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地把心中的深层想法说出了一部分。黎锦觉得有点难为情。
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了,阿诚要是还不明白的话……那黎锦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将军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却相信存在子虚乌有的‘风险’呢?”从阿诚的反应上看,他好像不但不认同黎锦的主张,还因此莫名其妙地变得焦躁了起来,“就算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能从结婚这种事中获益,将军也一定是可以获益、获得幸福的那个人啊。因为,将军是如此的被上天眷顾……”
阿诚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还真是“难伺候”呢。
好像,黎锦对这方面,无论提出怎样的主张,阿诚都会不高兴……
他平时明明是非常体贴温顺的人,为何在这种事情上,却变得热衷于“抬杠”呢?黎锦真搞不懂。
但总而言之,不知为何,黎锦都觉得,阿诚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又过于矛盾了。
“这怎么说才好呢……‘获益’这种功利的想法,根本不符合我‘感性一面’的思维嘛。”明明只是类似闲聊一样的对话,却让黎锦竟然听得有些焦躁了,她说道,“我就是希望,现在的生活,能这样‘永远延续’下去啊。如果我或者阿诚其中一人结婚的话,这种日常、温馨的平衡感多半就会被打破了吧。我不喜欢哦。”
“可是……”阿诚还是一副不能释然的样子,他说道,“将军真的觉得这样子很好吗?”
“嗯,也不是觉得很好啦。”黎锦微笑着说道,“其实我是想‘宽慰’阿诚的哦,但是阿诚好像并不喜欢我的‘宽慰’呢。”
“什么?!”阿诚非常惊讶地说道,“将军竟然是在‘宽慰’阿诚吗?将军‘宽慰’的方向是什么啊?阿诚确实感觉不到呢。”
“‘宽慰’的方向啊……”黎锦又再轻轻笑道,“我是想说,就算阿诚不回家,我也可以给阿诚一个家的。如果阿诚回你的家之后,发现在那里待不下去的话,可以回来找我。到那时,我也一样会把阿诚当成‘家人’看待的哦。对我来说,阿诚就是我的‘家人’呢,所以,阿诚不觉得高兴吗?”
“是高兴的。但也不太高兴。”阿诚很软弱地说道,“这不是阿诚最想要的结果。但是,阿诚很高兴将军能这么对阿诚说。还有就是,请将军不要误会,阿诚不会做出‘突然回家,在家里待不下又回来找将军’这么无耻的事情的啊。”
“那就太好了。还有,这不是什么无耻的事情啦。”黎锦安心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阿诚高兴的话,我也能安心了。这感觉真不错。不知为什么,和阿诚说了这些话之后,我觉得不再不安、畏惧了。我想,自己应该是重新对未来抱有信心了吧。就算前路依然曲折不定,我也相信自己有办法克服的。而且……阿诚答应我,会一直在我身边,这是真的吧?”
“这当然是真的啊。阿诚会一直留在将军身边的。”虽然看不到,但是黎锦通过微弱的震动,感觉到阿诚做出了像是用力点头一样的动作。
“如果能实现就好了。”黎锦说道,“说了这么长时间,我有点儿累了,也困了呢……那么,先睡觉吧?”
“阿诚知道了。”阿诚说道,“那么,晚安了,将军。”
“晚安啦,阿诚……”黎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随后,她非常轻易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本以为自己沉入了梦乡,但结果却是一夜无梦。
也许,因为昨晚的黎锦实在睡得太沉的关系,连做梦的余裕都没有了吧。
“起床吧,将军。”
阿诚那轻声的呼唤,对黎锦来说几乎没有效果。
不过,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
黎锦觉得,在自己的混沌与清醒之间的过渡状态下,好像听到了阿诚的呼唤。
但是,她并不能因此醒来。
手掌被捏了好几次之后,黎锦才终于从这种混沌与清醒的过渡阶段下脱离出来。
她呆呆地睁开了眼睛。
“早上好啊,将军。”
阿诚看起来,比黎锦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他不仅整理好了衣物,甚至已经梳洗完毕了。
“早上好,阿诚。”黎锦坐起来时,她的精神依然有点恍惚。
即使以黎锦平时很早起床的时间作为参考的话,眼下的时间也是太早了一些。
对平时的黎锦来说,能在寅时之末起床,都已经是最理想的精神状态了。
而现在,大概只是寅时之初而已。
对黎锦来说,这个时间起床令她感到空虚。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只睡了一半的觉”一样。
“快起来吧,将军。”阿诚用温柔的声音说道,“阿诚泡了一壶茶,将军可以喝一些恢复精神哦。”
说罢,阿诚流畅地起身。
他在附近的桌子上面倒出了一杯茶,然后把它拿了过来。
“诶?”黎锦勉强坐了起来。
她懵懵懂懂地接过了阿诚拿来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杯茶不算浓,甚至显得稍微有些淡了。
会冲泡出这样的清茶,大概是因为阿诚认为浓茶不适合现在的黎锦吧。
虽然清茶的提神效果不是很好,但一杯茶下去,黎锦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滋润了。
温热的茶香,在她的口中弥散开来。
“将军洗洗脸吧。”说话间,阿诚又从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个脸盆过来。
脸盆里除了水,还有一条白色的厚棉布洗脸巾。
不知阿诚何时准备了这条巾子,看起来还是全新的呢。
“这个……你、你别端着啊,把它放下吧……”黎锦有些窘迫地说道,“你这样子的话,会让我好紧张的,都不能正常洗脸了呀。”
“没关系的啦,将军不要在意这种小事。阿诚端着这个盆子也不怎么费事。”阿诚说道,“将军这样酘[tóu]洗一下巾子,用来边擦脸边洗脸不好吗?而且……这附近哪里有可以放脸盆的地方呢?要是阿诚把它放下的话,岂不是只能放在床上了吗?”
