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就是以前选的坚定,现在好像又有些摇摆了。”
江缜言正打算开口,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Annie,什么事?”
“好,那你给我送过来吧,我等会儿把地址发你。”
话刚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示意董嘉禾继续,“是什么让你摇摆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前觉得自己这辈子,必须往这条康庄大道上走,现在又慢慢的看到了新的路。”
江缜言放下手机,笑着,“新的路?嘉禾,人生没有路,你想往哪儿走都可以,重要的是,你要感到快活。”
董嘉禾有些沉默地低下头,拿着叉子扒拉盘子里的牛肉,“是啊,想往哪儿走都可以。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咱们俩个搭伙过,确实太无聊了。”
江缜言快速地吃完了一份牛排,双手交叉在身前,靠在椅子上,“无聊?没觉得。我反而觉得这样过轻松,省事。这世上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就算自己没经历,看也看够了,有谁圆满了吗?”
董嘉禾弯着眼睛笑,“人生哪来的圆满,你刚还不说了,重要的是快活。再说了,你没想过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吗?”
“想过,但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董嘉禾瞥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只对工作感兴趣。”
江缜言笑道:“是吗,那没办法。”
桌角上点着香薰,江缜言松了松领带,靠在椅子上,最近连轴转的加班,着实让他觉得有些疲累了。
“你当时为什么创立无际,回来接江叔叔的班不是更省力吗?”
江缜言双手交叠在脑后,“感兴趣,手上有钱,身边又有朋友,就做了。对了,我能冒昧问一句,你的男朋友是哪位?”
董嘉禾说:“你有空关心?”
“我只是问一下,万一认识,避免彼此尴尬,闹什么误会。”
董嘉禾没打算瞒他,“你确实认识,应该还合作过,谦和的总建筑师。”
江缜言闻言,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杨鸣谦?”
董嘉禾点点头承认。
“为什么是他?”
杨鸣谦前脚到家,后脚就接到了江佑的电话。
“你们今天回来了?”
杨鸣谦将手上东西放在地上,将手机开了扩音,放在茶几上,“嗯,刚到家。”
“回来就好。马上过年了,我和你阿姨说了,今年你到家里来,和我们一起过年。正好缜言也在家,我们一家人也整整齐齐的。”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再说吧,刚回来事情比较多。”
“再忙也要过年,这是传统。后天不是周末吗,你和缜言都回家来吃饭。”
“我知道了。”
说完,杨鸣谦伸手挂了电话。
他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亮得刺眼的灯,他和江家,算什么狗屁的一家人。
茶几上的手机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嗡动。
杨鸣谦坐直身体,看着上面闪烁跳动的,是邓鑫阳的名字,他抬手接起。
“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拿上电脑,逆着车流回到了位于城市 CBD 的大厦之上。
董嘉禾送江缜言下楼,遇见了等在入户厅里的林安宁。
她一身蕾丝长裙,外套一件白色的大衣,五官虽不算大美女,但却异常明媚,笑起来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让人看见就亲近。
她远远地看见江缜言,就朝他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过来。
直到看见站在他身旁的董嘉禾,笑意才稍稍收了起来。
她站定,大咧咧地问,“你好,你是谁啊?”
董嘉禾也不是头一回见脾气娇蛮的大小姐,懒洋洋地回答道:“你在我家楼下,还问我是谁?”,说完,转头看向江缜言,“不介绍下吗?”
江缜言笑道:“董嘉禾,我的......未婚妻。”,说完,他又转向董嘉禾,“Annie,我的新助理。”
林安宁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愣了一下,伸出手,摆出一个客套的微笑,“你好,我是林安宁,你也可以叫我 Annie。”
董嘉禾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江缜言说:“她爸爸是林医生,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带你去过她家。不过 Annie 当时在外地上学,所以你们没见过,但你看过她的照片,就挂在林叔叔家的客厅里。”
林医生是当年救治过江缜言爷爷的医生,多年来一直和江佑关系不错,江缜言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便住他家的房子。
董嘉禾也曾跟随拜访过,她印象很深刻。
林家的客厅不算大,但墙上到处都挂满了他家女儿的照片,从小到大,各种嬉笑玩乐的,运动的,参加各种活动的,甚至还有小时候哭鼻子的样子。
尽管她出门上学不在家,家里仍旧有她喜欢的零食,她的房间也一尘不染,堆满了她幼时的玩具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林父林母对她屋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如数家珍。
她当时便艳羡不已,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再见到这位在爱中滋养成长的姑娘,如照片中一样自信张扬。
董嘉禾打量着眼前的林安宁,她也在打量着董嘉禾,只不过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
“久仰大名,董小姐。我前一段时间刚回国,现在是江总的助理。”
董嘉禾不甚在意,“欢迎回来,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们先谈工作吧,改天我请林小姐吃饭。”
林安宁也很大方,“你可以叫我安宁,或者 Annie。吃饭的话,你可以直接给我发信息。”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董嘉禾勾唇笑着,目送他们俩人离开。
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她脸上的笑容才完全淡下来,脑子里想着江缜言刚刚说的话。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给杨鸣谦打一个电话,没等她拨通,对面那人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董嘉禾定定心神,接通电话,“忙完了吗?”
