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不能影响到他们姐弟俩跟着一起进京的事情啊。
“无碍,马车颠簸,起来坐吧。”姜文政久久没有出声,直到喻景韵的身形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晃动了一下,才开口。
喻景韵没有逾矩,规规矩矩的坐在靠外侧的地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端的一个小姑娘犯了错,被父母撞见的忐忑模样。
这个样子的喻景韵让姜文政将刚才的种种猜想抛之脑后,轻笑了一声。
“当年你们父母去世后,我曾留下钱财让人照看你姐弟俩儿,却不曾想会让你二人受尽折辱,是我考虑不周,如今既然让你们姐弟俩儿跟着我,那就是我战王府的人了,代表的是我战王府的脸面,日后还想给自己找回场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带人找上门去便是,若是在气不过,那杀了便是。”
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那仿佛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的语气却让喻景韵眼角发热,鼻尖一红。
她不知道这股子心酸是来自原来的喻景韵,还是来自自己。
说到底上辈他若是也这么护着她,她和至于嫁给沈周然,最后落得那个下场。
而对于原来的喻景韵姐弟俩来说,若是从前有人愿意这么护着他们姐弟俩,喻景韵何至于身死魂消,让她这一缕孤魂野鬼占了便宜。
许是受原身情绪的影响,喻景韵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姜文政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喻景韵姐弟俩都还是孩子,不擅长哄孩子的他眉头登时皱在一起。
喻景韵的视线一片模糊,要知道她也不是个爱哭的,可有些事情开了个头就止不住了,上辈子心里的委屈仿佛一股脑的一起哭了出来。
她只能依稀看见对面的男人似乎从怀中取了什么东西出来,挑选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将一块帕子样的东西递到了自己面前。
“好了好了,也不知道哭些什么,一会到了被人看见指不定如何编排本王。”
“多谢,嗝多谢王爷。”听见自己哭到打嗝,喻景韵也顾不上什么了,结果帕子赶忙转过身去,已然羞红了耳朵,耳边却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
光顾着觉得丢人的喻景韵没注意到姜文政手中还有另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一丛白里透粉的槐花。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槐花上摩挲,眼底是无尽的柔情和懊悔。
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巧的喻字。
很快就到了县衙,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喻景韵除了眼角有些翻红以外,再无半点异样。进了县衙,县令早早地候着,引着姜文政去了前厅,喻景韵则绕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看见阿澈飞奔而来,扑进了她怀里。
“阿姐,我刚刚领着王爷回来,就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可吓死我了。”
闻言喻景韵这才知道,这次姜文政出现在这还真不是手下护卫打的小报告,而是自家亲弟弟害怕自己再给张氏欺负了,跑去搬了个救兵来。
喻景韵一时间有些无奈,“阿澈听姐姐的话,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们第一时间要想着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而不是跑去搬救兵。”
末了想了想,生怕孩子钻了牛角尖又道,“当然,遇到我们无法匹敌的强敌之时,寻求帮助也不失为上策。”
“阿姐放心,我都明白的。”阿澈用力点了点头,姐弟俩手拉着手回了房。
另一边的书房里县令陈则正在同姜文政汇报情况,说到点的时候不免一声苦笑,“王爷,下官知晓王爷前来所为何事,只是这驻边军队铁桶一块,下官也着实不知晓其中内情。”
姜文政看着书房内的边防图一言不发,似乎没听见他说话一般,陈则也只得在其身后赔笑。
等喻景韵再见到姜文政的时候,姐弟俩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在院中散步。
第十一章 传承
“王爷。”
老实说还能见到姜文政,喻景韵是吃了一惊,毕竟这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这里特意等他们的,连忙拉着弟弟行礼。
“无需多礼。”姜文政原本低头看着手边的花,见姐弟俩来了,缓缓朝二人走来。
“曦月城的是去给你有些麻烦,回京的日子会推迟,我已经吩咐姜晋了,你们姐弟俩有什么事情找他便可。”今日见识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狐假虎威的样子,姜文政不知道为什么谢绝了送行的县令后,专门来到这里等人,如今却对自己行为有些耻笑。
还真是魔怔。
喻景韵也没想到真居然会为了一些小事在这等着她们姐弟俩,一时间除了拉着弟弟感谢姜文政也说不出些什么其他话来。
好在姜文政自顾自的离去。
眼看天黑了下来,喻景韵也拉着弟弟回了他们的院子。
晚些时候阿澈坐在床上,看着喻景韵,小鹿一般的黑眸里写满了向往和憧憬,“阿姐,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回来见到院子里没人,以为你出了事,本来害怕极了,结果没多久战王殿下就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战王殿下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喻景韵剪灯芯的手顿了顿。
是了,姜文政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不管什么情况下,只要有他在周围人都会格外安心。
“阿姐,我以后也要成为战王殿下这样的人,守护家国百姓!”阿澈用力攥紧了小拳头,目光坚定。
看着小小的男孩,喻景韵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却没有正面回答阿澈的话,“那阿澈首先要将每日的功课都做好,好好读书,未来才有机会用自己的学识守家卫国。”
她不希望阿澈上战场,喻家被害后,阿澈是如今唯一留着喻家血脉的男子了,她的私心让她想让阿澈弃武从文,振兴喻家。
见阿澈还想说些什么,喻景韵柔声开口,讲着民间流传的故事,将人哄睡。
另一边张氏虽然没被拉去官府认罪,但当时的位置就在巷子里,不说别的,就是左邻右舍都看着呢,张氏一家这些年做过的恶事也不少,自然有人将事情传出去。
经过一夜的发酵,巷子里发声的那些事情早就传到了宋家。
宋宅。
“啪——”
伴随着刺耳的响声,茶壶被掀翻在地,滚烫的茶水四溅,在喻景韵面前不可一世的张叶珊站在一旁低声抽泣着。
桌前坐着的男子满脸的怒气,摔碎了有个茶壶还不解气,一用力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摔倒了地上,“我真是有个好岳母!我宋家的脸都给你娘丢尽了!”
