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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成年之后，刘若东终于如愿以偿，凭借多年前的“赫赫战绩”，进入了高科技企业，成为我们公司学历最低、能力最强的员工。
第52章 隐秘心结
“所以……我们真的不是大学同学？”我打断了刘若东的话，满是疑惑，“那你为什么……”
“因为梦想。”刘若东的脸颊微微泛红，他有点不好意思，言语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智程，对你们而言，大学也许仅仅是一纸毕业证书，但却是我求而不得的执念。”
“你都已经……”我沉思了片刻，斟酌着用词，“已经是行业里响当当的人物了，有没有大学文凭，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很肤浅。”刘若东耸了耸肩，自嘲地翘起嘴角，“和所有的知名企业一样，咱们公司每年都有大量的优秀毕业生涌入，他们那些厚厚的履历表闪着金光，随便拎出一个来，都能闪瞎任何人的钛金狗眼。”
这倒是事实，我默默点了点头，说实话，因为人才济济，我也曾经因为青云大学毕业生的身份自卑过，就是没想到，像刘若东这种“大神”也会被世俗的评判所困扰。
“表面上看起来咱们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但其实……”也许是犯了烟瘾的缘故，刘若东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嘴唇，他抬起头看向我，目光中带着一丝隐晦的凄惶，“大家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其实他们怎么想的，我心知肚明。”
对名校毕业科班出身的员工来说，刘若东纯属野路子，况且还有做黑客的历史，这种经历既是炫耀的资本，也是伤人的利刃，尤其当他进入到一个“讲规则”的团体中时，那种负面效应无形中会被快速放大。
因此，项目分组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刘若东出现在一个 team，首先他们会本能地担心自己技不如人，其次是怕折辱了身份。
即便他们初出茅庐，根本没什么“身份”。
但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在江湖世界中，正派与邪派水火不容，正派不屑于与邪派为伍，保持着距离，泾渭分明，楚河汉界，非黑即白。
刘若东倒不至于是邪派，但他比邪派更让人敬而远之。
而我却并不在意，对于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承受的白眼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刘若东的脑子很灵活，人又相当聪明，上头布置下来的那些工作，他只用很少的时间就能完成，多余的精力几乎都用在研究短视频上。
别看他没学历，却总能准确地踏上风口，商业嗅觉异常灵敏，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
“宋智程，我发现这钱实在太好赚了。”眼看账户上的钱打着滚地往上翻，刘若东的野心更大了，他将三个月以来的数据抛在我面前，自信满满地说，“只要掌握了流量密码，简直就跟白捡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我有点不敢相信，目光却被那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吸引了，虽然不太懂短视频，但好歹是个程序员，数据还是能看得明白的。完播率、粉赞比、赞播比……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但涨幅实在太惊人了。
当然最直观的就是每天的收益，从一开始的几分钱到现在的日均四位数，我顿时生出无尽的羡慕，忍不住想起那遥遥无期的车子房子，如果我能像他一样，梦想中的日子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实现了。
“一点不夸张。”见我盯着数据不说话，刘若东打开手机，从后台调出一条爆款，指着上面的数字道，“我试了很多题材，发现惊悚探险类的最受欢迎。你看，这个夜探古宅，仅靠流量，一天的收益就有一万块。”
“啊？”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我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两万块。这条视频应该是半夜拍摄的，镜头晃来晃去并不专业，却无意中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氛围，主播全程没露脸，听口音很陌生，不像是本地人，“东哥，这是你自己拍的？”
“不是。”刘若东神秘一笑，“这是我委托老家的堂弟拍的，农村这种荒废的古宅遍地都是，只不过很多人没见过，所以才总想一探究竟……”
“妈呀……”他说话的同时，屏幕上突然呼啦啦飘过一纸白幡，似乎有张脸一闪而过，吓得我直接喊了出来，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真有鬼……”
“假的。”见我狼狈的样子，刘若东被逗笑了，他拿过手机，将进度条往回拉了拉，又把屏幕伸到我眼前，“哪有那么多鬼，在寿材店买的纸人……”
“纸人？”我探过头，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果然那人脸上的五官歪歪扭扭的，看起来粗糙极了，“东哥，就这……真有这么多人相信？还留言讨论？他们难道看不出是假的吗？”
“看不看得出没关系，关键是你要摸准粉丝的心理。”刘若东这两句话说的有点高深，他收回了手机，摸了摸下巴，“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至于真假，又有谁会关心呢？”
“哦。”我懵懂地点了点头，平日里总是跟代码打交道，对于揣摩人心这块，还真不怎么擅长。
“一切经营，都是在经营人心。”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刘若东咧嘴一笑，“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日本知名实业家稻盛和夫的名言。”
