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脸,展现得不动声色:“那你可以试试看。”
说完,温年没做停留,她捏起身边的包包,作势起身。
程晏生比她先一步,两人都站着,四目相对,深切的眼神在空气中短暂纠缠交汇,他唇瓣轻启,开口说:“别跟我倔。”
慢条斯理的卷起张纸,擦干净手背的水。
程晏生越过她,在她身后停住脚步:“你们吃好喝好,这桌的账我来买。”
温年喉咙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她双眼紧闭上,好几秒钟才再次睁开。
谢青竹坐在面前,正用疑惑的目光端详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怕她察觉出什么,温年捏住水杯,往嗓子眼灌了几大口水。
“刚才程晏生跟你说了什么?”
人的情绪想要真的瞒到滴水不漏,几乎是不可能的,谢青竹走来时,她早观察到温年神情的不对,包括桌上还有洒下的水渍。
“没什么。”
她不肯说,谢青竹也没刨根问底。
这边结束,周应淮那边也差不多了。
程晏生跟上楼,卫宗尾随其后:“程总,刚才谢小姐跑来问我,你跟温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他边走,面目清淡如水:“没什么,老朋友见面,随便聊了几句。”
两人走到二楼,透过窗户往下看,能看到一楼停车的位置,除了谢青竹的车以外,另外停进来一辆雷克萨斯。
那是秦让的车。
程晏生几乎是一眼认出。
他刚走,秦让就赶上了,可真算是寸步不离。
挪开视线,程晏生表情回归如常,他语气带着些许嘲讽:“明天把温先生请到海港城来。”
第171章 半梦半醒
温年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
她借由胃不舒服,让秦让没跟进来,手机压在耳旁,等着宋心慈接听电话,由于不确定温重堇是不是还在用原来的号码。
她只能给宋心慈打。
嘟嘟声,连绵持续了很久。
宋心慈口吻略显得心虚:“年年。”
“大哥在哪?”
温年声音压抑,音量不大,语气却是很沉的。
宋心慈半晌哑然,她仰起脖颈,明明是隆冬的天气,竟然觉得脸热心跳得厉害:“大哥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在清城。”
温年拉下手机,掐了连线。
胸口抵着一股热气,逼得她要疯掉,她把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地发出清脆响声,整个屏幕碎成缠绕不清的蜘蛛网。
门口进来的女人,瞧着这一幕,疑惑不堪的转身离开。
“洗手间怎么了?”
秦让叫住女人。
他站在门外不到两米的位置,已经许久了,刚才的声音他亦听到。
女人拿那种诧异,像是看变态的眼神盯他一眼:“不知道,有人砸手机。”
秦让给温年打电话,果然没打通。
她情绪向来都稳定,尤其是这阵子,几乎是遇再大的事情,也是不温不火的,极少会动这么大气,气到砸手机。
女厕他不方便进去。
于是秦让打给谢青竹,叫她上楼来看看。
谢青竹火急火燎的赶到:“她怎么了?”
“里边有人,我不方便进去,她应该把手机给砸了,你进去看看。”
秦让不是那种粗鲁不顾一切的男人,心底担心得要死,可他不能毫无顾忌的冲进去,打出生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素质也不允许。
谢青竹找到手机。
她弯腰捡起,再去扣那扇隔间门。
“年年,发生什么事情了?”
里边没半分回应,谢青竹在门口不好撬门:“秦让他很担心你,你先出来……”
“嘎吱”一声,门从里被拉开,温年眼皮往下耷拉沉压着,眼睫的潮湿证明她刚哭过一场。
“你……”
温年掀动眼皮,声音是沙哑的:“我没事,出去吧!”
她往外走,走到门外边,就看到秦让,他面色焦急,眼圈都晕出一层薄薄的红色,看她安然无恙的出来,担忧立马卸下去。
秦让什么都没说,也没问。
“先回去。”
“嗯。”
温年觉得,温重堇的事情,得让秦让知道,既然她选择跟他好好过,就不能私下有所隐瞒,也包括今天程晏生的话。
她跟着秦让上车,谢青竹开的是自己的。
前方亮起红灯,车缓缓停靠下来。
温年努力的调节好语气:“秦让,程晏生把我大哥弄出来了,他威胁我,不准我跟你好,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程晏生的手段,没人猜得到。
他做事情,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尤其是在她身上。
秦让闻言,扭头看向她。
眼眶里溢满了心疼跟隐忍。
他脸上面无表情,沉默好久,淡淡的问:“年年,你怕吗?”
