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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壑难填——路久瀛【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13 17:20:57  作者:路久瀛【完结+番外】
  医院门口有家面包店我常去,一来而去老板娘倒也跟我熟络起来。
  这次来学校之前,为了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我提前让老板娘给我留了几盒小蛋糕和面包。
  我到实验室时,刚好他们已经临近下课。
  此时我还不知晓他们在医院内见证了梁仕沅与陈主任的精彩对话,只是单纯觉得他们见到我异常兴奋,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师母,你也太好了吧,我们真的是跟着你享福啊!",一位女孩子拿着小蛋糕往嘴里塞,还不忘夸赞我几句。
  “是啊,以前觉得教授这么优秀,肯定女朋友也不一般,今天一见,果然不是凡人!”,身旁的男孩子也跟着附和。
  我平日里也见惯了别人吹捧我,虽然我对自己的德行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但此刻他们的表现,确实很大程度上让我心情愉悦。
  毕竟谁都想要得到喜欢的人的认可,更想要得到他身边人的喜欢。
  梁仕沅刚洗完手,从更衣室出来,看着我被团团围在人群中,好不热闹。
  他生怕他们再说点不该说的,发生难堪,便迅速把我拉了出来。
  “干嘛,我正在跟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呢!”,我对梁仕沅有些不满。
  “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干的好事!”,他还在忿忿不平之中,又不敢朝我发脾气。
  “啥意思,没明白”,我不解。
  他冷淡的脸上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带着些许别扭,欲言又止地解释:“上次,我和陈主任的对话,他们站在门外都听到了”
  此时,我嘴角的笑意变得僵硬起来,不自在地望向里屋的热闹。
  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第16章 不是个例
  与梁仕沅智商与成就上的差异,有一段时间内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开始陷入了自我能力的质询,在许多夏日星光斑驳的深夜,我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如何都填不满自信的沟壑。
  “姐,你最近看起来不太高兴”
  此时,我正在食堂里,面对着看起来索然无味的便当盒发呆。
  陈静端着她的饭盒,坐到了我的正对面,她瞧见我兴致恹恹,便将她饭盒里往日我爱吃的熏肠分给我。
  “你说我要不要再去进修,读个博士之类的?”,我扒拉着白米饭,即使是最喜欢的熏肠也无法在此时激发我的食欲。
  “梁教授给你提的建议?还是你自己想去?”,陈静问。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我觉得他那么优秀,我怕以后我们两会有代沟!万一分手了或者离婚了,那惨的人只会是我不是他!”,陈主任几个月前语重心长的话,其实我有听进去。
  “梁教授看起来不是那种会草率做决定的人,他一定特别地喜欢你,你尽管做你自己就好了”,反观起我来,陈静倒是胃口很好,整盘饭菜下口,还觉得不足,最后当着我面,大摇大摆地夹走了我面前的鸡腿。
  陈静的劝说,倒是抚平了几分我的焦虑,也对,他向来做事有自己的决断。
  还记得当年他一心学医,婉拒了他父亲让他经商的筹谋,为了这件事没少吃苦,甚至父子关系也闹得很不愉快。
  那时我就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清心寡欲,与我的性格大相径庭,但我们两有个共同特点:只要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全力以赴。
  过了大半个钟头,陈静已经吃饱喝足了,她见我依旧发着呆,难得像个成熟的大人,宽慰我说:“如果这段感情让你觉得很辛苦,就放弃吧。你别忘了,你可是才貌双全的徐芊越”。
  ——
  工作日依旧人潮涌动的医院大堂,敞亮的露天玻璃,在阳光下,沿着几米深的内里,照射进来,为原本阴冷和无情的室内,增添了人气和生命力。
  我刚接待完四十几个病号,准备去药房取个药。
  我妈前段时间肠胃不适,我帮她挂了个号,想去帮他拿点益生菌,调理下肠胃。
  没想到在药房排队时,恰巧碰到了院办的张培。
  其实对这个人,我印象不深,但我记得他当时对我的表白,有些勇猛。
  虽然曾被院内几个男同事追求过,但是舍得连续给我买2个礼拜花的人,并不常见。
  而且听陈静提过,他文笔甚佳,我恰好也喜欢写博客,想来也是冲着这点,他才会如此猛烈地追求我。
  他主动同我打起了招呼:“徐医生?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帮我家里人来拿点药,你病了?”,虽然我确实对他不来电,但是院办的人还是不能轻易得罪。
  “我来给我老婆取药,她怀孕了”,张培皮与肉都在彰显笑意的摸样,着实容易让人心情不佳。
  我只是没有想到,从他锲而不舍地追我开始,到他谈恋爱,结婚、即将进阶人父,都只发生在同一年。
  原来被猛烈追求的我,不是个例,也没有多难忘。
  想到这,我突然解开了困顿多日的心结:在成年人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像我和梁仕沅彼此空窗多年,半路复合的,并不多。
  如果能成为伴侣,那么好与坏都能全盘接收。
  只是,分手期间,他真的没有受过诱惑吗?
