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乙真人说不久前他已出师下山了。”
“哦豁。”叶梨花表示遗憾,好没缘分的两兄弟,好戏剧性的错过。
怪不得金吒懊恼,估计是在后悔没早点去。
“所以我才来找你。”金吒摸着下巴道,“我在想,哪吒既然没在乾元山住,会不会是回了陈塘关?”
“虽不知道他有没有回陈塘关,但反正是没有回李府。”不忍打破金吒的幻想,叶梨花又补救道,“当然以后的事说不准,万一他想通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李章府,上演一番父慈子孝浪子回头的感人场面。”
估计是觉得叶梨花这话幻想成分太多,金吒苦笑一声:“这倒是不指望了,但还是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陈塘关有无哪吒的动向。”
叶梨花拍着胸脯应下,保证一有相关消息立即联系他。
陈塘关最近着实不怎么太平,时常出现妖物袭击百姓的事件,李总兵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日日早出晚归。
虽说是不入流的小妖,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数量多了也难以招架。
这些小妖的手法都大同小异――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没有残肢断臂,受害人完完整整地消失了,多半是睡觉时被绑走的,连挣扎都来不及。
从这些性质相同的失踪案可以看出,小妖们背后应该有个领头的在下命令。
失踪者有个共同点,全都是公认的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女。
一时人人自危,长得好看的或者自认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一入夜就紧闭门窗,怕被掳走。
李靖实在没有头绪,干脆请了叶梨花来帮忙,横竖她在府中也没事做,不如充当探子去打听打听关于这妖的线索。
好歹她也算个妖,同类相吸,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同时肩负寻找哪吒和寻找妖物线索的责任,叶梨花有点犯难。
想了想,茶楼是个好去处。
众所周知酒馆茶楼这类场所堪称八卦圣地,各类怪奇异事层出不穷,是个搜集线索的好地方。
连听了三天,听到的最劲爆的消息是有个鳏夫偷人,被人家老公从巷头打到巷尾。
叶梨花一碗凉茶从上午喝到下午,老板好几次看向她,欲言又止。
再忍受不了这样充满鄙夷的目光,她把茶杯啪一声搁在桌上,豪横地排出两文大钱:
“老板,再来一碗凉茶!”
老板阴阳怪气地应了声好。
她就着这碗茶又坐了一个时辰。
此时隔壁桌的两个男人突然神秘兮兮地交头接耳起来,叶梨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能有秘密”的信号,当即把尊重他人隐私的自觉抛置脑后,凝神倾听起他们的悄悄话。
话说,榷花楼有个叫帜锏墓媚铮年方十六,琼华玉貌,今晚就要挂牌接客,拍卖初夜,不知哪位公子有这个福气享春宵一度。
榷花楼听起来是青楼性质的场所,叶梨花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此楼应该规模不大且隐蔽性较强,目标客户就是那些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去青楼的男人。
转念一想,既然隐蔽性强,又有年轻美人在此,正好满足妖怪掳人的必要条件,它们听到这个消息也许会展开行动,掳走帜铩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从那两个男人口中探听出榷花楼的地点后,叶梨花找到在这片地区当值的巡逻官兵,让他去向李靖传递情报,尽快找几个人来榷花楼蹲守。
随后,叶梨花给自己换了身男装,戴上遮面斗笠,俨然一副江湖侠客的形象。
她决定去榷花楼走一趟。
榷花楼在一处小巷尽头,确实规模不大,只有两层,白日里挂着成衣店的名号,夜晚才现出本质。
叶梨花进去之后发现地下还打通了一层,远比从外面看起来宽敞。
浓烈的酒味和脂粉味闻得她有点晕乎乎。
今夜楼中人满为患,她勉强在角落找到个人少的地方,那里有张独桌,一个高马尾少年坐在桌旁,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么嘈杂的环境,正背对着舞榭默默饮酒。
虽然这里没有强制消费,但她要是傻站着会有点显眼。
如果跟少年拼桌,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俩是一起来的,免去许多麻烦。
艰难地逆着人群走过去正要坐下,她从斗笠围纱的帘缝中看清了少年的脸。
少年?少女?
她一时愣住。
看身量和装束确实是个男人,可这张脸……唔,或许是跟她一样女扮男装进来看热闹的姑娘,只不过人家骨架比较大而已。
不再多想,她刚想说点客气话,那人冷冰冰的眼神看向她,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滚。”
第7章
少年一开口,叶梨花可以确认了,这是个男人,而且脾气很糟糕,最好不要招惹。
心里虽这么想,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对方如此出言不逊,她没道理还给他好脸色看。
明明想转身离去,然而嘴比脑子快,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小哥,这桌椅摆在大厅视为公用,你又没订私人厢间,这样霸道。”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突然转头盯着她看了两秒,眼中有明显的诧异一闪而过。
“你?”
