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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阶上——尤四姐【完结】

时间:2024-07-16 14:31:59  作者:尤四姐【完结】
  和他的仇怨,至此算是了结了,藩王之乱会危及他,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他?到底他治下的大邺,比之以前民生好了许多,从小处来说,自己徇私,不愿意看见他被人围攻。从大处来说,也算是为着天下安定,为着黎民百姓。
  可待要说出口,又想起了杨稳,她不敢确定他是否留意了杨稳,也害怕他仁慈的对象并不包括杨稳。
  藩王谋逆不是小事,倘或深究起来,势必又会有一干人受牵连。她不敢自作主张决定杨稳的命运,得寻个机会同杨稳通了气儿,到时候究竟怎么决定,必须两个人商议着来。
  他见她喝粥喝得一本正经,笑着问她:“你在想什么?”
  如约回了神,含糊敷衍,“吃饭呢,还能想什么。”
  他也不去刨根问底,安安心心坐在南炕上,偏过头看窗外的景致。
  秋高气爽,日光照得满院金灿灿的,寒气里夹带着一层浅表的暖意,比之春天,更有一种成熟的风韵。原来这深宫之中,也有如此耐人寻味的景儿,自己这些年忙碌,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
  但也或者,是因为身边的人不同,一切才变得大不同。她不像宫里其他人那样围着他转,更不会面对他时诚惶诚恐。她是独立的人,她有她的想法,大多时候她都很安静,但他只要知道她在那里,心里就是安定的。
  至于她在想什么,不重要,她要权衡利弊,就由得她权衡。自己比她大了十岁,当政这么多年,如果事事都要从一个小姑娘口中套取,他也不配做这个皇帝了。
  垂手抚抚鹤纹的锦被,他闲适地长舒了一口气。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紫禁城里那个人为爱痴狂,荒废朝政,是该藩王们拨乱反正,重整朝纲的时候了。湘王那几个,他自小就瞧不上,果真自己眼光不错,活到这把岁数,他们照旧不讨人喜欢。
  如约那厢让人撤了膳,洗漱过后来看他的手。上回空手夺刃,他一点儿没迟疑,好在自己没想着抽刀,要是那时候发了狠,这五根手指怕是保不住了。
  放轻动作牵过来查看,齐根儿的地方包了纱布,虽看不见伤口,但知道必定伤得不轻。
  “疼么?”她问。问完了又觉得可笑,十指连心啊,哪能不疼呢。
  可他却摇摇头,说不疼
  她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他手掌边缘的牙印上,这只手怪造孽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全是她留下的。
  拇指轻轻在那肉皮儿上抚摩,她说:“往后我再也不咬你了。你也是,疼了怎么不知道出声呢。”
  他说不能出声,“出声你就放开我了。”
  他是笑着调侃的,却让她不留神红了眼圈,忙调开视线嘟囔:“这种脑子,还非要做皇帝……”
  他没有反驳,忽然捂着胸口“哎哟”了声。
  如约慌了,忙上去查看,“心口疼?你不是伤了后背吗,怎么换地方了?忍着,我叫人传太医来。”
  他揽住了她,笑道:“太医治不了心病。药引子在跟前,还要什么太医。”
  如约知道他耍诈,却也没抗争。她反抗得太久了,实在有些累了,不管将来怎么样,这会儿且让她歇一歇吧,想必老天爷会原谅她的。
  ***
  先前她说要住延春阁的,汪轸领了命,带着人把阁子内外都打点了一遍。
  其实说是阁子,地方大得很,相较大内的其他宫室,不属于后妃居住的范畴,但制式精美绝伦。面阔五间,四面环廊,二层出平座,还有个夹层的阁楼。加上深处建福宫花园,春天赏花冬天赏雪,比起一板一眼的东西六宫,那可是自在多了。
  汪轸抬着手指派,“窗棂子擦干净,一丝灰也不许有。打发人抬水来,把青砖浇淋了,狠刷干净,别让主子脚底下沾灰。”
  打今儿起,他可是这延春阁的小总管了。他自认为章回老大他老二,走出去,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招呼招呼,把他早前扛扫帚的小哥儿们,也自作主张地提拔上来了。蚂螂、金禧,分担着延春阁各处的差事,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蚂螂安排完事由,朝着东南方向眺望了一眼,“这儿可离咸福宫近,咱们主子就这么留在宫里了,太后老祖宗那头不过问?”
  汪轸说:“太后老祖宗待见咱们夫人,余大人没了,咱们夫人回万岁爷身边,这也是天经地义。再说老祖宗忙念佛呢,不管宫里这些事儿。皇后娘娘那头都不敢过问,还用得着和谁交代?”
  可见碰上一个人说了算的皇上有多好,这宫里谁敢给小鞋穿,横是不要命了!