温年摇头:“我不怕他。”
秦让唇角一压,挤出一抹微笑,他胳膊长,稍微伸过来,抚在她脑后揉了揉:“他要是敢动你,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秦让从小到大没说过这种粗鲁话,可这一刻他特别的想说。
还不止这一句。
他说:“他有办法,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就看谁更敢做,更豁得出去。”
“秦让……”
秦让发狠的表情收敛很快,也就眨眼功夫的事,面对温年时,他总是那副谦谦君子:“年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不会伤到自己。”
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平稳落下。
不管怎样,秦让不能牵扯她的事冒险受伤。
入了隆冬的海港城,路边显得有些萧条。
稀疏的树杈上,俨然挂起了少许冰霜。
尤为一进入深夜,整个城市漆黑一片,寒风刺骨袭来,人走在外边小腿肚子都冷得窜筋。
程氏总裁办。
程晏生躺卧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中,绵软的触感,加上酒精作祟,令他眼神迷离,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一半清醒,一半迷糊。
想要彻底清醒又做不到,想要彻底迷糊,更难。
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截抽到半多的细烟,烟头的火星忽暗忽明,他一直没提手掸掉烟灰,积累的烟灰坠落进地毯。
“嗡嗡嗡……”
手机响了。
寂静无声的夜色中,那道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程晏生单手撑住沙发,坐起,他把烟摁进烟灰缸。
是秦让打来的电话,嘴角玩味一笑:“秦总,找我有事?”
他明知故问。
秦让:“程总,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得那么开,你应该也明白,希望以后你别再打扰她,如果再给她造成困扰。”
他顿了一秒多,再次扬声:“我也不会讲什么情分面子。”
账该怎么算,就得怎么算。
程晏生轻叹口气。
他后背往下压,双腿放松,另一只手去摸烟,火机扣动的声音在空间无限放大,他的声音亦是:“秦总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秦让凭什么?
霸占他的人,要到什么时候?
一听程晏生这语气,是没打算好,也没准备和气交谈,秦让冷声:“程晏生,别过分。”
“我怎么了?”
程晏生深吸气,吐出烟圈,他姿态特别的舒缓。
“你怎么了,自己心里清楚,你们程家那些事情,真以为外人没人知道吗?”
闻声。
他手上的烟,忽然抽得没什么滋味。
程晏生那张嘴,要多毒有多毒:“你跟她好了这么久,她都没让你碰过吧!你知道她在床上喜欢什么姿势吗?”
可惜的是,隔着手机他看不到秦让的表情。
程晏生继而道:“她喜欢在做的时候,叫我的名字,还喜欢我抱着她,在阳台上……”
“程晏生。”
一道穿破耳膜的女声,传过来。
是温年的。
程晏生不自觉的倒抽口凉气,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秦让是当着温年的面,给他打的这一通电话,他手猛然抖了几下。
牙根跟着在颤抖,延伸都变了。
第172章 心头肉
温年说:“程晏生,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
她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她不是那种咬牙切齿,反而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不是控诉他的罪恶,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程晏生平息好呼吸,紧扣住手机,他压抑着嗓音道:“你说我卑鄙无耻,那他呢?他当着你的面给我打电话,刺激我说……”
“是我让他打的。”
闻言,他僵住。
两只腿仿佛挂了两块秤砣那么沉重,程晏生唇瓣紧抿起,他试图张开,试了好几次都没张动开,温年说:“你没想到吧?”
他确实没想到,甚至可以说压根没想过。
程晏生觉得这样的手段,一定是秦让恼羞成怒,想让他难受。
连线平静了许久。
直到那边再次扬声,道:“我不会再怕你。”
这话,就像是在说:有什么招数,你尽快放马过来。
程晏生的神经都是懵的:“温年,你大哥是我弄出来的,他秦让又为你做过什么?”
电话那头已经换上了男声:“程总,你扪心自问,想方设法的把年年大哥弄出来,难道不是想以此威胁她,让她跟你好。”
“是又怎样?”
“她不傻。”
程晏生咬着牙根:“那她有别的选择吗?”
