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会关心他的愤怒,更不会恐惧他进一步的行动。
“昨天我向你示范了一遍阵法,你立刻会了,”她平静的语气不似在阐述事实,更像在循循善诱,“一个小小的交换而已,汤姆,我们之间有很多交换了,不差这一样。”
这个女孩一如既往的狡诈、善于制造圈套,他早应该知道。
“只有一遍。”
上次他们贴得如此之近还是汤姆借她之口打开密室的时候。当时太迅速,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密室大门已然打开,或者说她压根就没在意过。
这一次缓慢地放开身体部分使用权时她才终于能体验到金妮韦斯莱被附身时的感受,冰冷顺着后背一路蔓延,像是一块块冰被逐一缓缓挤入血液,又在血管中融化成一滩冰水,冻得她一个激灵。
她不喜欢这样,不仅是因为身体部分控制权掌握在别人手上,更是因为这总让她想起当年那几个男孩差一点做成的事。
他们试图用那样的事彻底摧毁她,妄图用那样的方式建立绝对的权威,将她的灵魂践踏在脚下。她以更为残忍的手段翻转了形势,争到了主导权。
但又该用怎样的方式对待汤姆?
拿魔杖的手抖了一下,这不是她的动作。
奇异的,她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一般,勉强能压下刚才那个怪异的问题。
不一样的,任何人都不会习惯和人共享身体。
黑色的火焰吞噬了整个庭院,盛放的彼岸花在肆虐的火焰中烧灼成灰烬,火焰有幻化成一条巨蛇在半空中翻滚。然而不管巨蛇怎么动弹,却像是受到了命令一般,无论如何都不会越过她划定的界限,否则整间屋子都要被烧毁。
在她都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热浪越趋越近时那条巨蛇才消散成一簇簇小火苗跳跃在庭院中,小火苗又逐渐聚拢,汇成一缕烛焰温顺地在指尖跳动。
每一步她都观察得细心,连他多久离开都不曾注意。
花团锦簇的庭院变成了一片烧焦的荒地,彼岸花的幼苗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重新萌芽,细小的水流一点点重新汇入庭院。
“将厉火作为阵眼是十分天才的想法,但前提是你得让它听话,用足够的狠心驯服它。”他的形体又虚幻了几分,却怎么也不愿意回到玉佩里面。
或者说他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表现出一点软弱的迹象。
“他们瞧不上你,汤姆,”慕羽想到一年级时赵穆看他时那不屑的眼神,“他们会因此付出代价。”
即使是慕羽也惊讶于他的天赋,他天生就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力,他只需掌握最基本的规则便能再此基础上不断拓展,直至,颠覆规则。
不过….
一旦摆脱了刚才被附身时那如坐针毡的不适,她总算能找回一些正常的节奏。她轻挥魔杖念动咒语,凭着身体还剩下的本能将他的所有动作模仿得分毫不差。
一条小蛇从杖尖钻出,相比刚才那条巨蛇而言和毛毛虫一样弱小,就是在地上游两下便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挣扎着消散于空气中。
只可怜了刚刚长出来的花又要受新一轮摧残。
比火苗好上太多了。
“你需要回玉佩里面去。”她转了转魔杖,没有一点为进步骄傲的样子。
“我还不需要,”出乎意料地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忌惮,连不快都没有。
难得出现的进展让慕羽忽略了他的反常,残酷的练习直到她再也没有精力释放出一个最微弱的魔法时才停了下来。
纳吉尼沿着院墙游荡,自从将它留在这间位于八楼走廊的神奇的屋子开始它便一直焦躁不安。汤姆里德尔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纳吉尼随着他的声音才逐渐在角落里安静了下来。慕羽径直拿起已经遍布密密麻麻笔记的羊皮纸:“它饿坏了。霍格沃茨不能提供它想要的食物。你的仆人在韦斯莱家做了十二年的老鼠后的确该证明他的一些价值了。他会明白应该向谁效忠。”
她挥动魔杖,纸上的一个符号便被修改了过来。
在这方面他们已经形成了无言的默契。修长的手指指向另一处,不消多说慕羽便意识到了问题,直接改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她在这方面的顺从取悦了汤姆里德尔,也只有慕羽能感知到他当下的愉悦。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们就快要成功了,“他一直凝视着她,腔调格外慵懒,仿佛对此事并不在乎,”只差控制这一步了,最关键的一步。”
从八楼出来时正好赶上晚饭,斯莱特林的长桌少了马尔福那帮眼高于顶的人还真有些不习惯。慕羽一路走来听见一些细碎的低语。
“海格,鹰头马身有翼兽,马尔福胳膊….“
达芙妮正坐在一边一脸苦恼地和算术占卜的作业奋斗,慕羽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达芙妮还挣扎在一堆数字中。
“该死,我还要加多少次才能算出艾博莱昂的心灵数字。”达芙妮自言自语道。
莱昂?
