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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昀定定地看着妹妹，不敢相信她变成了这样，她的眼里只有让人胆寒的残酷，像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恶魔。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人味。
“你别这么冲动，他已经得到了他的审判，你弄死他没有多大意义，反而会担上杀人的罪名。”周昀试图劝她，“既然你回来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新开始，找一个合适你的人好好过日子。”
周艳只一脸讽笑，眼里阴森冷漠。
第141章 一双乌黑的眼睛很漂亮
林小璇上午做完产检回去，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周昀受伤昏迷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与周昀相交浅薄，加上担心秦安羽介意，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离那个人远些。
但周昀在她心里是有留下一点痕迹的，这个人有魄力，处事待人有过人之处，曾经对她更是表现出了善意。
她朋友不多，这种人她其实是高看一眼的。
现在知道他情况不好，她很担心。
她自己去探望的话感觉不合适，所以她犹豫着，很想等秦安羽下班跟她再去医院一趟，去看看怎么回事，人到底有没有事。
下午四五点，林小璇想清楚了，给秦安羽打电话。
“先生，等你下班我们去看看周昀吧，今天早上看他那个样子，我挺担心的。”
秦安羽顿了一下，不过很快语气平常地说：“我现在不是很忙，那就去吧。”
两人到医院门口碰头，秦安羽已经打听到周昀的病房，牵着林小璇往专用通道走，乘电梯到底楼层。
他们过来的时候周艳已经走了，幸好没有碰上，不然林小璇得有心理阴影。
有周昀的人守在门口，看到秦安羽他们赶紧去通报。
看到他们，周昀笑了，视线落到挺着圆圆的肚子的林小璇身上，那瞬间心情说不出的滋味。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事没传得那么开吧？”周昀苦笑。
秦安羽扶林小璇坐下，自己也拉了把椅子过来坐，说：“上午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我们刚好看到。”
“那可真是……巧合。”周昀有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单是想象一下就觉得狼狈不堪。
“哪个仇家这么勇？”秦安羽好奇地打量他，他穿了病服，病床被摇起来，人靠在床上，除了面色苍白，看不出什么。
周昀对上秦安羽的视线，“我妹。”
话出来，秦安羽跟林小璇都定了定。
秦安羽：“谁？”
周昀瞧着他，“周艳，她往我身上捅了几刀。”
病房里再次静了几秒。
林小璇睁着大眼，脸色有片刻苍白。
她没想到周艳还能活着回来，不但回来了，还变得更加残暴了。
周昀的目光不觉投向林小璇，随后目光又转回秦安羽身上，说：“我这个亲妹妹已经入魔了，你们小心一点。”
秦安羽看他的眼神很深，不冷不淡地说：“如果她招惹小璇，就算是你妹，我也不会客气，希望能理解。”
“我还能有什么不理解的。”周昀自嘲地笑，“她连我都捅，不知醒悟的话，被收拾是迟早的事。”
聊了几句，周昀问：“预产期什么时候？”
秦安羽：“还有六周。”
“那也快了。”周昀难得露出一点羡慕的表情，“搞得我都想找人生两个了。”
他突然这么说，秦安羽淡漠的脸也不禁浮上了笑意，“那就生呗，有了孩子说不定你也多点人味。”
林小璇尴尬地把脸转到一边，不过嘴角也忍不住偷偷扬开。
想不到他们这种男人也会有攀比的时候。
周昀的视线又溜向林小璇，“合适的话，还能做个门当户对的亲家，亲上加亲，不错，我是要考虑考虑了。”
听他还想得这么远，秦安羽和林小璇都被他惹笑了。
秦安羽客套地说：“看你没什么大碍，我们也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林小璇也对周昀笑笑。
周昀眼里的光悄悄暗下去，脸上不显，说：“好，谢谢关心。”
视线里，秦安羽牵着林小璇走远。
周昀收回视线，落寞笼罩下来。
他很少羡慕别人，但秦安羽确实让他羡慕了。
羡慕秦安羽在想安定下来的年纪还能遇到让他心动而且对他真心的女人，不但有了家还即将迎来孩子。
不像他，命差点没了，才发现这世上连个牵挂他的人都没有。
心里突然很空虚，很灰暗，好像活着真没有什么意思。
……
一个星期后，李炳诚在里面被人折磨，恐吓，承受不住压力用床单将自己勒死在闸门铁栏上的消息传来。
一天后，他之前的情人刘美美在家摄入致幻药物，爬上阳台，失足摔死。
