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站在原地看了起码半分钟,没有半个人影。
包括启动车的声音,都没有。
程晏生不止是慌张,还有一些后怕。
他怕自己还是来晚了。
温重堇当初做事做得绝对,没给人留后路,那些人被逼到这个份上,又怎会轻易放过温年?
怕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替兄还债。
“嗡嗡嗡……”
手机响。
程晏生接听:“到哪了?”
卫宗的声音传来:“十分钟后到,程总,我们的人查到温小姐的手机定位就在酒店车库里,一直没变动过。”
他捂着手机,双眼四处防备的盯。
就在离程晏生十米的位置。
一辆深黑色的吉普车,夹在大G与一台霸道之间,后车座的车门抚上只手掌,温年双脚捆绑,嘴封着胶带。
她鼻息很重。
想拼尽全力去砸车窗,引起程晏生的注意,可惜她刚伸手,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拽了回去:“想让人救你?做梦。”
“老五,把头往下低。”
温年后脑勺撞在车座上,发出一阵闷疼,她手肘撑着再次爬起。
第160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迎面一口药味吸入鼻腔。
男人拿毛巾捂住她口鼻,把她拖到后座的另一边,吉普车厢容量比较宽敞,温年眼神逐渐涣散,浑身无力,尤其是胳膊。
瘫如一团软泥。
她努力的去睁双眼,用尽浑身力气,伸直了腿一脚踹在车门上。
“嘭……”
温年是真的没了力气,费尽全力,发出的动静也不够大。
男人拖着她身子,嘴里骂骂咧咧:“再敢挣扎,信不信劳资弄死你。”
对方拉她时,不小心把头撞到身后车门。
药物作用,温年都没感觉到多少疼痛。
“别囔囔,小声点。”
“他人走了没?”
耳畔不止的传来声音。
温年双眼缓慢的闭合上,在彻底失去知觉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踢门,声音很大,炸得她脑子疼。
她想奋力挣开呼救。
奈何使不出一点力气。
有人在抱她,是一双强健有力的胳膊,温年想去反扣人的,奈何她提不起劲,唯有唇瓣轻轻蠕动,眼前漆黑一片。
程晏生抱起人,他身手极好,连续几脚踹翻了三人。
腿长一伸,面前吉普车的车门闭合上。
他就站在离车的一米处,嘴角跟下颚都有深浅不一的挂彩。
吐出一口血水:“呸!”
“不怕死的,就下车来跟我打。”
程晏生怒目圆睁,气焰嚣张,尤其是磨着那口牙,彰显着他十足的恶。
几人互视了两眼,其中一人认出他来,交头接耳:“老大,他是程家的人,要不咱们这事先算了吧!回头再打算。”
“是啊,咱们为人办事求点钱,程家的人可得罪不起。”
卫宗马上就到了,程晏生自然不怕对面人多势众。
领头的扬扬手:“开车,走。”
吉普车启动,打他身前开出去,卷起一片轻微的风。
卫宗的车正好进来,两辆车在识别杆擦肩而过。
先前车祸遗留下的症状,程晏生腿没好全,先前跟人对峙,他踢人费了不小的劲,这会儿那边腿骨钻心的疼。
加之抱着个人,有加剧的症状。
“程总,你没事吧?”卫宗喘着气。
车里几人一拥而上。
有人试图去接程晏生怀里抱着的温年,他没让,脸色阴沉得骇人,一声不吭,转身弯腰进车里。
“先上车送人去医院。”
这话是卫宗说的。
腿上的痛感愈发强烈,顺着脚底往他大腿根窜,甚至都渗到了后腰位置,程晏生强忍住,可面貌间溢出的细汗,卫宗尽收眼底。
他默然加快车速。
“程总,咱们要不要去把那些人找回来交给警察?”
程晏生一手还抱着温年:“用不着,都是请的打手,再说了咱们没证据,况且这边的人,能不惹最好别惹。”
他不想多添麻烦。
人是不敢动他,但不代表不敢动温年跟宋心慈。
除非她跟着他回海港。
程晏生也知道,这不现实。
她从海港,从他身边千辛万苦逃走,怎会跑回去那个牢笼?
程晏生腾出另一只手捂了下胸口,心脏那儿有些微微泛疼:“找些人去温家老房子那边守着,一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秦先生那边?”
