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边,也算是将将就就,没出什么纰漏跟岔子。
程晏生是赶在秦政来之前,走的人。
医生给他里里外外做了个详细检查:“程先生,伤口没多大问题,不过你这得好生休息,别再这么熬下去了,最好是少抽烟。”
卫宗去楼下拿药。
等着程晏生下来。
他上车时,脸色一直沉得特别厉害,乌云密布的程度。
“先别开回去,晚点我再上去看看。”
今天秦政是一个人来的,程晏生寻思着,他应该晚点得折返回汉南大桥那边,继续盯着人找秦让,医院的护工他倒是好打发。
也提前跟谢青竹通好了气。
秦政一走,他立马跟上去。
虽然知道,这样做显得有些不厚道,但程晏生控制不住。
得知温年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丧失自我理智了。
卫宗也看得懂他,索性没劝什么。
黑色的迈巴赫静悄悄停在大榕树下,深夜中,有种与树叶融为一体的错觉,车型线条流畅,漆黑的车窗严严实实闭合。
约莫两个多小时后的事。
程晏生搁在旁坐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谢青竹的信息:秦政人已经走了,你差不多可以上来。
他顺着车外,扭头去看,果然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打马路上疾驰而过。
车速开得很快。
程晏生一眨不眨,若有所思:“卫宗,你跟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温年醒来,只能勉强进一些流食。
谢青竹给她喝了几口白粥。
勉勉强强就饱腹,她也不愿再吃,胃里没点油水,还不止的往上翻腾那股反胃劲。
“年年,程晏生来了。”
“那叫他进来吧!”
程晏生在门口等了许久,听到她这句话,遂才推门而入,他眼底是明显不过的熬夜痕迹,淤青很深沉,也显得憔悴。
他习惯的穿一身黑,黑衣黑裤,黑鞋子。
跟他气质相辅相成。
温年仰了下后脖颈,力气不足,程晏生生怕她费劲:“别起来,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能乱动。”
第269章 谢谢,愤怒,不在意
有他在。
谢青竹识趣的去了隔壁休息室。
人是醒了,不过温年神情特别的虚弱,虚到抬眼皮都有点费劲,那双略显浑浊的眼里,拖着几分温情在。
“程晏生,谢谢你救我。”
“跟我还这么客气。”
程晏生没说自己跟了她一路,也没说他这些天的状态有多差:“就算是遇到一个路人,发生这种事,我也会帮忙的。”
这话,只是想让温年心里毫无负担。
昏迷不醒的日子里。
温年其实是有一些意识的,就像是做梦,意识存在,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意识中,好像是有人救了自己。
在最关键的时刻,不停的嘶喊她的名字。
“他们真的找到秦让了吗?”
声音落进耳朵里。
程晏生最先的情绪是酸涩,再到心疼,紧接着是一些微妙的抵触感,最终才从这些抽身出,意识到话里的意味。
他多聪明的人。
温年会这么问,肯定是有人跟她说过什么。
大抵是秦家人。
在这一点上,程晏生无意外的跟秦家志同道合,走在一条战壕里,他点点头:“嗯,不过他现在没法来见你。”
“为什么?”
程晏生提口气,随口拈个谎:“他受了点伤,怕你担心,所以想等好点再来医院跟你见面。”
可他呢?
他自己胳膊受那么重的伤,连提都没敢跟她提一句。
满心的酸楚,包裹得程晏生快要疯掉。
咬肌从他侧脸处,一闪而过,很快的收敛起状态:“你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
程晏生正正看着她。
温年也没再说话。
仿佛时间静止,病房内的空气被抽干,氛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四目相对,她能从他漆黑如深渊的眸中,看到自己映出的模样。
情绪的流泄,一点点加深。
终究是她没抵住,率先撇开了眼睛。
即便她不说,单独一个躲避的动作,程晏生看得仔仔细细,温年对他不是一丝情分都没有的,只是她藏得足够好。
“年年,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
男性嗓音沉润磁性,像是一把琴弦,慢慢拉开。
温年咬住下唇,没吭声。
在程晏生问出她这句话的同时,她已经觉得一口酸气,顺到了她嗓子眼,再吐声,怕是连最后那点儿伪装都绷不住。
“是不是?”