  他们加紧着布置,把阁子内外收拾得停停当当。一切预备妥当了,就上永寿宫请示下,问什么时候搬过去。
  因着皇帝的伤势,当天是不宜搬过去了,先在永寿宫住两晚。如约趁这个当口,赶在皇帝回乾清宫议政时,借口说要四下逛逛,往南边去了一趟。
  她一向是独来独往,像早前在永寿宫当值时候一样。她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是皇帝的耳目,要想避人很难,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就顺着皇极殿外宫墙一直往南,穿过金水河,赶到了内阁大院门上。
  “劳烦,我求见秉笔杨大人呐。”她站在门上递话,还是一向温和的笑模样,能蒙蔽那些看门儿的太监。
  看门儿的让等等,一溜烟进去传话了。
  不多会儿杨稳急急赶出来,皇帝在西海子遇袭的事儿他都知道了,最后挨了她一刀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他。
  横竖已经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她一旦暴露,自己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杨稳是稳当人,对一切也有先见之明,皇帝有意扶植东厂,这会儿还能按兵不动,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他没言声,引她进院门,引进了他的值房。
  吩咐贴身的人在外头站班儿,他仔细端详她的神色,“那人有没有为难你?你一切都好么?”
  如约点了点头,“好端端站在这儿呢,没丢了小命。杨稳,那天我是做好了准备,没打算再活着了。这些年我活得太累太煎熬,实在已经厌烦透了,想着刺他一刀,不论结果怎么样,我立时去死,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可惜我不成器,没能让他偿命,我想自尽,也被他夺了刀刃。后来被送进宫,他来找我,头一次说起了当初夺位的内情。我原本一直以为他是谋朝篡位的逆贼,可谁知……似乎是冤枉他了。”
  杨稳从她的神情言辞间,已经别出了苗头,但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聆听着。
  她抬了下眼,眼神有些惶惑,娓娓把她听来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其实越说,越有种背叛了初衷的感觉,到最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犹犹豫豫地,等着他来评判。
  杨稳却神色如常,“你愿意相信他,对么?你心里是喜欢他的,所以听到这些内情,你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身上背负的担子变轻了,再也不用想着血海深仇,时刻琢磨取他性命了,是么?”
  如约被他揭穿了心事,红着脸垂下了头。
  他应当很生气吧,杀戮的事实改变不了,是不是受先帝之命又怎么样。她觉得情有可原,是因为她退缩了,因为她爱他,但凡找到一点机会,就迫不及待原谅他。
  她已经作好了被痛骂的准备,可是并没有。
  杨稳说:“我和你,永远并肩站在一起。你在西海子捅了他一刀,虽然没能要他的命,但这仇,也算是报了。过去的几年你过得很不好,把自己折磨得尽够,这种日子,该有个头儿了。如今你说他是承了先帝之命,况且也不是他亲自动手,这事儿就算了结了吧,你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讶然道:“你不怨我吗?”
  杨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怨你什么?怨你还不够苦吗?早前余崖岸强娶你,我就劝你放弃,细想想,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世上,有你我这样不顾一切讨还公道的人,但更多是像余太夫人一样,知道真相仍选择苟且的人。谁也没有错,全是个人的取舍,咱们走到今天,没有愧对父母至亲,已经很好、很可称道了。”
  如约眼里含了泪,心里着实是感激他。他不骄不躁,一直坚定地跟随她的步伐,她想退却他不责怪,她想前进,他舍命奉陪。在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一样包容她了。
  见她哭,他掏出一方帕子递过来,温声说:“为什么要流眼泪?你做成了一直想做的事,你俯仰无愧。”
  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安抚她,她掖尽了泪,才慢慢平静下来,迟迟道:“那藩王筹谋的事,又该怎么办?东厂是不是牵扯其中了?你还能脱身吗?”
  杨稳想了想,垂下眼道:“你回去,如实告知那个人吧。我能不能抽身,其实不由我自己说了算了,我料他会将计就计,原本削藩不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么,趁这个机会把那些有反意的藩王一网打尽,反倒帮了他的忙。我这也算投诚有功,即便他想杀我,也会瞧着你的面子,你不用担心我,踏踏实实的吧。”
第87章
  他的语调云淡风轻,仿佛这不是一件大事,不该对她造成困扰。
  如约还是不放心,“你和我说实话,能不能抽身,能不能保全自己?我不能看着你送命,如果这事会危及你,那就由它发生,朝廷既然要削藩,就该作万全的准备。”
  杨稳说是,“也许咱们的筹谋,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藩王们能获胜也就罢了,要是被平定,我的下场只会更凄惨。你这时候同他说清,算是给了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所以坦诚告诉他,这样既能成全你们的情义,也能保住我的性命。”
  他真的事事为她着想,甚至是涉险,也要先让她安心。
  如约惨然望着他,“这是你的心里话吗?杨稳,你没有骗我吧?”
  他说没有,“全是我的心里话。我问你,照着你的预测,藩王们这回起事,能成功吗?”