秦让:“既然程总这么执迷不悟,那就试试看。”
“哼……”
程晏生对秦让这般话,表示得毫不在意。
“你觉得她现在对你还有几分感情,怕都只剩下恨了吧!三年婚姻,你伤得她体无完肤,还害得她流掉一个孩子。”
她现在连怀孕都难。
后半句,秦让没说出口,他始终没程晏生那么下作。
秦让的话是刺,扎得她浑身痛。
“秦总,霸占别人的东西,心情挺好吧?”
程晏生挪动手指,把指间的烟凑到唇边,深吸一口,吐出浓厚的白烟。
秦让轻笑着:“这是什么话,年年她首先属于自己,什么叫做霸占了别人的,她想跟谁好,那都是她的自由。”
程晏生径直把电话挂了,手机被他砸在烟灰缸上。
他坐在沙发中,沉寂许久。
天边露出鱼肚白,天地上的霜层,也由于天亮慢慢融化无踪。
道路行人车辆逐渐多散起来。
早上八点。
卫宗赶到程氏,打完卡他领着温重堇上楼,其间后者一直低垂着头跟脸,卫宗说:“温先生,您不必这般,是程总请您来的。”
“他找我做什么?”
卫宗笑笑:“您见到他,就知道了。”
上次来程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是来跟程晏生做交易的,这么多年过去,程氏的繁荣昌盛,令他有些震惊。
果然是家族企业,几代人的心血,足够的坚固稳定。
到门口,卫宗扣门:“程总,温先生到了。”
“门没关,进来。”
程晏生抽了半宿的烟,屋内烟气未散,很是浓烈,温重堇刚进门,他鼻息都被那股烟味呛得,有点不太适应。
程晏生看他一眼:“这么久在里边没抽过烟,不适合正常。”
“坐。”他把沙发上的薄毯掀开:“大哥,喝茶还是咖啡?”
“喝茶吧!”
程晏生:“卫宗,去楼下沏壶茶上来。”
温重堇一直盯着他的脸在打量研究:“你突然帮我,打的什么算盘?”
原本身上的衬衫有些薄,程晏生披上一件小夹克外套。
他勾唇笑了笑:“再怎么说,你是年年大哥,也就是我大哥,帮忙应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这些。”
一家人?
温重堇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派样子,嘴里光明正义。
暗底下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程晏生,这些话你要是骗骗年年,她或许还能信你,可我不是她,你骗不了我。”他问:“说吧,今天找我为什么?”
程晏生坐到他对面去。
眼睫掀开,半露出一双阴沉的眸子:“现在她也不信我。”
温重堇磨牙根:“那是因为你骗她太多了。”
“是吗?”程晏生玩味的笑:“你说说我骗过她什么?井双的事,不是你们一直瞒着她,不肯说的吗!”
俞井双这个名字,是两个男人心中的痛。
温重堇没说话,表情压抑着痛苦。
程晏生提得云淡风轻:“你明知道她情绪不好,大病一起,还故意去刺激她,导致发生车祸,大哥你承诺过我,要照顾好她的。”
“那你对年年呢?”
好过吗?
温重堇两只眼底,熏得又红又颤:“她流产,现在怕是连身孕都怀不上。”
程晏生眯起双眸。
温重堇说:“你妈跟你姐,多狠毒的人,流掉孩子就算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你怪我害了俞井双……”
“我要温年。”
程晏生吐出四个字,冷声打断他。
他开口:“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战壕的队友,以往的事情大家一笔勾销,我只要温年回来,想必你这个大哥去求她,她不会拒绝吧!” “程晏生,你当她是什么?”
温重堇像是听到个大笑话。
“大哥你觉得我当她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程晏生也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答案是:心头肉,心肝儿,他浑身上下的软肋。
温重堇发笑:“你不是想要她,你是觉得曾经属于自己东西,被别人抢走了,心里开始不平衡,占有欲作祟。”
“她现在的心虽然在秦让那,但人是有感情的,时间长了她自然会回来。”
况且他是温年心里那一抹最初的白月光。
温重堇看着他:“你哪来的自信?”
他这个妹子,他最了解,一旦做出的决定,十头牛都拿不回来,不撞南墙不死心,程晏生想要利用他去劝温年。
就算人回来了,温年的心怕也是恨程晏生。
不仅不会培养爱,只会滋生更深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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