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莹见状笑道:“小叶姑娘你别害怕,我来是告诉你,你通过考验了。”
小叶呆住,她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什么考验?”
清莹笑着安慰她道:“世子妃方才那般,只是对你的考验,并不是真地要你在春猎上做什么。”
小叶眨了眨眼,好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喜出望外道:“你说得真的?”
“当然。”清莹说得笃定,“在春猎那样的皇家盛会上将五姑娘的事情暴露,被毁掉的可不止五姑娘一个人,尚书府里还有那么多待嫁的小姐,尤其还有六姑娘这个嫡亲妹妹在,大姑娘岂会不管自家姐妹?”
“对,对!姑姑您说的一点也不错,是我想岔了。”小叶喜极而泣。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原来只是考验,那她可算通过了考验?小叶看向清莹。
清莹笑着给予了她肯定。
小叶很是不知所措。
清莹又宽慰了她几句,随后从钱袋里拿出五张银票递给她,说道:“这是你通过考验后的奖赏,好好收着,以后可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小叶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差点没有呆住,居然有五百两之多,忙谢恩道:“多谢姑姑,多谢世子妃,奴婢定好好办差,不负世子妃的期望。”
“如此甚好。”清莹笑了笑,又道,“这次春猎你想个法子称病,不必跟着一起过去。”
小叶听了,彻底放下了心:“奴婢明白了。”
交代完毕,清莹也不多留,道:“那我便先回了。”
“姑姑您慢走。”小叶目送清莹离去。
离开的清莹却并没有回去容华院,而是出了王府,一路往户部尚书府而去。
大姑娘此番作为,完全超出了预想,必须马上汇报给公主。
三月十七,是钦天监测出的吉日,诸事皆宜。
这日的天气极好,天空湛蓝无云,御驾旌旗摇摇,帝携百官自午门,过正阳门大街,一路出城,向着西山行宫而去。
春天是繁衍的季节,万物复苏,本不宜杀生,所以春猎与秋猎不同,是以祭仪为主的。
皇族春猎,实际上是一种猎祭,以策马跑动的方式祭天敬神,以祈福求寿,避灾迎祥。
所以每年春猎的地点都会选在西山行宫。
这座行宫离上京不远,坐马车也就半日的路程。
行宫里有密林,有草场,亦有蜿蜒流淌的河流。这里曾是昭帝的狩猎之所,里头的禽兽皆由皇家圈养,用以春猎最适合不过。
只是被圈养起来的猎物没有真正的野兽灵敏,也不惧怕人类。
男子们对这样的猎物无甚兴趣,反倒是女眷们,摩拳擦掌,对春猎充满了期待。
苏绾宁本与顾夏同坐一车,可马车才出了上京,她就嚷嚷着要出去骑马。
顾夏也不好拦着,但还是让人去通禀了王妃一声。
苏绾宁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手持马鞭,裙裾迎风,头上的同色发带随风猎猎飘动,瞧着很是英姿飒爽。
她骑马的姿势也很漂亮,从顾夏这个方向看去,她的身体呈一条直线,是非常标准的骑姿。
“夏夏,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苏绾宁策马走在顾夏的马车旁,再次跟她确认道。
方才还在马车上时,苏绾宁就出言邀请顾夏一同出去跑马,被顾夏以骑术不佳拒绝了。
原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不想竟是真心邀请自己……顾夏感慨。
内心深处,顾夏很是佩服绾宁,她始终表里如一,不虚与委蛇。
顾夏也想做她那样的人。
可她们毕竟身份不同,绾宁是郡主,是武德帝最宠爱的孙女,她生来就拥有一切。
而顾夏呢,不说她只是个妾,就算她是正经的瑞王世子妃,那也只是王府娶进门的媳妇,儿媳要守的规矩可比未出阁的受宠女儿要多得多。
现在的绾宁显然还不知晓这点,顾夏却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知晓。
顾夏仰着脸望着苏绾宁,一会儿,笑着说:“你瞧我这身衣裳,哪里是能跑马的?”
