
沈经年面无表情地一把将她扯到了身后。
他盯着楚峥越,淡淡道:“多谢世子爷救命之恩,沈二和阿瑶还有事,失陪。”
说罢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沈二哥留步。”
就在沈经年同楚峥阳擦肩而过之时,他忽然一甩折扇搭在了沈经年的肩上唤道。
沈经年顿住步子。
楚峥阳笑容风轻云淡:“我有个朋友托我询问,说想要明日同您在百花楼一聚,不知明日沈二哥可有空?”
沈经年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他道:“真巧,我也有个朋友有些话想要当面同楚三爷说,没想到倒是巧了,听说明日休独倚上了一出新的折子戏,三爷可莫要迟到。”
楚峥阳点头道:“必然如期而至。”
两个好友错身而过,眼中皆是别无二致的晦暗。
……
沈清漪头顶一本女训,愁眉苦脸地站在屏风后的火炉边。
“嘶——”
七古痛得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老十你轻点,等会儿还要冒雪回去呢,别我没被冻死,反倒疼死在这了。”
时闲扬了扬眉,道:“谁让你技不如人?那么容易就被蜀王戳穿了身份,如果不是楚三爷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此事你早就成了蜀王的府的刀下鬼了,这点疼算什么。”
沈清漪听着二人斗嘴,忍不住道:“我说你们两个有底气在这胡言乱语能不能快些把手头活计结束?我在这站着快要累死了,我二哥特意给你们腾出来的床铺你们倒是悠闲了。”
她一说话七古和时闲便诡异地一齐沉默了下来,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清漪倒是不尴尬:“怎么,知道孔十翼的主人是我你难不成觉得臊了面子不成?好歹你们十人的月钱我也一直按月发放未曾差过你们,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七古尴尬地咳了咳,正要将话题转移,却听时闲道:“倒不是因为姑娘是我等十人的主人而难为情,只是沈三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够对我等这种绝顶高手呼来喝去,我二人自然有些不服气。”
“……”
七古看向时闲的眼神之中多了三分震惊和两分敬佩。
当初都是亲身领会过主人的手段是何等摄人的,如今时闲这小子竟敢堂而皇之把心里话说出来。
果然是条汉子!
他连身上的伤都忘了,心服口服地一拍时闲的肩。
“好兄弟,望你泉下有知,保我升官发财,兄弟在上面会给你烧柱香的。”
时闲不悦地拍开他的手:“什么泉下有知,能不能说些吉利话?”
沈清漪转头瞥了屏风后两人的影子一眼,意味不明地干笑了一声。
“手无缚鸡之力的确不错,可体力活练的出来,没有脑子这事却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时闲不悦:“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们几个说什么呢?”
忽有一修长人影跨步而来,门帘掀开摄入一股寒气吹得火光闪了闪,沈清漪便抿了抿嘴。
她如实道:“时闲不服气掌管孔十翼的人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徒,明明无甚本事的却凌驾有本事的十大高手头顶,想来若孔十翼由时闲掌管,必有另一番盛世。”
她扬声:“时闲,你说是不是?”
时闲点头道:“虽并非原意,但却有几分道理,只是我年岁尚幼,掌管孔十翼之言倒是抬举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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