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找秦让的人来信说,没找到人,目前已经扩张到很远的范围内,情况有些凶多吉少。
他心猛然跳动下。
既私心的想让秦让永远没下落,又希望能把他找到。
程晏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极度的矛盾体,左右拉扯不开。
他心思很重。
视线下垂,入目是女人擦白的面庞,昏迷中,温年那张脸毫无血色,白得有些}人,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
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压着下眼皮位置。
浓浓的阴影,仿佛两把开伞的蒲扇。
仪器上显示她生命正常运作,可温年却静得没有半点生机。
躺在那,一动不动。
程晏生一夜没怎么合过眼,眼底是一圈特别厚重的红晕,晕开整个眼底部,嘴唇干裂脱皮,有几丝裂缝中溢出血。
他手指轻轻覆盖在温年手背上,肌肤相触,贴着有种温心感。
“叩叩叩……”
卫宗透过病房门板的小窗户,往里看。
“怎么了?”
卫宗的声音蠕蠕传进:“程总,公司那边还有几个会,你要不要先过去把事情处理完……”
“往后推。”
卫宗没走,迟疑在那。
程晏生大抵猜到了:“是不是秦家找到医院了?谁过来的?秦政还是秦凉?”
卫宗抿下唇瓣,吐声很轻低:“是秦总。”
闻声,他站起身来,手指在胸口西装上抚了抚,抚平褶皱,动作很是慢条斯理,随后跟着走出来:“带我过去见他。”
秦政要比秦让大一些。
自然也比程晏生大好些岁。
在辈分上,他理应叫人一声大哥:“政哥,找我有事?”
秦政看上去,面色也没多好,估计是一直守在江边找人,找了一个晚上,他也不来虚的,开门见山:“我不是找你,是来找我弟妹的。”
程晏生没径直开口。
莞尔笑了笑:“她在去找秦让的路上发生车祸,人没多大事,只是暂时昏迷不醒。”
“人在哪?”
“病房。”
两人的交谈很简洁直接,但程晏生也从未说明白温年是在哪栋楼,哪间病房。
听上去,他就是有意隐瞒,可你还没证据。
秦政眼底颤动下,声音变得沉:“我想知道她在哪一间病房,毕竟温年是我秦家的人,作为阿让的大哥,也是……”
“政哥,我没拦着你不见人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政跟程晏生打交道也不算少,生意场上多少能碰面的。
可他头一次跟他这么面对面的交锋。
显得有种剑拔弩张的破防感。
“那我就直说了,秦让如今这样,外界肯定会猜测乱说,我就想知道,如果真的舆论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你们会不会保她?”
程晏生的眼睛是那种细长型。
他眯动着,满眼都显现出那种深深的算计跟衡量。
恰好秦政,跟他是相反的类型。
他一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干部的纯正清廉样,秦政开口还是有些威严在的:“我保证,我们秦家不会把她拉回去。”
“好。”
程晏生心也算是沉下来:“那我就放心了。”
“卫宗,进来带秦总过去见人。”
他进门后,卫宗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命令,这会儿听到声音,赶紧走进来。
第267章 别推开我好不好?
连续三天,秦让失踪毫无音讯。
楦都闹开了。
如沈轻舟一开始的预料,有人开始在圈子里乱传舌根,把温年新婚当晚,程晏生去国宾酒楼玩的事,捅了出去。
这便惹得一片唏嘘声。
有人说是程晏生不甘前妻嫁人,故意搞出这一出戏,让秦让失踪,再好夺回旧人。
也有人说,是温年跟他合谋,害了秦让,两人早就私下旧情复燃。
说法纷纭,一时间把整个海港楦两城炸开了锅。
事情闹得这么大,董暖跟程青知道。
钱韵诗不可能不清楚。
为了避免舆论导向,起到牵连负面压力,程青不得不主动逼着程晏生,跟钱韵诗把婚订下,与其说逼,不如说他自愿。
只要他跟钱韵诗订婚,一切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保护温年是他唯一的目标。
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作为代价。
他唯独觉得对不住的,可能就是彻头彻尾,都是受害者的钱韵诗,她本不该卷入到这场风波里来的。
是他,亲自把她拉了进来。
彻底沦为这场风波的最大牺牲者。
由于舆论发酵的速度太快,程晏生没得选择跟迟疑的余地,他只能尽快解决,订婚仪式,就定在五天后,下午一点多。
消息一经传出,各大媒体争先抢后报道。
唯恐吃不到红利。
程晏生鲜少在媒体上露面,低调就在于这一点。
这次跟钱韵诗同出同进,画面很是温馨。
有人问到:“二位订婚这般急促,几乎没到半年时间就确认了关系,我想问问,是不是钱小姐已经有了身孕?”