程晏生没很快回话。
他迟疑良久,出声道:“先别跟他说。”
温年双眼闭合,安静如晚风,她扑散在眼底的睫毛长而浓密,黑沉沉的,像是两把蒲扇。
鼻尖透出一层薄薄的汗渍,唇峰微翘。
那些人抓她时,费了不小的力气。
温年胳膊跟脖颈都有轻微擦伤,脚踝处也有一大片的勒痕,她是冷白皮,那种绳索勒出的红痕,愈发显得明显突出。
她上半身几乎全都压在程晏生怀中。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车是商务车,程晏生坐在最后一排,前边坐着的人都看在眼中,保持严肃面容,不敢喘气。
车一路前行,开到就近的医院。
直到温年被医院医生推进去,程晏生这会儿才掂量起秦小江。
他问了声:“秦小江呢?”
卫宗:“我们的人在大厅找到他,温小姐是去车库取车被绑走的,现在那边有人看着。”
程晏生囵吞都没打:“别让他知道。”
“好。”
这清城虽然是南方城市,可冬天毕竟是冬天,入了寒的天还是很冷的,程晏生衣服披给了温年,他身上就穿着件单薄衬衫。
卫宗把自己的给他:“程总,你先披上。”
程晏生没接:“不用。”
他抬眸,转而问:“身上有烟吗?”
卫宗本能反应去摸口袋,摸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略显为难:“这里是医院,不让抽烟。”
“去休息室。”
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回事,卫宗跟着程晏生进门,他反手打了反锁,习惯性的问题。
里屋没有挂禁止吸烟的招牌。
卫宗忙抽出递过去:“程总。”
程晏生叼在嘴边,打火点燃,他吸气吐气的弧度跟姿态,以及声音,都要比平日里大一些,眼底神情难以琢磨。
烟圈在眼前浮动,他眸子微微敛起眯住。
像是在衡量什么。
又像是在计划着什么。
烟圈一道随着一道,直到程晏生指间的烟,抽到了一半多,即将到顶的时候,他摁进烟灰缸:“秦小江母亲那边办得如何?”
“那女的只要钱,不要人,倒是好打发。”
卫宗开口。
“那就让她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程晏生是有心计的,他给了秦小江生母很大一笔钱。
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卫宗:“程总,我不太明白。”
他说:“既然程副总已经被派遣去了国外,而且程董也把程氏主权交到你手上,再者说,之前你不还想着拿秦小江的身份做筹码。”
怎么这突然要给那么大一笔钱让人走?
程晏生双腿交叉而坐,他扬手:“你坐着说。”
卫宗坐到他对面去。
倒水沏茶。
程晏生的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卫宗,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小江的身份,终究是个雷。
他当初拿来压程邵庭也只是权宜之计,没办法的办法。
程青大抵是对宁美岚母子有份情分在的,若真是秦小江身份曝光了,程青大概率会压程邵庭,让他这辈子抬不起头。
第161章 爱屋及乌
可秦小江呢?
他到底流着程家的血液,是程邵庭亲生的儿子,程青亲生的孙子。
如今看来,程家几乎没有孙嗣。
而他又跟温年办了离婚,程章一走,程青年纪到这个份上,说心里不着急那是假的,加上程氏那些老臣虎视眈眈。
保不准程青会弃车保帅,把秦小江留在程家。
程晏生不敢冒这个险。
卫宗是聪明人,脑子也转得快。
他立马反应过来:“我懂了,秦小江母亲留在国内,确实是个隐患,像她那种女人,真要是闹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秦小江的身份不能爆。”
就算爆,也不是眼下。
“叩叩叩……”
护士推门而入,手里推着个推车进来:“程先生,我是替您包扎伤口的护士。”
卫宗先出去。
男人气场强大,护士清理伤口包扎,全程都不敢抬眼直视看他。
清理胳膊的伤还好,到脸上,护士迟疑片刻。
程晏生说:“我自己来。”
“好。”
护士泯好药水,滴干了棉签,才再伸手递给他。
眼前没镜子,程晏生只能摸索着拿棉签往脸上擦,男人的手劲比女人大多了,他伸过去,狠狠压在伤口上。
药水渗入肉中,滋得他脸部歪了下。
“嘶……”
护士不敢迟疑了:“程先生,还是我来吧!”
