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让他纳闷的是，从酉时等到次日寅时，别说人影了，就连半只蚊子没有在王府周遭出现过。
但也就是摄政王府这厢风平浪静，这一夜白天上了朝的大臣们，却是没有一个能够睡上好觉。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于太子殿下突然被废，三皇子殿下被流放。
三皇子那边众人还无甚在意，毕竟是一个已经废了的皇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太子殿下就不同了。
太子殿下乃是当今诸君，且不说陛下什么理由都不说，就把人给废了，问题是接下来的储君人选又是谁？
当今陛下子嗣单薄，三皇子已废，那么接下来能成为储君人选的要么就是二皇子百里玄策，要么就是四皇子百里朝朝。
这么一对比，心思活络的朝臣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于是乎当晚便有人朝二皇子府摸了过去……
只这是后话，暂且不多谈。
百里鸿渊和凤夕若用了晚膳后，又一同去看了下宸妃的情况，虽然依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但整个人的状态已然比最初好上不少，至少下人服侍的汤药，能够吞咽了。
“走罢，就寝。”百里鸿渊收回目光，拉起凤夕若的手朝寝宫方向走去。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让凤夕若不由得怔了一下。
但反应过来后，她也没有多做其他的反应，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身份也已认清，她便也没有再将这人往外面赶的道理。
用许箫声上辈子的总结就是，在喜欢你的男人面前，可以矫情忸怩，但最好不要太造作无礼。
只当凤夕若回到寝宫后，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不是……这尼玛摆在屏风后面的床呢？下午的时候不还在吗？
百里鸿渊见自家小媳妇儿投来的诧异目光，下巴稍稍抬了抬，颇有几分洋洋得意，“他们速度还挺快。”
“是什么时候给搬走的？”凤夕若挑眉。
“用晚膳的时候。”百里鸿渊摸了摸摸了摸鼻子。
凤夕若：“……”
等等。
再度一瞧，凤夕若又惊了，“这床……”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留下来的床不是她睡的那张吧？他这是让人把她的床给抬走了，留下了屏风外面那张？
“秦泰他们的一番心意。”百里鸿渊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解释自己为何要去里留外。
凤夕若：“……”
平日里她也没见着这人有多珍惜他们的心意。
“歇下罢。”百里鸿渊见自家小媳妇儿探究的眼神，难得没有再把话茬接下去，而是假装淡定地先一步朝床榻走去。
难不成让他告诉她，这是因为这床着实比府里原本的大床要更结实？
凤夕若乜着那道背影，眼里不禁多了几分哭笑不得，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
所以说，叫他狗东西当真不是侮辱他。
二人依次上榻，百里鸿渊照旧躺在了外面的位置，凤夕若挑了挑，绕过他进了里端，百里鸿渊顺势将身边的人儿卷入怀中。
“睡吧。”轻轻拍了拍凤夕若的脊背，百里鸿渊眼神多了几分笑意，“今夜不闹你。”
听到这句话的凤夕若：“……”
她是不是应该还要谢谢这个狗东西的大度和体贴？
但该说不说，百里鸿渊今夜倒真还是说到做到。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凤夕若隐隐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熟悉味道，脑海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终于在此刻真相大白！
原来并不是没有一点儿痕迹，是她自己忽略了这些细节，这分明就是二人身上同时有的味道，而在旁人那儿，她也没有再闻到过！
想通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止水般的心安。
凤夕若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百里鸿渊手指恰到好处地抚了抚那纤细地脊背，也跟着合上了眼帘。
屋里，一龛帐中香缓缓燃起，曲曲折折地香气在半空中氤氲成一条半透明状的灰色巨龙……
这一下，同榻共枕的两个人，同时做了一个梦。
不同的是，在这个梦中，凤夕若梦到了另一个凤夕若悲惨而又苦痛的一生；
而百里鸿渊，则是梦到了一个叫做李修然的男人。
初时，他只当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直到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便怎么样都无法挣脱开来。
第278章 前世今生皆是你
他看到这个叫做李修然的男人从小便爱慕着那张他熟悉的脸；
他看到他为了能够接近她，费劲千辛万苦，用尽万般筹谋；
他看到他终于能够迎娶她时，那喜不自胜的笑容，以及强装镇定的眼神；
以及在她爆体而亡时，他决然赴死跟随时，不顾一切状若疯魔的绝望……
他知道那不是他，但那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以至于他醒来的那一刻，脸上早已布满滚烫的泪水……
