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莹不好再问,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想她和张雷,经人介绍,也相处磨合了很久。
高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而张雷心思细腻一些,两人虽然互补,但看待问题的角度时有分歧,小吵小闹也不可避免,有时候气得急了,也会冷战个好几天。
但她从来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
她原本就是个性格独立的人,自己处理问题的时候也能够井井有条,但和张雷在一起之后,她开始渐渐变得“软弱”起来,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其实内心对张雷非常依恋,经常有意无意地提到另一半。
但陆慧一却很少主动提起陆晏洵,两人一同出现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倒更像是朋友。
高莹感慨,当初怎么就没发现这些端倪呢,现在成了事后诸葛亮,只是可惜了这俩如此般配的人。
高莹因为心理活动太多,又有些认床,竟然失眠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忍不住呵欠连天。陆慧一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状态莫名地好。
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动,中午吃饭的节奏也慢了下来。两人端着餐盘刚坐下不久,就注意到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男人在她们的桌旁停下,客气地问:“可以一起吗?”
陆慧一认得这是一同培训的学员,昨晚和她分在了同一个讨论组。高莹向来爽朗,自然是不介意,她于是礼貌地回应:“当然可以。”
男人欣然落座,自我介绍道:“我叫安煜,和贵单位也有不少业务上的联系。”
陆慧一点点头,安煜和她们负责的业务并不交叉,之前也没有过接触,不过参加这种涵盖不同部门的培训,主要也是为了拓展人脉。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安煜是个健谈的人,但又很有分寸感,给人的印象很好。高莹也加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有事随时联系。”
回了房间,高莹已经困意明显,刷了会儿手机就进入了梦乡。
陆慧一小憩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睡意。
酒店有对培训学员免费开放的游泳池,据说条件很好,陆慧一生病初愈,并不太适合游泳,但多日未下水,心痒得很,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没忍住带了泳衣泳具过来,心理斗争了片刻,还是收拾东西下了楼。
高莹不会游泳,正好让她安安静静地补觉。
泳池位于酒店地下一层,和健身房相连,宽敞整洁。这会儿人不多,池水清澈透明,在灯光的映射下呈现出十分漂亮的碧绿色。
陆慧一冲澡换了泳衣,在池边简单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注意力忽然被其中一条泳道中的人吸引了。
他是以自由泳的姿势,速度很快,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如此游了几个来回,又改成蝶泳,起伏间姿态优美,如一只自由的海豚。
这实在可以称得上泳池的一道风景。陆慧一忍不住驻足,心里暗暗佩服。
这人又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这才上岸来。他的个子很高,虽然略显瘦削,但身姿挺拔,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腹肌也清晰可见,身材比例相当优越。
陆慧一上一次直观地见到这样好身材的男人,还是陆晏洵。
想到陆晏洵,陆慧一赶紧甩甩头把他脑海里踢出去。这时,对面的男人已经摘掉了泳帽泳镜,捋了捋头发,在岸边的靠椅上坐下,她忽然发现这人很眼熟。
这不是安煜吗?!
她愣神的功夫,安煜也看到她了。他冲她摆摆手,站起身走过来。
“这么巧,你也在?”
“是啊,”他笑着回答,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又问她:“你也喜欢游泳?”
“还行吧,我的水平一般,及不上你。”
“过奖了,我就是个业余选手。”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不过既然大家都有同样的爱好,不妨切磋交流一下,”他顿了顿,补充道:“方便吗?
“没问题。”陆慧一正好也想和他请教蝶泳的技巧,难得碰到一个免费的教练。安煜也很有耐心,给她讲解了动作要领,又下水做了示范,陆慧一按照他教的方法,自己试着练习。
安煜在旁边看着,不忘出言指导:“注意手臂幅度,两边要一致,保持呼吸的节奏,速度先不要快,好的继续!”