她毕竟虚弱,程晏生没敢过于态度强硬,始终保持着温声。
他音量也很低,但在彼此之间,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心脏怦怦跳,加速再加速。
温年都有一种强烈逼真的错觉,再这么耗下去,她的心,要挣破皮肉,打胸腔里蹦出来。
强压制住面部表情:“不是。”
程晏生屏着的那口气,顺着她的话,跟随而落,一跃从至高点,“嘭”地一声,摔在地板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粉身碎骨。
最后支撑他的那点信念,彻底崩塌。
他原本是想要往前靠的身姿,反靠回去,后背紧贴住椅背。
听到温年平静无波的声音:“我没有,在嫁给秦让之前,我已经放下了。”
“只是你一直固执的觉得认为,我还在意你。”
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些。
直到真真正正跟程晏生,这么当面对峙,温年才深刻的意识到,她对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埋藏在心底深处。
她根本没忘干净,也没放下。
之所以有一段时间的平稳,只不过是秦让的温柔体贴跟深情,让她暂时放了对程晏生的思念。
病房里一直没声。
良久。
久到程晏生都快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打喉骨间挤出一个字:“嗯。”
温年目光迎上他的:“我现在是秦家的人,秦让的妻子。”
“呵,你不用这么跟我宣誓主权,我不是那种捋不清的人。”
她加深语气:“但我怕啊,咱两纠缠了那么久,都没掰扯清楚,我怕你突然哪天又发疯,突然要找我回去。”
发疯?
两个字是插伤他的利刃。
他一切的在意爱意,在温年眼里就是在发疯。
程晏生搁在大腿上的掌心,一点点的五指曲起,收拢攥紧,攥成两个拳头,手背上浮现一层跳动的青筋。
嘴角上扬,弧度嘲讽。
“是,是我在发疯,想想也确实挺对不起你的。”
他眼睛憋得通红滴血。
程晏生忽然觉得,待在这也没什么必要。
站起身,他特别的高,颀长挺拔的身形把她面前的光线尽数都遮掩了去。
程晏生弯腰伸手,帮她捏了捏手侧的被子:“好好照顾身体,你要是出什么事,秦让他会很难过的。”
直到男人离开。
病房的门被合上。
一抹眼泪猝不及防从温年眼角,滴落下来,落进她绵密的发缝之中。
有了第一颗,剩下的便一发不可收拾。
落得凶猛,温年鼻腔都是那种哭泣的嗡鸣,她努力再努力,把胳膊抬起,压在自己眼皮上,尽量避开光线。
如此一来,眼睛会稍微没那么敏感想哭。
程晏生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出门时,谢青竹喊了他两声,他都没任何回应,不是不回应,是压根听不到。
电梯门“叮”打开。
程晏生走进去,封闭的室内,那种气氛过分的压抑。
他伸起手,把掌心朝着心口那面,贴在上边,隔着一层皮肉,都能清晰感受到那一处猛烈的跳动,还伴随着疼。
电梯敞开,再到关合。
他浑然不觉。
那股劲缓和了许久,程晏生才去按电梯键,往外走,他侧脸压着一道深沉的烦躁。
卫宗见人出来,忙去开门:“程总。”
他没做声,钻进车里,拉门关上的声音特别大。
“是不是……”
“下去。”
程晏生冷声,卫宗没敢再多做迟疑,腿刚进到一半,转身下了车,等门关好了,程晏生手指颤颤巍巍去摸烟。
他夹着烟的力气有些重,烟直接从中间断开。
目光直视那根断掉的烟。
“程晏生,你别发疯,忍住,一定要忍住……”
程晏生咬紧牙关,喃喃劝自己冷静理智。
脑中不知怎的,就回荡开了钱韵诗那张脸,他的情绪才得以往下沉,沉到底,把头靠在车座上,双眼紧闭。
第270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宗靠着路边树干,嘴里的烟抽到半多,车门开了。
程晏生面目如常的喊他:“开车回去吧!”
“好。”
赶回新房,已经很晚,屋外是一片漆黑的墨色,屋内静悄悄,没发出半点儿的声响,程晏生在玄关处脱鞋进门。
他是赤着脚进去的。
刚按亮门口的灯,入目是钱韵诗躺在沙发的身影,地板上倒洒了不少的酒渍,人看上去喝得不少,有些不省人事。
许是灯光过于刺眼,她手掌胡乱伸着去抓。
程晏生站在原地,神情愣怔了三秒钟。
他弯腰,想去把人拽好。
钱韵诗一只腿耷拉下去,整个人都掉在地上,她后脑勺磕到地板,只听“嘭”地一声。
声音特别的脆响。
疼痛是避免不了的。
程晏生把她抱起,一只手揽着她腰杆,另一边去揉她后脑位置,女人被疼得蹙眉,酒太深的缘故,她睁不开眼。
只是眉头紧蹙。
“韵诗,能不能睁眼?”