护士一靠近,那股消毒水混合着女性发丝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程晏生心里发自本能的有些抗拒。
他稍微往后拉退了些距离,护士都看在眼里,没敢再往前靠近,程晏生拿下棉签,说:“你去外边,把他叫进来。”
护士动作麻利,赶忙去喊人。
门拉开,再合上,到再次拉开,相隔不到两分多钟。
卫宗低笑着走到程晏生身前:“程总,她就是一护士……”
“再多说句,下个月降薪。”
“咳咳……”
卫宗不敢多话,拿过棉签,蹲着身姿替他擦药,边行动,边开口:“刚才温小姐那边医生刚出来,没什么事,就是普通迷药。”
“不过脑部有些撞伤,可能得住院。”
擦好下颚的伤,卫宗站直身板。
程晏生:“温重堇到底欠了多少钱?”
卫宗眸子下垂着:“程总,据我们能调查到的,你给温小姐的离婚款都不够还。”
这还只是知道的,摆在明面上的。
那暗下,私底下的呢?
见不得光的那些欠款呢?
一抹复杂情绪,打程晏生眼中一闪而逝:“温重堇还真是个好大哥,自己跑进去坐牢,给妹妹留了这么一大的烂摊子。”
“我还听说,之前帮他一直扛着事的人,已经失踪了。”
“意料之中。”
温重堇那么大的事。
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重情义的朋友帮忙,也撑不住多久。
在钱面前,最经不住考验的就是人性。
卫宗心里一直有句话:“既然程总你想跟温小姐……为何不趁着这次,帮她搞定?”
可程晏生了解温年。
她这个人性格死倔。
即便他帮她搞定温重堇那些债主,温年也会想着办法还清这个人情,只要她不愿意,她不会让他碰一下。
“你不懂她。”
程晏生要的是她心甘情愿,而不是拿这些事,去威胁她,让她逼不得已回来,倘若是这样,他当初有得是办法。
也不至于落了秦让的下风。
……
温年是第二天早上醒的。
她脑部受到撞击,导致昏迷了十八个小时。
昏昏沉沉,眼睛睁开到一半,入目是医院一片净白色,鼻尖闻嗅到消毒水的气味,双手抓动几下,瘫软无力。
不光是身体上的乏力,连她眼皮都沉得往下压。
温年试图张嘴,发不出声。
“醒了?”
一道既沉,还带着三分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温年一时间身体僵住,她缓慢的睁眼,扭头朝左边的门旁看过去,视线直抵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程晏生的脸。
他斜斜倚靠门框,嘴角微挑。
隐隐中,有一些记忆涌入脑海。
是他救了她。
她躺着,顺势看他,男人身形挺拔高大,站在床沿旁:“你昏迷了十八个小时,医生说要是再不醒,估计是伤到……”
“秦小江呢?”
体力虚,温年扯动嗓音发出三个字,都费了她颇大的劲。
眼睛都瞪红了,两边腮帮子也在鼓动颤抖。
他担心得要死,差点跟人打破脸。
挂了一脸彩且不说,他心里担惊受怕。
而她,一醒来看着他满脸的伤,没半点儿心疼跟询问,反口就找秦小江,程晏生心里的火气跟醋意,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瞬间被一勾而起。
像是火山般,喷涌得他憋不住。
程晏生端水的手抖了抖,他好几秒后,才连水带杯端到她面前:“能自己喝水吗?”
“我问你秦小江去哪了?”
温年不依不饶。
明摆着自己没什么力气,还非要哽着脖颈,跟他四目相对。
程晏生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被气的,还是被难受的。
他想掀翻桌子,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她既然不喝,那就倒掉。
他手一伸,倒了水,水杯丢进垃圾桶,程晏生双手撑在病床两侧,她被他圈住,两人相隔二十公分的距离不到。
男性沉沉的呼吸,喷洒在她面孔上。
程晏生张唇,一字一顿:“这么关心他?还是怕秦让回头问你,你不好交代啊?”
温年怼得眼睛像要滴血。
她好半天,蠕动唇:“秦小江在哪?”
这般的声音,若是放在以前,那是她在向他示好,可眼前程晏生不仅感受不到她的诚意,心里的火反而更甚了。
“说话啊!”
她依旧不出声。
脸上没有血色,病态的擦白。
尤其是当温年抿着唇瓣,那种寡淡气质,就好似她是个布娃娃,没有情绪,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思想。
程晏生凄厉笑声,势要穿破耳膜:“温年,你说话,只要你说了,我就告诉你秦小江在哪。”
他不想逼她,但是她逼他不得不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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