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织间,面容苍白的女子目露赤色,神色狰狞,直看得国公夫人心头一跳,不自觉往外挪了挪身子。
前头的几位皇亲也转过脸来,见其面色纷纷一怔。
李清姿率先反应过来,她飞速地看了黄嬷嬷一眼,黄嬷嬷意会,快步上前扶住虞清,一根细细的银针随着黄嬷嬷地搀扶没入虞清的身体,虞清立时瘫软在黄嬷嬷怀里。
黄嬷嬷半揽着虞清,连连告罪道:“我家夫人身子不好,昨天奔波了半日,今日又起的太早,这会儿有点受不住了,惊扰诸位贵人了。”
端王妃见状,忙说:“你赶紧带侯夫人下去休息,请太医好好瞧瞧,可莫要出什么岔子。”
黄嬷嬷又好生谢恩了一番,才半搂半抱着虞清离开锦棚。
小小一个插曲,很快就揭了过去。
瑞王妃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清姿一眼,才转回头,她应该没有看错,刚才李夫人在冲定远侯夫人的嬷嬷使眼色。
她们是什么关系?
猎场上,齐星礼射出最后一箭,抵达了终点,他用时不长,每一箭的准头也很不错。
“那是林府的哪位公子?”顾夏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这样问道。
瞬间,周围的女眷都窃窃私语起来。
“我亦不知,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回头让我兄长去打听打听。”
顾夏怔住了。
为何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齐星礼是林府的公子?哪个林府?
顾夏下意识转眼去看顾盼。
顾盼仍旧一脸恬淡,嘴角的笑容并没有因为齐星礼的出现而有所变化。
顾夏垂下眼帘,是了,顾盼并没有见过齐星礼,即便见过,她应当也不会在意。
一阵风吹过,带起顾夏额前的发丝扫过眼前。
顾夏本能地别开头,却见前边高架上的绾宁还紧紧盯着齐星礼的背影,素来豪爽爱笑的姑娘,此刻眼中唯有一片倾慕。
第47章 纵马
齐星礼的出现,不仅惹得年轻的少女少妇们好奇,另一侧的夫人们也小声地打听起他的身份来。
这样的场合,可是为家中适龄女郎相看夫婿的大好时候。
二公主性子开朗,平素最喜牵线保媒,当下就派了身边的姑姑出去打听。
周嬷嬷见状,在李清姿地默许下悄悄追了出去。
“秦姑姑,留步。”
秦姑姑闻声回头。
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周嬷嬷故作为难了半晌,才叹息一声,说:“那位公子的来历,我知道。”
……
没一会儿,秦姑姑就回来了,她凑到二公主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二公主面上闪过一抹错愕,眼神不由地飘向李清姿。
李清姿不着痕迹地冲她点了点头。
二公主又看了眼毫不知情的瑞王妃,笑着对众人道:“原来那位公子就是五爷引荐来参加春猎的朋友,据说是秀山书院的学子,身上已经有秀才的功名了。”
二公主这话说得委婉,可在场哪一个不是人精?当下就听出她话中的深意。
一座名不见经传的书院的学生,身上又只有秀才功名,与她们的女儿完全不是一路人,不必浪费时间了解。
李清姿感激地冲二公主笑了笑,衣摆下的双手却狠狠地攥了起来。李清姿可以想像,刚刚周嬷嬷是用了怎样不堪的言语诋毁礼儿,才换得现在这样人人不屑的结果。
该死的苏逞!
