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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接受了大量的信息，心中情绪万千。
老念师在自己遇险之后，用意念招我来此，告诉我他守了五十年的秘密，并且还拿出了那个害他灭门的画卷，难道是希望我帮他寻找吗？
我忙问：“前辈，您师父当年说可以解开这画卷秘密的人是谁？”
老念师回答：“他老人家并未详细告知我那人是谁，但他说，会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且这个女孩拥有足以撼动玄门的能力……”
我顿时大惊！
我想起前一天老念师听闻我身上有‘过人本领’时的表情，难道，他当时就觉得，我可能是他等了五十年的女孩？
所以他才转变态度，不再插手我为王士报仇之事？
老念师也猜到我可能想到了这些，他便问我：“你是否能灵魂出窍？”
我点了点头。
老念师又问我：“我徒儿死后魂跟随你，他生前的能力也为你所用了，是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
老念师此时的手颤抖地更凶了，眼中含泪。
“前辈……”
“师父没有骗我，师父没有骗我……”老念师激动的重复道。
我怕他因为这激动对身上的伤势不好，赶紧劝说道：“您现在还是先将自己的伤养好……”
“没用的，他们知道我没死，现在正在县里到处找我呢，他们也想要找这卷画卷，绝对不能让此画卷落入那些人手中！咳咳咳——”老念师剧烈咳嗽起来。
棺婆在旁边担心地说：“他的伤势很重，在这样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我焦急地问棺婆：“可还有救？”
“我看他是内伤，老身可以维持他伤势不再恶化，他年纪这么大了，想恢复很难。”
张妮妮在旁边补充道：“这里条件这么差，别说养伤了，到了夜里都能冻死。”
记恶跪求道：“尤小草，你救救我师父吧，只要你救我师父，从今以后，我甘愿为你当牛做马，求求你——”
我一脸犯愁地蹲在那，我当然想救老念师，不论他有没有告诉我这些事，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些要他命的人，实在是很厉害，而我不过是一个才到北方不久，没有什么靠山，实力也还在发展中的‘年轻人’如果真和这些人对上了，我可能北方也待不下去了！
“尤小草！”赵王爷开口了，他是我的所有鬼里生前地位最高的，即便死了成为我的鬼，平时与我说话，也是一副尊长的口气，他说：“凡事掂量一下自己的成分，你不过刚才在霜城神棍街得了几分薄面，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要知道，北神区的实力，远比三绝门还要强。”
曾是三绝门中人的赵王爷，能直接承认北神区在三绝之上，就证明北神区的实力，是远在三绝之上的。
三绝门之所以能和北神区齐名，不过是因为南方派系众多，并不统一，只能选出这么一个还算有点规模的组织跟北方装个比。
李妙妙难过地说：“可是这个大爷看起来是个好人……”
“好人？”福地师父数落道：“别妇人之仁了，我们是在讨论生存之道，而不是谁是好人，好人，都没好下场，看到了吧！”
杨若兰不服，说：“你们就不是好人，也没有好下场！”
他们说着说着，又开始吵起来了，我只觉得很闹腾，但我想将他们清楚我的脑子却不能，我注定要一直和他们共存下去。
“啊——”终于我受不了，大叫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我才是主导的那个人。
似乎也猜到我在为接下来怎么打算的事烦恼，老念师突然硬撑着坐了起来，他开口道：“孩子，不用管我，带着画卷离开这里！”
“前辈，你别起来，你先躺着！”我焦急地劝道。
他却很执意，他说：“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
“什么事？”我不明白，他的使命，不就是这卷画卷吗？
他解释道：“前一天你用念力杀了那两个年轻人，我可以感受到，那么我三师叔也同样可以，昨天你最后要杀的那个人，他见过你了，他们都不能活了，不然我三师叔很快也会找到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我念门等了五十年的人，我已伤根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你，孩子，你必须先活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罢，他请求道：“我看你刚才为我扎的针，想必是出自他人之手，不知还能不能再为我扎一次？”
我看向棺婆，棺婆点了点头。
随即，棺婆便用银针，帮老念师施针，这套针以后，老念师的眼神又亮了起来，身体也突然恢复了，健步如飞，但我却高兴不起来，我知道，这就如回光返照一样，是他最后的时间了！
老念师要用这最后的时间，为我收尾……
天空中飘飘点点，我伸手去接，竟然是雪花。
从小在南方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雪花。
“走吧，孩子！”老念师朝我挥了挥手，他不准我再与他同行。
我站在车前，看到那苍老的身影，转身往前走，视线逐渐模糊。
我知道这是诀别了，我低垂的双手紧紧握拳，如果我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那些害老念师的人，我就不用躲在后面，像个胆小鬼一样。
“师父——”记恶对着老念师离开的方向，再次下跪，不停的磕头。
仿佛要将他错失的那十三年所有没磕的头，都磕完。