确实,这附近根本没有可以放洗脸盆的地方。
阿诚要放下脸盆的话,也确实只能放在地上或床上而已。
而不远处的桌子又太大了。
如果阿诚为了方便黎锦洗脸,而把桌子拖到这里的话……
看起来,似乎比现在他端着脸盆等着黎锦洗脸,还要诡异、不自然得多就是了。
但是,黎锦还是觉得阿诚做的事情有些不妥。
“虽然这里确实是没有地方放脸盆没错……但是,阿诚你只要把这脸盆放到不远处那张桌子上,等我下床自己去洗不就好了?”黎锦很窘迫地说道,“由别人端着脸盆让我洗脸的话,这也太奇怪了吧?阿诚你又不是‘洗脸盆架子’,为何要这么做呢……”
“这样子真的好吗……虽然这也是一个选择,但是,阿诚觉得,将军这么早醒来,一定非常困,也许会连下床的‘精神头’都没有吧……”阿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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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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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一般经验,醒来时如果觉得困倦的话,只要洗洗脸就会变得清醒了。但是,做这件事最大的阻碍,在于下床。仅仅是做出‘离开床’这个动作,消耗的意志力都是非常巨大的。而不清醒的人,意志力也是处在最糟糕状态的……”用清清楚楚的声音,阿诚如此说道。
“嗯……嗯呢……”黎锦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正如阿诚所说的那样,清醒程度不高、意志力也处于低点的黎锦,仅仅是思考并弄清楚阿诚所说的话语的意思,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对现在的黎锦而言,“离开床”这个动作,确实在此时此刻变得很不轻松。
“所以,阿诚觉得……如果为将军端来脸盆、使将军能在床上洗过脸再下床的话,应该会比先下床后洗脸,要节省更多的意志力、也更容易成功吧?”阿诚总结一般地说道。
“阿诚你这么说,虽然也没错啦……”黎锦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听了阿诚这番话,让黎锦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无力感”。
倒也不是不高兴,黎锦就只是单纯地感到迷惘和不知所措而已。
其实,阿诚能来帮黎锦,她本来是很开心的,到底为何反而会感到缺乏干劲了呢?
大概是因为,阿诚的奇妙做法,实在有点殷勤过头了吧?哎,算啦……
于是黎锦接受了现状,拿起了那条厚棉布洗脸巾子。
拧出了洗脸巾中过多的水分,黎锦便用它在脸上擦拭起来。
黎锦会这么快接受阿诚的提议,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简单的道理有关。
与同阿诚辩论“该不该在床上洗脸”比起来,自己尽快洗完脸再下床做别的事情,才是更节省时间、更心疼阿诚的力气的做法吧?黎锦心想。
毕竟,只要动作麻利,洗脸花费的时间,也是很短暂的。
但是,待在床上进行无谓的辩论的话,这种行为却反而是毫无意义又格外浪费时间。
不过,用这种方式洗脸,黎锦还真是难以习惯呢,感觉不太好。
而且,这样洗脸,使得黎锦不太喜欢的原因,其实与“需要阿诚一直把脸盆端在空中”这一点的关系不是很大。
问题主要在于,由于阿诚保持的是端着脸盆的姿势,而黎锦本人又在床上没下来的关系,她没法通过习惯性的撩水动作来洗脸,只能简单地用湿巾子擦拭而已。
而且,黎锦总觉得,这么擦脸,感觉上就像没洗干净一样。
即使刚这样清洗过脸,也体验不到平时洗脸的时候,那清爽自在的感觉。
眼下也是没有办法了,将就一下吧。
黎锦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下次起床的时间,绝对不能比阿诚晚很多才行。
因为,如果黎锦起床太晚的话,阿诚下次可能也会以类似的方式表达关心,那实在是让黎锦感到不那么自在……
就这样,黎锦一言不发地快速洗完了脸之后,终于能穿好鞋子下床了。
穿好鞋子下床的同时,黎锦也从阿诚的手里接过了脸盆。
黎锦并没有对脸盆产生什么特别的兴趣,她只是把脸盆又端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而已。
刚才以擦洗的方式洗脸时,总觉得就像是没洗干净一样,脸上的皮肤感觉很紧绷。
尽管知道其实已经洗干净了,但对黎锦来说,她觉得洗脸也是有“仪式感”的。
刚才的洗脸动作,带给黎锦的就是一种“没有结束”的感觉与印象。
她必须重新撩起水洗一洗,让脸上有一种润泽与清凉的感觉才行。
“将军这么做,也过于爱干净了吧……”阿诚稍稍有些不安地说道,“其实没有必要的啦。刚才将军不是已经把自己的脸擦得很干净了吗?”
