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摇摇头,迟疑地说道:“阿诚也不知道……可能属于‘比较普通的水平’吧?”
阿诚的这个回答,让黎锦就有点为难了。
她没办法从阿诚的回答中,找出能证明他“酒量不错”,或是‘酒量不佳’的证据。
“算了,我就当你酒量不行吧……”黎锦略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一人半碗吧。”
半碗酒,大约相当于三个普通大小的“酒盅”的分量。
自酿的葡萄酒,绝对不属于烈酒吧。
黎锦觉得,就连十来岁的孩子,恐怕也能承受得起这点酒的浓度。
阿诚应该也能喝才对。
虽然阿诚刚才的回答不明不白,但黎锦依然从他的回答中,提取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说,虽然不能证明阿诚的酒量不错,但是,可以大致知道,阿诚的酒量,至少不是令人感到离谱的糟糕。
因为,如果酒量很差的话,阿诚就应该告诉黎锦,自己“不会喝酒”,而不是“不喝酒”才对。
按照这个推论的逻辑,阿诚也应该会对黎锦强调,类似于“自己的酒量非常差劲”这种话,才对。
他没说,应该不是没想到,而是真的并非如此吧。
黎锦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自己与阿诚,各自斟了半碗酒。
倒酒之后,两人的碗里,葡萄酒的分量,似乎不太一样。
有时看着是黎锦的碗里多,有时看着又是阿诚的碗里多了。
黎锦心想,既然不能确定两人谁的碗里酒比较多,那就当成两人碗中的酒,分量都差不多吧?
“干杯!”黎锦说道,“碰一下杯子吧!”
黎锦又忽然注意到,说起来……“干杯!”这句话,就不适用于当下的情境吧。
因为根本没有举着酒杯,又何来“干杯”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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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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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干杯!”这句话有些奇怪,但黎锦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出来。
黎锦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喝酒的时候,只是专心一饮而尽、什么都不说的话,感觉实在是很诡异。
而如果说的是“干碗!”的话,听起来又未免太难听太别扭了。
不过,黎锦这边说的虽然是“干杯!”,阿诚那边说的、却是与之毫无匹配感的另一句话。
“谢谢将军。”阿诚用清泉般澄澈的少年声音说道。
这倒是也很正常。
在黎锦的感觉中,阿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他觉得“干杯!”,并不符合当下情景的缘故。
而且,与黎锦的感觉一样,阿诚也认为“干碗!”实在太难听了吧?
黎锦捏着装酒的碗,一时有些困惑。
碗中、这种自酿的葡萄酒,究竟是该细细品尝呢,还是该像喝烈酒一样、一口气直接咽下去才对呢?
无论做出哪种反应,好像,都有些奇怪。
黎锦又想了想,自己刚刚才说了“干杯!”这句话。
那样的话,似乎就应该一饮而尽地快速喝下去,才谈得上与“干杯”二字相符吧?
黎锦想到这里,也总算做出了决断。
就这样,黎锦索性把手里的酒碗凑到嘴边,然后一饮而尽。
“你觉得怎么样?”黎锦叹了口气,这么问道。
刚才黎锦喝得很急,几乎没有尝出味道。
事到如今,黎锦只记得嘴里仿佛停留着些许夹杂甜味的酸涩。
虽然气势上与“干杯”相符了,但一直到最后,黎锦的碗也没有和阿诚的碗碰在一起。这么做的话,似乎是不太符合一般的行为习惯的。
回过神来,黎锦才因此有些懊恼。
既没有和别人碰一下杯子,享受仪式感;也没有品尝到酒的甜美滋味。
总觉得好像事与愿违啊……算了。
在此时,黎锦又想起一个说法。
酒喝得急了容易醉。
不过,幸好,黎锦现在倒是没有什么醉酒的感觉。
可能这种说法,即使听了,也不需要太过于相信吧。
喝得快了或者喝得慢了,应该也差不多吧?横竖,都是喝那些分量的酒嘛。
而且,有花生的话,也不算是空腹喝酒了。
黎锦一边这么想,一边夹了几个花生米,放进了嘴里。
自己炸的这些花生米真不错,黎锦自傲地想。
又酥又脆,轻轻一咬就碎了。而那咸香的调料,味道更是一绝。
如果在无聊的时候,当成零食慢慢吃着玩儿的话,就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甜甜的,略有一点儿酸。”阿诚说道,“没有什么烈酒的感觉。这是所有人都可以喝的酒吧?阿诚感觉很不错,要是推广开来的话,说不定会流行。”
“因为本来就不是烈酒嘛……”黎锦略有些好奇地说道,“对了,阿诚……你虽然喝了酒,但脸也不红呢。”
虽然黎锦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多少有些发烧。
而这种发烧,在感觉上又是正常的发热,与害羞或是愤怒毫无关系。
黎锦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但根据她的感觉,此时自己的脸应该已经微红了吧?