“那孩子居然不是定远侯府的血脉,瞧着很有西河林氏的风骨啊。”身后有一夫人悄声说道。
李清姿闻言,忙稳下心神,转头往后看去,说话的是大理寺卿杨元敬的夫人。
杨元敬是林允南的顶头上司。
顷刻之间,李清姿就有了计较,她笑着对杨夫人说:“人有相似,倒不稀奇,哪能瞧着像谁就是谁家的血脉,这世间生得不像父母的孩子也大有人在。”
杨夫人一想,也是,她家长女就生得不像她,也不像她夫君:“顾夫人说的是,是我狭隘了。”
李清姿:“不过一些浅见,杨夫人言重了。”
场内的比赛还在继续。
最后夺得头名的是归远将军家的次子,李青。
也是李飞的嫡亲弟弟。
春猎头两场比赛的魁首,都被李家兄弟给夺了去。
一门双冠,武德帝大大赞扬了李将军一番,赐下重赏。
李夫人非常自豪,红光满面地接受着众人地夸奖。
另一边的李小姐也是同样,两个哥哥都拔得了头筹,令李姝倍感有面子。
方才绾宁郡主咋咋呼呼地给这个扔彩头,给那个扔彩头,就是不选她大哥,委实让她气了好一阵。可人家是郡主,身份高贵,她也不好以下犯上,就只能憋着,这下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李姝挑衅似地看向苏绾宁,不想她竟已不在高台之上,位置上也没看见她。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怎么就离开了?
她是故意的吧?
她肯定是故意的!
李姝又被气到了。
午后有场女子的狩猎比赛,比赛过后是篝火晚宴,所以中午各家都是回行宫自行解决的。
康王府与瑞王府的居所同在东面,两位王妃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二郎近来身子可有好些?”瑞王妃问道。
康王妃笑说:“入了春就好多了,咱们出发来了行宫这边,他也收拾收拾去了慈恩寺,说是要陪大姐姐待上一阵。”
瑞王妃也笑道:“他们姑侄一向感情好。”
“可不是嘛,都快赶上我这个母亲了。”康王妃很无奈。
“二郎这孩子,不说大姐姐,便是我和大嫂也很喜欢,他从小就是个贴心的,稍稍逗一逗他就咯咯笑得欢乐,不像我家三郎,整就一皮猴到处闯祸,也不似大郎那般老成,自然要讨人喜欢些。”
“二嫂这话可就埋汰四郎了,说到讨人喜欢,还是得看四郎。”
说着说着,两人就聊起了当年的旧事。
顾盼和顾夏缓步跟在后头,听见两位王妃说起世子们年幼时的趣事,两人都很识趣地放慢了脚步,与前边隔出一小段距离来。
“也不知绾宁去了哪儿?妹妹你知道吗?”顾盼放低了声音,明知故问道。
苏绾宁是比赛中途走的,走得悄无声息,并没有特地告知顾夏,这点一直和顾夏待在一处的顾盼自是清楚。可她还是这样问了,其中地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郡主带你来了春猎又如何?还不是想抛下你就抛下你。
顾夏却仿佛没有听出顾盼的话中之意般,笑说:“妾身也不知晓。”
顾盼歪头看着顾夏,半晌,她忽然长叹了声,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怪姐姐我多嘴,世子让郡主带着你,可郡主却这般中途弃你于不顾,实在不像话。”
顾夏心平气和地说:“郡主突然离开定然是有要事,况且还有世子妃您和王妃在,怎能算弃妾身于不顾呢?不打紧的。”
顾盼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冷冷望着顾夏。
她瞧着很从容,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点儿也没有曾经还在尚书府时的唯唯诺诺。
直到现在,顾盼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原本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五妹妹,是真得变了,变得再难让人忽视。
“妹妹还真是想得开啊,反倒衬得姐姐我过于计较了。”顾盼再度扯起笑脸,悠悠道,“也是我的疏忽,妹妹毕竟与我不同……又怎好过问郡主的行踪,若是让人知晓,可是要挨板子的,还是想开点儿好,能活得久点。”
明晃晃地炫耀加讽刺,可顾夏还是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迳自前行。
不远处就是康王府所分到的宫殿,几人顿足相送。
又行了一小段路,便到了东配殿,瑞王妃吩咐顾氏姐妹直接回去休息,之后也不必再来请安,午膳会直接送去她们的院子。
“是绾宁特意求着你来的,又中途将你丢下,那孩子着实是被我给宠坏了,你跟她同住,可要担待着她点。”交代完毕,瑞王妃温声对顾夏说。
“王妃您言重了。”顾夏毕恭毕敬地回道。
瑞王妃有心同顾夏多说几句,可顾盼还在一旁站着,便歇下了这份心思,说:“你们都退下吧。”
姐妹两人双双行礼告退,她们所住的院子不在同一个方向,出了门就左右分开了。
顾盼住在明远堂。
从主殿回明远堂的这一路,顾盼一句话没说,脸上也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可等进了屋,门房刚被关上,她就彻底变了脸。
她都这般悉心侍奉了,母妃为何还要同顾夏说话!