  她犹豫了,良久摇头,因为知道很难。
  杨稳抿唇笑了笑,“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想让这把火烧起来,不过是为了泄私愤。换个人做皇帝,我们的仇就算报了吗?早前我想劝你,但你那时候执拗,我知道没法子让你回头。你既然要往前走,横竖我孑然一身,陪着你就是了。眼下你转过弯来了,我也觉得没什么懊悔,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会自暴自弃,这会儿还在掖庭当小火者,进不了司礼监,也当不成秉笔。”
  她还是很彷徨,蹙眉问:“你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要是就此功亏一篑,你甘心吗?”
  他失笑,“有什么不甘心?我没有当官的瘾儿,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如约到底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道:“多谢你。我本以为你会怪我半途而废,怪我和仇人纠缠不清……”
  杨稳摇了摇头,“因缘际会,谁又说得准。你们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我在司礼监都听说了。想必他对你是真心的,知道了你的身世,也没有改变心意。我不会说他是好人,但只要你愿意和他在一起,日子过得比先前舒心,那就照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至于仇,你已经报过了,往后为自己而活吧,你还年轻,一辈子那么长,不该毁在牛角尖里。”
  背负了五年的担子,终于在他的宽解下释然了。紧绷的肩背倏地放松,她颔首道:“你说得对,何必自苦。我来前拿不定主意,唯恐擅作主张会害了你,眼下议准了,那我就照着商量好的去办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妥,绝不让他牵连你。“
  杨稳含笑说好,把她送出内阁大院,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牵连不牵连的,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一辈子早就毁了,如今只是个净了身的太监,活着和死了没有多大分别。在他看来,只要她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安排。杨家尚且还有人活着,而许家,真的只剩她一个了。
  那厢如约返回永寿宫,守在门上的汪轸见她回来,忙上前回禀:“夫人,万岁爷已经过延春阁了,您的物件也全搬走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如约道好,从螽斯门进西二长街,经过咸熙门的时候顿住了步子,想了想,还是顺道拐进咸福宫,给太后磕了个头。
  她是有礼有节的人,虽然和皇帝那些出格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但太后也并不当真怪罪她。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那份拧劲儿,那份死心眼儿,再加上猖狂霸道,谁能做得了他的主!他要女人,要当着内外命妇扛人,大家也只有巴巴儿看着,谁还敢阻止他?
  那天众人臊眉耷眼,只有金贵妃兴致勃勃,满脸写着高兴,悄悄和身边的宫人说:“嘿,成事儿了!”
  太后看见她,脑仁儿都炸开了,皇后不问事,问事的又是这么个主儿,这大邺后宫简直乱了套。横竖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把人留住也好,将来晋个位,不比金氏有体统?太后不是个守旧的人,当天就想明白了,算了,抢了就抢了,所以她来磕头,也没打算为难她。
  “往后可要消停。”这是太后唯一的要求,“你们这么折腾,脸都丢到门头沟了,还不知道外头怎么笑话呢。”
  如约说是,“太后老祖宗,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引得皇上那样,您狠狠责罚我吧。”
  太后一哂,“是你引得他那样儿,我可不信。我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不知道?自小争强好胜,就是个驴托生的,他要是不情愿,谁能撺掇得了他!”一面吩咐楚嬷嬷。“把人搀起来吧。余家那头不是事儿,做得他家媳妇,也做得我家媳妇么。余大人是什么时候过身的?我瞧满了三个月就把孝脱了,早早儿定下名分,好歹讲个章程。”
  太后一递一声说着,话里没有苛责,如约听出来了,皇帝在西海子受伤的事儿,太后到现在都不知道。所以她愿意接受自己,并不因他们的荒唐而震怒,可内情一旦败露,那就不好说了。母子终究是母子,别怀疑到了紧要关头,太后不会向着自己的儿子。
  如约呢,始终是讨人喜欢的性格,乖顺道:“过阵子就是寒衣节了,老祖宗这头有什么吩咐,只管分派我吧,我跟着楚嬷嬷一块儿预备,多个人多个帮手,楚嬷嬷也好轻省些。”
  太后先前不止一回让她做过攸宁的烧化用品,这会儿她都跟了皇帝了,还能像以前一样吗?可思来想去,又舍不下她的好手艺,便模棱两可地敲缸沿,“如今再支使你,恐怕皇帝不答应。”
  如约笑着说哪儿能,“我孝敬老祖宗,万岁爷也管不着呀。我近来闲着,无事可做,老祖宗分派我些活计,也好让我打发时间。”
  其实亲近不为讨好,她有她的用意,太后是这宫里的老人儿,没有谁比她知道的内情更多。自己愿意相信皇帝,也能体谅他的苦衷,但她必须从另一个知情者口中证实,只有确认一切无误,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留下。
  所以她的针线活计又成了打通关卡的牙牌,寒衣节是给死去的亲人烧化衣裳的日子,不光是小宁王,还有太子、先帝,每一个都等着阳世间的至亲给他们送寒衣。
  太后见她心境没什么变化,还是十分满意的,“你没因着水涨船高而骄纵,这点很好。该预备的,实则已经差不多了,这也没多少日子了,就差些通禀文书。再者,给先帝预备的衣裳,还没写上谥号,等你哪天得闲了,一块儿来张罗张罗,就图个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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