周艳过来医院，对周昀笑道：“哥要是不保我，我就将你软禁爸的消息公布于众，还有，别以为你在基金会和拍卖行没有留下把柄就万事大吉，都是一家人，你的底细我可是一清二楚！”
周昀沉着脸，一个字也说。
见他这样，周艳哼了声，“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最恨你护着林小璇那个贱人！我是你妹，你不向着我，当着她的面扇我耳光，我被人推下海失踪，你不闻不问，只想着那个贱人，为了她不惜联合秦安羽推翻爸，你还送她豪车，叫她妹妹！你这个恶心的舔狗！你比她还贱一百倍！”
周艳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你等着吧，那个贱人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周昀狠狠地皱了眉头，对上妹妹癫狂的目光，说：“你现在真的很可怕。”
是非对错不分，偏执扭曲。
周艳呵呵笑，“我不可怕一点怎么对付你们这些恶心的男人，还有那些不要脸的贱人！”
“也就是说，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了？”
“是！你们所有人都对不起我！”
周昀嘲讽地笑了声，心里仅剩的一点兄妹情义消失殆尽，只觉得整个都灰暗到了极点，如坠地狱，与魔鬼为伍。
他的眼里渐渐凝起阴冷的光，说：“滚。”
周艳恶毒地盯了他半晌，转身离开。
周昀摸出手机，拨通秦安羽的电话。
……
打完电话，周昀很慢地走出病房，太压抑，想出去透透气。
不觉走远，走到一处观景的休息处。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我最近不来看你了，你的家里人特别讨厌，打了几次电话骂我了。”
周昀的视线不觉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宽松纯白色T恤裙，白色球鞋白色袜子的女孩在跟一个五六十岁的男病人说话。
周昀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很白。她露出来的纤细的胳膊和小腿粉嫩白皙，跟纯白细腻的衣服非常相衬。
第二反应是，她的腰很细，跟林小璇差不多。裙子是宽松的，但他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去看到那不盈一握的轮廓。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腰身纤秀，莫名叫他想起林小璇在基金会上班时穿着白衬衫的背影。
但女孩说的话听起来很容易叫周昀怀疑她跟这老男人是不是有着不伦的关系。
老男人似乎很愧疚，摸出一卡给她：“里面有点零花钱，你拿去用。”
女孩含笑问：“拿了没关系吗？如果他们去找我呢？”
老男人喏喏，“你别给他们知道。”
女孩轻笑。
周昀站了会儿，走开。
还在慢慢地，思绪乱飞地走着，忽然一个身影跑过，撞到他的胳膊。
“噢抱歉！”
女孩压着声说。
周昀转身看她，很干净的一张小脸，没有化妆，因为跑得急，脸颊白皙中透了点粉红，给人青春逼人的感觉。
他打量的这几秒，女孩竟然偷偷转身往他身前躲。
周昀转头去看，之前那个老男人身边多了几个脸色难看的人，有男有女，看起来应该是家人。
待他回头再看女孩，女孩尴尬一笑，说：“不好意思。”
她背着包包转身想走，周昀叫住她：“等一下。”
她疑惑地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很漂亮。
“要兼职吗？”周昀问。
她眨了眨眼，打量他，“先生要招什么样的兼职？”
周昀一脸淡淡：“陪聊。”
女孩眼中闪过惊讶，不过下一秒，她绽开笑容：“可以呀。”
周昀带她回病房，两人坐着，四目相对。
“你想聊什么，先生？”女孩含笑问。
她似乎很爱笑。而且“先生”二字听着很舒服。
周昀问：“可以随便聊吗？”
女孩眉眼弯弯，“当然可以。”
周昀看着她，“你多大了？”
女孩：“快21了。”
“你看着像学生，还读书吗？”
“开学大三。”
“刚才那个男人给你多少钱？”
女孩略定，不过唇边仍含着笑，说：“不知道呢，不过我猜应该不会超过一万吧，他家人盯他的钱好紧。”
周昀不太理解，淡声说：“这点钱干嘛找那种人。”
女孩顿时笑得厉害，笑容蓦然无声地极大地绽开来，如深夜里盛开的昙花，洁白灿烂，嫣然娇媚。
她仿佛很好奇，问：“那先生你能给多少？”
第142章 我有三个女朋友
周昀望着女孩的笑容，有点怔然。
她笑得这么好看，眼中透着晶莹的灵气，看着真不像那种愚钝的女人，怎么会想跟一个庸俗的老男人谈情说爱，难道她跟林小璇一样有点恋父情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你跟那种人在一起会做什么？”
“聊天。”女孩说。
周昀安安静静地瞧着她，她也如此。
不过她的目光中还多了点对他的好奇与探究。
“单是聊天？没有别的？”周昀问。
“没有别的。”女孩笑，“先生想要别的？”