  梁楠升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三天假期。
  他感激涕零般给我打了电话道谢,话里话外都在赞叹我这个耳边风吹得不错:“算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我哥那木头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有人情味多了”
  “行吧,我勉强应下了,不过……”,我清了清嗓子,按耐不住地试图再从对方口中探听些小道消息:“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有所表示?”
  “你想要什么?”,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电话那头对方的埋怨和叫嚣:“我就算是去献个血都有奖金,结果到了你们这,就三天假期,还得卖命!”
  “嗯,也不难”,我压低声量,竟也带了几分温柔。
  梁楠升:“……”
  感受到对面的鸦雀无声,我尝试加大了筹码,继续补充道:“再多给你1天假,帮我探听下你哥在国外有没有过红颜知己之类的?”
  “拜托,这你直接自己问就可以了,他不会瞒你的”,原先以为是多大的难题,梁楠升没想到就这?
  不过为了可以多蹭点假期去谈个恋爱约约会,他还是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说好的,多一天!等着吧,晚上就给你答复”
  同梁楠升通完电话后,我真的有在努力践行承诺:在他那冷面的上司面前吹耳边风。
  虽然那三天假期,不是我为他争取而来的。
  事后,我同梁仕沅聊起这件事,来自官方的解释:“算是他醉酒的补偿”,但在梁楠升面前,我对此绝口不提。
  因为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同他道歉,那晚过后,我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为此,现如今软硬兼施的耳边风,也是我在赎罪。
  次日午后,我开车回家的路上,沿途经过一片花海。
  夏季燥热,油柏路上光亮的一片,毫无遮掩,放眼望去,带着焦灼的热气腾腾。细微的风从车窗外席来,清润地吹过我的脸庞,总是让我轻易便想起老家爷爷的牵牛花墙。
  伴随着车内音乐,我思绪飘远,但很快又被手机铃声拉了回来。
  “阿越,晚上七点,爸爸律所筹办了个同行聚餐,你去接你妈一起过来,顺便介绍你认识几个爸爸的朋友”,我爸郑重其事地通知我,丝毫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知道了,会提前到”
  “记得收拾下自己,端庄点”,也许是怕我不修边幅地丢脸,挂电话前,我爸特意给我强调了一遍。
  往年我爸律所的年度晚宴或者聚餐,我和我妈也都会被要求到场。
  职业关系,律师这行,个人家庭和谐会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圈内声誉。何况我爸律所主要对接的业务,也都是婚姻财产纠纷。
  从家里接到我妈后,我们一同去了家理发美容店,在那之前,我给梁仕沅发了条报备的短信:“今晚我爸律所有聚餐,我们明天见”
  许久,才得到他的答复,简短的信息上只有个“好”字。
  傍晚七点酒楼内。
  灯筹交错、寒暄问候,逃不过千篇一律的宴席定律,仅十来桌的厅堂包厢内,处处透露着人情交际,暗含商机。
  我和母亲大人跟在父亲的身后,眉眼带笑,话少,唯独每次听到那句:“这是我太太和女儿”时,我们会礼貌性地同对方问候两句。
  我并没有继承父亲温和的性格,也算不上内敛,但我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看似情深意重、刎颈之交,实则酒食征逐,悠悠路人心的场合。
  于是,我逃了出来。
  酒店内隔壁两三个厅,都是新婚夫妻在办酒席。
  新娘子们站在礼堂门口收拾着精致的妆容,等待那一扇暗示着“命运”之门打开,便在人群的簇拥以及注目下,带着未知的人生使命去闯关。
  我在大堂角落里的会客区沙发找了个位置,带着探索欲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心里暗自窃喜今天的博客总算有了新题材。
  此刻,有个着装一丝不苟的男子进入我的视线。
  他脸部线条流畅,眉眼之间皆是高贵,浑身上下带着几分野心,与几个月前,在乡下咖啡馆,我见过的男子无异。
  他低头赶路,匆匆地进了我刚逃出的包厢,全然没有发现我在他身上持久的注目。
  不到一刻钟,杨千嬅的手机铃声再次打破了我的平静,“情愿获得你的尊敬,承受太高傲的罪名,挤进你的臂弯,如情怀渐冷”
  我猜的没错,是来自我爸的返场催促。
  父女感情,似乎全靠电话维系。
  我有些不情愿,但脑海里闪过无数日夜,我爸为职业生涯做过的努力和奋斗,心软了,就当是帮我爸妈努力攒养老金了。
  为了不给他丢脸,我返场前还特意补了个口红,以掩饰我刚在场内吃了不少糕点的事实。
  “阿越,你过来”,我刚进厅内,我爸便立马从人群中盯上了我。