男子正是宋家的少爷宋晟文,今日凌晨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这流言蜚语。
张叶珊吓得一哆嗦,一边哭一边绕过一地的碎片走到宋晟文身边,“夫君,你是知道的,我娘就是个淳朴的妇道人家,她什么都不懂,一定是被我那个表妹陷害的。我那个表妹夫君你是见过的,当初可是连我的聘礼都想偷走。”
张叶珊在男子耳边娇滴滴的哭着,身子软若无骨一般顺势就靠在了宋晟文身上。
“如今她不知检点,抛弃了我弟弟,绑上了战王殿下,就单为了她做过的那些龌龊的事情不传到战王殿下耳朵里,她可不是要使劲的祸害我们,夫君,你可千万不能信了谣言,让我们夫妻离心啊。”
娇妻软玉在侧,又哭的梨花带雨,纵然宋晟文刚刚有天大的怒火此事也消了一半。
娶妻之前他曾见过喻景韵一次,约莫记得是个沉默的黑瘦黑瘦的小姑娘,加上妻子正在耳边说喻景韵心思深,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不知检点!”宋晟文将娇妻搂在怀里,骂了一声。
张叶珊知晓他的喜好,自然打蛇上棍,“夫君你前些日子不在曦月城,都不知道哪个喻景韵仗着自己绑上了战王殿下,殴打了我弟弟和我娘,还在刺史府的宴会上对我动手,我想找她讨个说法,却被战王拦下,反被羞辱了一番。”
张叶珊说着也不低声抽噎了,失声痛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扑倒在宋晟文怀中。
“哼!不就是个战王,还真当自己还是当年!如此不把我们宋家放在眼里!”宋晟文眉头皱在了一起。
他们宋家可是老派的世家,一个近十年才兴起的王府凭什么踩到他头上来!
这些老派的世家,总是惯有一些奇怪的错觉,哪怕如今偏距曦月城,也总觉得自己还如从前一般辉煌。
张叶珊自然不能让他真的去找战王麻烦,连忙安抚道,“夫君你大人有大量,和这种人计较只会脏了我们宋氏的名声,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宋晟文本就是个重色的,被张叶珊用种种手段勾上了魂,如今见她这般做小伏低的为了自己,心头最后一丝怒火也消了,怜惜地看着她。
“珊儿你放心,我爹娘已经在京城打通了关系,就等我先去了京城,重返宋氏宅院,到时候就派人接你一起去享福。”
“夫君真好。”张叶珊窝在他怀里甜甜的回应,心底却已经在盘算怎么把喻景韵拉下马。
今日一早张氏就送了信来说明了座谈的情况。
她喻景韵不过是攀上了高枝,她早就听闻这个战王殿下眼底容不下一粒沙,若是让他知道喻景韵打着他的旗号作威作福......
哼,当年她们一家能把喻景韵踩在脚下,那现在照样能把她踩回去!
宋晟文许久未见妻子手早就不老实了,等屋内喊了两次水,张叶珊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她贴身的丫鬟眠月迎了上来。
“夫人,已经打听好了,战王还有一个时辰会从城外回来,必定会经过长宴楼,位置奴婢已经让人订好了。”
“好,让人栓马车,若是夫君醒来,就告诉他我回娘家探望我娘了。”张叶珊揉了揉酸痛的腰间,眼底闪过一丝即将报仇的快意。
喻景韵啊喻景韵,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从高枝上摔下来的!
