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超越仁义,慕羽的出现,留守区的异常,世界之上的暗潮汹涌,是否是天道调控的手段?
她不仅在为自己问,更是为之后千人万人而问。
沈栖桐的敏慧超乎了他的想象。
她越是聪慧,他心下便越是苦涩。
“以众生苦痛度一人之道,以万人囹圄证一人逍遥,非道也,罪也,当伐之。”
沈栖桐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从她站起那一刻起宁岳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哪怕心里在滴血,面上也半点不显。
“如此,便再无惑了。”
她直挺挺跪在了泥泞中:“朝闻道,夕死可矣。弟子必将一生卫道,承秉遗志,坚守北方。我没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我们没了,星火传递,总有拾到余烬的下一代。”
她深深叩了头。
“栖桐,栖桐,你才十八岁,那许多个你,有的兴许不足十五,”宁岳老泪纵横,这时他只不过是为后辈担忧的老人,“这条路太难走了。”
沈栖桐再叩首:“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堆。再难也得走。师父,我们不能永远躲在你们身后苟且偷安,”她哽咽着留下两行泪水,“况修道者,人道不修,又何以触天道?”
再如何悲伤也盖不了她的坚定:“您就成全我吧。”
“先生,您成全我吧,”夜晚的校长室中,在大半天枯坐后哈利同样做出了选择,“伏地魔杀了我的父母,杀了许多人,还会杀我的朋友,使得他们沦为奴仆。”
他看向邓布利多的目光仍然满是不定和迷茫,却仿佛在一夕之间成长了:“他想成为神,但是不是只要我在一天,便代表着他仍然有弱点?便证明着他仍然是一个人?”
“是这样,哈利。”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照样包容而温和。他将大部分事情向哈利和盘托出,包括伤疤的秘密。
慕羽移走了那一片灵魂,他不用再痛苦,不用再承担使命。相应的,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在伏地魔面前再无多少屏障。
他终于可以做回凡人。
邓布利多只是将所有选择摊给他看。
“你可能会死,会受折磨。他恨毒了你,伏地魔从来享受折磨猎物的快感。”
“我知道,”哈利轻轻摇了摇头,“但霍格沃茨是我的家,没有了家,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家人,我又能去哪?我父母为我牺牲,不是叫我缩在一边任由朋友替我去死。”
有光芒在邓布利多半月形眼镜后闪烁,沸腾着盖过了风雨的喧嚣。
“莉莉和詹姆会为你骄傲。哈利,你是他们的延续,不止是你的生命,还包括你的意志。”
他摆了摆手,止住了哈利接下来的话:“你比我伟大,我也没多少可以教你了。但记住,哈利。”蓝色的眼眸对上绿色的眼睛,光影交错的又岂是岁月?
“我们是直立行走的人,我们的品德即为神明,我们的言行即是神意。除此之外,世上再无神灵。”
“人类堂堂正正行走,顶天立地。菲尔,记住,我们是且永远都是人类,不是匍匐在地被圈养的羔羊。”
伊尔弗莫尼的马车内只剩凯瑟琳琼斯和菲尔加西亚相对而坐。
“有一点您漏掉了,琼斯教授,”无论在何种境地菲尔加西亚始终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只要他坐在那,便是一道坚实的墙,“东方,西方,巫师,普通人,乃至马人,人鱼,家养小精灵,其他许许多多和我们共同呼吸的种族,都是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一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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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威胁
“是时候消除成见,废掉旧例了,教授。想想克里斯汀也挺不容易,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能力还算中规中矩,最适合魔法国会现状,可惜我们都明白她快输了,”菲尔加西亚撩开窗帘一角,狰狞树影在车厢内摇曳,“也都知道薇欧拉当选后的样子,如今国内麻鸡的现状就是我们的将来。否则您又何必答应邓布利多的提议?”