他似困惑似茫然似烦躁,短短一瞬,面上的微表情变化莫测,叶梨花难以解读其究竟反应了何种情绪。
“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年神色恢复如常,补全了他的问句。
叶梨花被这熟人搭话般的语气搞得怔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
她刚刚没压声,对方听出来她是女的了!
那句话的意思肯定是想问――她一个女人来青楼做什么?
“这你别管。”
说多错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刚走出半步,叶梨花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嗯?”她喉咙里发出一声表示疑惑的咕哝,同时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对方是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肚皮圆圆脸也圆圆,脸上堆砌着并不真诚的笑意。
“原来是位姑娘吗。”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啧。叶梨花有点心烦意乱。
刚才这人离得太近,听到她说话了。
“别紧张,姑娘。”华服男子放低音量,“不论男女,来了榷花楼就是酒客,玩儿的开心就好。”
“那您自己玩儿着。我还有事,先告辞。”
叶梨花看出这男人是想搭讪,但她今天可是来干正事的!
而且这人油嘴滑舌又大腹便便,绝对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什么事能比及时享乐更重要。”男子再次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让开。”她不耐烦了。
“别急姑娘,都说了,来这就一个‘玩’字最大。”男子摊开扇子遮住半张脸,“今晚想玩一玩吗?”
他重音强调了“今晚”二字,并向叶梨花递了个暗示意味十足的眼波。
……受不了了。
叶梨花在考虑要不要给他肚子来上一拳。
没想到那男人心猿意马,挡住叶梨花的同时,又伸长脖子对着桌前独坐的少年打了个唿哨。
“漂亮小哥,你也可以一起来。”他的眼神在少年脸上扫来扫去,毫不掩饰惊艳之情,“做那事,我男女都可。”
少年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察觉到他的不情愿,华服男有些遗憾地缩回脖子,不死心地望着他:“难道你不想试试三个人?很舒……啊,我懂了,莫非你不能接受女人?”
联想到刚才少年对这女孩的恶劣态度,华服男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正确。
“那,那……”华服男面色纠结地放下了拦住叶梨花的手。
两利相权从其重,他看不太清这姑娘围纱后的脸,万一是个不漂亮的……
心底的秤杆慢慢偏向少年那头。
华服男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单独试一试?”
咔嚓一声,少年手里的杯子裂开了。
眼看势头莫名其妙转了个大弯,逐渐向男上加男的方向发展,叶梨花非常不厚道地感到一丝幸灾乐祸,连忙低头用咳嗽掩饰自己的闷笑。
少年站起身来,警惕地抱臂俯视面前的华服男子:
“你今年多少岁?”
被这等绝艳容色冲击得有点把持不住,男子羞涩地低下头:“虚岁二十八,但我精力不差的。”
“二十八。”少年冷笑一声。“想老牛吃嫩草?”
男子有些迟疑,犹豫道:“你不会还没到束发之年吧……”
“谁说我了。”少年咬牙,指向叶梨花,“我说她!”
不不,叶梨花惊恐摆手,别把火引过来啊。
况且如果是她的话,谁是老牛还不好说,毕竟她做妖有些年头了。
无意再继续参与这场闹剧,叶梨花没有出言争论谁是老牛谁是嫩草的问题,而是后撤准备跑路。
“可惜我又不同她睡觉,这颗嫩草与我无缘了。”男子稍显遗憾,“你可得补偿我。”
“补你爹,滚。”
“你!”男子的眼珠一转,刚要浮现的怒气又烟消云散了,仿佛想说服自己似的,“算了,美人脾气坏点,可以忍受。”
少年额上青筋一跳。
“春宵一度,风月无边。”男子笑得意味深长,“看你年轻气盛,莫非还没尝过其中滋味?”
没有理会男子的调笑话,少年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指动了动,漠然与他对视,像打量一块待价而沽的猪肉。
华服男终于为难起来,“当真不愿意?”