“东哥，你懂得真多。”这一刻，我终于感受到了刘若东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也隐约觉得他绝不是池中物，早晚有一天会一鸣惊人的，“我真没想到，爆款短视频的内容也是经过‘设计’的。”
“说的直白点，就跟拍电影一样……智程，要不咱俩一起干吧，你文笔不错，写写剧本，然后拍摄，怎么样？”刘若东的目光很诚恳，“不管爆不爆，一个剧本我都给你一万块保底，剩下的，咱俩再五五分成。”
“一万块……”我上下牙齿直打颤，觉得像是在做梦。
“嫌少？”刘若东深看了我一眼。
“不是不是……”唯恐他误会，我连连摆手，“太多……太多了……”
“就这么说定了。”刘若东明显松了口气，随后情绪又有些低落，“我爸妈身体不好，治病需要很多钱，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拼命。”
见他如此坦诚，我如果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再说几分钟的短视频，剧本不过三五千字，轻轻松松就能赚一万，不心动是假的，我重重点了点头：“东哥，以后我跟着你一起干！实在太感谢了！”
“谢啥，互相帮忙！”刘若东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留意，又压低了声音，“其实，拍短视频只不过是赚快钱，红利期不会太长，我真正在意的是无涯计划。”
“什么是无涯计划？”他的思维跳跃太快，我有点懵。
“就是一套人机交互模式。”刘若东打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在隐藏文件中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程序，“也可以说是临终关怀智脑系统。”
人机交互？临终关怀？智脑系统？
见我一头雾水，刘若东接着说：“将一个人生前最想实现的愿望植入程序，当离世时系统会自动开启，相当于在虚拟世界中实现一次完美的‘重生’。脑电波在程序的驱动下，实现一段时间的体外运行，这样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这倒挺有意思。”我来了兴趣，“不过为什么要用在逝者的身上呢？如果活着的人都可以……市场不是更大？”
“不。”刘若东摇了摇头，“首先我不想让其沦为低端产品。对市场销售而言，高昂的价格并非人人都支付得起，而那些为了完成心愿的人则不同，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买单。另外，系统中的一切毕竟是虚幻的，如果得到了满足后，又重新回到现实中，难免会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我不想让它变成一款简单追求梦境的游戏，而是想产生更大的社会价值。”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长远的打算。”我大概明白了刘若东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父母身体的原因，对他而言，其实赚钱并不是第一要义，一雪前耻重正其名才是最终目的。
也许，十六岁那年的经历，一直是一个未曾解开的心结。
“是，除了赚钱以外，人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不是吗？”话题似乎有点沉重，说完这句，刘若东又轻巧地笑了笑，“智程，你有什么愿望？”
“呸呸呸！”我使劲啐了他几口，这也太不吉利了，“东哥，你说的什么话？我可是活得好好的，这套系统啊，估计一时半会用不上。”
“这不是在测试阶段吗？”刘若东认真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数据植入，还需要你帮忙。”
“帮忙倒没问题！”我爽快地应了下来，随后仔细想了想，才慎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希望有个女朋友，在金雅苑全款买一套 100 平的新房，再有一大笔存款，然后结婚生子……”
“瞧你这点出息……”刘若东一边嘲笑着一边在键盘上打着字，“还有吗？”
“哦对了……”一想到这个，我突然觉得很心酸，言语间有些踟躇，“还有就是，我爸妈几年前车祸去世了，我给他们定的台湾游都没成行，如果可能的话……”
“没问题。”刘若东一口应了下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劝慰道，“智程，叔叔阿姨离开这么长时间，你也该走出来了……”
“对了……”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平复了一下伤感的情绪，“东哥，如果可能的话，在系统中，我希望过滤掉一切无关紧要的记忆，尤其是那些……悲伤的……”
“嗯，这个建议很有意义。”刘若东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他又轻敲了几下键盘，“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希望人们能忘记曾经的痛苦，只留下记忆中的美好……智程你太棒了！”
“对了，东哥，这套系统，为什么叫无涯计划？”将“心愿”植入后，我不由好奇道。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刘若东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窗外，“作为一个程序员，我希望能在无尽的数字空间中，弥补人们有生之年的缺憾。”
第53章 娘炮人设
自从成为刘若东“无涯计划”的一员之后，我明显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跟身边那些同事比起来，简直一夜之间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表面上看起来，我们都坐在电脑前，朝九晚五，时不时还需要加班。但本质上，他们是在为老板的梦想而努力奋斗，而我和刘若东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拼搏。