下意识地，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儿。
身边的人儿，不知道何时也已经醒了过来，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百里鸿渊心里莫名一慌，“若若，你……”
凤夕若眼神带了几分虚无缥缈又说不出的意味，但她话却十分清晰，“你方才，梦到了什么？”
“我……”百里鸿渊呼吸一窒，莫名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若是不好说，不如这次，换我先说罢。”
百里鸿渊见色微微一变，想要开口，却被凤夕若伸手掩住了唇。
“这一次，我先说。”她重复道。
唇与手心相碰，带着几分酥麻的触感，更多的是内心的悸动。
“我梦到了一个人。”凤夕若是这样起的头。
接着，她将梦中的情景缓缓道来。
从她被欺辱，到自我厌弃，从一味的躲避，到后来的逃离，以至于到最后被人毒害，最终死不瞑目……
凤夕若说得很是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将自己从书中看到的故事娓娓道来。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说书中的内容。
因为那个所谓的“她”，就是另一个凤夕若。
不要问她为何如此笃定这就是书中原本的内容，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事情总是无法用言语解释清楚的。
唯有用心去感受，方是真实。
说完最后一句话，凤夕若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微微笑了笑，“我说完了，接下来，该你了。”
百里鸿渊唇角颤抖了一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眼前人儿眼角的泪水拭去。
从凤夕若说的第一句话起，他的心里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里面的情节，和他梦中的一幕，悄无声息地重合。
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百里鸿渊小心中又带着几分期待，“你认识一个叫李修然的人吗？”
凤夕若怔了一下，有些诧异，但却没有十分的错愕。
情理之外，却在意料之中。
在她能到书中的凤夕若后醒来看到百里鸿渊的反应时，心中便有个声音告诉了她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认识。”凤夕若点头。
这个时候再继续隐藏，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百里鸿渊内心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为何要她们受尽这样的苦楚？
一次不够，还要两次。
“他说，你我之间的缘分需得历经三世方能圆满。”百里鸿渊看着眼前的人儿，苦涩地将李修然告诉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凤夕若微微一怔，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再度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最初的风轻云淡，“你信吗？”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掩饰。
但百里鸿渊却知道，她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他的看法。
“信。”这一刻，百里鸿渊终于不打算再隐藏什么，“因为你梦到的这一世，我都记得。”
虽然辛苦，但他着实该庆幸自己记得这一世，以至于让他有机会在这最后的一次机会里，将她挽回。
他都记得？
听到这个回答的凤夕若有刹那间的愣怔，这种重生之说虽然着实太过于天方夜谭，但有她的经历在前，这一切似乎也就变得并非不可能。
而若是如此，百里鸿渊的一切行为，也都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怪不得他总能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怪不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犹豫与探究……
一切的源头，皆在于此。
“那么。”凤夕若深吸一口气，“你分得清楚，你爱的到底是谁吗？”
究竟是如今的她，还是那个被他辜负，让他后悔的凤夕若？
又或者，他究竟是因为爱意而做出了这一切的选择，还仅仅是因为悔恨与弥补自己上一世求而不得的遗憾？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这着实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但此刻的百里鸿渊，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不是前世，也不是这一世，若若……我爱你是生生世世，李修然也好，百里鸿渊也罢，每一个想要相守一生的人，都叫凤夕若；而不管是哪个凤夕若，都是你。”百里鸿渊说的很是缓慢，一字一句，就像是在宣告一个无比庄重的誓言。
每一个……都是她吗？
凤夕若内心一颤。
