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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志非花——人水草木【完结】

时间:2024-07-13 17:19:22  作者:人水草木【完结】
  陈洵正眼不屑看金钺,更不愿接他的话,只是等知州裁决。
  知州过目手中文契,点头道:“措辞规整,用印可考,是真。”
  金钺健步冲上,抢下知州递给师爷的文契,难以置信地看着:“不可能。”
第三十二章
  金钺扔下文契就往陈洵面前冲来,伸手就想抓住陈洵的衣领将人揪起来,却被陈洵抬眼时的凌厉眼神恫吓,怔愣间脚步却犹豫了一下。
  知州已经抢先阻拦:“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只听陈洵又道:“此事中,戚家与金刘氏是偶遇,而陈某则是出手相助,金家控诉不实,请知州大人明鉴。”
  知州心中的秤左右摇摆,实在是不想得罪金家,不想波及陈洵,又不能不堵住悠悠之口,维护自己的公正严明。左思右想,戚家和陈先生姑且能摘干净,然而这金刘氏却是不得不还给金家,几方各得清净,姑且先散了再说。
  只往后这姑娘的日子,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堪堪下了审断,金钺早知自己抢妻胜算,目的也算达到了,区区一个戚家,将来也有的是能磋磨他们的时候,他来日方长,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求死无门,便暂时不与他们再做纠结。
  他一偏头,赏玩着刘茵此时的无助,轻巧道:“夫人,回家吧。”
  刘茵叹问苍天,恶寒陡生。她曾发誓此生都不会再踏进金家,便从未想过毁誓,况且她手里还有什么?她说了,自己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人,不会再害怕任何事,这一次已经没什么好软弱的了。
  “回家?”刘茵苦笑:“我只认念云别院是家,金少爷,你我非良缘,就此别过吧。”
  金钺狞笑起来:“别以为找了几个同谋,在堂上红口白牙说两句你就能为所欲为。”脸一侧,朝身边家丁吩咐:“少奶奶体弱无力,把她架回去!”
  刘茵步步逼退,冷眼看着金钺那张得意阴邪的脸,令人作呕。
  只听刘茵寒声道:“不用你们架,我自己会走!”
  金钺得意忘形,心中嘲笑刘茵,任凭如何折腾,还不是乖乖跟他走?
  “该是我金家的人,怎样都跑不掉,死了也是金家的鬼。”
  远志已经决定不顾一切冲上去,然而,正当她靠近刘茵的时候,却看见她脸上的一丝笑容。
  这笑……竟让远志顿时有种不详的感觉。
  “是吗?原来你们金家,连鬼都要收么?”刘茵像是听到什么疯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她止不住,笑得她肚子疼,好像金钺说的是天底下最滑稽的话,而她做的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
  她笑弯了腰,让所有人都觉察出一丝诡异。她笑着笑着,逼出了眼泪,那眼泪转瞬间就在脸上画出了两行。
  “金钺,你以为你什么事都能做到吧?好,我偏不会让你如愿!”
  远志才意识到,方才那个不详的预感是什么,当她看见刘茵视死如归,返身冲向公堂立柱的时候,好像世间一切的声音都远去了,仿佛触柱的那个人不是刘茵而是她,她忽然有种虚幻感,甚至不想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她看着映翠和戚思宽拥了上去,他们的嘴大张着或许在叫,可是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血溅当场,她的眼前也是一片红色。
  “姑娘!”映翠搂着满脸是血的刘茵痛哭不已:“戚大夫,快救救姑娘!”
