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想搞清楚的，只是“过去阿诚喝酒的次数多不多”这种事情而已。
至于阿诚到底有没有在酒坊工作过这一点，黎锦本就完全没有怀疑的意思。
在黎锦心里，别说在酒坊工作了，阿诚无论做过什么奇葩偏门的职业都不奇怪。
那番质疑一般的话，黎锦虽然是嘟囔着说出来的，但阿诚还是听懂了。
这可能是由于，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默契，所铸就的结果吧？
于是，连黎锦自己都没有清楚意识到的想法，阿诚却理解了，并做出了较为理想的回应——
“因为，阿诚不喜欢喝酒的嘛。”阿诚平静地说道，“只有最好的酒，阿诚才会喝的。所以，阿诚喝的次数才会很少……”
“……”虽然阿诚的声音十分平静淡然，但由于他的神色居然虔诚认真过头的缘故，使得黎锦不由得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每次喝到的酒都是‘最好的美酒’的话，那倒是真不错呢。”沉默了一会儿，黎锦才说道，“我也是没怎么喝过酒，只偶尔喝过几次果酒。但是，我喝过的酒，应该也不是‘最好的酒’吧？”
“将军请放心吧。”阿诚的声音轻柔、但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般的态度，他说道，“将军酿造的是一流的葡萄酒，绝不是普通的俗物。那是即使在最高级的食肆饭庄奉上也毫不露怯、供最高的贵人饮用也绰绰有余的美酒哦。”
真的吗……黎锦在心里说道，但却没有真的发出声音，自然也不可能被阿诚听到。
听了阿诚的话，黎锦只有一种“半信半疑”的感觉。
半信半疑的原因是，虽然阿诚整体来说都是可靠的存在，但在黎锦的事情上，阿诚却是总要放大、过度正面地来做出评价。
阿诚的这种描述方式，让黎锦感到过于夸张，而感到不安。因此，才会降低了他的可信性的。
“嗯……那就先这样认为吧。真的如阿诚所说的一般的话，就最好不过了。”因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黎锦便先强行终结了话题。
由于黎锦中断话题的时机，实在有些刻意，阿诚大概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反应才是正确的吧？
于是，他便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已。
阿诚的神情、与一贯的性格，真是太过于温顺了。
阿诚这种温顺柔软的个性，与他秀丽而清澈的容貌十分相称。
他总是让黎锦想起惹人怜爱的小猫小狗。
虽然，用猫猫狗狗来比喻阿诚的话，就无法体现出他那俊秀得近乎美丽的容颜了。
阿诚最不像猫猫狗狗的地方，就是这过分出色的容貌吧。
以及，阿诚的修长身材，非常影响黎锦将他与动物联系在一起的想象。
要是阿诚的个子再娇小一些的话……看起来应该就会更像可爱的小动物了吧。
算啦，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心想事成的事情呢。
阿诚现在的这副模样，已经够可爱啦。
“来试试用刚调配出来的药膏刷牙吧。”黎锦努力做出轻松爽朗的表情，明快地说道，“虽然现在刷牙的话，时间可能有点早了。不过，我也听说过一种说法，认为刚吃完东西就刷牙，而不是睡前刷牙的话，对牙齿反而更好……”
“是，阿诚知道了。”阿诚又再温顺友善地点了点头，说道，“阿诚听将军的。”
“这么一说……我才忽然想起来，好像忘了给你分一半药膏来使用呢。”直到这时，黎锦才忽然想起了本来很重要的事情。
这种特制的药膏，不比平时用来擦拭牙齿用的盐那样干燥以及容易保存。
这种药膏，每次都要专门挖一些出来才能使用。这样一来，就似乎不适合两人长时间在一个容器里分着用了。
感觉就像两个人在一个碗里吃粥一样，虽然不是不行，但总觉得不怎么卫生。
好在，“紫竹小院”里的餐具并不怎么缺乏，这就是现成的容器了。
在分装之前，黎锦找了两把干净的汤匙，都用开水煮过了，才捞出来待用。
之后，为了让汤匙加速变得干燥，黎锦又把那两把汤匙放在没有水也没有油的锅里，直接进行加热。
这样一来，上面的水分便很快被烤干了。
其实，用烤炉也可以快速烤干汤匙的。
不过，黎锦当时斟酌了一番，还是觉得用锅灶烤干比较快捷方便。
做出这个选择，可能是因为，黎锦觉得往烤炉里添加燃料的行为有些麻烦吧？虽然，如果真需要烤制什么食物的时候，这也是不得不做的步骤就是了。
相比之下，感觉上，还是用已经添加了不少燃料的锅灶来加热，更方便省事一些。
用热度让水分变干之后，黎锦用汤匙将本已调配好的药膏挖出，并分了一半出来。
黎锦将药膏装在另一个小碗里，姑且用反扣的碟子充当盖子，分给了阿诚。
汤匙则放在旁边，这是专门用来挖取药膏的，自然不能放得离装药膏的碗太远。