他确实是个好教练,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结束的时候,安煜问她:“你喜欢打网球吗?要不要加入我们。”
安煜是个体育爱好者,平日里也有一群兴趣相投的小伙伴。陆慧一摇摇头,“我对球类运动一窍不通。”
话是这样说,倒也不算完全一窍不通,比如台球。陆晏洵和张雷在家里打过几次,也顺带着教了她个大概,但她终归兴趣不大,水平自然也十分一般。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大家一起玩,也能多交些朋友。”
陆慧一想了想,点头说:“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人站得近,陆慧一注意到安煜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到时候我喊上你,咱们一起。”
回到楼上,陆慧一掏出房卡准备开门,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住。
安煜笑起来的时候,莫名地眼熟,
竟有几分像乔洺。
第4章 和前夫狭路相逢
几天的培训很快结束。参加完结业仪式,陆慧一和高莹收拾好行李下楼,在电梯里又碰到了安煜,问她们:“你们怎么走,要搭车吗?”
高莹答:“我们开车过来的。”
安煜点点头,三人聊了几句。下到大堂,安煜先行出了电梯,高莹在陆慧一耳边悄悄说:“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
办好了退房手续,他们又结伴到停车场去。
酒店和会议中心相隔不远,他们经过会议大楼,就看见一行人从台阶上走下来,穿着都很正式,有的人看着眼熟,貌似在电视上见过,想来应该是一些行业大佬在这边开会。
陆慧一原本只是出于好奇,随意地张望了一眼,没想到居然看见了陆晏洵。
他穿着黑色的过膝大衣,里面是灰色的西服套装,身高腿长,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高莹也注意到了,惊奇道:“哎,那不是……”
陆慧一不等她说下去,脑子里电光火石,还没思虑妥当,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
“我刚想起落东西了,”她拔腿就往酒店大堂的方向走,“莹姐,咱们大门口见。”
“我等你,箱子就别推着了……哎哎不用着急!”
陆慧一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样,留在原地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也顾不上这些,进了大堂,直奔洗手间而去,待冷静下来,懊悔地直想扇自己一耳光。
活见了鬼了,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呢?
过了大约十分钟,陆慧一不好意思让高莹久等,又估摸着陆晏洵应该已经走了,这才从洗手间出来。
到了大堂门口,她还是顿住脚步,略略张望了一眼,见外头一片空旷,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想到出门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一个男声响起,含了点意味不明的语气:
“落什么东西了?”
陆慧一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可真是尴了个尬。
好在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此刻脸不红心不跳地转身,故作惊讶地道:“陆晏洵,这么巧?!”
“是挺巧的。”陆晏洵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走到她面前,说:“走吧。”
“走哪儿去?”陆慧一突然注意到他推着的行李箱,怎么和她的一模一样,正欲开口,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高莹打来的,许是等着急了。她连忙接起,刚想道歉,就听见里头连珠炮似的:
“慧一,陆晏洵说他会送你,我就先走了哟!”末了又小声加了句,“回去给你赔礼赎罪哈!”
“不是,你、我……”陆慧一还没来得开口,对面就已经挂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她举着手机,心中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好,好,好啊,也别等回去了,现在就断交吧。
她气得打开叫车软件,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自己打车回去!
还没把目的地选上呢,右手的手腕就被握住了。陆晏洵一只手推着箱子,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前走。陆慧一被他的力道牵引,奋力挣了几下没有挣开,不由得火气更大了。
“你把我放开!我没说要跟你走!”
陆晏洵突然停住了脚步,陆慧一却险些没刹住车。他转过头问:
“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陆慧一被问得愣了,不由得嗤笑一声:“我怕什么了!”
“那为什么看见我就跑,还不愿意让我送你?是你说的,还可以做朋友。”
这句话隐隐竟有些委屈的意味,陆慧一被弄得有点张口结舌。
“呃,那个,”她随便想了个理由:“因为不顺路,太麻烦了。”
“不麻烦,上车吧。”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眼前了,司机小杨从驾驶室下来,从陆晏洵手里接过行李箱,麻利地安顿好。
陆慧一站着没动。
老实说,她一想到要和陆晏洵共处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心里总有些不自在,这还是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生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究其原因,那天他离开她家后,她在照镜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自己的颈间,有一处可疑的红痕。
痕迹的颜色很浅,但因着她皮肤薄而白皙的缘故,让人无法忽视。
想起陆晏洵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她不得不怀疑红痕的来源,但这种怀疑又被她硬生生地否定了。
陆晏洵的欲望并不强烈,或者准确来说,对她并不强烈。而且两人毕竟每天都要出现在公众场合,在男女之事上,他们从来不会在对方的脖子或者锁骨上留下印记。
陆慧一思来想去,最终说服自己,八成是当时烧得难受,不小心挠的。
陆晏洵见她若有所思,且一脸抗拒,心下一沉,问:“我又惹到你了?”
