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凶手!严惩凶手!”
“杀人偿命!杀死了齐大善人,他简直就是恶鬼!”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让他出来!我们要给齐大善人讨个公道!”
……
客栈门口此刻已经有侍卫持刀挡着,防止有暴民闯进去。大约是忌惮他们手中杀人不眨眼的刀,这些愤怒的百姓只是大声吼着,暂时无人敢往里闯。
王砚辞与柳桑宁很是低调地贴着屋子进了客栈。柳桑宁听着外面的人说的话,不由小声对王砚辞道:“今日在京兆府咱们只一心想着验尸,倒是忘了问死者是何人。听外面百姓喊的话,他好像是个做了不少善事的人,这些人约莫是受过他的恩惠。”
这么说着,柳桑宁也不由想起来那个被马踩踏而死的男人。他是个中年男子,瞧着年纪在四旬上下。只是当时他的衣裳穿着普通,不廉价也没有多么名贵。所以柳桑宁下意识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罢了。
可如今听着客栈外的百姓们叫他大善人,那应当是个富户,才能有多余的银子救济穷苦的百姓。
一想到这样一个人如今得了个枉死的下场,柳桑宁不免有些唏嘘。
王砚辞领着柳桑宁往楼上走,听到她的话说道:“圣人让三日内破了此案,眼下看来,还得再快些才是。”
第96章 四皇子发癫
柳桑宁觉得,他们这位皇帝大约是对「三」这个数字情有独钟,每次都是要求三日内破案,就好似他们是天上的神仙,说几日能破便几日能破一般。
但柳桑宁心中吐槽归吐槽,面上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显出来的。她若是说了自个儿倒霉就算了,就怕会连累家人和同僚。这些日子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回柳府看望家人的时间都没有。若是再被她牵连,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不孝不悌之人了?
她心中更清楚,皇帝为何只肯给三日,他这是怕时间拖得太长,会给琉璃国或是其他番邦国可趁之机。若是他们以此为矛,非要来戳大雍的盾,难免不会发生一场恶战。
脑子里这般想着,柳桑宁心情也不由变得更沉重了一些。她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变重,再看向在前头走着的王砚辞时,又觉得王砚辞身上的担子更重。若此事办得不好,王砚辞这位「宠臣」,还能稳住皇帝的「宠」吗?
柳桑宁不由握了握拳,心道定要早些破案才是。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琉璃国四皇子的厢房外,还没进去就听见四皇子鲁成飞在里面发疯,时不时还传来物品砸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有人要害我!是有人要害我!”他怒吼着,旁边有人小声劝慰,可鲁成飞根本听不进去。他情绪急躁得很,似乎根本冷静不下来。
王砚辞和柳桑宁同时皱了下眉。
门口站着守卫,见到王砚辞都恭敬地拱手行礼,王砚辞看了他们一眼,守卫立即将门打开来。
鲁成飞情绪激动到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还在那儿暴怒喊叫:“赤鸢一向不是鲁莽急躁的性子,它分得清什么是战场什么是百姓居住的城内!它不会无缘无故疾驰,定是感受到了危险才会不管不顾!它是要救我!定有人要害我,定是有人要害我!”
一旁琉璃国的使臣苦口婆心道:“四皇子,你冷静一些,此事大雍皇帝定会遣人调查。若是有人要害你,绝不会放过那人!如今咱们只能静观其变,切不可再闹出事端了。”
说话的这位使臣柳桑宁对他有印象,乃是琉璃国这批使臣里最温和冷静了一位,不像其他使臣多少都随这位四皇子有些嚣张,还特别护短。
鲁成飞听到使臣劝他,却气得一把揪住了那使臣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跟前,恶狠狠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本皇子在闹事?你怀疑是我故意的?!”
使臣吓得脸色发白:“不、不……臣没有这个意思,四皇子恕罪!”
“我告诉你,本皇子还没蠢到在长安挑衅大雍皇帝的地步!”说完这句,鲁成飞将手中的使臣狠狠甩了出去。
使臣脚下不稳,踉跄着往后退,眼瞧着就要跌倒在地。柳桑宁眼疾手快上前几步,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稳住。
使臣下意识回头,看到柳桑宁露出惊愕的表情,余光瞥到还有一人影,连忙看去,见是王砚辞他干净整理衣冠行礼。
听到使臣唤了句「王大人」,鲁成飞这才发现屋子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大雍的官员。
王砚辞身着绯色官服,身旁跟着柳桑宁却是一身常服,他还记得她,是先前在大街上的那个女娘。鲁成飞见到柳桑宁脸色便有些发黑,显然是不想见她。
“晦气。”他不客气地瞪了柳桑宁一眼,说出这句话。
柳桑宁也不生气,只笑盈盈说道:“四皇子何必火气如此大?今日若不是我,四皇子哪儿还能这般快的到这客栈里歇息?”
