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温年被安排到外滩的婚房住。
那边早已经布置打点好了一切。
整个房子俨然是一派新婚喜气的陈设,外边贴着特别喜庆的大红肿郑温年在想,这样的富贵家庭,也是免不了俗的。
几个佣人,连续搬行李。
温年的嫁妆不多,大多数都是她自己备的。
少数是谢青竹给的。
剩下的那几车,是秦家给她跟秦让结婚所需的用品,房子里也都重新翻新了一遍,之前是比较欧式风,换成了中式。
她行动不便,全靠谢青竹搀扶进门。
“年年,小心点台阶。”
佣人走到一边去整理东西。
温年才寻着机会,低声问谢青竹:“青竹,阿让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这一句话,她准备了许久才脱口而出,所以整个面部表情跟语气,都是相当自然的。
“你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你们别骗我了,其实我都知道,也看得出。”
第271章 活生生的人命
温年眼底一闪而逝的犹豫,比起谢青竹的虚更重,她说:“我清楚他,这么久,若是他没事,不可能不来看我。”
原来在医院,她不哭不闹,都只是在强颜欢笑。
尽量在外人面前,把自己做得,伪装得若无其事。
谢青竹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选择把话说净了:“秦芮欢想报复你,逼着秦让去找她,秦让是想拉她下桥的,结果争执间被推了下去。”
温年的眼眶,在一寸寸灼热,她唇瓣颤抖得特别厉害。
耳畔都是谢青竹的声音,跟话:“秦家连续找到现在,至今还没找到人。”
找不到人,也就意味着生死未卜。
这算是温年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只要一日不得到秦让的消息,就说明都是有希望的。
谢青竹看着她,没再开口。
温年只是收敛起眼底的悲伤,转而跟她说:“我们先进屋吧!”
……
在别墅养伤的期间,秦政来看过她两次。
前后谈话中,无不是强力隐瞒秦让的真实情况,比起她来说,秦家对秦让的事,才是最为伤心难过的,温年只听不多问。
“温年,好好养身体。”
“管家,帮我送送大哥。”
秦政起身离开,管家跟随在身后,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开走,才折返回身。
管家眼尖,也是这边的房子,不好藏身。
路边那辆黑色的宾利,很是显眼了。
而且就光看他的停车位,也是很不正常的,这边的别墅区,极少会有车停在那,还是这种豪华的私家车。
因为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私人车库,不可能把车停在路边。
管家多看几眼,往回走时,多留个心眼。
“太太,门口有辆宾利,是不是你的朋友?”
温年养病的这阵子,每天都会做点事情,来消磨时间,她正在插花,手指拈着一枝腊梅,闻声她眼球微动。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再去看看。”
程晏生的烟瘾戒了很长一阵子,起码对他来说,是很长一段煎熬又无比难捱的日子。
对于不抽烟的人而言,这像是一个笑话。
但对于他这种时刻烟不离手的人,那就是种痛苦。
车窗大开着,他目光往外眺望。
其实从他这个位置,看里边是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的,程晏生的眼睛,却仿佛定在那,怎么挪都挪不开了。
卫宗陪着他这等,起码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
直到这栋房子的管家出来送秦政,到人彻底离开。
他才把车窗拉上,回眸闭了闭双眼。
随之,再大开,再看过去。
中途的时候,程晏生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声,卫宗看到是钱韵诗的电话,他都没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也不掐断。
任由它在那作响。
觉得耳朵聒噪,他也会微蹙起眉心,不过弧度都不重,轻轻的,淡淡的。
程晏生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从来不是这般。
他高傲不可一世,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卫宗感觉自己都快不认得他了:“程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温小姐应该是不会再出来了。”
这些时日,程晏生每日下班点,他都会赶过来守几个小时。
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偶尔温年会被管家推出来活动下。
程晏生几乎过两天换辆车,跟着车牌一块儿换,生怕她认出是他。
“走吧。”
管家刚要出来,眼看着那辆车从门口行驶出去,车速不缓不慢,开到大路口时,直接掉了头,再往下就没影了。
管家回来说,车已经开走。
温年依旧沉稳不乱的顺手把花,插送上去。
她不说,但心里知道,那人该是谁。
除了程晏生,不会再有旁人了。
她望着那尊如艺术品的插花,口吻和气:“管家,去准备好晚餐,今晚早点吃完,我想上楼去休息。”
“好的。”
温年每每想起秦让,她都觉得心力剧痛。
他还没陪她去拍婚纱照。
他们刚结婚,还没有享受过一天婚后的生活。
他帮她搬过来的花铺也刚开始正式营业,可惜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当军师帮她出谋划策。
她坐在沙发椅上,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到眼角,指腹的皮肤刚抵到眼角位置,一颗热泪,顺着她的脸猝然往下落。
喉咙跟心口都在不止的颤抖,伴随着抖动,开始慢慢发僵住。
管家出来拿东西。
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温年连忙用胳膊挡住眼睛,哽咽着嗓子眼:“我没事。”
管家叹口气:“我先扶你去房间休息会,待会做好饭,再给你端进去。”
知道她这个时候,恐怕是最不想让外人看到的。
程晏生在外滩那边绕一圈,回程家时,就有些晚了。
刚进门,董暖就问他:“你是不是又去找温年了?”