这种问题,不要太过老套。
程晏生脸部有明显不过的咬牙痕迹,他脸稍稍绷起,再到松缓下来,不过三秒钟。
他微笑着,说:“当然不是,其实我们是真心相爱。”
钱韵诗贴在他胳膊旁,配合得很好,两人从头到尾十指相扣。
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对恩爱有加的新人。
“钱小姐,那您知道,程先生之前跟他前妻刚离婚不久吗?我听说温小姐的现任丈夫,也就是秦让先生失踪了……”
“你们赶在这个时间段宣布订婚,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避免不了的问题,终究是到来了。
程晏生舌尖顶在后槽牙上,侧脸有微鼓起的痕迹。
钱韵诗根本答不上来。
“请回答一下,外界都说两位订婚,是为了挽救这次风波,是不是真的呢?”
媒体记者在下边催促。
“当然不是。”
面对如狼似虎的记者,关键时刻,程晏生开口了:“我们订婚,是早先就预计好的,跟别人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他继而道:“而且这位记者所说的秦先生失踪,我也是刚得知。”
只要程晏生愿意伪装演戏。
他那张脸,是没人能觉察出半丝蛛丝马迹的。
更没人能撬开他的嘴,打听到任何,他不想说的话。
有时候,沉默否认,比起满口解释更有威慑说服力。
“不好意思各位,我们还有私事要办,今天的采访暂且就到这了……”
程晏生动作很是温情体贴的护着钱韵诗往下走,围在外围的记者,不停举起相机咔咔拍照,一直跟着两人,到了后门车库。
实在是进不去了,才停在门口。
不得不说,这波宣传十分到位。
让整个程家,以及程氏从秦让失踪的风波舆论中,成功脱身,完成新一轮的自我营救。
救了程晏生,也同时救了温年。
上车后,钱韵诗没抽开手,任由他握着。
车开出去,程晏生才拿开手掌,轻轻的说一句:“像刚才这样的事,以后要是应付不来,就直接选择不回复。”
“嗯。”
听得出,她声音有些沉闷:“订婚的准备,你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程晏生都没侧眸看她,面孔也没有波动,如在回一句很正常的问题:“我已经让卫宗全权去准备了,有要求你跟他说一声。”
其实钱韵诗心里很清楚的。
她跟他,不过是互相所取。
不存在半分的感情。
她自然也不该有任何要求。
“好。”
钱韵诗除了好,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会跟男人撒娇卖萌,那样的话,她觉得太腻歪了。
不是自己的性格。
在外人眼中,钱韵诗的性格是温顺得有些高冷的。
跟以前人家看温年,一模一样。
钱韵诗看他面色特别的阴冷,鼓着勇气,问了一句:“晏生,温小姐她没什么事吧?”