“e是元音,你漏掉了。”达芙妮纸上满满的草稿在慕羽刚坐下时自动修正了过来。达芙妮扔掉笔欢呼了一声:“太棒了,他的心灵数字是2,一个容易偏激的人。”她将一堆书本扫到一边后才反应过来:“羽,你没有选算数占卜,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学过。”她对卜卦并不是特别精通,但简单的算数占卜还是没有问题。慕羽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其带过:“马尔福又干了什么事?”
“保护神奇生物课,”达芙妮都不愿意提起海格的名字,“让我们和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接触,邓布利多该管管了。德拉科被划伤了,他不会放过那只鸟的。”
都已经快要三年了,马尔福没有一点成熟的样子。他是在周四上午魔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一进来便大声嚷嚷着他的胳膊断了,要求罗恩给他切雏菊根,哈利给他剥无花果皮。慕羽曾经见过他父亲一面,虽然他们二人有如出一辙的傲慢,但是他父亲大体上还是知道轻重的。
慕羽默不作声地倒了几小滴蚂蝗汁进去,她的药水最先变成了亮眼的绿色。
“很好,斯莱特林加十分。”
一道阴沉的声音在慕羽身后响起。慕羽这才发现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不知道站在她身后有多久了。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此时看着慕羽的神情格外瘆人。他看都没怎么看慕羽的坩埚,他全部的心神此刻都集中在了慕羽这个人身上。慕羽另一只手悄然探到了玉佩,就算斯内普曾经是食死徒他也不可能发现,自从在破釜酒吧她知道黑魔标记的作用后她更添了一份谨慎。或者是他用秘法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从不认为这位斯莱特林学院院长会是一个简单角色。
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审视一样将坩埚中的缩身药水倒入瓶中递给斯内普。斯内普又注视了她几秒才收下药瓶在上面记了一个o。
“不要忘了你这周的额外作业。”刚才那份尖锐的审视好像完全不存在,斯内普的声音和原来一样懒洋洋的。他转过身又去找纳威隆巴顿的麻烦了。
直到在黑魔法防御课开始前慕羽都若有所思。如果不是因为玉佩的原因,斯内普为什么要如此关注她?从一年级起他就让她每周交额外作业了,就因为她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又正好魔药成绩还算过得去他便要给她开小灶吗?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邓布利多,哪怕他们之间的来往再正常不过,无非是假期通了几封互相问候的信,就连开学到现在也没说上几句话。
他们去往黑魔法防御课教室时格兰芬多刚好上完一节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慕羽还在想着邓布利多时,达芙妮拉了拉她:“太过分了。”
“怎么了?”
“纳威隆巴顿的博格特变成了斯内普教授的样子,卢平引导纳威将斯内普教授变成了一个穿着可笑洋装的老太婆!”达芙妮愤愤道,“当着格兰芬多所有人的面。”
慕羽却觉得以斯内普平时对纳威的态度纳威把那只博格特变成任何样子她都不会奇怪。
或许也因为这样,斯莱特林所有人对卢平的黑魔法防御课都兴致缺缺,只是当知道他们的确要使用魔杖对付博格特时才打起了几分精神。卢平是目前为止慕羽遇到的最正常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面对一只随时可能从衣柜中钻出来的博格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忐忑抑或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恐惧。然而对慕羽来说,博格特带来的恐惧只不过是精心呵护在温室中的虚假的恐惧。
达芙妮的博格特是一只龇牙咧嘴的洋娃娃,慕羽正好排在她身后,当慕羽走上前时那个洋娃娃停顿了许久,砰地一声,一条狭长蜿蜒的黑色走廊横亘在她面前。走廊上没有灯光,阵阵阴风从另一头刮来。
维持到现在的好心情在这条走廊出现的瞬间烟消云散。
明亮的教室在她眼中缩小再缩小,最终融成黑暗长廊上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她仿佛又孤身一人在这条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光源的走廊上拼命奔跑,身后是追逐的人群,身前是不可知的未来。
她知道应对博格特该用什么咒语,却怎么也念不出。她想不出任何搞笑的东西。
这是她十三年人生中最陌生的事物。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伪装,她的面具深深嵌入了灵魂,再也无法摘下。面具之下所有回忆都蒙上了一层悲伤的影子。
就连那承载了一生欢欣的守护神,凝聚的也是从强烈情感中迸发而出的那点可怜的快乐。快乐和欢笑总是有区别。也许厄里斯魔镜中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女孩能够强迫博格特变成一件最好笑的物事,但厄里斯魔镜是比幻境还要脆弱还要虚伪的假象。
“对不起教授,”慕羽放下了魔杖,“我做不到。”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地看着她。她一直以来便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面对一个博格特竟然连咒语都不念便放弃了。马尔福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卢平没有勉强她,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挡在了她面前。那条漆黑狭长不见尽头的走廊立刻变成一颗银白色圆球。他温声念道:“Ridikulus.”