第十二章 离间不成
曦月城身为边城,远远称不上富饶二字,不然也不会让一个落寞的世家在此称首富。这长宴楼虽说是城中最高的建筑,却只有四层高,整体的样子也算不上豪华。
但因为是曦月城内唯一的酒楼,生意还算不错,张叶珊倚靠在三楼的窗边,看着楼下的往来过客,眼底满是快意。
她现在啊就是站在曦月城顶端圈子里的人,喻景韵敢如此对她家,弄死她对她而言不过弄死一只蚂蚁。
“夫人,战王殿下已经进城了。”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派去城门口守着的小厮匆匆赶了回来。
闻言,张叶珊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理了理衣服,露出白净的脖颈,又让丫鬟给自己画了个憔悴一些的妆容。
“夫人,奴婢先去将战王殿下请上来吧。”眠月上前搀扶着张叶珊。
“不必了,我亲自去。”张叶珊摇了摇头,带着眠月缓缓走下楼去。
她的时间算的不错,下了楼等了一会,就见一行人骑马而来。若非紧急情况,城内不允许纵马,故张叶珊很轻易的就拦下了姜文政。
她眼眶一红,正打算娇柔的开口,脖颈上便是一凉。
随即耳边就是眠月的尖叫声,她这才反应过来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么,脚下一软,若不是怕被伤着,指不定就要瘫软在地上。
“王爷,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图谋不轨。”
将她们拦下的人就差说一句怀疑几个人是刺客了。
姜文政瞥了一眼,冷冷的开口,“带下去审问。”
他其实认出了张叶珊,但想到张氏他们一家对喻景韵姐弟俩做的事便心生厌恶。他当年将这姐弟俩托付给张氏一家的时候,这一家人可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为了曾经被自己牵连的喻家也该给这些人一些教训。
听了这话的张叶珊整个人都吓蒙了,好在她不是个笨的。惶恐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了,高声喊道,“王爷,王爷,民妇是喻景韵的表姐,无意冒犯,只是同表妹多日未见,想知道表妹近况罢了。”
此事虽然大街上人不多,但只要她攀上了喻景韵的关系,那战王就算为了喻景韵的名声着想,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的亲戚是刺客。
果然姜文政眉头一皱,抬了抬手,倒是没人在推搡主仆几人,只是那冰冷的刀还架在脖子上。
张叶珊这才松了口气,媚眼如丝看向了姜文政,“不知战王殿下可否让人将这刀......”
姜文政却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随性的护卫见状,代替姜文政开口,“这位夫人当街拦王爷的马可是大罪,若非你同喻小姐是表亲,如今怕是已经人头落地,夫人若是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我等定然会帮夫人带给喻小姐。”
张叶珊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
她要的是什么转告吗!她就想和姜文政搭个话罢了!
当下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自己了,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带了些哭腔,“王爷,民妇的母亲不过是个粗鄙的普通人,昨天无意中冲撞了表妹,原本是一家人不打紧的,谁知道表妹竟然,她竟然......”
张叶珊说着泪水就顺着面颊滑落,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唇瓣微微颤抖,双手捧心,仿佛受了多大的刺激一般。
姜文政见她这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倒是扭头看向了他,装作不知情一般开口,“竟然如何?”
“表妹她竟然,竟然打着您的旗号。”张叶珊见状误以为有戏,连忙往前爬了两步,也不得不说张氏那个样子能养出这么一个勾人的美人也是难得。
只可以姜文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淡的看着她。
“表妹她打着您的旗号对我母亲大肆羞辱,丝毫不顾及我母亲的养育之恩,这桩桩件件都给周围的邻居看了去,我母亲回去就气病了过去,民妇也担心表妹的所作所为污了王爷您的名声,今日特来道歉,还请王爷不要同表妹计较。”
说着张叶珊,双手垫在额前,磕了下去。
“如此,你便在这跪上两个时辰,为你母亲赎罪吧。”姜文政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多谢......啊?”张叶珊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直起身子就僵在了那里,一张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张家如何对待喻景韵姐弟的,本王清楚,你更清楚,你们家这些年昧下了多少东西,又是如何踩着他姐弟俩父母的尸骨往上爬的,本王也很清楚,既然今日你来赔罪,那本王允了,你便带人在这规上半日吧。”
姜文政目光似箭,面若寒霜,手一挥就有人翻身下马,守在了张叶珊身侧。
“你在这守着,到了时辰再送这位夫人回去。”
“属下遵命!”
说罢姜文政轻夹马肚,不顾在后方不断求饶最后逐渐转为谩骂的张叶珊,带着队伍远远离去。
张叶珊跪在地上,一双美眸宛若猝了毒一般,咬牙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混账东西!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张叶珊起身就想回去告状,腿上却突然一疼,又跪了下去,她转头像将她踹倒的侍卫怒骂,“混蛋!”
5/28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