陆慧一回过神。
他语气听着倒是正常,神色也跟从前没太大差别,没有必要弄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想到这儿,她心一横。
事已至此,不过是搭个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陆晏洵和她并排坐好。车子发动,她也懒得尬聊,侧过头去,目光移到窗外。
隆冬时节,路上的风景透着清冷,平添了一种宁静的美感。陆慧一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没注意到陆晏洵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她侧脸的轮廓。
她的皮肤很白,脖颈纤长,下颌线的弧度十分优美。
陆晏洵想起若干天之前,她吃了退烧药沉沉地睡着,因为身体上的难受,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也是微微皱着。
他伸手试她的体温,把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许是感觉舒服了点,她的眉头略微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他守在床前,凝视着她的睡颜。
夜晚漫长而寂静,隐约听见秒针走动的轻微声响。
她有很多从小时候开始延续的习惯,比如虽然基本使用手机闹铃,但还是会在床头摆一个表盘式的闹钟,纯数字的都看不习惯。
再比如她睡着的时候,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微微蜷起,据说这是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能使人获得一定的安全感。
想起旧事,陆晏洵的唇角微微扬起,心上像有什么东西隐隐地燃起来,他俯下身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这一吻仿佛在他心头扯开了一个口子。
她的脸颊还有些烫,把他的嘴唇都烫得着了火。
陆晏洵的手指收紧,指尖深深抵在掌心,呼吸有些不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睡着的样子。
她睡得很沉,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浅淡的气息,微微拂在他脸上。心头的口子里生了火,他到底没法灭掉,吻从脸颊滑下,又印在她的颈间。
火的势头愈演愈烈,从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也像发了烧一般,由内而外地感到热和渴。
理智自持最终压制住了躁动的念头,他深深地呼吸,起身跑去阳台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终于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还病着,他居然起了这种心思,简直是鬼迷心窍。
车子驶得十分平稳,陆晏洵收回心神,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若是让她知晓,只怕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他哪里知道,陆慧一方才差一点就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了。
不过好在此刻,陆慧一并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动,她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脖子都僵了,忍不住转过头活动了几下。陆晏洵迅速把目光移回来,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
车里继续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前排的小杨却足足吃了半晌的瓜。
他发誓自己真的是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不过是无意间瞄了一眼上方的后视镜,居然发现老板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说呢,虽然老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看着右边老板娘的方向,但他的眼神非常非常地温柔,唇角也带着一点笑意,但不知道是不是被老板娘发现了,他突然把目光收了回来,不仅很低级地用咳嗽掩饰,表情也相当不自然。
哇噻,原来老板私下里这么纯情吗?真的是判若两人呢亲!
不过老板最近给人的感觉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也不太好形容,反正不那么工作狂了,连带着底下的人也没那么卷了。难不成是因为要开启追妻火葬场模式了?想想可真是让人激动!
小杨年纪虽轻,但毕竟是陆晏洵亲自看中的,也经过了严格的培训,纵然此刻的心理活动无比地丰富,本职工作却丝毫没有马虎。这个时间高速上一路畅通,待进了市区,车流渐增,车速自然也慢了下来。
陆慧一并没有心思去分析车里这两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她逐渐意识到,车子好像不是开往她家的方向。
“陆晏洵,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车子里的寂静被骤然打破。见陆晏洵居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陆慧一消下去的火又腾得窜起来。
“哎,跟你说话呢!”
陆晏洵这才侧过身子和她对视,仍旧是一言不发,眼里像浸着一潭深水。
他不是故意不去理她的。她就坐在他的旁边,他甚至可以闻到她常用的香水的味道,梵克雅宝的月光广藿,清冷而温柔,让他想起那天夜里在她家阳台吹冷风的时候,抬头看到的月亮。
月亮遥不可及,无论怎样伸手触碰都不可得。
而她就在眼前,他却连亲近她都只能忍着。
陆晏洵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脸。由于气愤的缘故,她的下颌紧绷,嘴唇也微微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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