银白色的圆球变成一只气球尖叫着在教室里飞舞。
这学期果真从一开始便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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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昔年
这样糟糕的情绪只有每天在八楼走廊那间秘密房间才能缓解。可也只能缓解,无法根除,更何况那个咒语没有多少进展,他们试过在任何一步中下禁制,却总不能做到隐秘万无一失不被人发现。
这种时候即使阿维德斯辗转送来消息--那座矿脉比预估的还要庞大都不能缓解自开学来笼罩在慕羽周身的阴暗情绪。
连三年级学生期待已久的霍格莫德之行对她都没有多少吸引力。
达芙妮对此倒是兴致颇高,刚一出来便拉着她向一家橱窗上摆满各式糖果的商店走:“利亚想要蜜蜂公爵的棒棒糖。我们也正好去看看。”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太久了,慕羽许久都没怎么关注过达芙妮,如今甫一出来,又只有她们两人,立刻便能看出问题。
自开学以来,达芙妮似乎在逐渐脱离其她女生的小团体,她有多久没和潘西帕金森那群人一起行动了?
只要她不主动说,慕羽便不会去问。她任由达芙妮拉着她穿过熙攘的街道,在这种时候只需扮演一个合格的伙伴便是。
要去蜜蜂公爵必然路过霍格莫德最大的酒吧,也正是因为路过,她决定暂时停止扮演这个角色。
从大门可以直望到吧台,许是因为天气逐渐冷起来的缘故,大量的人选择围着室内壁炉烤火。只消一眼慕羽便从人群中看见了坐在正中间的薇欧拉,也很难不注意到。在她刚路过门口时似是巧合一般薇欧拉举起手中的杯子遥遥对她轻晃。
外人看来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在慕羽眼中另有一番深意。薇欧拉似是刻意坐在这等她似的。
“小迪,你先去蜜蜂公爵吧,”慕羽放开达芙妮的手,朝酒吧旁边一座小店看了看,相比三把扫帚来说那家店太小了,就连装饰都挂满俗气的蕾丝,透过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出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成对成对的,“我想先去帕笛芙茶馆看看,再去文人居羽毛笔挑些东西,等会去找你。”
她相信这两个地方达芙妮都不太愿意跟过来。
果然在听见帕笛芙茶馆时达芙妮脸色变了变:“羽,帕笛芙茶馆的茶叶我敢保证非常,非常难喝,那里一般是….”说到这时她低下了声音,“约会的地方。”
似是担心她还不知道意思一般,又特意强调一遍:“你明白,男孩和女孩。”
“好奇而已,”慕羽说得随意,态度却很坚决,“又没规定一个人还不能喝茶了。我看这些花的时间久,你先去蜜蜂公爵,到时一起回霍格沃茨。”
“好,”这次达芙妮倒是很干脆地直接独自向前走去,不想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幽幽看她,“没必要这样的,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她似是有些恼了,说完便飞快往糖果店方向走去。她的小情绪没有影响到慕羽,这些小事还不值得让她烦心。
更何况最开始…达芙妮也没将她当朋友。
见面自然不可能在三把扫帚那样的地方,她自顾自向着街道尽头走去,在将吵嚷的街道抛在身后的同时也将达芙妮的反应抛诸脑后。
小路尽头是一片树林,才将十月底树叶便快要落光,踩上去咯吱作响。明明到这还没出霍格莫德村范围,却像是一片荒地一般,不知多久都没人踏足过了。阵阵寒风吹过,光秃笔挺的树干反倒衬得此处鬼气森森。
是一个理想的会面场所。走到树林中间慕羽便不再走了,不停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叶子。
薇欧拉幻影移行时没发出多少声响,若非实实在在看见人影她还以为只是风刮落了一片树叶。
“有一个坏消息,”她没多说一句废话,“摄魂怪有所察觉,这周他们向魔法部汇报时特意指出了霍格沃茨内部似是有些古怪,小女孩,你必须想办法赶快…”
接下来的话却被慕羽抬手制止,乍听见这样的消息她连多余反应都没有,还在盯着脚下的落叶试图将它们排成复杂深奥的图案。
“不要叫我小女孩,”不等薇欧拉按耐不住她便问道,“你确定刚才所说的事情准确?它们汇报时切切实实指出霍格沃茨内部兴许有古怪?”
最后一个问题每个字都被她咬得十分重。
她的问话方式让薇欧拉停了几秒才认真回答:“千真万确,这是记录在魔法部档案上的原文。”
慕羽这时才愿意抬头,看她的眼神十分平和,薇欧拉都分辨不出她到底是慌乱到极致还是当真胸有成竹。
“没记错的话,你只是短暂外调,工作也是在国际魔法合作司进行,才一个月而已,就能接触到这样的档案…”她开始踩着树叶慢慢在周围兜圈子,突然的动作迫使薇欧拉只好跟在她身后,“难怪美国魔法国会主席视你为心腹大患。“
她说的这些与摄魂怪毫无关系,仿佛如此重大的事情在她心中都不值一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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