但黎锦也不打算把汤匙直接放在碗里，她总感觉这样会“污染”药膏。毕竟，汤匙是金属制的，与药膏接触久了，恐怕会把它的气味传给药膏，抑或是被药膏所腐蚀。
“要是有‘盖碗’就好了。”黎锦有些遗憾地说道，“之前没想过有这种需求，所以也没有未雨绸缪预备‘盖碗’。下次准备两个‘盖碗’再来装这种药膏吧。”
“有碟子当盖子也足够啦。”阿诚却只是用甜甜的声音说道，“既然，这种东西应该是现做现用的。那么，装的容器随意、随便一些，问题也不会太大吧。就像现炸的葱油一样，本就不是必须放在罐子或瓶子里的。就算连盖碗也没有，只是放在普通的碗里也足够了。”
“但没有合适的盖子的话，难道不会容易积灰，或是长虫子吗？”黎锦还是有些不安。
“虽然，这个药膏的主料，是椰子油这种对虫蚁充满诱惑的东西，但将军采用的辅料，不少都有驱虫杀虫效果的。虫子应该不喜欢接近这种药膏的吧？”阿诚乐观地说道，“至于积灰问题的话……这种为了刷牙，每天都要动的东西，也应该不至于积灰的。”
“嗯……阿诚你说的倒也有道理……”黎锦想了想，阿诚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根据黎锦的记忆与印象，凡是气味异常芳香、甚至刺激的中药或调味料，好像都是不但不吸引虫子接近、反而还有一些驱虫效果的。
至于这种中药或调味料，有没有杀虫效果，倒是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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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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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即使虫子死在旁边，也无法证明，确实是它的气味、或是别的原因，导致了虫子的死亡。
也有可能，虫子死在旁边，仅仅是一种偶然现象而已，与香料的存在与功效无关。
只是用偶然的事件，来推理香料的功效的话，总觉得是一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行为。
其实，香料的功效，也不是完全不能证明的。
但黎锦懒得这么做，因为想一想就觉得很累。她最害怕麻烦了。
不过，黎锦虽然并不完全相信“香料的气味可以导致虫蚁死亡”这样的说法，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倾向于认同“虫蚁讨厌甚至害怕香料”这件事的。
因此，黎锦相信了阿诚的观点。
富含油脂的东西，虽然通常会吸引虫蚁；但香料气味的驱虫效果，应该能抵消油脂这种东西对虫蚁的吸引力，让虫蚁不接近吧？
这样一来，应该就能避免“以椰子油作为主料的药膏被虫蚁污染”这种麻烦问题了。
听了阿诚的宽慰、抱有这个看法后，黎锦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是否真的如此呢？她仍然不太确定。
因此，这种安心还不是特别稳定的状态，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稳定了吧。
总而言之，先不要担心这个问题了。至少放置几天，静观其变再说吧。黎锦这么告诉自己。
梳理自己的想法，得出上述结论并如此认定之后，黎锦总算安心了下来。
既然已经不需要再担忧药膏的储存问题了，那么就可以安心测试它的刷牙效果了吧。
“那么……现在来试试用它刷牙的感觉与效果吧。”黎锦愉快地说道，“我去刷牙了哦。阿诚如果也对尝试这个感兴趣的话，就也去找喜欢的时间去刷牙吧。”
“阿诚知道了。”阿诚便拿了一把黎锦做的牙刷过来。
阿诚拿起了汤匙，小心地挖出了约有半匙左右的药膏。
这些药膏，都被汤匙扣在了牙刷的丝瓜络部分，一点都没有滴落到地面上。
“不用这么节省的啦。”黎锦略带苦笑地说道，“真的好用的话，用完了咱们就做新的嘛。椰子油这种东西，之前毕竟买了那么多呢。不尽快用完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腐坏，只能丢掉了。就算不腐坏，只是‘哈喇’了也不好呀，很让人不爽的。”
【按：哈喇[la轻声]，指的是食用油类或富含油的食品，久放之后轻微腐败、产生难闻气味，但未彻底变质的一种状态，或指的是在该状态下闻到或尝到的糟糕味道。】
“这个会不会很难入口呢，阿诚不知道啊……”阿诚带着些紧张不安的表情说道，“这个虽然不是吃的，但也是放进嘴里的东西呀。阿诚从未尝试过这种东西，多少有些害怕嘛。那么，所以……将军又要想用多少药膏来刷牙呢？”
“嗯……阿诚你这么一说，好像倒也很有道理诶……”黎锦本来以为，阿诚是因为过于吝啬或爱惜药膏的关系，才不愿多挖的。