董暖面目的神情很不和善,尤其是提到温年两字时,她近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她可是害死如仪的凶手。”
她双目绯红,眼皮都在沉沉发跳。
程晏生觉得,倘若这时候温年在她面前,她恨不能将人撕碎。
“妈,我先……”
“晏生,你不能这么伤你姐姐的心。”
程晏生心力交瘁,下颚肌肉一闪而逝,他脑子乱得不行,可面对董暖时,总会想起送程如仪去东城的场景。
见他没说话,也无动于衷。
董暖伸手在他胸前扑打了两下,拳拳正中他心脏:“你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亲姐姐,亲妈都要豁出去了吗?”
在董暖心里,一直都以程晏生为傲,他聪明能干,堪当大任,而且头脑理智清醒。
尤其是在做大的决策时。
可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从来为傲的人,害死了亲女儿。
“我再说一次,人是我送去的东城,跟她没有关系……”程晏生绷紧了一口牙关:“就算她不提,我也会这么做的。”
“你……”
程晏生一双黑色的鹰眸,无比坚定不移。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初你们逼着她去做人流,让她受不该受的苦,导致终身可能不孕的时候,有想过这些吗?”
程晏生说到发笑:“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第272章 认领
“好了。”
程青走到正厅,他累赘的眼皮底下,埋藏几分疲倦:“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何苦要这么对他苦苦相逼。”
董暖还是畏惧程青的,闻声让到了一旁。
程晏生径直绕开,冷漠的走进门:“爸。”
“外边风大吧,先进屋去换套衣服,准备吃饭。”
跟钱韵诗订婚后,程晏生是能少回来就尽量少回来,程青见他的次数,细算下来,这阵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都说人老心善,对待子孙后代也会仁慈很多。
在这一点上,程青算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程晏生上楼,洗完澡换上一套干净的家居服,遂而才下楼去用餐。
佣人上来摆好餐具,在他身侧的位置,多摆了一副碗筷。
是给死去的程如仪的。
程晏生眸底深了深。
他唇瓣蠕动,张开嘴说:“这几天,我已经陆续走了些关系,加上钱伯父那边的帮衬,目前康南那笔项目势在必得。”
程青离他比较近,夹起块鱼肉放进他碗里:“先吃饭,饭桌上不谈生意的事。”
虽说是父子两,但真正能体会到父子之情的时刻并不多。
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在普通人家再正常不过的事,在程晏生这,那都是奢侈。
更别说夹菜这种行为,几乎是少到屈指可数。
程青会给他夹菜的场景,程晏生的记忆中,那还是七岁的时候。
唯一的一次。
当时程章大寿,在程家老宅大摆宴席,他在亲朋好友面前,想给人营造出一副父慈子孝的状态。
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再看看眼下的画面感,程晏生忽然觉得心酸,酸到心脏都有些微微发疼,程青眼尖,早看出他面目间的不自然。
他声音低沉:“以后多回来吃饭,这个家也需要点人气。”
“好。”
程晏生嘴里应声,他默默的拿筷子,一点点挑开鱼肉上的刺,仔仔细细。
生怕落掉了一根。
他还记得,七岁那年第一次接程青夹的菜。
过于欣喜,鱼刺都没挑干净,一口吞咽下去差点被鱼刺卡死。
至从那之后,程晏生就对挑鱼刺这种事情,变得格外的认真较劲。
至于董暖,坐在桌上全程都没再开口说半句话。
程青垂目喝两口汤,某一刻道:“你妈跟我也都这个年纪了,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情是迟早的,能多聚一回是一回。”
话没直说,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程晏生也垂着视线,声音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跟钱家的婚事,你们放心,我会办好的。”
“晏生,与韵诗结婚后,切莫再要惦记着别的事。”
“我知道。”
程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本能的想再劝。
话到嘴边,饶了几圈又咽回去。
当时是他亲自下场,劝温年走的,要真算起来,她又做错过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么多年的冷漠?