郡主会丢下她说明郡主一点也不在意她!不过是个妓生女,居然也敢对着自己蹬鼻子上脸!
张嬷嬷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顾盼,见她拿起一只杯子,忙道:“世子妃您消消气,夫人已经为您筹谋,那贱蹄子得意不了多久的。”
行宫可不比王府,这里的桌椅杯盏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了一只都要被细细盘问。
顾盼也知晓其中的厉害,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
顾夏这边就平和多了。
她回来没多久,午膳就送了过来。
绾宁依旧不见踪影,顾夏便自个儿安安静静地用了饭。她昨晚没怎么睡好,又看了一上午的比试,还真有些累了,便闭起眼睛靠在榻上假寐。
她看似已经睡着,实则还在琢磨绾宁的事。
方才苏绾宁看齐星礼的眼神,让顾夏感到不安,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看意中人的眼神。
可绾宁怎么会?
她跟齐星礼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齐星礼长得虽好,但也不至于……绾宁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
还有就是齐星礼。
能有资格参加春猎的都是官宦人家,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出现在的骑射场上?锦棚里的夫人小姐们为何都觉得他是定远侯府的公子?
顾夏试图理清这一切,不想却越理越乱。
迷迷糊糊间,顾夏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主子。”喜儿走到顾夏身边,悄声唤道,“世子请您过去一趟马场。”
顾夏还沉浸在瞌睡的余韵里,缓慢地睁开双眼,眼里氤氲着水汽,疑惑的“嗯”了一声。
见人没有回神,喜儿又重复了遍:“世子爷请您过去一趟马场,他在那边等您。”
“世子爷请我过去马场?”顾夏总算反应过来,她一边撑着坐起来,一边问,“现在?”
喜儿点点头:“您的骑术是刚学的,世子不放心您一个人进去森林里。”
想到骑马,顾夏莫名脸一红。
“知道了。”
顾夏在喜儿的服侍下重新梳了发髻,衣服倒是没有换,她这一身骑装穿着过去马场正合适。
苏御见了也是这么说的。
顾夏走近他时,苏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好一刻,才道:“这身绿的你穿着也好看。”
也……
顾夏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苏御几步,她可没有忘记他教她骑马那天发生的事,那件芳姑姑口中非常珍贵的红色骑装,顾夏是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连马都不想骑了。
苏御牵着一匹栗色的马驹对顾夏说:“还知道怎么上马吗?”
顾夏戒备地看着苏御。
苏御见状,挑了挑眉,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眼里浮现笑意。
顾夏没有错过苏御那个短暂的笑容,脑海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些画面……顾夏气急且羞,怒瞪苏御一眼,转开脸不看他。
苏御也不在意,牵着马走上前,态度自然地将马缰绳递到顾夏手里。
顾夏接过马绳,还是不看他,倒不是生气,单纯就是不想理他。
苏御就这么看着顾夏耍脾气,觉得有意思极了。
原先的顾夏,便是不高兴了,也还是会强忍着,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现在就不一样了,还敢不理他,真是越发的小性子了。但他喜欢。
苏御忍不住捏了捏顾夏的耳朵,说:“再练练骑马,待会儿和我一起进林,我再教你射箭。”
闹归闹,顾夏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抬步走到马儿身边,亲昵地摸了摸马脖子,随后小心翼翼地翻身上马,揪着马绳“哒哒”地走了几步。
这些都是苏御教她的,要想骑好马,首先得和马儿处好关系。
苏御手上拿着一条木枝,道:“你的骑姿还是不对。”
说着,他用木枝在顾夏的腰臀上,还有大腿处轻轻敲了两下。
“太翘,太弯,还有这儿——”木枝缓缓上移,落在顾夏的胸前,“锁得太紧,放松一点。”
接连挨了三下,还都落在不可描述的地方,让顾夏很难不去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就这么稍稍走神了片刻,苏御手里的木枝又落到了她的后背:“莫要走神了,骑射的时候务必要集中精神,否则会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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