他的影子投在车窗上,孤零零地与外面的风雨映射:“魔法史课本中我对1777年那场辩论很有兴趣。曾经也纠结过国家与种族究竟谁轻谁重。”
说到这他的笑意不像是仅仅浮在脸上的一层薄纱,更像是从内而外真心实意透出来的:“拯救生命和置身事外从来不矛盾,更无需辩论。在需要我们时拯救生命,不需要我们时置身事外。1777年麦吉丽葛蒂主席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菲尔,你其实早就能毕业了,”沐浴在灯光下凯瑟琳琼斯显得更加柔和,“去做吧,将来整个世界舞台都将属于你们。”
外面的风雨终于停歇,室内火苗在挣扎着放出最后一点光线后无声熄灭在一堆灰烬中。
“你不会死,疯子,你会好好地活着,你是永恒而又不朽的。”
在黑暗中慕羽才能无所顾忌地亲吻,不像是在亲吻一具躯体,更像是一点点向着他的恐惧靠近。
只有两人难以看清彼此时她才能离恐惧如此近,她自然珍惜这样的机会。
她的吻总是轻缓绵密,总让他想起圣诞节两人并肩行走时飘落于身的雪花。黑暗与寒冷皆是汤姆里德尔的主场,怀中之人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每一缕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诱劝着他是安全的。
于是他放任了慕羽的动作,放任了她不断向恐惧探寻。时间在予给予求中拉长,而空间早就在黑暗中模糊。
他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希望连绵的雪花同那天那条道路一样没有尽头。
再强大的魔法也不足以操控时间。
这不是他第一次冒出这样荒诞的想法,也不是第一次想要急切将慕羽推开。他知道推不开她,推开也是他的示弱。里德尔从不允许将自己的软弱现于人前,尤其是慕羽。
最后总归是要结束的,只有一人能永恒,这是老生常谈的自我安慰。而随着一次次试探浮上表面的欲望成为了天然掩饰,在两人疆域边界生出一片围篱,半遮半掩实则自欺欺人式地将界外的未知危险屏蔽。
他对这类事情没多大兴趣。可或许是因为急于掩盖软弱,他显得急切而贪婪,迫不及待地想要索求更近的距离。
慕羽打了个哆嗦,没想到这样是这么冷的。再是如此她也不愿表现出不适,更没有反抗,她也从未想过要反抗。
“你是真的疯了,疯子。”她凑近耳边喃喃低语,轻柔中总带着难以言状的兴奋与期待。他的每一举动她都能预料,又准确无误地跟上节奏,一步步都配合得天衣无缝,仿若仅仅只是一个灵魂分出了两具相似的躯体。
她陪着一起疯便是。
咚咚敲门声像一根沉木,被人托着一举蓄力撞破了黑夜紧闭的大门。满室的荒诞与欲望也随之散落成片。
慕羽颇觉遗憾地收拾好,舔了舔嘴唇:“我以为今天将斯内普处置好便够了。”
她跳下了椅子,也恰巧避过了他伸来的手,颇有兴味地欣赏着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暴怒杀意:“这个时候又会是谁?”
是谁会在这样的时候,明知他因未能杀掉哈利而心情不快之时不要命地找上来。
“阿维德斯。是我让他将格里戈维奇抓来,他还为我们带来了新的消息,”慕羽的避开只在烧得正烈的火上浇一勺热油,汤姆里德尔将魔杖转动一圈圈转动着,慢慢将暴怒收敛成惯常的慵懒,“但他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他若无其事站起身朝正厅走去,先前不知在哪蜷缩着的纳吉尼钻出来紧随其后。随着纳吉尼一声又一声地轻嘶,欲望与荒唐再也找不到踪迹。
在说到格里戈维奇时慕羽眨了眨眼,今天魔杖的异常显然让他心生顾忌,迫切地想找到一位魔杖制作师解惑。
他能想到的她统统都能想到。
“对格里戈维奇说抓就抓,魔法部的发展也太快了,”慕羽自然而然握住了他的手顺势同他一起坐在了正厅座位上,“我想这个时候北欧魔法部官员已经借着一堆借口接管了德国魔杖商铺,或者让我再猜猜,今后北欧魔杖,恐怕只能由挪威所出了。”
大门敞开时木头艰难地发出嘎吱响声,狂风再也没了顾忌,混合着隐约的悲鸣哀求刮入。
“魔杖是巫师的根基,不是什么人都配用的,”汤姆里德尔卷起慕羽的一缕头发轻嗅着,将她拉近了一些,“你也太小瞧北欧了。”
从进入大门起阿维德斯便隐约察觉到他大概来得不是时候。他摸了摸口袋中那张单薄的羊皮纸,就是这样一张纸逼得他不得不来,也必须是他亲自来。
手下的格里戈维奇拼命挣扎哀求着,被他抓牢了,正好掩盖住了他自身的不安。随着每一步迈入,他便强逼着自己将所有杂念收拢,曾经他受过这样的训练,即使不能顶什么用,好歹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将格里戈维奇丢在地上时他才轻微舒了一口气,退在一边当起了布景板,至少这个时候还不需要他上场。
汤姆里德尔注意到了阿维德斯的反常,选择在这时前来本就不符合阿维德斯的作风。但他从来不会在小事上费心,只要他想阿维德斯便能毫不保留地吐出所有秘密。
他将注意力暂且放在格里戈维奇身上,慵懒地一挥魔杖便带来一阵尖厉的惨叫,慢慢地叫声都微弱了下去,只余一声声呜咽。
他连咒语都懒得念,搂紧了慕羽享受着最纯粹的快感:“都安排好了?”