话音落下。
卫宗坐在副驾驶,他都能感觉到身后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钱韵诗那么聪明,她不会意识不到。
刚要张口解释,程晏生先她一步,语气倒还算是和气:“韵诗,以后不要再提她,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
他这是在避嫌,谁都看得出来。
钱韵诗心底是说不出的酸涩劲,又浓又重:“我知道了。”
站在外人的角度,卫宗其实挺替钱韵诗觉得不值。
她可以有大好的前程,可以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嫁了。
家世背景,学历模样,哪一样都不差。
偏偏选择耗在程晏生身上,被当成活生生的挡箭牌。
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挺折磨人的,也很无理。
两人订婚,程晏生重新在滨海区买下一套房子,三百多平的大平层,地段算得上整个海港城最耀眼的了,不惜重金。
送给钱韵诗的。
在良心上亏欠,只能在物质上弥补。
车到滨海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
“程总,到了。”
程晏生先下车,绕到另一边的车门,替钱韵诗开门:“小心点。”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享受这般好的待遇,全都是拜温年所赐的,钱韵诗觉得自己很矛盾。
一边冷静理智的警惕自己。
一边又疯狂的享受这样的呵护。
既觉得难过,又不想离开。
刚上楼,钱韵诗反手抱住程晏生的腰,她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尤其是抱上去的那一瞬间,双手用劲。
“韵诗……”
“程晏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她几乎是请求。
第268章 醒
女人也没多余动作,只是抱着他。
或许是没这么抱过男人,钱韵诗的力道掌控得不是很好,程晏生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先用小力掰她手指。
发现根本掰不开。
“别,我……”
钱韵诗未经情事,她嘴里的话吐吐又咽了回去。
女人的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口,滚烫发热。
程晏生浑身一股无力感,他不排斥这样的拥抱,但也只是表示得不排斥,倘若钱韵诗有下一步的动静,他断然会拒绝。
不知就这么静静的抱了多久。
“程晏生,我不奢求你像对温小姐那样对我,我只想好好的待在你身边。”
他声音还算温和:“好。”
钱韵诗手指都在发颤,嗓子更甚:“那你今晚能留……”
“嗡嗡嗡……”
手机响了。
是程晏生的。
他本能的伸手去捞,钱韵诗是跟他同时,看到上边的来电备注:“你先放手好不好,我接个电话,是卫宗的。”
程晏生大大方方的把手机摊开给她看。
钱韵诗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气性子。
她得体的松开了十指,转到一边去抹眼泪。
程晏生抽起张纸巾,递给她,一边按接听键:“卫宗,我晚点再下去,你先在楼下等我会,我……”
“程总,温小姐醒了。”
在自己人面前,卫宗还是习惯性的称呼温年为“温小姐”。
满脑子都是温年醒来的消息,程晏生都没去看,手里的纸巾,钱韵诗是什么时候抽走的,她人又是什么时候进的卧室。
注定两头不能顾得上。
他坚定的选择了前者。
温年啊……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这辈子是放不下了,只能深藏在心里。
门板被合上的那一瞬间,钱韵诗感觉到心脏剧烈的抽痛。
她捏紧那张纸巾,捧在心口,死死的摁着不放手。
“程晏生,你还是会选择她……”
……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一点点的蔓延包裹住温年整个鼻腔,以及她刚张动的口腔,呼吸的空气,皆是。
醒过来的一刹那。
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崭白的视野,白色天花板,白色床单,白色墙面……
温年意识性的抬起下手。
刚作势,根本没力气往上拉。
“年年,你醒了。”
谢青竹神情紧张担忧,她边抹眼泪,边扯动嗓子,说:“你不知道,这几天你一直昏迷不醒,可吓死我了。”
“青竹……秦,秦让他……”
温年努力的眨动眼睫,吐息困难。
谢青竹一把握住她没扎针管的手:“你别担心,他们已经找到秦让了,他人没事,好好的,现在就在秦家呢!”
这些话,是秦政教她说的。
怕温年车祸严重,刚醒来情绪受刺激,承受不住打击。
眼看着她面部情绪往下降,谢青竹也算是松掉一大口气。
她尽量表现得欣慰,不让温年看出端倪:“还有,救你的人是程晏生,这事秦家本不让我说的,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温年也是个知数的人。
她心里清楚,不会往外说。
“嗯。”
谢青竹把水端到跟前:“年年,你要不要喝点水?”
她点头。
两人都浑然不觉,隔着一道玻璃门,程晏生目视屋内一切,他眼神淡淡,像是淡得没什么情绪波动,细致看,里边是心疼。
卫宗去看他的手:“程总,正好今天过来,看完温小姐,要不待会顺便去医生那检查检查。”
“也行。”
他答应,只是想在医院多看会温年,没有别的意思。
程晏生始终没撇开眼睛。
看着温年喝水,再到躺好。
他转身问卫宗:“秦家那边都通知了吗?”
“医院刚通知过去,马上就会有人过来的,程总,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免得再造成别的误会,如今温小姐……”
没等卫宗说完话,程晏生比他想象中的干脆利落,径直走开。
这几日,他都很少去程氏处理事务。
没兄弟姐妹帮衬,都得程青老刀上阵压虎,偶尔卫宗会过去帮一些小事。
大事,基本上都是他拿着文件来找程晏生签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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