鲁成飞听到这话心头火气又上来,他刚要说话,柳桑宁又道:“四皇子也不必恼,今日我们前来,自是来帮四皇子解决此事的。”
她嘴里说着帮忙解决,可眼神里却并没有露出多么信任他的意思。鲁成飞这会儿浑身都感觉到燥热,但他脑子还算清醒,知晓柳桑宁虽然这么说,但实则定是来审问他的。
鲁成飞看着她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恶言,忽然一人挡住了他看向柳桑宁的视线,王砚辞站在他跟前,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这样瞧着冷清淡薄之人,这会儿却让鲁成飞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让他想要往后退。
鲁成飞咬咬牙,这才没让自己真的往后退。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好像怕了大雍的官员似的?那也太丢脸了!
但鲁成飞却将注意力从柳桑宁身上收回,放到了王砚辞身上,他不客气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王砚辞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道:“圣人命我们二人彻查今日四皇子当街纵马杀人一事,还请四皇子配合。”
听到王砚辞说「杀人」,鲁成飞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下去的心立即又涌了上来。
他低吼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要杀人!”
柳桑宁盯着鲁成飞,发现他此刻眼眶有些泛红,但却并不是要哭,而是一种病态的不正常的红,再仔细看,眼球上也开始出现了红血丝。
她拧了拧眉,这症状……怎么更像是要发狂的前兆?
柳桑宁心中隐约有了些不祥地预感,她立即将那劝诫的使臣往后拉了几步,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那使臣面露疑色,最后却还是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第97章 是谁要害他?
“四皇子。”王砚辞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他语气平和,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当街纵马是否是你的本意,朝廷都会查个明白,在证据面前,你若真无辜,也定会还你清白。只是眼下,还请四皇子稍安勿躁,配合本官才是。”
“我配合?本皇子要如何配合?!”鲁成飞一双眼眶越发地红起来,看起来就在暴走的边缘,他的语调也跟着往上扬,“你们二人匆匆到此寻我,不就是认定了今日这出乃我肆意妄为,故意为之?!你们只怕早就在心里判了我的罪过,认为我目无尊法,甚至不将大雍放在眼里吧!你们不过是想让我伏法认罪,哪里会帮我伸冤!”
他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甚至还喘起了粗气,像是呼吸不畅一般。
柳桑宁见状,连忙去将一旁的窗户打开,让整个厢房能够更加透气。可她这个动作却像是点燃了鲁成飞炸药的引线一般,让他整个都变得越发暴怒起来。
他指着柳桑宁不客气吼道:“你这是何意?!你是想让我的声音被外面所有人都听到?好坐实我张狂?!”
柳桑宁:“……”
她颇感无奈,这时候的鲁成飞简直敏感到了极点。不论他们做什么都能踩中他的痛脚似的。王砚辞敛眉,又一次挡住二楼鲁成飞的视线,这次他面色微沉,声音透着一股凉意。
“四皇子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鲁成飞刚想说「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本皇子」,可对上王砚辞的双眸,鲁成飞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将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此刻王砚辞的模样让他陌生得有些害怕,好似只要他真的再敢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王砚辞真的会让他永生后悔一般。
紧接着又听王砚辞道:“柳大人乃我大雍七品官员,更是我鸿胪寺中流砥柱,其聪明才智与品性是圣人都亲口赞誉过的。四皇子大约是不太熟悉,倒是怪我未曾好好介绍一番。眼下四皇子知晓了,大可放心,柳大人与我定会好生查办此案,绝不会冤枉任何人。”
这话听着客气,可仔细一琢磨却处处透着不客气。柳桑宁在一旁听王砚辞说完,心里头都难免打起鼓来,生怕这位琉璃国的四皇子一个不高兴当场跟王砚辞掀桌子。王砚辞这话分明就是在指责四皇子没眼力见,连大雍官员都不放在眼里,并且还警告四皇子,此事乃是她与他一同办理,让他对她客气点。
王砚辞故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嘴上说着是因为他的疏忽没有好生介绍。但眼神里透出来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的。鲁成飞看着他眼里那股子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可偏生他也不敢真的拿王砚辞怎么办。
哪怕他此刻心里头跟火烧似的焦躁,可他也知晓王砚辞是大雍皇帝眼前的红人,他说的话可比其他官员说的话在大雍皇帝跟前更有分量。鲁成飞可不想真的因为自己,而让王砚辞有了去大雍皇帝跟前嚼舌根的机会,挑拨了琉璃国与大雍的关系。
于是他深吸了几口气,忍了又忍,将情绪压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柳桑宁赶紧探头看去,见是那位使臣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挂着药箱的大夫,顿时松了口气。她立即给使臣使了个眼色,随即又走到王砚辞身后,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王砚辞宽大的衣袖一角。
王砚辞低头瞥了她一眼,正巧看到柳桑宁同他使眼色,他心领神会,跟着柳桑宁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时显出在他们身后的大夫来。
“此人是谁?”鲁成飞见到有陌生人进来,立即警觉起来。
那使臣也是个有脑子的,他立即说道:“殿下,此乃医馆的大夫。你今日受惊,还是叫大夫瞧上一眼,我等才能安心。”
鲁成飞本想骂几句,可他话还没开口,又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其实他回到客栈后就一直有些不舒服,还总容易心悸,他本以为是疾驰跑马之后的症状,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可时间过了这么久,他的症状也没有好转,反而整个人越发的暴躁。
想到这里,鲁成飞所剩无几的理智克制了脾气,没有硬着不让大夫把脉。反倒是配合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来。
大夫被这屋子里紧张的气氛弄得有些战战兢兢,可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医者的职责。等手搭上鲁成飞的脉搏时,他整个人都忘我起来,注意力都只放在了跳动的脉搏上。
把脉之后,大夫微微蹙眉。随即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鲁成飞的眼睛,甚至还叫他将舌头伸出头看了一眼。做完这些,大夫问道:“不知这位大人今日食用了何物?”