这是问阿维德斯的。
阿维德斯反应迅速,低头回答:“格里戈维奇学徒愿意为魔法部效力,我们也会遣人精修魔杖学,从此之后北欧所有巫师魔杖购买记录全由魔法部掌控。”
他将情况描述得很清晰,也委婉点出了格里戈维奇暂时还有点用处。
对阿维德斯的回答汤姆里德尔没有做出多少回应,但见他只顾盯着格里戈维奇便足以显明他对此结果还算满意。
“我只问一次,”看见猎物的纳吉尼极其亢奋,嘶嘶朝着地上的格里戈维奇吐着信子,被他轻声喝止了,“我的魔杖和波特的魔杖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
他道出了决斗时两根魔杖意外的相连:“这究竟是奥利凡德那个老家伙的把戏,还是邓布利多的阴谋,”纳吉尼在他的示意下开始缠绕格里戈维奇,一点点摧毁着最后的心理防线,“不要对我撒谎,魔杖制作人也不止你一个。”
在来之前格里戈维奇便遭受了不小的折磨,被一路提过来后又挨了钻心咒,早就吓得肝胆俱裂。此时被问起出于求生本能大脑转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同芯魔杖原理,也叫,也叫兄弟魔杖,”他蜷缩在地,尽量无视身上那条巨蛇,太长时间滴水未进又受了拷打使得一开口喉间的腥甜便直往上涌,他却不敢如何,“两根魔杖若同芯就会触发闪回咒,魔杖主人也,也不能互相伤害。”
他抬头看了一眼魔杖,不可避免地视线同慕羽相交,又仿若害怕般地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紫衫木,凤凰尾羽,”多年的制作经验让他得以迅速判断出魔杖材质,“奥利凡德的风格我不会判断错,凤凰羽毛自主性最强,最有可能触发闪回咒…”
慕羽拿出自己的魔杖打量,当时进入奥利凡德店挑选魔杖时的诸多情景在她刻意遗忘下几乎忘得差不多了,勉强回忆也不过依稀记得当时她大抵还是对一个全新世界憧憬期待过的。
结果可想而知。
只有这根魔杖忠实陪伴着她,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从不会背叛。
“桤木,凤凰尾羽,”格里戈维奇瞥了一眼她的魔杖,似是对此十分难以置信,“奥利凡德竟然做了三根同是凤凰尾羽杖芯的魔杖,又恰巧三根魔杖都找到了主人。魔杖选择巫师…”
“够了,”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汤姆里德尔不愿听格里戈维奇在这长篇大论,“把他带下去,去找虫尾巴,让他好好看管我们的客人。”
“不,不要!求求您,求您,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像是判了格里戈维奇死刑一般,使得他不顾一切挣扎着尖叫求饶起来,“它已经被偷走了!不在我手上了!我没有撒谎….”
阿维德斯向来耳聪目明,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他重新提起格里戈维奇朝门口走去,在无声咒作用下后者仍然在拼命呐喊求饶,涕泪横流。
他走后很长时间内两人都陷入了沉寂。慕羽兀自低头观察着几年来被握得光滑的魔杖。杖芯的问题昭然若揭。
只要使用自身的魔杖,他们便无法伤害对方。
没人会在这时将这个答案带到水面。慕羽更不会去问格里戈维奇说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她不会将精力花在明知故问上。
他又在抚摸她手上的戒指,将她的指头一根根掰开玩弄。
“你可以在真正决斗到来之前运用一切手段,疯子,”慕羽执起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将他之前的话还了回去,她最喜欢看他每次希望她失态最终却屡屡事与愿违后的样子,“我不介意。”
头顶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她被箍得更紧,温凉的气息喷在颈间,听上去他似乎还挺为她的反应而高兴:“我更不在意你的很多小心思,羽,只有一点,不许在结束前离开。”
再次进来后阿维德斯发现气氛比先前还要冷凝,他迅速扫了慕羽一眼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一板一眼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通往德姆斯特朗的通道已经被打通,我们扩大了研究场所。德姆斯特朗的传统将是我们展开研究的天然屏障,最主要的是那个咒语…”
只有在提到那个咒语时他才有了波澜。有了德姆斯特朗的加持那个停滞多年的咒语终于能有所进展,没有引以为傲的武器,麻瓜更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们将几十年心血耗在挪威地底,牺牲了不少人,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强忍住眼中泪水,说话时都在发抖:“都是拜您恩赐我们才有今日。”
“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汤姆里德尔享受着他的歌功颂德,末了才状似随意般问了一句。
“所有涉事家养小精灵全部被处理,无一只幸存。”他轻描淡写得好像消失的只是一群蚂蚁一般。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质疑这样的态度。
他知道最终不可避免地还是要回到那封信上。他站在一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棘手,他宁可登时变做一尊石像,钻入地板缝隙里面也未尝不可。
慕羽免了他的难处,也直接给了他个痛快:“你还带了什么?直接拿出来就是。”
自进来后阿维德斯第一次正眼瞧她,没看多久便不愿与她对视,比起黑魔王他更害怕这个女孩,想到之前格里戈维奇的惨状…他自认还算见多识广也依然会被吓住。
起先格里戈维奇不愿答应,她便…活生生将人皮剥下来再一块块拼装回去,魔法又不会让人轻易死了,强大的治愈咒更能只要还存一口气便能将人救活。
他强行将那样的血腥画面压下去,深吸一口气嗫嚅道:“邓布利多向魔法部寄了一封信,指明是给慕小姐您的,”他强顶着越发凝实的压力将口袋中的羊皮纸奉了上去,“让您明天早晨一人前往格里莫广场12号。”
他完全是勉强撑着,在这一刻即便在理智他也清楚自己的命宛若悬在一根丝绳上,轻轻一碰便会断掉。能将这样的信送到魔法部案头,又选了这样的时刻,邓布利多恐怕不是单纯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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