苏绾宁看了一眼顾夏那身繁复的裙装,顿时泄了气:“好吧,也怪我出门前忘了提醒你……那我就自己去了。”
“嗯,你小心点儿。”顾夏叮嘱。
苏绾宁粲然一笑,随即一扬马鞭。
顾夏坐在马车内,掀开一角车帘,看着绾宁策马跑远,想了想,还是出声吩咐一直跟在马车左右的定安说:“你去跟着郡主,免得出什么意外。”
“四周都是禁军,郡主的亲兵也会随行护卫,您放心。”定安笑着说道。世子让他一路跟着保护夏主子,他可不敢半路走开,再说了,以郡主的脾性,她不去找别人意外就不错了,谁还能让她出意外。
话虽如此,可顾夏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觉又撩开了车帘,仔细地打量起四周。
目之所及,已全线封路,各处插满了旌旗,由数千禁卫军把守,绾宁本身的骑术不差,如此看来应当是无碍的。
正巧这时,顾夏派去禀告瑞王妃的人也回来了,那人带回了瑞王妃的一句随她去吧,以及一碟子金灿灿的枇杷。
王妃都如此说了,顾夏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王妃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谢了赏,便垂手放下车帘。
定安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马车长龙的其中一辆车里,李清姿将手里的一封信丢进香炉里点了。
周嬷嬷瞥了眼被火舌吞噬的纸张,压低声音道:“清莹虽做主拦下了小叶,可大小姐若打定主意要出手对付顾夏……奴婢担心她还有后手。”
李清姿沉默。
她的女儿她知道,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盼儿的极限。
春猎是大事,几乎所有数得上号的皇族贵胄都到了场,她决不能让盼儿在春猎上惹出事来,她们已经将宝押在了苏御身上,苏御的名声容不得丁点的瑕疵,他必须是将来的皇帝!
李清姿紧紧攥住手,光滑的指甲几乎刺入掌心。
若非顾夏,她们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周嬷嬷虽是李清姿的心腹,可她毕竟只是个下人,有些事也不便多说,可她终究是不想李清姿将事做绝,彻底寒了大小姐的心,便劝道:“大小姐不是个蠢的,只是您一直让清莹劝阻她,又不给她一个确切的时间,她是慌了才会如此。二姑娘就快及笄,眼下距离您原本预设的时间也差不离了,您总是要出手对付顾夏那个丫头的,提早一些又何妨呢?也算安了大姑娘的心……”
李清姿闭了闭眼,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容我再想想。”
周嬷嬷本想再说什么,但见她面露倦色,终是闭了嘴。
第45章 抵达
钦天监测算的出发吉时是午时,所以当马车一路颠簸辗转,抵达西山行宫时,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
行宫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原,青草葱葱连着绵延的山脉,金乌西沉,凉风习习,远天一道红光烧得天边的云彩瑰丽异常。
苏御因为管着行宫的一应事宜,中途便脱离了队伍,策马先到行宫,提前调度好人手。待御驾至,他亲自迎着武德帝去了行宫正中的乾坤殿,余下的官员女眷则由侍卫和内侍领着去到各处的宫殿歇息。
瑞王府地位尊崇,所分到的殿宇,位置极好。
苏绾宁作为王府最受宠的小郡主,被王妃指了一处带汤池的小院。
顾夏随她一起住。
抵达行宫的头一晚是没有安排活动的。
用过了晚膳,苏绾宁便拉着顾夏去泡汤池了,她今日跑了半天的马,正好泡一泡汤池,放松放松。
对于泡汤池,顾夏还是有些拘谨的,泡在池子里,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她与苏御在慈恩寺山脚别院那夜的荒唐来。
幸好绾宁心大,没有瞧出她的不自在。
请示过了王妃,顾盼便吩咐下人掌灯,丫头、婆子数十人,前后簇拥着往户部尚书所在的侧殿走去。一路上,不时能看到一些随行的熟悉面孔,顾盼一一同这些人见礼。
侧殿里,李清姿还未歇下,半日的马车颠簸,她的头疾又犯了,周嬷嬷正在给她用自制的药油揉头。
周嬷嬷极懂药理,李清姿用的汤药一应都是经她的手打理。
见顾盼进屋,李清姿拨开周嬷嬷的手坐起身,笑着问道:“可去见过你父亲了?”