他希望少年是在欲拒还迎,然而后者脸上的嫌恶非常真切,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滩呕吐物。
考虑到这少年方才单手捏碎了一只酒杯,男子不确定自己来硬的能否压制住他,很扫兴地啧啧几声,决定遵从第二选择。
“那,姑娘,话又说回来……”男子立即调转目标,拉住刚走出几步的叶梨花。
“看来你对人世已无挂念,觉得活二十八年足够了?”少年气焰嚣张,状似生气了在放狠话,漆黑的眼眸一点光泽也无。
皮肤隐隐感到刺痛,难以言喻的微妙寒意让叶梨花一愣,逃跑的动作倏然顿住。
身为妖比人类要敏锐的多,特别是在感知杀意这一方面。
毫无收敛之势的蓬勃杀意让叶梨花明白少年没在虚张声势,取人性命的念头一旦出现只在转瞬之间。
他来真的。
她立刻回头,观察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垂下手臂,从护腕上褪下一枚金镯。
镯子与护腕上的金纹颜色相近,此前叶梨花并没注意到他戴了这东西。
金镯的圈口渐渐变大,从少年手腕上滑落,被他顺势勾在指尖。
叶梨花眼皮一跳。
形如金镯的圆环,而且能随意变大变小,还有这眼熟的样式……
好像是乾坤圈啊!!!
这东西若打在凡人身上,哪怕只是轻轻一击,也要出大事的!
叶梨花吞了口口水,压下心中震惊,当机立断狠狠一脚踹在华服男的腰上。
男子瞬间痛得失声,倒吸一口冷气,怒气正要发作,叶梨花一把捂住他的嘴。
“闭嘴!”她恶狠狠地威胁道,“知不知道你刚刚调戏的是谁?”
被叶梨花凶狠的模样唬住,男子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低声道,“这位可是总兵府的三少爷,惹到他你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男子犹疑不定地看了眼少年,面上掠过一丝惊慌。
“总兵府的人就在附近,只要少爷摔杯为号,埋伏在周围的护卫立刻冲出来把你大卸八块。”
叶梨花像个打手似的,把华服男双手反剪压在地上,膝盖在他腰背部撵了撵,他立即吃痛,一动不敢动了。
“听懂了就滚,我要松手了,别大嚷大叫。”
男子心知这回踢到铁板了,这姑娘手劲儿这么大,怕是个练家子!
至于那边的李家三少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可不愿冒风险得罪了总兵府。
叶梨花一放开制住他的手,他立刻手脚并走,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远离这来头不明的一男一女。
看着他仓惶逃窜的背影,叶梨花幽幽收回目光。
该说是兄弟间心有灵犀吗,金吒猜的没错,哪吒果然回陈塘关了。
“三……”
“再叫一声三少爷,把你扔去九湾河喂鱼。”
哪吒摆出一副很不愿与总兵府扯上关系的样子。他把乾坤圈变回金镯,重新戴在了手上。
“好吧,哪吒。”
久别重逢,当年掏鸟蛋的小团子居然长这么大了,还独自跑来喝花酒,真是今非昔比了啊。
叶梨花一时心情复杂,体会到了从前过年走亲戚,对方说出“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句话时是多么感慨良多。
“怎么认出我的?”
“那个金镯子,小时候看你戴过。哦,还没告诉你,其实我是……”
“我知道你,小树妖。”哪吒兴致恹恹地坐下,从桌案上取了个完好的杯子,重新给自己斟满。
琥珀色的清澈液体散发出淡雅的茶香,原来他喝的不是酒。
“嗯?”免去了解释的工夫,叶梨花在他对面坐下,好奇道,“我记得你应该没有看过我化形的样子,那时你已经――”
已经离开李府了。
“不,我见过你的人形。”哪吒意外地很坦诚,“我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你和金吒相谈甚欢,所以我走了。”
“什么时候?”叶梨花没想到,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哪吒居然来找过她。
哪吒闻言当真思索了一番。
“忘了,反正是小时候。”
“为什么走了?金吒看到你来,也会很高兴。”
“因为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可你看起来更喜欢金吒,当时的我很不爽。”哪吒一点没给小时候的自己留面子。
“……抱歉,那时我真不知道你来过。”
“没有找你秋后算账的意思。”哪吒很坦然地说,“我早想通了,交朋友有什么好?那是不懂事的时候才会有的念头。为了维持关系而去迁就别人,我才不干。”
这话叶梨花不知道怎么接,尬笑两声当做回应。
“你还没回答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最近陈塘关发生了几起袭击事件,我觉得凶手可能会来这里,所以提前蹲守一下。”
“哦。”
“你呢?”
“我也是。”
“啊?”
“前几天在九湾河礁石上睡觉的时候,有只小鱼妖想偷袭我。”哪吒解释道,“被我逮住之后,它求饶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要抓好看的年轻男女献给它们的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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