周昀看她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孩年纪小小的，跟他相处反而掌握了不少主动权，一副想逗他的模样，这是初生小羊不怕狼吗。
“我想要的……”周昀不觉重复她的话，笑笑，没有说下去。
“你想要什么？”女孩熠熠生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乎想望进他的心里，她是真的对他好奇。
周昀心如止水，但还是笑了。
年轻女孩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盼，她说不定在那一刻还生出了一点征服陌生男人的企图。
她黝黑的眼里都是年轻的活力。
但她怎么可能理解得了像他这种历经世事的男人想要的。
就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去深究自己想要什么，因为那必定是处于深渊最无望的欲望。
相视着，两人不觉间，陷入了久久的安静。
女孩唇边的笑不知何时早已淡去，眼里的光也不再那么灿烂灼眼，而是忽然沉静得与她的年纪有些不相符。
她抬起手，然而手到了半空，距离他的脸还有很远的距离，她的目光落下，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慢慢放下去。
她唇边又浮上了笑，问：“你为什么住院啊，生了很重的病吗？我看你走路很慢。”
周昀很轻地嗯了声，“差点死掉的病。”
女孩眨了眨眼，安慰说：“我感觉你应该已经度过难关，可能现在只是还有点精神上的苦闷，开心一点会好得快一点。”
周昀淡淡地看她一眼，说：“你说得对。”
听到他认同，女孩的脸庞看着又明媚轻松起来。
她微笑着，说：“你看起来比我大不少，结婚了吗？你的家人等下会不会过来陪你？”
周昀眸色幽暗。
一面觉得女孩眉眼间有动人的灵气与干净，一面十分不喜她身上显露出来的极为矛盾的世故与不自爱。
“如果我结婚了，你还要跟我聊吗？”他冷淡地问。
女孩眼中闪过一点沉默，笑容变淡，“那你是真的结婚了吗？”
“结婚了。”
女孩定了片刻，看着他，“哦。”
她唇边的笑意没能浮上来，“那这样确实不太好。”
周昀倒觉得好笑了，“你还挑这个？”
“挑啊。”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你别看刚才那位先生有老婆子女，事实上，他是我爸。”
周昀有些意料不到，呆了呆。
“我是他在外面乱来的产物，他家人看到我就像看到下水道的老鼠。”女孩笑道，“我长这么大，今天才从他那里拿到一点钱呢。”
周昀沉默了，无言以对。
“先生，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孤单，你家人对你不好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问，她的眼里有柔软的同情。
周昀的目光触及那点同情，垂下，没什么波澜地说：“看起来孤单是因为我没让女朋友过来。”
女孩：“……”
“先生结婚了，还有女朋友？”
她开始怀疑他就没有说一句实话。
他云淡风轻地对上她的视线，说：“我有三个女朋友。”
女孩：“……”
周昀：“不过刚才说已经结婚确实是骗你的。”
女孩：“……”
好一会儿她才说：“三个女朋友呢，还寂寞得随便拦住女孩子叫人家陪聊。”
周昀：“……”
两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其实也没有聊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不到两个小时，周昀接到一个电话，走到外面去听。
女孩隐约听到他惜字如金地说：“看紧。”
周昀挂了电话回来，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他总是没有太多表情的样子，但是女孩立即就懂了他的意思，她起身，笑笑，说：“先生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周昀拿起手机，问：“有微信吗？”
女孩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迟疑了一下，打开收款二维码。
周昀微微挑眉。
他以为她会给他加好友，不过他很快在心里闪过四个字：欲擒故纵。
扫了二维码，他给她转了一万。
收款二维码中间显示的头像是个古风女子，昵称“月上柳梢头”旁的名字隐藏为“*月”。
女孩看到收款信息，甜甜地笑了，抬头，说：“谢谢先生，先生真大方。”
原来不只是女人需要情绪价值，男人也需要，遇到付得起钱的，这一点情绪价值还蛮值钱。
周昀目光静默如水，看她一眼，并没有接话。
女孩开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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