她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在哪儿?”
“在家。”
“好,在家等着。”
还不等她说什么,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她理不清混乱的思绪,只好先回去,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转着酒杯里的酒。
黑夜里,一切狼狈的,不堪的,厌倦与狼狈,欲望与野心都被沉沉地盖住了,只留下了霓虹灯光闪烁,烟火璀璨。
每一个人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活着,背负着枷锁和重担活着,他们看似快乐,但那都只是短暂的灵魂出窍,时间一到,就像辛德瑞拉的水晶鞋,消失不见了。
电话挂断不过十几分钟,楼下物业管家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询问她是否可以给杨鸣谦刷电梯卡。
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起身将桌上那些冷盘端进了厨房,再“砰”的一声,关上厨房门。
坐在沙发上,余光时不时地瞥向入户门处,直到铃声如期响起。
她起身开门,步子比平时迈得都快。
第三十八章 情人的职责
打开门,门外是下午刚刚见过的人,但又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董嘉禾像乳燕回巢一般扑了过去,杨鸣谦伸手接住,嘴角带着笑,揉着她脑袋,“怎么了?”
“没怎么。”,她抬起头,“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杨鸣谦拖住她的腰,进屋关门,“我来履行职责。”
“什么职责?”
“情人的职责。”
杨鸣谦低头想吻她,却被她抵着左肩推开,“你吃饭了吗?”
他笑着说:“这不是正准备吃吗?”・
董嘉禾嗔怒,瞪了他一眼,“我下午没吃饱,我们先去吃饭吧。”,说完,拉着他手臂,笑盈盈地撒娇。
“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话音落,她小跑着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北京的冬夜很冷,空气干燥。
往老城区走的路上越走越安静,胡同巷里没有一点儿光亮,路上只有少数的行人,既没有轰鸣的喇叭声,也没有满目猩红的刹车灯。
昏黄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沿街的铺子大部分都还开着,只是隔着二道门,也透不出太多的光亮与声音。
夜幕下,几个老人手持鱼杆在河边钓鱼,还有的一个猛砸,像游鱼一样扎进冰冷的河水中。
杨鸣谦牵着董嘉禾的手,放进自己羽绒服口袋里。
他来来回回地看着路上冷清的景象,问道:“这儿哪有饭馆?”
董嘉禾一只手牵着杨鸣谦,另一只手上捧着热奶茶,脖子上还围着冯老太织的围巾,“你跟我走嘛,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他笑着捏捏她的手,两个人慢悠悠地晃荡在街上,感觉这条路可以走到地老天荒。
他们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又拐了几个弯,最后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菜馆门头不大,双进门,环境看起来很雅致,几个服务生将他们迎进去,是一个小包间。
“这儿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虽然面积不大,但味道不错。”
董嘉禾熟门熟路地将菜单递过去,“你看看想吃什么?”
菜单上都是些寻常菜,大多是江浙菜系,价格不贵,杨鸣谦随便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加了一份甜点。
他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问道:“怎么想起吃这种家常小菜。”
董嘉禾撇撇嘴,“我本来就喜欢吃中餐,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将头凑近,轻声道:“我也有投资这家店哦。”
杨鸣谦低笑道:“董老板产业真多,还涉及餐饮行业,怪不得有钱养情人啊。”
董嘉禾瞪他一眼,“你不许告诉别人,以后多来照顾我生意就成。”
两人说话的空隙,一个围着围裙的女生推开包间门进来,“嘉禾,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董嘉禾回头看她,“师姐,这么晚还在店里?”