这一点本质上的不同直接导致了精神状态天差地别。同样是黑眼圈，他们是萎靡的困顿的，就像永远也睡不醒的树懒，而我们是抖擞的凛利的，如同暗夜中的猫头鹰。
清晰的前路，明确的目标，账户上日益增长的数字让人仿佛打了鸡血。
每天早上，在微青色的天光中，就算尚未晨起的太阳被压在云层下面，我都会感受到炽烈的万丈光芒。
再经过金雅苑的时候，我也不用单纯地羡慕咂嘴，而是胸有成竹地盘算着，还有几个月就能全款买下一套房子。甚至连看到门口那两个皇家卫兵一般的保安时，心底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主人翁的优越感。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刘若东只要完成本职工作后，就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短视频的拍摄和无涯计划的研究中，前者支撑着物质生活，后者则是精神向往。
直到有一天，老板通知我俩要一起出差。
“听说那边有个刚建成没多久的国家森林公园……”刘若东很兴奋，做短视频这件事就像所有的“创作”一样，最怕灵感枯竭，我们需要新的素材新的环境，才有可能碰撞出更精彩更刁钻的题材。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将查到的资料调出来给我看，“智程，这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氛围感一流，又不会被打扰，绝对是个拍短视频的好地方……”
“还真挺不错的……”根据数据分析，惊悚类内容最近特别受欢迎，几乎发了一个爆一个，我们几乎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这个领域上，因此刘若东一说到“氛围感”，我自然就能领会到他的意图，“与其说是国家森林公园，看起来更像是未被开发的热带雨林，东哥你看这些植物，密集又粗壮，阴郁隐秘，绝了！”
“没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刘若东开心得有些忘形，声调不免提高了几分，引得不远处的同事纷纷侧目，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急忙捂住了嘴，小声说，“咱俩偷偷干私活，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要是传到老板那，可就……”
“明白明白！”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保证道，“东哥你放心，我发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
“我不是不相信你……”见我指天誓日的模样，刘若东有点不自在，他搓了搓手，微微叹了口气，“咱们这么做，其实也不地道……等这一期做完了，回来找个机会，我就跟老板辞职……”
“辞职？”说实在的，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是下定决心了。”刘若东的眼中没有半分欺瞒，他往老板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接着说，“虽然咱们的本职工作比任何人完成得都好，不能算摸鱼，但对一个如此信任我的人，还是要坦诚一些，否则心里不安。”
我知道他说的是被破格录用那件事，思忖片刻后，默默点了点头：“东哥，你留我就留，你走我就走。”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还可以再想想……”刘若东没想到我会如此快速做出决定，惊讶的同时也有一丝欣慰，“毕竟这是大家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
“不用想了。”我摇了摇头，“想想我们的无涯计划，就让人热血沸腾，既然经济上已经没有后顾之忧，那自然要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伟大的事业中去，不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我特意用了“伟大”两个字，是的，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一定会成为一项载入史册的发明，而我和刘若东有可能被印在几十年后的历史书上，被后世敬仰……
“谢谢你，智程。”刘若东的眼角有些湿润，在他的前半生中，被认可过，被诋毁过，被羡慕过，被蔑视过……但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独行，从没有过真正并肩而行的“战友”。虽说天才总是孤独的，但又有谁能了解孤独背后的寂寥和落寞？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哽咽，“谢谢你无条件的信任。”
“悖别煽情了……我赶紧弄剧本。”他这话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短视频的巨大收益，我也不可能有勇气放弃一份稳定的工作，于是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时间挺紧迫的，明天就要出发，要不干脆以咱俩为原型吧！”
“咱俩？”刘若东眼珠一转，来了兴趣，“一起出差的同事？”
“对。”果然是搭档，实在太默契了，我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故事从一场误杀开始……”
“误杀……误杀……”刘若东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眼前一亮，“智程，你这脑袋真是……明明一个理科生，偏偏脑洞大得惊人，如果不做程序员改当作家的话，说不定下一个诺贝尔奖就是你……”
“东哥，你别笑话我了！”谁都爱听奉承话，被他这么一顿表扬，我脑海中那匹驰骋的野马更拉不住缰绳了，思维简直发散到了外太空，“对了，为了增强辨识度，我希望你的人设定义为‘娘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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