“不用‘撩水’方式洗脸的话,总觉得没洗完……”撩水洗过脸之后,黎锦又拧干洗脸巾,重新把本来就很干净的脸擦了一遍。
起床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将军要现在吃饭吗?”阿诚柔声说道,“阿诚在外面买了些早餐回来。”
“阿诚你给我买了早餐吗?”黎锦惊讶地说道,“这个时间外面就有卖早餐的了?那他们要在什么时间就起床啊?”
想想就有点恐怖……,黎锦心想,难怪自己决定
“当然有的啊。”阿诚有些疑惑地说道,“其实,在京城,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营业’的哦。难道将军竟然不知道这个知识吗?真不可思议……”
“不不,这个知识点当然是知道的……但我以为只有大酒楼、饭庄才会在这个时间营业的。早点摊也会营业的话,我就不知道了……”黎锦还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也有很多人有急事,需要‘早起’的嘛。”阿诚柔和地说道,“越是需要早起的人,越是没时间从容做饭了。那种时候,也只好在外面买一些吃的糊弄糊弄了。”
“所以说……这些卖早餐的人到底是几点起来的啊……”黎锦嘟囔了一句,又问道,“对了,阿诚你买的早餐是什么啊?”
“阿诚这就去给将军拿进来。”看到黎锦已经洗完了脸,阿诚就把桌上的洗脸盆连同洗脸巾一起端起,然后走出了房间。
为什么不把早餐也一并放在桌子上呢?这样的话,洗过脸之后,就可以立即吃饭了嘛。
黎锦稍微纳闷了一会儿,随即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也许,阿诚是觉得,如果在这张桌子上同时放置洗脸盆、茶壶、早餐的话,就实在太挤了吧?
所以,阿诚只在桌子上面放了洗脸盆与茶壶,而早餐则是等洗过脸之后才拿进来的。
他可真是细心而又耐烦的人。
而且由于太过于仔细耐心了的关系,黎锦简直无法预料阿诚的行为。
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黎锦醒来的时间,与阿诚相比起来实在太晚了。
即使在此时,黎锦也还未曾真正清醒,才会难以跟上阿诚的思维。
也许只是因为这样……
算了,这不重要。
黎锦四下环顾。
昨天打扫的时候,以及夜里睡觉的时候,黎锦都未能注意到的事物,此时才落入她的眼帘。
比如说,这个卧室里,原来还有这样一张、很宽大的长方形桌子。
桌子的颜色是紫黑色的。
木料用的很足,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种既沉重又结实的桌子。
在桌子的上面,距离之前摆放洗脸盆的位置,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茶壶与几个茶杯摆放在那里。
这茶壶与茶杯都是白瓷的,看起来同样很新,全然没有使用的痕迹。
这些茶具的存在,让黎锦感到很陌生。
昨天……“有间饭庄”里有这些茶具吗?
黎锦回忆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仅如此,黎锦总觉得,就连昨天打扫卫生的经历细节,自己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自己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呢,这是什么程度的记忆力衰退啊?
想到这一点,让黎锦感到很是恐慌。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她想了想,又觉得并不需要对此太过恐慌。
应该是昨天太劳累的关系,才会丢失大量的相关记忆的。
话说回来,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和阿诚说了很多很多很多的话……
但是,事到如今,黎锦却几乎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这也很不对劲啊。
虽然,这应该和昨天说话的时候、实在太困了有关系,不过,想到昨天说的话,今天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一点,黎锦还是觉得很伤心的。
而且,想不起来对话的内容,让黎锦感到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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