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前夕,丞相府的嫡女改嫁,对方是礼部尚书之子齐昀。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沈卿云将养了数月,又因身孕饮食上更加精细,身体竟比以前圆润半圈,衬得整个人更加精神焕发了些。成亲这日,她穿了一身绛红色婚服,头戴点翠首饰,芊芊素手被齐昀牵着,烟色媚行,在一众宾客的哄闹声中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
喧嚣散去,一室寂静。
齐昀颤抖着手拿着喜秤挑开沈卿云头顶的喜帕。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子。而忐忑不安坐在婚床上的这个女子,如石头一般僵硬的心在这个男子日复一日的关怀中,渐渐有了裂缝。
沈卿云缓缓抬起头来,和齐昀低下来的目光撞上。眼前的女子臻首娥眉,皓齿红唇,诱得齐昀心痒难耐。他别过头去,伸手将眼前的女子拉起来,二人交颈饮下合卺酒。
沈卿云端坐妆奁,吕英小心地为她拆卸珠钗。今日礼节繁多,沈卿云坐着坐着不禁忍不住闭上眼睛打盹。约莫过了许久,她觉察到头上最后一根簪子被拿走,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身后之人开始脱她的绛红色嫁衣,她顺势站起来,眼睛却困得睁不开,只随着那人的动作将手臂抬起又放下。
“吕英,还没好吗?唔,好困呢――”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只觉身体猛地腾空,沈卿云蓦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齐昀抱着。“你,你衣服没穿好!”沈卿云害羞地将视线别向他处。齐昀方才趁她拆卸头饰时,快速地沐浴后才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进了房间。眼下他抱着沈卿云,浴袍微敞,露出坚实的胸膛。
齐昀望着怀里脸庞已成绯色的女子,忍不住低头啄上她的唇瓣。沈卿云一瞬间只觉自己的身体化作一滩春水,柔弱无骨。齐昀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大红锦被之中,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一片黑暗之中,沈卿云听到身侧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刻意压制的身体反应。她一点点靠近他,在黑暗里摸索着去摸让他难受的某处,声音里带着羞意说道:“齐,允之哥,让我帮帮你吧!”
齐昀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嗓音里与白日间多了些情欲。“会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沈卿云咬了咬唇,轻声道:“不会,我会小心些。”
一个时辰后。齐昀沐浴后重新钻回被子里。沈卿云枕在他的臂弯里,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允之哥,今日起,卿云心中便只有你一人。我们夫妇之间当无隐瞒。关于宋王,我......”
齐昀用还带着清香好闻的皂角气味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嘶哑着说道:“阿云,以前的事,无需再提。”沈卿云拿开他的手,坚持道:“不,这件事我一定得跟你说清楚。”
从沈卿云口中,齐昀得知李桢竟从未真正与她同过房。不知是激动,还是庆幸,他一骨碌从被子里爬起来,像个孩子似的,眼睛里亮晶晶地,盯着沈卿云看了一会,又一把小心地把她拥在怀里。“阿云,我们命里该在一起!”沈卿云眼里一片濡湿,附和着点点头,“是啊,兜兜转转,我终是嫁给了你。”
“嫁给李桢后,他宠妾灭妻,府中中馈掌握在宋姨娘手中。我虽温饱无虞,在府里的日子却不如宋姨娘好过。旁人不知,大婚前夕,和我一起嫁入宋王府的,还有一个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家生子。”那家生子自小与沈卿云一起长大,会一手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平日里一笑一颦、举手投足乃至饮食习惯全部与沈卿云毫无二致。丞相虽对沈卿云追求晋王的事不加约束,却在一些危险的场合,比如大盛每年贵女间的马场比赛、一年一度的福华寺上香都用了家生子这个替身。
其他时间,家生子隐藏在暗处,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听到沈卿云对自己吐露心扉,更把唯一的秘密告诉了自己。齐昀原本还忐忑的一颗心重重落地。“阿云,你为何突然想起对我说这些?”
沈卿云轻抚着他的脸庞,动情地说:“允之哥,知己知彼,将心比心。我年少时一向痴情错付东流水,此后一颗心只向夫君。愿我与夫君今后,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沈卿云一番话说得齐昀心旌荡漾。他明白,他的新娘子是彻彻底底放下了前尘往事,一心一意地要同自己过日子了。他再一次将怀里的女子放倒,央求道:“阿云,我忍的难受,就让为夫亲一亲好不好?”
沈卿云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下一刻那个散发着浓浓雄性气息的男人便如一个发情的小兽一般在自己莹润的肌肤上时轻时重地啃咬吮吸。屋外,吕英静静地听着屋里传来阵阵女子娇媚的声音,潸然泪下。她苦命的小姐啊,兜兜转转,总算觅了一方良缘。
东宫。
朱颜回去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刚进寝殿就被人打横抱起丢去了卧榻。她骂了一声,只觉浑身一凉,身上已经被人剥了个干净。她慌忙扯了被子遮住身体,怒视着正迅速剥自己衣服的男人。“李澄明,你干嘛!”