我不忍见此，转身坐进车里。
我将老念师交给我的那卷羊皮画打开，里面是一副山水画，初看，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于是将画卷从新封好，放进随身的背包里。
终究还是不甘，我锁上车门，闭上眼，开始游魂。
C县，某老居民楼六楼。
这楼没有电梯，楼道里有三五个混混正在抽烟，他们聊着闲谈，其中一个人说：“宝哥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难道真是有人要杀他？”
第134章 护念
有个混混费解道：“咱宝哥可是身上带着人命的主，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头一次看他吓破了胆儿——”
另一个人立刻将手捂住他的嘴道：“嘘，可别让宝哥听见了！”
而这时，老念师从楼道下面缓缓上来，这栋老楼一共就六楼，再往上就到顶楼了，看见有人上来，他们都注意到了，有人灭了手里的烟挡住了楼道口，有人则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站在后面壮势。
“喂，老头，你上哪儿去？”挡道的那人昂着头颅问道。
他年纪也不大，最多二十岁出头，他觉得只要自己不把人放在眼里，就可以震慑对方。
可是老念师是什么人？这辈子他所经历的，是这些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他没回答，继续迈着上楼的步伐。
小混混顿时有些气恼，冲到面前，想给老念师一点儿教训瞧瞧。
可是当他对上老念师那双深沉的老眸，突然全身一震，犹如被什么击碎了一般，惶然后退。
他身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也是在对上老念师的眼睛之后，就自觉地让开了道，嘴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老念师没再看他们，往楼上田家宝所在的房间走去。
二楼一共有两户，但对门那户早因为田家宝搬来以后，因各种原因搬走了！
门是打开的，乌烟瘴气的客厅里还坐着几个小青年，有人在抽烟，有人在玩手机，房间的音乐声很大，震耳欲聋。
老念师径直走进去，客厅里的混混们都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等反应过来站起来时，老念师的眼睛已经对上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好像突然的失了智，又坐了下去，许是老念师不喜欢这不大的屋子里，那股刺鼻的烟味儿，有人将烟灭了打开了旁边的窗户，微风吹进来，烟淡了一些。
音乐也关了，刚才吵闹的青年突然变成了哑巴，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在房间里的田有光正抱着手机，搜索前一天那两个自杀的相关新闻，突然听到外面的音乐声停了，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他将手机放下，缓慢移到门边。
他听到门外有人正走过来，细致入微的他听多了年轻人走路轻快的步伐，这沉重又缓慢的脚步声让他很清楚，门外靠近的人并非是他的同伙，他心跳加速，才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
我突然想到那个惨死在他们虐杀下的小男孩，那时候的他，应该比此刻还要恐惧千倍，万倍。
这样的死，对于他们来说，终究是便宜了！
门把被拧动，田家宝吞了吞口水，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他目露凶光，手持利刃冲了出来，在那尖刃要刺到老念师的胸口时，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好像是为了完成我未为王士复仇的心愿，老念师兵没有剥夺对方所有的意识，他让他的双眼清醒且惶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停留在半空中，并缓缓将尖锐的那头对向自己的胸口。
老念师问他道：“你还记得，你还欠着什么吗？”
田家宝眼睛无法从老念师的目光上移开，他拼命想控制自己的手，可是眼睛都震得通红，手上青筋暴露，也无法挣脱。
他一下子就想通了为什么另外两个人，会同一天自杀了！
“是时候了！”老念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随即将那利刃用力捅向了自己的胸膛。
一刀、两刀、三刀……鲜血将他的白色秋衣染红，但每一刀都不足以致命。
接着，老念师看了看窗台的方向。
田家宝便举着刀爬了上去，他打开窗台，外面的雪风吹进来，他感到又冷又痛，但他依旧不能控制自己站上窗台。
六层高的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从这儿跳下去，运气好的话，还死不了，所以他捅在肚子上的那几刀至关重要，可以确保他跳下去不死，也能失血过多而亡。
姜还是老的辣，老念师比我更清楚，如何杀人诛心。
外面的风夹杂着雪，视线受阻，即便他站上去，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他在那里站着，瑟瑟发抖，嘴里还嚷嚷着什么，风声太大，听不清楚，大概是在求老念师别杀他吧。
王士生前，也苦苦求过他们，而他们呢？
老念师从客厅里走出来，因为动念太大，他险些摔倒。
我想去扶他，可是却扶了空。
“前辈……”