所以,黎锦觉得,现在自己的生理反应,应该是正常的。
会对阿诚嘟囔这个问题,则是因为黎锦不太确定,到底是酒的度数太低,还是阿诚的体质不同导致的。对于这种体质问题,她多少有点杞人忧天般的担忧感。
“喝这种葡萄酒也应该脸红吗?”阿诚呆呆地问道,“阿诚喝了,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感觉。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应该是正常的吧……”黎锦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只是想说,阿诚是那种‘喝酒时脸不会变色’的类型啊。”
“既然是正常的……”阿诚困惑地问道,“那么,将军为什么要特意对阿诚提起,‘喝酒时脸色没有变化’这件事呢?”
“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过的说法……”黎锦呢喃般地说道,“书上说,喝酒脸红的人虽然看起来酒量小,但不容易受到酒精的伤害。反而是喝酒脸色不变的人,会伤肝或者一系列脏器呢。”
“真的吗?”阿诚惊道,“但是……阿诚,还有将军已经喝过了啊,那该怎么办呢?”
“咦?”黎锦问道,“怎么,我喝酒的时候脸没有红吗?”
“将军的脸色,白皙而又纯净,就像没有沾染过一滴酒一样。”阿诚用力点了点头,如此答道。
“这样吗……”黎锦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说来也是奇怪,黎锦一开始明明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很高的……
但当她听了阿诚的话,再伸手去摸的时候,黎锦就觉得自己脸的温度和手指的温度,也感知不到什么明显的区别了。
就好像之前在脸上感受到的热度,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实际动手去检查的时候,幻觉消散,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千真万确。”阿诚那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阿诚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将军的。”
“那就这样吧。”摸不出脸颊上的异样,黎锦便清爽地微笑道,“只是脸没有变红而已……这种小事不要紧的啦。别放在心上。”
“咦?”阿诚难以释然地问道,“听将军的口气,阿诚以为‘喝酒时脸色没有变化’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啊?”
“有时是有点严重的啦,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因人而异’而已。”黎锦柔和地微笑道,“被伤肝或是一系列脏器的人,他应该只是单纯的‘脸色不容易有变化’吧。但我们脸色不变,大概就是酒量问题了。因为喝得少,所以脸色没有变化,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谓的讲话出尔反尔,大概就是黎锦这种人了。
最不可救药的是,明明说话都这么前后矛盾了,自己居然感觉不到任何愧疚或是羞耻。
反而,只是单纯认为“这么说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已。
这才是真的没救了吧?黎锦在心里、无声地轻叹出一口气来。
总觉得,在阿诚面前说这种矛盾的发言,应该是很羞耻的事情。
但也只是“觉得”而已。不知为什么,黎锦从心里真诚地觉得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自然,也不能因此感到羞耻了。
这可能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吧?因为觉得喝酒脸色不变是不正常的,担心这对自己的健康不利;所以,干脆修改之前抱有的信念与理论,以便让自己的情形与希望达成的结果保持一致?
这也一样有些怪。
算了。
可能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到“自己与阿诚是同类”“自己与阿诚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觉得只要是维护了两人的“利益”的发言,即使前后矛盾,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将军……”阿诚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黎锦。
他似乎是想从黎锦矛盾混乱的话语中、拼凑出她想表达的意思,但似乎又没有什么成功的迹象。
哎,阿诚搞不清楚,才是理所当然的嘛。
黎锦所说的话,本来就只是在否定她之前所说的,“自己或阿诚容易因为喝酒受到伤害”这种话而已。
想到这里,黎锦又没头没脑地说道:“再喝点吧。”
“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阿诚听不懂了。”阿诚困惑地说道,“为什么突然又要喝酒?喝酒时脸色不变的人,不是不应该喝酒、喝酒越少越好吗?”