  戚思宽撕下自己的外衫衣袂,迅速替刘茵包扎。
  可是血依然不住,仿佛在刘茵脸上凿开了一条河流,而远志,终于闻到了血腥味,像针一样,从她的皮肤里扎进来,逼着她清醒。
  她几乎是扑到了刘茵身边,将刘茵此时的岌岌可危看得清清楚楚。
  “茵姐姐!”远志哀痛如心死,怎么都叫不醒怀里的刘茵。
  金钺和知州的脸都白了,堂外围着的人原本以为青天老爷审完了案都要散了,却被一声闷痛的巨响叫了回来,再一看,地上已经鲜血淋漓,金家的二奶奶已经倒地不起。
  金钺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堂上所有人都在哭,哭得他脑子疼,哭得他犹如五雷轰顶。
  这就……死了?他不敢相信。
  “茵姐姐!”远志的声音快要撕破天空,凄厉地叫着,奢望将刘茵叫回来,她哭到双手发麻,无法呼吸。
  刘茵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她怎么就这样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选择死呢!远志想让她告诉她,让她明白,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快,快。”知州已经方寸大乱,这在他上任的历史上,是从来没见过的事,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找谁来,该将刘茵送到何处去。
  堂下就有大夫,无力诊治,还有她的家人,无力回天。
  没人知道,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只听到,这里一片哀嚎,久久不散。
  后来,远志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去的了,或许人在过于悲伤的时候会忘记身边的声音。但她记得当时的感觉,一种血肉都被掏空的感觉,仿佛行走举止都成了一具空壳,这大约就是世人所说的行尸走肉吧。
  医馆被卷入这样一场官司,很快就被金家找了麻烦,无人问津,城中也无人敢请戚思宽,戚家寥落下来,不免大家都垂头丧气。
  远志无处学医,只是每日进出还像过去,只有从麻木的神情中才能看出她的消沉。精气神都已经不见了,父母即便担心,又都不敢提。
  也是在这时候,庄达找到了她,他在后院敲敲门,也顾不得苟且不苟且,只盼着见到她。
  远志再次见到庄达,她心中短暂闪过的欣喜和暖意,那是一种类似于冰冻后的春风,吹动了万物复苏的感觉,然而只是一瞬,对那冰冻来说,微不足道。
  她望着庄达憔悴的面庞,庄达也这样望着她,远志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还能施舍出来一些怜惜,彼此的怜惜成了一座桥。
  远志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也很想此刻抱着庄达好好哭一场,可是他们谁都不敢伸出手。
  “你,”庄达红着眼眶,无语凝噎,良久才能说话:“你还好吗?我都听说了。”
  远志的泪滴了下来,这是她唯一一次在庄达面前流露的脆弱。
  她摇了摇头,苦笑:“怎么会好。”
  “想我也算与她认识,那样一个人,没想到……”
  庄达欲言又止,他知道这话不能再说,以免勾起远志的哀恸,却晚了。
  “都怪我,我该早一些帮她的,我该早一些给她治好的。”说到此处,远志才知道一直以来的愧疚和悔恨原来从没有散去,这时候它们像洪水一样袭击着她:“我真的好没用。”
  可是庄达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此时的安慰是多么虚伪,他只能看着她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憋着自己原本准备和远志说的话,越想越觉得那些话无情又不合时宜。
  可是他也顾不得了,谁来体谅他呢?他也是为了远志,为了他们俩。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么你以后,还要学医吗?”
  远志愣了,抬眸惊讶地看着他,好像根本没听懂。
  却听庄达又说:“只要你以后不再学医,不再行医,我就能说服家里,娶你为妻,不是妾不是外室,而是真正的妻子。”
  远志简直要倒吸一口气:“你现在和我说这个?”
  “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思听这些话,可是,我也没有时间了,你也想想我吧。”
  “什么叫没有时间了?”
  “若你没法答应我,我也无法再去和家里争了,不然他们便无法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远志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唐透顶,原来每个人也只是会想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事情。原来她此刻因为刘茵,因为戚家,快要倒塌的身心,在庄达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庄达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远志的目光冷了下来,他听见她说:“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而后,转过身,准备以后都不再见他。
  “等等!”他叫住她:“你什么意思?你准备放弃我了吗?”他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几近哽咽,他从远志的目光中,看到了肯定的回答。
  这个女人真的好残忍,她能对刘茵,对患者,对所有人都仁慈,却唯独对他这样残忍。
  远志返身看他,一字一句,好像是诀别之语:“我现在已经无力去想你说的那些事了,若你非要我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没想过放弃学医,至死都是。嫁人又怎样?茵姐姐嫁了人,连命都没了,嫁人真的能算作一个归宿吗?这件事对你或许重要,但对我却不是。或许是老天都不想让我们善终,如果一件事做起来要冲破那么多阻隔,仍不知道结果,那说明这件事,本就不该做。”
  庄达气得背脊发凉:“那我呢?我为了你,与家里吵得天翻地覆,挨了打受了骂,禁闭思过,几近绝食,我是拿命在争取,才换来家里的松口,结果你呢?你就像弃子一样把我扔了?”庄达自嘲地笑:“不该做?好一个不该做,女子行医也不该做,你帮刘姑娘逃走更不该做,你捅了那么大个篓子是彻头彻尾的不该做,那么些不该做你都做了,为什么偏偏到了我,你才知道不该,知道收手了?”
  远志语塞,她看着庄达发红的眼睛,不是没有一丝心疼,却不得不决绝,又只能说:“对不起。”
  庄达捂住心口,他这几日没有好好进食,其实很虚弱,但只要能出来,他第一时间还是想见远志,没想到,他热心热肺来了,面对的只有远志冷静到无情的答复,这让他怀疑,原先的远志,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感情。
  “好,你有你的所求,是我用情太深,是我蠢,我本就不该来巴结你们,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可是,远志也有她的委屈,但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伤害到他了,她只是默默听着庄达的控诉,一句都没有回。
  庄达只觉头晕,手无力地撑在墙上,他抚了下眼睛,好像自己看清。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不会再为你费心了。”庄达寒心寒声,不想再留下多呆一刻,他马上要走,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但是你记住,你欠我的!”