他咬着牙战起来，脊梁挺得笔直，朝楼下慢慢走去。
那些被他控制的青年，依旧还保持着刚才痴呆的模样。
当老念师来到一楼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六楼窗台上的田家宝，他在上面已被雪风吹了会儿了，不仅吓得瑟瑟发抖，还尿了一裤子。
老念师满意一笑，转过身时，田家宝从楼上跳了下来。
鲜血四溅！
老念师没再看一眼，嘴里念叨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杀人偿命……”
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前面的巷子走去，那里却早已停好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看到车子的那一刻，老念师的脚步停了下来。
车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他带着一副黑色的圆形墨镜，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子的黑色长褂子上，绣着精美的龙形花纹，他的脖子上还带着一串碧绿的珠串，我虽对玉石不懂，但光看那色泽，也是万里挑一的宝贝。
老头没下车，一个年级约有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下了车，此人也穿着一身黑衣，剃着光头，头顶纹着某种教派的秘文纹身，他的眉毛和睫毛也很淡，看到他的眼神时，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千刃的样子。
他们的眼神很像，冰冷得没有温度。
此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手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特意将腕表取下来，放进了口袋里，这似乎是某种该死的仪式。
雪风中，老念师与他相对而站。
那年轻人朝着老念师鞠了一躬，道：“护念师叔，你可让我们好找！”
比起他一身光鲜，老念师身上那不知穿了多少年月的破棉袄尤其刺眼，但他老脸上没有一丝惶恐，即便知道对方的来意。
老念师沉声道：“许多年未见过物念师了！”
年轻人得意一笑，“师公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念师苗子，以后咱们念门会重现当初的光景！”
老念师讽刺道：“苗子是好苗子，可惜了——心长歪了！”
年轻人将脸上的笑意收拢，眼中的杀意渐起。
不过他还没得到车里老头的旨意，所以不会轻举妄动。
老念师又道：“这不怪你，谁让你跟了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你——”年轻人怒起。
“冥仰！”车内白发老头出声止道。
年轻人立刻恭敬地退到一边，让出车门的位置。
一身庄重的老头才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我看他年纪大概有九十多了，下车还有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少女扶着。
那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羽绒服，一双大而灵动的样子，像从来没沾染过这世界的肮脏一般，她就只往那一站，就好像世界也美好了起来。
可惜现实却恰恰相反，他们今天的到来，好像在宣誓着自己的胜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发老头正是老念师口中所说，当年背叛念门，与北神道一起，残害自己同门的三师叔。
这种人，竟然逍遥地活到了这么大岁数，地位崇高，受人尊敬。
而一身都在行善的老念师，却如过街老鼠一样，落魄终老。
真讽刺啊！
“护念啊，当年你师父给你取名护念，是寄予了守护念门的期盼，可如今你瞧你将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我念门的脸，真是被你丢光了！”老头痛心疾首地说。
老念师一向都沉稳如山，此刻却也难平那压抑了五十年的怒火，他怒道：“你别提我师父，你害自己同门，害我师父你怎么有脸再提？”
白发老头甩开少女搀扶的手，即便是过了五十年，他也不肯背负那欺师灭祖的骂名啊，他强调道：“护念，是你大师叔和你师父他们太固执了，我当年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念门，如果没有我，我念门早就和那些消失在世间其他门道一样，没了！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怎么就不懂呢？”
“你别狡辩了，你双手染了多少同门的鲜血，你数得清吗？”老念师严重满是仇恨，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替当年惨死的同门报仇吧？可是他不行了，此时他的双腿都在发抖，但为了在仇人面前维持最后的尊严，他苦苦支撑着身体，才没倒下去。
我站在他身后，多么想去扶住他。
我也想成为他的同门同道，成为他可以信赖的希望，这样才不枉费他苦等了五十年。
可是我只有魂灵在此，若非灵眼开窍的修行者，不可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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