钱韵诗嘴里稀里糊涂,不知说的什么,他根本听不清。
程晏生脸贴过去,靠近了听。
女人柔软的唇瓣,倾倒而下,贴住他侧脸皮肤。
她醉意懒散,喃喃自语:“程晏……生,你的心里……就只能装得下她……吗,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啊!”
钱韵诗边嘟囔,身体也跟着往他身上扑倒。
女人近乎是整个撞在他胸前,酒醉的人是不知轻重的。
他一个大男人,胸口硬是被撞到生疼。
脚边都是酒瓶,钱韵诗一看就不是那种经常喝酒的女人,酒量也浅薄得很,不到三瓶易拉罐啤酒的量,醉成这样。
程晏生说不出此刻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其实还没从温年的事情里,缓过来。
也无心分心去顾及钱韵诗的爱意。
说白了,他如今跟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是当年他跟温年,还有阮绵的情愫。
程晏生脑子一片混乱不堪。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能不能忘掉温年,重新跟钱韵诗开启一段新的恋情,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爱温年,再去爱钱韵诗。
这些问题,都是无解的。
也是未知的。
某些事情越未知,越恐怖。
“好了,我抱你去房间。”
程晏生抱起人。
瞬间失重感,就算是喝醉了,钱韵诗双手死死的扣住他后背,他身上那件衬衣很薄,她指甲都快陷入他皮肉中。
实则女人手指甲算不上长。
钱韵诗是服装设计师,她从不留长指甲,工作起来不会方便。
程晏生一路忍着后背的疼,把人抱到主卧室里。
他双膝跪在床上,慢慢的将人放下去,怕颠起她胃里的酒劲,动作都没敢太大。
即便如此。
钱韵诗还是稍有反应,她翻身,抓着他胳膊:“呕……呕……”
直到那阵热度传递到皮肤上,他眉头紧蹙起。
女人吐了。
程晏生没敢耽搁,裹着一身脏衣服,再把人抱起,转移到了客卧的浴室,他跟钱韵诗没有过肌肤之亲,不好替她脱衣。
无奈只好打电话,叫了女服务上门。
不多时,女服务员进来,给钱韵诗换好衣衫。
程晏生有洁癖,他在浴室来回冲三次澡,总觉得身上那股酒味黏腻腻的,很难受,怎么都挥散不去。
这番折腾,他是真累了。
否则这一晚,他都得在浴室待着过。
……
温年在医院住了五天,秦家的人,也连轴转在汉南大桥找了五天。
没有半点秦让的线索,人仿佛真就人间蒸发了。
直到秦政开口:“不管怎么样,找不到活人,也得找到尸体,总之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花多大的代价。”
从最开始的五公里范围,加宽到十公里内。
秦家有得是钱,也不缺这点人工费。
秦政楦海港两头跑,偶尔还要去医院顾及一下温年。
谁都没敢跟她说起秦让。
有谢青竹陪着开导,伤势在逐渐好转,比医生原本估量的恢复时间,还要早上了半个多月,将近一个月的样子。
温年都能下地走动了。
谢青竹整天泡在医院,陪她吃喝拉撒,陪她做康复训练。
马上就到温年出院的日子。
一切准备就绪,秦家那边来的是几个保姆佣人,接她回楦的。
“大哥今天怎么没来?”
佣人来前,秦政都通过气。
其中一名年轻点的,脸色一转,笑眯眯的道:“秦总出外地了,小秦总跟他一块去的,说是外地公司出了点状况。”
其实到这个时候。
温年早就起了一些疑心,她看破不说破。
秦让什么性格,自己说不上最了解,起码能清楚七八分,她在医院这么久,他不可能不来看自己,除非是身不由己。
但温年怎么都想不出原因。
到底是什么让秦让身不由己。
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来不了。
她不敢去多想,怕真相过于难以接受,只要她不知道,那就表示着秦让一直没事。
所以,温年装糊涂,装到出院这一天。
“青竹,既然阿让不在秦家,我还是先不回楦了,暂时想回外滩的婚房那边住。”
“那也行,谢小姐,我陪你们一块过去。”佣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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