  远志像被这句话重重地打了一记,不支地悄然后退了一步,睁开眼时,只能望见庄达跑去的背影。夏日蝉声,却只有悲凉和无力。
  算了,恨她就恨她吧,不如就这样一直恨着她。
第三十三章
  盛夏夜凉,戚家老小晚饭过后无所事事,搬了椅子在院里乘凉。戚思宽还没习惯医馆突如其来的冷清,月朗星稀,风景是好,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事,无心欣赏。
  茯苓早早睡下,对戚家的变故一无所知,远志虽说也曾嫌过他,此刻又有点羡慕他,世间苦恼都有人能替他代尝,能不知辛酸度过一生,没有愧疚,没有悔恨,没有遗憾,好像也很好。
  戚思宽瞥了眼抬头望月的远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女儿的心思重他一直都知道,也因此生怕她对家里有不必要的内疚。
  “明天,”戚思宽开口:“许恒、远志你们把剩下的药,根据方子做成药包分给那些老病患吧。”
  “什么意思?”闵婉反问:“医馆都这样了,还准备当施粥大善人呐。”
  戚思宽瞥了她一眼:“我年事已高,原本每天问诊接诊就开始力不从心,这几天我也想了想,或许也是上天有意,是到我该休息的时候。”
  许恒坐了起来:“师父,你是要……”
  “那这里怎么办?关了?”闵婉问。
  戚思宽叹了口气:“先关吧,等日后有机会回来再开也是一样。”
  “那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还能饿死?”
  “我说你们这些男人真的是……”闵婉无奈,转念道:“医馆先关了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茯苓、许恒、远志总得跟着我们,我们倒是可以先去我老家歇一阵,”一提到老家,闵婉忽又有了兴致:“我跟你说,我们老家的梅花糕特别好吃!我嫁给你之后就再没尝过,这次回去,你们也跟我一块儿,呆到秋收农忙,等冬天一过,漫天白雪,你们还没见过雪吧……”
  远志的嘴角勉强扯了扯,体会到闵婉已经尽力在逗大家开心了,却还是笑不出来。
  “师父,医馆是您几十年的心血,我们要不再试试?”许恒试探道:“难道在这江州,就是金家只手遮天,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
  戚思宽摇摇头:“医馆不过是寂寥了些,我们好在人没事,已经是幸运了,我也无力再去和他们攀扯争辩,不如退一步,关了清净。”
  “阿爹,”远志终于说话:“对不起……”
  “不准再说这种话了!”闵婉跳出来,她的反应太快,倒是吓到了远志,令她低下头。
  意识到自己声高,其实她不是那个意思,闵婉继而弥补道:“这件事,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替你考虑周到,我们也有错,谁都不要把自己视为罪人,我们又没犯法!如今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责怪谁,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戚思宽以为然:“医馆虽然关了,医者本分我们还是要行,先将这些药分发出去,至于之后的事,等做完了此事再说。”
  说罢,端着凳子回了书房,照旧研读起医书来。
  闵婉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现在还看什么书,病人都没有一个。”
  院中寥寥几人,很快就这样散去,独留许恒和远志。无言地坐了会儿,起身去检药场里忙碌,他们没对彼此说什么,只是多了层离别苦意,好像都知道,他们终将分道扬镳一样。
  远志接过许恒手上的东西:“师兄,我来吧,你去休息。”
  许恒放手,却没有离开,而是搬起另一堆药材继续忙碌着:“本该是我和你一起做的,你不用揽。”
  远志似被看破心事:“也,没有。”
  许恒不经意,就像平日一样和她说话:“那件事,我们谁都没有怪你,你也不要用它自扰。世间悲喜总不是人能左右,谁也不想刘姑娘出事,即便是你也无法阻止她的选择不是吗?”
  一语说到远志痛处,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内疚,总之是她心头一酸。
  心酸的是,她发现除了对不起,自己竟然没有别的能做。
  “师兄,”远志像是在追索一个答案:“我是不是真的捅了一个很大的篓子。”这是庄达问她的,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许恒坦诚说。
  远志苦笑,果真如此。
  然而,许恒转念又道:“可是,我又有点佩服你,哪怕只是短暂的日子,你也为刘姑娘抢出来了,让她人生最后还有段幸福的记忆,为医者,其实不是为了让人无病无痛,只是为让他们没有痛苦。”
  远志的手停在半空,许恒听见了她良久的沉默后,吸了吸鼻子。
  “你难得会说这样感情用事的话。”远志笑了一声,眼前的草药却模糊了。
  “远志,如果你是刘姑娘,我也会这么做的,更何况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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