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逐渐的阴沉,表情亦是。
即便如此,温年都没想过顾上他半分。
就坐在她身边,她完全把他当个透明人对待。
“今天跟秦让聊了什么?”
当时程晏生就在楼上,亲眼看到温年跟秦让有说有笑,不比她此刻的黑脸,那时的她浑身都散发着活力。
脸上牵出的每一抹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
“程总你很在意吗?”
温年面上不动声色,口吻不辨喜怒。
她加重了程总二字。
说完,不忘提一句沈南意:“不过程晏生,你这个时候不去照顾你的沈小姐,跑这来跟我这个前妻温存,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程晏生觉得此刻的温年,是淡定又狂妄。
打脸都要打到他脸上去了。
声音不冷不热:“沈南意被人破狗血的事,你知道吧?”
她不提沈南意,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想起来。
温年脸都没抬,把携身镜塞进口袋,口吻随意:“我不知道,可能是她得罪的人太多了。”
“得罪的人太多了?”
见程晏生这般问自己。
温年心里不爽,脸色自然也没好到什么份上:“是啊!沈小姐那种性格,得罪人不是分分钟的事吗?再说了,你身边那么多女人……” 谁知道是不是哪个看不顺眼,故意而为之。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只手强行按下来,掐在她肩膀处。
力道不重,恰好掌握在能掐住她,又不弄痛人的程度。
程晏生的脸,算不上怒气:“是你的好姐妹谢青竹泼的。”
早知道的事。
温年更是毫无意外之情。
脸上寡淡得,连一点水波都没浮起,越是如此,程晏生就越断定了猜想,就是谢青竹的手笔,她在为温年出这口恶气。
“温年,你这副样子,真欠揍。”
“是吗?”
温年刻意的软了几分,不愿多惹是非的去激将他。
程晏生退开身子,松掉她肩上的手,掸动下另一只手上的烟,烟灰落进车内:“这件事我不会追究,但你劝谢青竹最好别惹她。”
就算他不算账。
再闹点事,没轻没重的,沈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按照程晏生跟沈轻舟这层关系,他不出手都说不过去。
温年拍了拍被他压皱的衣服,眉目间无波无澜。
“我知道了,会把这话传到的。”她去拉车门:“没什么事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去。”
程晏生一手把人抓回来,强硬的按在副驾上:“别跟我赌这个气,这边打不到车。”
她知道。
所以乖乖坐好,也不别扭劲。
程晏生没开快车,像是故意跟她在耗时间,反正她也有得是时间,倒也无所大谓,十几分钟的路程,他硬生生开了半小时。
到酒店楼下。
温年试图去拉门,程晏生懒懒出声:“我会在清城待半个月。”
什么意思,都在这句话里。
潜台词是:他要在这待半个月,她温年得随时等着去伺候。
只是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露骨,毕竟场面上该给的面子,多少还是要顾及的。
温年下车,动作干净利落:“好。”
头都没回一下,提步往酒店走。
程晏生看着那抹纤细高挑的背影,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愈发的飙升高涨。
第93章 一起吃饭
一阵阵的烦躁,不止的往心口涌动。
他手指勾动衬衫脖口,扯开纽扣的动作显得粗鲁,一颗扣子咯嘣一声,坠落到车座底下,程晏生只觉胸口的抑郁绷不住。
双手撑住方向盘,脸微微朝下。
目光由冷转热,再由热转冷,来回转换。
进屋。
温年锁上门。
如常的倒好杯水,放在吧台处,机构那边的电话打了过来。
心底酝酿好情绪,跟要说的话。
按下接听键:“黄主任?”
“温老师,秦先生那边谈妥了,你明天早上来机构跟他当面签个合同。”
手中的水杯端到嘴边,抿了半口,闻声她顿住,内心五味杂陈:“好,明早我早点过去。”
其实,温年有些看不懂。
秦让是什么时候想好的?