  我努力挤上个笑脸,大大方方地过去我爸身边站着,俨然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卢总,这是我女儿芊越,目前是名心内科医生”,我爸示意我同眼前看似卓越不凡的成功男士打招呼,眼里充满了欣赏,但却丝毫不提他知晓我们相过亲。
  “你好,卢总”,我礼貌地伸手,将手中香槟酒杯同对方微碰,举手投足都在尽力扮演淑女。
  “是你,我们见过的,也对,那天太匆忙了,你可能没有印象了”,卢柏川并不似我父亲那般会藏事,丝毫不在意身旁还有别人,倒是很坦然地同我聊起往事。
  “卢总您如此光风霁月,我还是可以有点印象的”,想来是我的话同时取悦了身旁的两名男子,他们的嘴角都掩饰不了笑意。
  “我还欠你一杯咖啡,你是得记着,找我讨回来”,卢柏川心情很好,眸光深邃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一只猎物。
  我知道,同这种人打交道,我肯定从口舌上就捞不着好处,只能低头掩饰不安,将视线转移到他那被刷得锃亮的英式皮鞋上。
第17章 夜归人
  回到小区时,夜已深。
  周围近乎四下无人,仅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在黑夜里强撑,恭迎夜归人。
  宴席结束后,我便在线上请了个代驾,开我爸的车,将我们一家三口送回了家。
  父亲被灌了不少酒,在车上昏昏沉沉闭目养神,不说话。
  我原以为今夜会与月色相同,安稳平静。
  十分钟以后,半躺在客厅灰粽色皮质沙发上休憩的父亲,总算恢复了体力,残留在体内的酒精漫延,中年人面色有着难以褪却的鲜明红晕。
  他一改温和,主动叫住了正准备回房间的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我脑子都不过,下意识地便开口反驳,回话的速度快到连事后的自己都诧异。
  难道梁仕沅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见我不承认,我父亲费了点力,轻微调整了自己的躺姿,他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温开水。那是我母亲精心备好后,特意放在他面前显眼的桌面。
  他清润完嗓子,继续说:“那你觉得卢柏川怎么样?就今晚来看,我觉得他对你兴趣匪浅”
  “这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功利,不管是谈恋爱还是谈生意,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跟这种人在情感上较量,我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原本慵懒状态的我,有了几分警觉。
  虽然家里经济条件达不到大产业,勉强算个体面的二线城市中产阶级,但我也怕联姻。
  何况这种敌我实力悬殊的联姻,退一万步讲,我们在相处中便已经没有了筹码。
  于是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和他不可能,不要把这件事列入考虑范围内”
  “但如果爸爸现在很需要他呢?”,父亲见我眉头紧锁,便继续说:“他确实做事有欲望有野心,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我们这群老顽童的天花板。我这几年也累了,开始在规划退休的事情,总不能在退休前就破产吧?”
  “律所欠债了吗?”,我有点担心。
  “还没那么严重,我打拼了一辈子,总要在退休前为律所跟了我多年的人考虑,找个好下家,如果能被他收购或接手,那便后顾之忧了”,父亲边说边起身,步履蹒跚般缓慢地回了房间。
  望着他浅黑里泛着大半白色的细发,轻微佝偻的肩背,不像我幼时那般挺拔,我心里五味杂瓶。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
  我起床吃早餐,饭桌上早已不见我爸的踪影:“我爸呢?不喊他吃饭吗?”
  “他哪能像你这般自在,早上七点半就出门上班了”,母亲大人纤细的手里捏着根油条,正在沾豆浆,结婚多年,手上还带着婚戒。
  她慢条斯理地回话,俨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今天不是周六吗?还上什么班?”
  “当老板的,哪里有工作休息日的区别,有事就要去办,你是很久没回来不知道,你爸一直都很忙”
  我咽下了口中残留的韭菜饺子,平静地试探性询问:“最近我爸业务怎么样?律所还好吧?”
  “这些我倒是没问,不过前几天刚好给他整理书桌,是看到些新签的合同,应该还是有在接新单子”,我妈将桌面上仅剩的一根油条往我面前推送。
  外头晴空万里,但热气焦灼。
  我闲得无聊,特意在家陪我妈刷了大半天的剧,后来她报复性地给我进补,午餐一上来便是两大锅炖汤。
  早饭吃得晚,午饭也按照平日用餐规律,延迟到了午后2点钟。
  家中就我们母女,实在是吃不完。
  午饭时,我望着一桌的美味佳肴,主动提议要送一份去给我朋友。
  我妈帮忙将海参排骨汤装好在铁制的保温桶里,催促着我赶紧:“你要送去哪?再不去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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