直到黎锦听了阿诚的这一番解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想的方向错了。
“阿诚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似乎是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一般，阿诚不安地抬起头来，他注视着黎锦说道，“如果阿诚说错了的话……希望将军不要生气。”
“没有啦……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阿诚那战战兢兢的态度，实在惹人怜爱，也因此，让黎锦感到格外不好意思，她说道，“这个问题就不说了。总之，先各自试一试用药膏刷牙的感觉与效果吧。”
黎锦也拿了一把牙刷过来，准备刷牙。
这把牙刷，是阿诚做出来，再交给她的。
在针线活上，黎锦其实做得比阿诚还要高明。
不过，阿诚用更加努力与认真的方式，弥补了两人在技艺上的少许差距。
因此，阿诚所做的这把牙刷，做工也是十分精致的。
本来，黎锦曾经预想的刷牙场景，就是刷牙的时候挖上一大匙药膏，都扣在牙刷的丝瓜络部分上，再用这个蘸满药膏的牙刷来刷牙的。
但现在，听了阿诚的话，稍作思索后，黎锦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不太对劲。
好像……的确是太过于鲁莽与想当然的计划了。
这毕竟是放了大量的香料作为辅料、而且是必须入口的药膏，没有尝试过就开始使用的话……说不定会尝到非常刺激的味道呢。
阿诚说的对，还是多少谨慎一些吧……
为了这一层保险，黎锦也谨慎地用干燥的汤匙挖出了半匙左右的药膏，盖在了牙刷的丝瓜络位置上。
这种药膏，看起来黏糊糊的。
虽然主料是质感很滑润的椰子油，但调配好的成品却看不出来这点。
只让人感到口味有点重而已。
当然，这也和药膏的浓烈颜色有关。
这种药膏的颜色，是既像金棕色、又像茶红色的，一种不太纯净的怪异褐色。
也许是因为，里面添加了太多的葛根粉、姜黄粉以及肉桂粉的缘故吧？这种药膏的质感，在视觉上实在不怎么像是油脂，反而让人有一种“膏药”的印象。
虽然，由于配料的关系，也理所当然地没有“膏药”那么黏稠就是了。
总而言之，先用这种药膏来刷牙试试看吧。
黎锦小心地、把牙刷那缝着丝瓜络的一端放进了嘴里。
一开始，黎锦非常担心上面的丝瓜络会在刷牙的过程中脱落，所以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刷了一小会儿后，黎锦才发现自己果然多虑了。
这牙刷上的丝瓜络，被手工缝制得非常紧密。无论怎么刷牙，都完全没有脱落的迹象。
当然，由于材质的关系，这丝瓜络是不可能永远被固定在牙刷上的。
但是，就算之后会脱落下来，应该也是一根根地自然脱落，而不是整团丝瓜络一下子全都撕裂、掉落下来吧？
只要不是这种情形，黎锦觉得就没有必要那么谨慎的。
试用牙刷与药膏之后，黎锦才知道比自己想象中的刷牙流程，更为合理方便。
这样用丝瓜络制作出的牙刷来刷牙的行为，相比用裹着白布的手指去擦牙的传统方式，实在要进步太多了。
而在体验上，自然也好得多了。
首先，这样用牙刷来刷牙的话，就不会弄脏手了。
擦牙的行为，本来就是是为了牙齿干净的卫生行为，但擦牙的过程，却非常不卫生。
如果不是一直保持小心谨慎的话，唾液就会留在手指或是手背上，令人非常困扰。
其次，用牙刷来刷牙的话，摆出的姿势，明显比擦牙的动作要优雅多了。
虽然刷牙这种行为，看起来依然不是很雅观、有些古怪，但顶多只是不太雅观、比较古怪而已。
相比起刷牙来，擦牙这种事，简直可以用“见不得人”来形容。
在擦牙的时候，黎锦并没有照过镜子。
尽管没有这么做过，她也知道这种姿势肯定不好看。
而在刷牙的时候，为了确认刷牙时自己是什么模样，黎锦还特意照了照镜子。
虽然在黎锦的感觉中，场面依然不是很美观，但至少不再是像擦牙那样，被看到会感觉非常羞耻的行为了。
其他的好处，黎锦暂时还没有总结出来，以后慢慢观察总结吧。
这种用来刷牙的药膏，在味道上有一种类似辛辣、又像咸味的微妙感觉。但更主要的味道，则是香辛料的味道。
一开始，药膏那浓烈醇厚的香味，让人感到颇为刺激与不习惯。
甚至可以说，对口腔、舌头与喉咙来说，这有点太刺激了。
但幸好，试着刷了一段时间之后，黎锦总算感觉，这种不适感减轻了许多。
习惯了的话，感觉和将比较辛辣的浓汤含在嘴里差不多。
味觉上的感觉，甚至还很不错呢。
这种略带咸味的香辛料味道，虽然一般来说不会直接入口，但却意外地容易适应和接受。
而且用这种药膏来刷牙之后，黎锦才终于明白了，用椰子油漱口可以清洁牙齿的原因。
这是因为，就像水可以让盐、糖甚至血液溶化在里面一般，油也有能溶化、溶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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