三个小时前,他还在犹豫考虑中,三个小时后,机构那边都谈妥了。
温年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谈不上是意外多,还是那种猝不及防的激动多。
喝完水。
回屋去洗澡。
长租的这套套房,一共是两室一厅的设备,占地一百来平的复式,她一个人居住的话,空间跟设施都是绰绰有余的。
当初她看中的点,就是这边夜景好,采光不错。
站在落地窗前,能一眼目睹远处的明珠塔。
窗户开到一半,夜晚的风吹拂,带起微微的凉意。
温年扣动手机,沉思了许久。
给秦让发了一条微信:秦先生,明早九点我在机构等你。
原本以为那边不会回信了。
不多时,叮咚响。
秦让给她发过来个笑脸,后边附着一句话:想了想,还是觉得熟人好办事,毕竟你都开了这个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他话里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温年看好几眼。
没忍住回复:明天我请你吃饭。
……
第二天,早上九点。
两人在机构签订好合同,双方各自一份。
黄德生恭恭敬敬的送秦让出门。
天色渐沉,忽下起了绵绵细雨,他撑着伞,替秦让拉车门,佝腰哈背:“秦先生,下雨路滑,小心点脚下。”
黄德生很会做人,看得出温年跟他关系好。
待秦让进去,他转脸来看她:“温老师,你跟秦先生一块去吃个饭,消费机构报销。”
秦让身子往里挪了挪。
刻意给她留下一半多的位置。
这一切,黄德生都是看在眼里的。
秦让对机构而言,算是可遇不可求的贵人,他这一笔生意,够整个机构吃上三年。
“去哪吃饭?”他问。
温年早先就订好了位置。
订在清城最上档次的清斋,那边的饮食典型以清甜鲜为典型,比如最出名的鱼生,便是出自清城之名,清斋的位极难订。
昨晚上,她找了好多关系,才搞到一个位置。
“我订了清斋的位置,我们是现在直接过去吗?”
秦让略微诧异,快速回她:“现在过去吧!正好也有点饿了。”
吩咐司机把车开到清斋门口,专程停好车。
温年迈步到左边,替秦让拉开门:“秦先生。”
“我自己……”
他伸出去手,试图自己撑着门的,结果一个没小心,手伸长了点,指腹触碰到女人手背虎口处,顿了下,秦让立即收回。
面上呛了三分不好意思。
“那个,我们先进去吧!”
温年只好主动开口,缓解氛围,她让秦让先走到前边,自己跟在后头。
她一身笔正的西服套装。
秦让亦是,西装穿得斯文儒雅,特别有贵公子的那股气质。
见两人进门,服务员立马迎上前来:“两位有预约吗?”
温年快速掏出手机,把自己提前预约订好的包间号报出:“我预约的是三楼八号包厢。”
“两位里边请。”
进门后。
她借由着去洗手间的空挡,在前台拿了瓶昂贵的酒。
“秦先生,你喝得惯洋酒吗?”
“还行。”
向来秦让的情绪都很稳定,在外在内一个样,哪怕金叶岛那么大的事态,他都能做到纹丝不乱,将一切处理得圆润有条。
而且在酒局上,他对很多事情都是不挑剔的。
对方招待什么,基本吃什么。
“那我帮你倒一杯。”
整个包间很大,大到什么程度,温年一时间也无法找到词形容,反正就是连呼吸都觉得清新,深呼吸抽气都有余地。
而不是挤在一个小小的环境,彼此的那点儿情绪被人尽收眼底。
虽然空旷,容易产生紧张的氛围感。
两边都斟上。
温年端起酒杯敬他:“秦先生,这次的合作真的谢谢你。”
这算是在机构,给她一个开门红。
秦让轻笑出声,看得出他情绪也不错:“不用过早的谢我,毕竟你的能力我是看过的,交给你我很放心。”
温年教过秦小江。
她身上有几把刷子,秦让看得一清二楚,都不用过多的衡量。
仰起头,酒液划过喉咙,温年一杯饮尽。
她喝得急,又快。
别人一杯分三次,温年索性求个真诚快速,一口干一杯,胃里间歇性的泛起点翻腾,好在能勉强压制住。
秦让看她一眼,遂也跟着喝了一口,只是抿了下酒杯。
喝下去的酒水不到四分之一的量。
“温年,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清水环境是不错,但你真的不考虑回海港吗?”