鲁成飞听到大夫这么问,心中有些不解,嘴上不耐烦道:“今日进食了不少东西,我怎么记得住?”
大夫看出鲁成飞的不重视,他躬身道:“大人有所不知,你眼下的症状,像是中毒。”
听到「中毒」二字,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一旁使臣更是惊慌失措,立即问道:“大夫,这毒可能解?”
大夫不疾不徐说道:“此毒若是剂量不重,会随着屎尿排出体外,便不足为惧。只是这毒,少量服用会使人情绪暴躁、心绪不宁,想要发泄。若是剂量再重一些,便会使人发狂,做出冲动之举。”
大夫说得含蓄委婉,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鲁成飞更是脸色大变,嘴唇瞬间褪了血色,额间冷汗涔涔。
他这是被人算计了!
鲁成飞深吸了几口气,他开口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大夫,我的剂量可需要解毒?”他这是想判断自己到底服用的剂量会让他到达哪个地步。
大夫有些忐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了一旁的王砚辞一眼。他认识王砚辞,更是知晓鲁成飞等人乃是番邦来的使臣。所以这会儿他觉得最重要的是王砚辞的态度。
王砚辞冲他轻轻颔首,大夫便像是吃了定心丸,直截了当说道:“我会开一副解毒药方,大人服用三次,应当便可解毒。”
一大滴汗珠从鲁成飞的额间滑落,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捏成了拳头。他明白了,他的剂量不算轻微,只怕是能让他发狂的地步!
到底是谁,要这般害他?!
第98章 聪明人
自打知道自己中毒后,鲁成飞整个人就阴沉得可怕。柳桑宁不由担心起来,怕他不肯好好配合。她不由朝王砚辞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忧色。
王砚辞感受到柳桑宁的目光,他侧头看向她,似是读懂了她的担心。他眼睫微垂,随后柳桑宁便感觉到自己手腕隔着衣袖,被人轻轻地握了一下。柳桑宁瞳孔顿时放大了些许,她有些错愕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只握她手腕的手已经快速收回,可触感却还停留在她的肌肤上。
方才……王砚辞居然握了她的手腕?他是在安抚她吗?
柳桑宁心绪有一瞬间的杂乱,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往王砚辞身旁又挪了一步。感觉到柳桑宁的动作,王砚辞也不躲,就让她这样靠过来。甚至在她的衣边挨着自己的时候,王砚辞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见王砚辞如此淡然,柳桑宁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等鲁成飞喝下第一副药后,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王砚辞这才适时开口:“四皇子,敌人在暗你在明,眼下还是需要趁早抓出幕后之人才是。”
柳桑宁眉头一跳,觉得王砚辞这话会不会说得有些为时过早?眼下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有人要害鲁成飞,也还无法排除鲁成飞自己设局的可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岂不是让鲁成飞觉得他们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可下一刻,鲁成飞的神色却缓和了不少,态度也软化下来,终于愿意开口:“你们想问什么?”
看着王砚辞胸有成竹的模样,柳桑宁被堵了的脑子瞬间就通了,王砚辞方才是故意那般说的,他就是想放松鲁成飞的警惕心!
显而易见,这招的确有用,鲁成飞眼下的态度就表明他觉得王砚辞是相信他的。
王砚辞这才示意柳桑宁同他一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两人面对着此刻靠在床上的鲁成飞。王砚辞开口道:“说说你这两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鲁成飞的脸色又沉下来,他看了眼还在屋子里的使臣们,几个使臣互相看了一眼,颇有眼力见地告辞退了出去。等人走后,鲁成飞才终于开了口。
“这几日我都宿在兰金坊。”他声音听起来就跟说话艰难似的,可见他说出这句话内心经过了多少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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