若说没有一丝触动，必然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感受着屋里的氛围渐渐变得低沉，百里鸿渊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若若，你梦到的那一世，我是悔恨的。”
倘若不是悔恨，又岂会不顾一切地将这一世倾覆？
而且他很是清楚一件事情。
看着凤夕若望着自己的目光，百里鸿渊再一次缓缓开口：“而不管凤夕若变成什么模样什么性格什么身份，生生世世，唯一不变的，便是百里鸿渊会一如既往地爱上她。”
凤夕若听着男人的话，心弦像被一阵清风拨动，奏响起独属于春日的浪漫。
其实在百里鸿渊坦白他有上一世的记忆时，她就该明白他的真心。
“所以，不是哪一个凤夕若，而是任何一个凤夕若。”凤夕若唇角荡漾出一丝笑容。
百里鸿渊怔了一下，最后定定点头，“对。”
凤夕若，“我知道了。”
知道了？百里鸿渊眉头一挑，从方才被动局面中出来的男人瞬间掌握主动权，“既是如此，若若是不是欠了我一次？”
“欠你什么？”凤夕若微怔，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
“如果没有感觉错的话，你并没有爱上李修然。”百里鸿渊的语气颇有几分幽怨。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她与他各自记了一世的记忆，但不公平的是，偏生留给他的都是遗憾。
听到这句话，凤夕若着实有刹那间的错愕。
这是在干嘛？打算秋后算账吗？
而李修然这个人……
第279章 皇帝亲自来了
“若若，对吗？”这厢凤夕若思索自己对李修然究竟是怎么样一番感情，另一边百里鸿渊又继续问上了。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当真要说？”
百里鸿渊似被问住了，沉默一会儿，将半边脸埋进凤夕若的脖颈，“那还是不说了罢，料想也不是什么我爱听的。”
“对于李修然——”凤夕若说到这三个字时，明显感觉到抱住自己的人身体僵了一下，于是乎她难得地卖了一个关子。
百里鸿渊正等着接下来的“宣判”，却见自家小媳妇儿顿住，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瞬间抬起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渴求，眼神更是一个委屈。
凤夕若猝不及防地对上这双眸子，心尖儿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别开眸子才能继续接下来的话，“我的确与他不甚熟悉，与他联姻不过是帝国利益的驱使。”
百里鸿渊的脸垮得越发厉害。
凤夕若顿了顿，才继续道，“但你若说我于他没有任何情感，却也不是。”
不是？百里鸿渊眼睛都肉眼可见的亮了。
“换而言之，倘若不是因为他，这一世我不见得会与你虚与委蛇这般久。”凤夕若正色道，“你该是能感受到，我于你这张脸，感情是有几分不同的。”
百里鸿渊眨了眨眼睛，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委屈。
好吧，今日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亏他以前一直以为在小媳妇儿面前自己是可以靠脸吃饭，以色侍人，原来都是因为长了一张和李修然相似的脸。
“对于他，我到底是愧疚的。”凤夕若眯了眯眸子，把话说完，“毕竟倘若不是我，他不会死。”
百里鸿渊了然点头，可不是嘛，要不是为了小媳妇儿命都没了，他怕是这辈子根本没戏！
不对，等等！
百里鸿渊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猛地瞪大眸子，“你不是……怎么会知道他为你丢了性命？”
凤夕若也怔住了。
“若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呀。”撇了撇嘴角，百里鸿渊语气都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这话的内容，很是熟悉。
凤夕若记得当初怀疑百里鸿渊时说的；但这调调……
轻轻咳嗽一声，凤夕若堪堪别过头，真的受不了这个男人了。
怎的这么会撒娇呢？
“有没有可能，有人和我一样？”凤夕若决定给到一点提示，至于能否猜出来，就靠百里鸿渊自己了。
和她一样？谁？
百里鸿渊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整个人如同一只搜索马达，将凤夕若身边的人尽数搜罗了一遍。
搜到最后，他的眼神里含着五分诧异，五分古怪，“许箫声？”
虽是疑问，却也是肯定。
凤夕若别开眸子，“我没说。”
这事情要是舞到许箫声面前，那也只有一种可能：百里鸿渊天赋异禀，自己猜出来的。
是没说，但不代表自己还得不到答案。
百里鸿渊摸了摸下巴，想着这个人过来后对自己和自家小媳妇儿感情的影响，最后还是暗暗点了点头。
就目前的局面来说，她还是利好的一方。
既然如此，那便随她蹦跶去吧。
只是……
“她这倒是变得清新脱俗。”百里鸿渊最后给了一句点评。
凤夕若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本着对许箫声个人意愿的尊重，她应该反驳百里鸿渊的话；可事实却是，这评价倒也算是中肯。
“只这句话，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及。”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凤夕若还是给了百里鸿渊一句“实诚”的劝告。
124/137 首页 上一页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