“干你!”
说话间李澄明已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月白色的里裤,他一把夺过朱颜身上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朱颜明显察觉到今天的李澄明不同往日,像一头压抑许久的猛兽在自己的身体里持久地驰骋奔腾。她哼哼嘤嘤,疼得几度忍不住要把他肩膀的肉咬下来。
“李澄明,你大爷的,你今儿发疯了是不是?”朱颜趁着喘气的时间忍不住骂道。
“我就是发疯了,你回去省个亲,一走就快两个月,一点也不心疼你家男人忍得辛苦不辛苦!”李澄明一边动作,一边惩罚似地捏了捏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小女人的腰肢。
朱颜忍不住“咯咯”笑一阵,又很快在一阵律动中变了声调。“夫君,我错了,错了,饶过我吧――”“明哥哥,我错了,真的错了,饶了我吧......”
眼见李澄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颜也恼了。大力一推,将身上的男人推倒,翻身而上。在李澄明错愕的目光中,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夫君,阿颜心疼夫君,接下来的时间,让阿颜好好伺候夫君吧!”
朱颜娇媚如丝的声音更勾起了李澄明身上的邪火。他玩味地望着居高临下骑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薄唇微启:“好,为夫等着。”
“李澄明,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月上中天,两人终于偃旗息鼓,朱颜瘫软在李澄明怀里,手指一圈一圈在他的胸膛上描绘着。
“何来此问?”李澄明疑惑地问道,“阿颜,若论你我的关系,你自然是我的妻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性命相连,如果不是因为我有治愈的本领,你会不会娶我?”
李澄明有一瞬间的失神。而正因为他这片刻的犹豫,让朱颜以为,这个男人,并不爱自己。他离不开舍不得的,只是自己的身体。“皇后与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一些事。你因为心里阴影,无法与女子有亲密行为。而我,起初以男子身份和你同塌而眠,渐渐让你放下戒心,才有了我们现在,”朱颜垂眸看着两具紧贴着的躯体,喃喃说道:“才有了我们现在这般,亲密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这样?”
朱颜说的句句在理,李澄明竟无法反驳。朱颜忽而笑了,从被子里爬起来呆呆坐着。李澄明慌忙用被子从她身后披上,将她拥住,温柔地说道:“阿颜,你还小。你不懂,很多事情不是绝对的。你方才说的话是事实,我无法反驳。我......”
第53章 生分
“既然你这么诚实,我也不好继续骗你了。”朱颜对上他的眼睛,鼓足勇气说道:“我其实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在我那个世界,我还是一个被保送上名牌高校的高三学生。如果不出意外,几个月后我就要考上心仪的大学。
谁知在我生日那天发生了一场意外。我莫名穿越到你们这个时空。成为药王谷裴风的徒弟。谁知他这个徒弟是个倒霉鬼,从小身体被下了禁制,需要情动才能恢复女儿身。”她自嘲地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能听懂吧?我接近你,逼你娶我,也不是因为我多爱你,是因为我要恢复自己的女儿身。
现在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你也不爱我。不如,我们一拍两散吧!再说在你们这个朝代,你娶一个庶女当太子妃本就被人诟病。”
朱颜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心里轻松了不少。反观李澄明,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在听别人家媳妇的故事,仿佛是别人家的媳妇在跟他说要和离的事。
朱颜从他身前爬过去,拿出之前写好的和离书,一把拍在他的手里,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知道你日理万机,是个大忙人。所以和离书我一早就写好了,你签个字就行。”然后她抬头间就看到波澜不惊的李澄明眸子里涌动的滔天怒火。
“这个‘一早’是多早?”李澄明眼睛里涌动着厉色,朱颜浑然不觉,诚实地回答:“不算很早,就咱们刚成亲那会呗。”
李澄明冷笑一声,说:“新婚燕尔,别的新娘子想的是如何留住夫君的心,你想的倒是尽早离开夫君。阿颜,你果然与旁人不同。”没心没肺,冷心冷血。
朱颜拉起他的手,条理清晰地帮他分析着:“你看啊,我除了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其他并没有帮助你什么。我除了会救人,哦,这还是匪夷所思的能力,还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说成是妖术的能力,说不定还会给你拖后腿。然后最大的一条,咱们成亲这么久,我也没给你生一儿半女。这个,算是大罪了吧,足以让你休妻了吧?”
李澄明猛地将人推倒,咬牙切齿地问:“阿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不满意,甚至不惜编排故事,费尽心机地要离开?!”看着满腔怒火的李澄明,朱颜有些慌了,张口结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解释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早晚都要离开。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虽然,虽然我一直在找离开的办法。唔――”
嘴巴蓦地被人粗暴地堵上,屋里只剩下朱颜频频求饶、时不时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欢愉的羞恼声。
天光熹微,朱颜缓缓醒转过来,下意识地往身侧摸去。果然,人去榻凉。她闭着眼睛,隔着纱帐嘶哑着声音喊:“宝璐,水。”片刻后一条手臂端着白瓷碗伸过来,朱颜闻到浓郁的药味,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一张陌生的嬷嬷的脸。
“你是谁?”