这个问题,她无数次想过,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温年也曾犹豫。
可事到如今,海港城是再不能回去的。
思索片刻,她提声道:“秦先生,你也清楚我跟程晏生这段失败的婚姻,对我来说算是一道枷锁,继续留在那我心会不定。”
秦让没再往下讲。
沉默的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
“不说这些。”
服务员端着菜品上来,上等的鱼生。
秦让是楦人,他对这些吃食并不陌生,温年没做多余的介绍,只是给他提了嘴:“秦先生,你尝尝这个鱼生,是清斋的头牌。”
看着她往自己碗里堆积的两块鱼生。
秦让心底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拿起筷子夹起,轻轻放入嘴中,鱼肉很鲜甜。
“是还不错。”
服务员一一上菜,每一样,温年都会按照规矩的帮秦让先夹一点,放到他旁边的备用碗中。
第94章 疯批
她挽着袖口,抬起的那截胳膊,皙白纤细,如一截葱白的嫩藕。
温年手指打秦让眼前掠过。
他本能的喉结翻滚几下,看得口干舌燥。
低下视线,掩住面目间的异样,秦让去夹她放好的菜品,一样试了点,都还蛮符合口味,尤其是那鱼肉,入口即化的嫩感。
夹完菜,温年忙乎着倒酒。
一看她的动作,就不是经常参与这种酒局饭局的老手。
即便是刻意保持着稳定平静,细小的瑕疵还是不难看出,她有些小心翼翼。
好似生怕撞到磕到什么。
“我再敬你一杯。”
今晚的温年,除了喜悦,也还是有一些感动在心里的。
于她,秦让实在没必要帮这个忙的义务,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都是在顾及她的面子,才肯跟清水机构合作。
如果是光看秦家的实力跟势力。
在清城想跟秦让合作的机构,怕是排成了长队,他能做出的选择,比清水好几倍的比比皆是。
说句不好听的,清水是被迫选择的那个。
温年想不到别的。
只能把这份幸运,归咎于秦让是秦小江的小叔。
而她又曾经待秦小江不错,尽心尽力的教他。
偏偏秦让也确实是个知恩的人。
“砰……”
杯碰杯发出的轻微清脆声,温年照常先喝。
她把酒杯放在桌上:“秦先生,那咱们就合作愉快,以前有些事情,是我做得不对,在这也顺便借着这次机会,跟你道个歉。”
不管是上次程晏生把秦小江闹到警局。
还是金叶岛,许津南生日宴会的事。
说到底,是她温年问题在先,倘若不是她提前备好东西进去,有目的的接近,也不至于发生那些事情。
秦让不仅没说半句不是,还特意去医院看她道歉。
“所以你刚才那杯酒,算是这个意思?”
秦让玩笑话。
温年坦然:“是。”
秦让思索片刻,说了声:“按照这样算的话,那是不是得喝两杯,毕竟是两次。”
“好。”
换作别的时间,别的场合,温年一向都是无比谨慎防备的,跟秦让待一起,她有种莫名的舒心感,甚至可以说心里踏实。
还有安全。
这种安全感久违,从她嫁给程晏生之后,再没有过。
或许是出于本能的一种信任,又或者上次金叶岛的事情,让她看清了秦让这个男人的人品,验证了他的原则底线。
温年觉得,即便是自己醉倒在这。
秦让也不会动她分毫。
人在安全的氛围下,通常会变的畅所欲言。
“温年,你当初是为什么要嫁给程晏生的?”
许是两人都喝得多了点,秦让眼圈红润的盯着她,冷不防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温年喝下去的也不少。
脑子有些混沌,想了想,她捋清口舌,却依旧掩不住出声嗓音的含糊:“我大哥跟他做交易,但我不知道具体交易了什么。”
外人都说是一个项目。
温年至今都不信。
她也想过跟温重堇去问。
不过她知道,大哥绝对不会告诉她。
兄妹之间,从小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温重堇负责保护她,将一切危险的事拦在身后,烂在肚子里,也不会给她提一句。
温年感觉浑身发烫。
大抵是酒劲上了头,脸也跟着热。
她把头压下去,目光涣散,半晌再抬起。
面色平静,口吻也如常:“我跟程晏生的婚姻,早就烂透了,他在外边应该也有心仪的女人吧!”
有件事,一直在温年心里,耿耿于怀了三年时间。
她不曾跟任何人提及。
连谢青竹,温年都没说过。
却不知为何,离了婚,跟秦让坐在这个空荡荡的包间里,酒喝到深处,竟然有些不吐不快。
刚结婚的头一年。
程晏生被程青外派了几个月,去的南城,表面是外派,实则是董暖跟程青内讧,牵连到了他。
那边环境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冬天,大雪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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