顾盼走到李清姿身边坐下,道:“已经同父亲请过安了,父亲说您身子不适,让女儿快些来看看您。”
“只是老毛病又犯了,没什么大碍的。”李清姿轻轻拍了拍顾盼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说话间,李清姿状似无意地同周嬷嬷对视一眼。
周嬷嬷停下泡茶的手,对顾盼说:“大小姐您可别听夫人的,夫人近来劳心劳神,身子已经不适好一阵了。”
“母亲?”顾盼皱眉看向李清姿。
李清姿面色不善地瞪了周嬷嬷一眼,随即笑着对顾盼说:“也没什么,就是在忧心你妹妹的事。”
顾盼恍然:“听清莹姑姑说,您最近在琢磨妹妹的婚事。”
“是啊,盺儿今岁也要及笄了,她不比你聪慧,也不及你貌美,这婚事着实令我头疼。”李清姿嘴角含着笑,注视着顾盼,循循善诱地说,“你妹妹的婚事,你这个做长姐的可有什么想法?”
“女儿也同您一样记挂妹妹的婚事,近来也帮她参详了一番,定远侯府的林世子、工部尚书家的李公子,还有二公主家的赵寻,都是极不错的人选。”顿了顿,顾盼又说,“这其中又以林世子最为出挑。”
这些,都是李清姿示意清莹不着痕迹的在顾盼耳边灌输的。
李清姿缓缓垂下眼,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定远侯府满门忠烈,林世子年少有为,侯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宽厚,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顾盼想了想,道:“后日的马球赛,让妹妹也报名吧,届时女儿会安排他们打同一场。”
李清姿唔了一声:“也好,有你看着,母亲放心。”
春猎第二日下午的马球比赛是男女混合赛。
大应尚武,不少女子也善骑射,对于马球的喜爱,丝毫不下于男子。
大应第一场男女混合的马球赛就发生在春猎上,由绾宁郡主一手促成。
三年前,绾宁郡主在女子马球赛上大杀四方,便将目光放到了男子马球赛上。最后还真被她组到了两支男女混合的队伍,每队十人,男女各有五人。
那场比赛很精彩,武德帝看后,大赞场上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各个都赐了赏。
不仅如此,那场比赛还促成了两对有情人。
往后两年,混合马球赛也成了春猎的保留项目。
烛火摇曳。
李清姿静静望着顾盼,烛光映着她的脸,衬得她的五官愈发艳丽。
“明知苏御心里没有你,却还让你去毛遂自荐,还是以那样自毁形象的理由,你可会怨我?”李清姿轻声问顾盼道。
“母亲怎会这样想?您是用心良苦,女儿明白的。”顾盼淡淡地笑着,语气里没有丝毫怨气,“况且您当时只是给女儿提了建议,并没有强迫于我,最后做决定的是我自己。”
李清姿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痛色,盼儿这般想,说明她是打心底里信任自己的,可自己却这般算计她。
她将控制人心的手段用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就像当初母后对表姐做的那样。
表姐恨惨了母后,那盼儿呢?
等得知了真相,她可会也同何静一般,恨惨了自己?
见李清姿脸色不对,周嬷嬷赶紧上前将泡好的茶水奉给顾盼,打着圆场道:“夫人一到行宫就想到了大小姐您,还让老奴将您最喜欢的菩提茶给备着。”
顾盼接过茶盏,刚沏的茶水散发着袅袅热气:“女儿多谢母亲。”
再怎么不愿也是要做的,没有什么能比复国更重要!
李清姿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底的痛意,缓缓道:“你想出手对付顾夏,却被母亲叫清莹给挡了回来,就连周嬷嬷也怪我不心疼你,她是榆木脑袋想不明白,但是盼儿,你得明白,你必须要受委屈,还要叫瑞王妃看到你的委屈,如此这些委屈才不算白受。世子明知顾夏已经定了亲却还坚持要纳她,这般执着,我们手上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叫他对顾夏死心,所以只能从瑞王妃身上下功夫。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王妃定然不喜,而一直陪着她的你,贤良淑德,进退有度,王妃对你只会越来越满意,由她撮合,你跟世子才有进一步的可能。”
顿了顿,李清姿又说:“男人啊,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他们能惦念一辈子,可一旦得到了,就不新鲜了,届时你再对世子剖白心迹,何愁他不对你上心?也只有这样,你不能生养的谎言才能被揭过去,世子妃这个位置才可以坐稳。”
李清姿说的这些顾盼当然懂,她最开始就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可世子对顾夏实在太好,好到她嫉妒,疯狂地嫉妒。
没有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子极尽宠爱而无动于衷。
尤其这个女人还是顾盼,出身高贵,又占有欲极强的顾盼。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列首,可见时机的紧要,盼儿你要稳住,一切听母亲的安排。”李清姿谆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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