“回太子妃,老奴是早年伺候太子的乳母宋嬷嬷,新近才被寻回来。以后便跟着太子妃。”
朱颜“哦”了一声,勉强撑起身体,谁知一动便“嘶――”一声,她下意识朝两腿间看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眉头。若不是眼前有老人在,她该爆粗口了。她朝宋嬷嬷伸出手,说道:“有劳宋嬷嬷了。以后这些事,让宝璐来就成。”
谁知宋嬷嬷拒绝了她的好意,说道:“太子特意吩咐老奴,此事不可假于人手。”朱颜望着泛着苦味的药汤实在下不了嘴,苦瓜着一张脸问:“嬷嬷,这到底是什么汤药啊,闻着就好苦,不喝行不行?”
宋嬷嬷变戏法似的摊开手,只是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情绪。“太子料到太子妃怕苦,所以吩咐老奴提前备了蜜饯。”朱颜望着老人手中的蜜饯,知道汤药是躲不过了,便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将汤药一饮而尽。
一连几日,朱颜都被李澄明折腾的下不来床。这几天,她也甚少见到宝璐的身影。倒是每次清晨那位宋嬷嬷总会准时出现在房间里。这一次,她没有伸手拿嬷嬷手里的蜜饯,接过她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药渍什么也没说。可她眸子里抖生的冷意让宋嬷嬷不寒而颤。
“嬷嬷。”宋嬷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太子妃喊自己。顿了顿,她缓缓转过身来,福了福身子说道:“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劳烦嬷嬷转告太子,宝璐那丫头是个胆小的,他有什么恩怨冲我来就行,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置气。今天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宝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
宋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劝道:“太子妃,老奴深知太子脾气,他心中本就有您,您若向他服个软,他不至于跟您这般置气。”朱颜却不接她的话,只坚持自己刚才说过的,“今天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宝璐。可能在你们眼里她只是一个低贱的丫头,但在我眼里……”
“老奴晓得了。”宋嬷嬷躬身退去。朱颜疲惫地阖上眼皮。青禾送来的午膳她没有动,晚膳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吃了几口。
李澄明出现的时候,朱颜披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正慵懒地倚在床头看一个话本子,不知道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笑得前俯后仰。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朱颜抬头,看见来人,笑声戛然而止。她合上话本子,随手丢去床尾,人往被子里泥鳅似的出溜下去,一瞬就不见了人影。
李澄明凝视着裹在被子里的小小的人儿,心里五味陈杂。他叹了口气,脱了衣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
“宝璐呢?你到底把宝璐弄哪儿去了?”过了许久,也没见身边的人有什么动静,朱颜忍不住从床的另一头钻到另外一头,将毛绒绒的脑袋露出来问。
“那丫头这阵子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宋嬷嬷会暂时替代她的位置照顾你。”
“我谁都不要,只要宝璐!”朱颜嚷嚷道。李澄明不理朱颜,任由她使劲推搡自己。
朱颜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气恼。“李澄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叫宋嬷嬷给我喝的是什么?!”她大喊道,“避子汤!你他妈给姑奶奶我喝避子汤!”
朱颜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李澄明披衣而起,冷眼看着她发疯。等朱颜发泄完了,他才盯着她冷冷开口:“那你且告诉我,每次我们事后你吃的黑色药丸,为什么里面有避子汤的成分?”
朱颜一时错愕,张口结舌。“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澄明眸子里的冷意更甚。他猜测是一回事,听到她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你就那么不想要一个,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朱颜看到李澄明悲伤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疼。但也只一瞬,他又恢复到那副冷硬的面孔。
“既然你不打算要孩子,那避子汤便接着喝吧!”
“那药太苦了。我,我不想喝。你,你纳个侧妃吧……”朱颜的声音小如蚊蝇。李澄明还是听到了,恼怒地站起来,指着她说道:“希望你不会为今日选择后悔!”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朱颜都没有见到李澄明的身影。太后隔三差五将她喊去慈安宫,各种点心蜜饯由着她吃,不知不觉间人竟然圆润了一圈。
斗柄回寅,四季更迭,又一年春天到了。
朱颜百无聊赖地窝在寝殿里跟宋嬷嬷学做小孩子的衣裳。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宋嬷嬷总算摸透了这个太子妃的脾性。
她并不如太子所说并不爱他。只怕是这丫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太子。
想到这里,宋嬷嬷看向朱颜的目光柔和起来。她笑眯眯地问道:“太子妃,既然您这么喜欢孩子,为何不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朱颜一分神,“嘶”一声,低头一看针扎到了手。宋嬷嬷慌忙丢下手中的剪刀,刚准备去看朱颜的手指,她却将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吮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嬷嬷,不用担心,一点小伤,都算不上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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