哎,真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黎锦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彻底没什么威信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黎锦对此并不真心感到羞愧的关系,她倒是还能维持不自乱阵脚,继续信口圆下去。
“因为这酒度数太低了,喝一点脸色也不会变的啦。”黎锦镇定地笑道,“得再喝一些,才能鉴定出来,我们到底是不是‘喝酒脸色不变’的人嘛。”
黎锦说的话,太随意散乱了,阿诚当然跟不上。
他困惑地想了想,似乎也没想清楚,只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阿诚总是会无条件支持黎锦的行为,这让黎锦由衷地感到安心。
“这次,我再各倒半碗进去吧。”黎锦道,“阿诚自己尝尝再说。我到时,会仔细观察你的脸色变化的。”
阿诚点点头,认真地答道:“阿诚知道了。”
黎锦就又给阿诚和自己各斟了半碗酒,笑着说道:“这次,我就不说‘干杯!’了。阿诚喜欢的话,就慢慢细品吧。”
阿诚脸上略带了些许羞涩的笑容,道:“那么,阿诚也会认真对待将军的佳酿的。”
也是在此时,黎锦才第一次、认真品尝起了自己的自酿葡萄酒来。
之前那半碗酒才端起来就被黎锦喝光了,现在想想,还真有些懊悔。
无论怎样,喝那么急都挺不正常的,只能之后补救了。
黎锦首先所做的,就是喝上一口了。
葡萄酒喝进去之后,黎锦把这一口酒含在嘴里,仔细用舌头、乃至整个口腔来品尝它的味道。
好像,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黎锦产生了这个无趣的想法。
对比起来,和她自己之前喝过的葡萄酒,味道还是蛮像的。
“阿诚,你现在还是觉得好喝吗?”黎锦没什么自信地问道。
“当然好喝了。”听了黎锦的话之后,阿诚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答道,“这是阿诚喝过最好喝的酒了。”
黎锦说道:“但是,如果是阿诚来说‘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这句话的话,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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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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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阿诚有些难过地问道,“难道……将军认为,阿诚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将军吗?那是阿诚绝不可能做的事情啊。”
黎锦当然相信阿诚的这番话。
就算不是阿诚……而是认真或是难过地、对她说出“那是我绝不可能做的事情”这种话的其他人,黎锦大概也会相信他的诚实吧?
可是,相信对方的诚实是一回事,认为对方的话缺乏可信性是另一回事。
两者并不矛盾,本就可以同时存在的。
“因为……”感到为难的黎锦,僵硬地笑了笑,温声说道,“阿诚……不是没怎么喝过酒的人吗?”
“但还是喝过好酒的哦。”阿诚眨了眨那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平静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阿诚曾在酒坊工作过呢。”
“啊……这样吗……”黎锦脸上那僵硬的笑容,也因此消退了。
将黎锦脸上的僵硬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所措、近乎慌张的不安表情。
阿诚怎么……什么职业都干过啊?
这孩子到底几岁啊?
人生经历也未免太丰富了些吧?
他该不会……其实、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精伪装成的人吧?
黎锦的心情,先是变得混乱、继而激烈地动摇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且不说在黎锦生活的大夏中,从未听过目击真正的“妖魔鬼怪”的经历,因而“妖魔鬼怪”以及“神仙”可以视为不存在的这一点——
在两人相遇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中,阿诚一直是和黎锦一同成长的。
黎锦还清晰地记得刚认识阿诚的时候,阿诚明明比自己个子矮,不知不觉间却变得比自己高上一截这件事呢。
这段记忆就可以证明,阿诚是正常的人类少年,并不是什么妖精伪装成的人类。
虽然,阿诚诉说自己过去的时候,经历实在过于丰富,偶尔会让黎锦感到慌张就是了。
但是,阿诚一定是如自己一般的人类。
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想到这里,黎锦的心安定了一些。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恢复到了自己一贯的状态。
“是真的哦。阿诚对将军所说的工作经历,都是真实的啊。”黎锦刚才脑内电光石火般闪过的念头,阿诚当然不会知道。
他只是,非常平淡地、对黎锦动摇的声音,做出了回答而已。
“之前,阿诚不是说‘喝过几次’吗?”黎锦回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还是觉得很古怪,她嘟囔般地说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总觉得很是矛盾啊……按照我的理解,‘喝过几次’,就是喝酒的机会与次数很少的意思吧?‘在酒坊工作过’‘喝过好酒’的话,难道不是‘喝过很多次酒’的意思吗?”
因为是嘟囔着说的语言,所以黎锦所表达出来的内容,并不怎么简洁与精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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