“我在后厨忙活呢,你难得来一次,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说着话,她目光扫过杨鸣谦。
“麻烦师姐了。”
“害,没事。你们先坐着,菜马上就来。”
陈照影打完招呼就回了后厨。
杨鸣谦打量着这里的是陈设,是董嘉禾喜欢的设计,“怎么想起来和人一起开饭馆?”
董嘉禾笑道:“当时师姐想创业,缺钱,我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做了她的投资人。”
陈照影是她在国外念书时候认识的,董嘉禾念金融,她念烘焙。
她们认识是始于一场教授布置的作业。
董嘉禾本科念的品牌营销,对金融一窍不通,作业内容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只好在网上发帖,有偿求助。
陈照影就是在那时候接了活,给董嘉禾做专业辅导。
后来她才知道,这位师姐从前学的也是金融,由于厌倦了投行的工作,才带着积蓄孤身一人来到国外,追寻自己少年时的厨师梦想。
两人自那以后便来往密切。
陈照影回国的时候,董嘉禾给了她一笔钱,以入股的名义帮她开了这家餐馆。
“师姐做的饭很好吃,我在国外的时候,全靠她救济。”
他微笑着看着她讲述,没有开口打断。
“你怎么不说话?”
董嘉禾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杨鸣谦说:“想听你说。”
陈照影动作很快,服务生端着菜进来,摆在桌上,然后便出去了。
董嘉禾拿起筷子,她也有好久没尝过陈照影的手艺了,“你快尝尝,师姐的手艺,一般顾客还尝不到呢。”
“那我还是托了大小姐的福了。”
杨鸣谦忙完就从办公室直接到了董嘉禾家里,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饭。
董嘉禾本来便吃的不多,只是简单夹了几筷子,“你下午去干嘛了?”
“加班。”
董嘉禾放下筷子,撑着脑袋看他,“那你没去医院看伤?”
“没必要。”
他吃饭向来很快,只是十分钟的时间,就将桌子上的菜解决的七七八八,见董嘉禾已经放下筷子,他问:“你不吃了?”
董嘉禾摇摇头,杨鸣谦便将盘子里的菜全部夹进了自己碗里,风卷残云,践行空盘计划。
悄悄付了钱,他们和陈照影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夜半时分,两个人沿着城市小道,手牵着手,散步回家。月光洒下来,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挂在天上,汽笛声有些遥远,路上种着小叶榕,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依旧有翠绿的枝叶,延绵成一张绿色的大伞。
杨鸣谦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希望这条路能不断延长,没有尽头。
“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我请假陪你。”
“不用了。”
“必须去。”
“遵命,大小姐。”
两个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不变的是,他们自始至终交叠在一起,未曾分开。
走到家门口,杨鸣谦顺理成章地想要进去,被董嘉禾伸手拦住,“干嘛?”
杨鸣谦一本正经地说:“履行职责。”
董嘉禾耳尖一红,“你都受伤了,还一天想这种事。”
杨鸣谦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一点小伤,不影响......”
董嘉禾伸手捂住他的嘴,害羞道:“你别说了,赶紧回去。”,她双手拉住他的左边胳膊,将人推到了门外。
杨鸣谦无奈站在门口,笑着将她的手拿下来,揉了揉她脑袋,弯腰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晚安,阿禾。”
董嘉禾瞥了眼摄像头的方向,赶紧推了推他,“晚安,晚安,快点回去。”
杨鸣谦顺着她的力道向后踉跄两步,转身进了电梯。
这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大型私立医院,以收费昂贵著称,环境干净明亮,往来的病人不多,大多都是护工和护士。
诺大的诊室里除了医生,只有董嘉禾和杨鸣谦两个人。
医生拿着拍好的片子扫视,“片子上来看,应该是有轻微的骨裂。”,他一边说,一边指着片子上的微微裂痕处给他们看。
“怎么伤得,打得这么严重。”
董嘉禾赶紧简单说了下当时的情况,“医生,这影响大吗?”
“哦,不影响,我就是好奇。不过这小伙子还是有经验啊,躲了一下,不然砸在肩膀上,更麻烦。”
医生一边让杨鸣谦坐在诊室的椅子上,拿来消毒纱巾,简单对伤口进行了清洗,涂了些药膏。
“外伤擦点药膏好得快,至于骨头,裂缝很小,这段时间好好静养,吃点药,你这么年轻,恢复起来肯定快。饮食上注意可以吃点高钙的食物,清淡为主,不要剧烈活动,不要提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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