温重堇造的孽,也不应该是她来承担。
说破了天,那都是程家欠她温年的。
程青想说,可是又觉于心不忍。
吃完饭后,程晏生去书房,跟程青仔细探讨康南项目的事项,规模盘子太大,不好消化,光靠程家也很难吃得定。
“暂时只能考虑到找合作一块开发。”
程晏生颇为犯难的:“目前来说,能在海港接下这个盘子,一起吃的人不多,主要还是怕对方经济实力跟不上。”
程青摘下眼镜,抹了抹:“那就放宽点范围,看看燕州跟楦那边有没有人,应淮那边你问过没有?”
“他暂时跟他太太……”程晏生说到一半,绕开:“应该抽不开身。”
程青点了点头。
“燕州陆家呢?”
程晏生沉出口气:“陆淮南跟秦让关系不错,如今秦家出这种事,他也不会跟咱们合作。”
“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说起康南的项目,那是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拿的。
可惜的是,大多数人都只是有心无料。
就算拿得下,也吃不下。
……
三天后,警局那边传消息去秦家,说是在汉南大桥往下流走的八公里外,找到一个男性钱夹跟西服外套。
秦家当场过去认领。
秦政一眼就认出那是秦让的东西。
他眼圈绯红,转身捂住嘴,大口喘气,才迫使得眼泪没往下流。
有年轻的警察上前安抚。
秦政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底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悲痛情绪:“东西是我三弟的,我能认出。”
那个钱夹,还是他当年亲手送给的秦让。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到它,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那种错愕迷茫,悲痛的心情搅动得他心脏抽痛。
秦家传到信的下一个,就是程晏生。
若说除了秦家很关注这个事,那第二个就是程晏生。
他的信,比起各方媒体还要早一步。
“程总,按照目前警方能掌握到的东西,就差一具尸体了,秦政也刚从警局那边认领完,估计这会在回楦的路程上。”
大家都没说,但都心里明白得很,差不差那具尸体,早就已经不重要。
秦让大概率是真的没了。
程晏生磨磨后槽牙,声音微挑:“封锁全城媒体,务必拦住信息,不要把这件事闹出去。”
他不是在帮秦家压舆论。
是怕温年受到刺激,她心境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彻底颠倒。
接了康南的项目后,程晏生有一阵子没去外滩别墅看过她。
一是走不开,二也是怕多生事端。
他近来很忙,忙到有时候一晚上只能睡不到四五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公司对付,钱韵诗会经常来看他。
两人之间名义上是订过婚的。
可大家心里最清楚不过,表面夫妻罢了,实际上心思根本走不到一块。
钱韵诗认清了这个现实,她也只想好好的嫁给程晏生。
唯此,足以。
卫宗扣门:“程总,钱小姐给你送饭来了,在公司大厅。”
程晏生抬起脸,揉揉发酸发胀的双眼。
挂在墙上的吊钟,已经显示晚上九点多,这会儿肚里空空如也,醒来才深觉饥饿。
第273章 植物人
钱韵诗在楼下等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她文文静静的坐在那,一声不吭,安静乖巧得令人心疼。
目光盯着门口被风吹得不停摆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她觉得自己跟那树叶颇为相像,任由吹打。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程晏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透过玻璃窗户,外边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他不知她是在出神想事,还是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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