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被传染了,你发烧了我可不照顾你。”我躺回了床上,“最好离我远一点,你坐那边的小沙发上吧。”
苏格兰摘下口罩,坐在了床边。
“传染了就传染了吧。”他微笑着说,“我又不是没生过病。”
“哎,你这样……”我心情复杂,“表现的好像个恋爱脑。”
“是吗?太好了。”苏格兰眨了眨眼睛,竟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我还在担心,第一次谈恋爱,我会不合格。”
啊喂,恋爱脑可不是夸人的词啊!
我总觉得苏格兰是故意的,但我没有证据。
“橘酱,我和你的外祖父原本没有交集。”苏格兰平静地给我讲起了故事,“有一次我捡到了他遗忘在酒吧的大提琴,但是来认领的人有三个,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才是大提琴的主人。作为答谢,他教了我拉大提琴,而我也让他试了我的吉他。”
以音乐为媒介,苏格兰和那位来自俄罗斯的老人熟络起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你的外祖父,是在他为你准备女儿节的人偶时发现的,因为他给你写了一张卡片。对于他的身份,作为组织的成员,我无法在这层立场上袒护他,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他是个可敬又幽默的老人。”
“……卡片上写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诅咒我的话吧。”
苏格兰捏了捏我的鼻子:“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很不讨人喜欢啊。”
“天呐。”苏格兰发出了一声夸张的语气词,“注意看,这个女孩叫橘酱,她明明可爱的要死,居然说自己不讨人喜欢。”
“……”
“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橘酱。”苏格兰坚定地说。
“可是组织里就有很多人不喜欢我啊。”我掰着手指头数,“琴酒,伏特加,基安蒂,科恩,卡尔瓦多斯,波本……”
苏格兰继续坚定:“不喜欢你的不是人。”
很好,恭喜他的好基友波本也被开除人籍了。
还没等苏格兰告诉我外祖父写给我的卡片内容,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护士来了。
现在翻窗户也来不及了,苏格兰毫不犹豫地钻进床底,并拉下床单作为掩护。
“津岛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护士小姐问道。
“好多了,头不晕了。”
“请张嘴,配合量一□□温。”
我乖乖含住体温计,手却放在被窝里。
——被窝里不止我的手,还有一只从床底伸上来的贼手。
我在苏格兰的手心写:【你记得上次在牛郎店我蹲在桌子底下的事吗?】
岁月翻转了,这次换苏格兰藏底下了。
我们总是旁若无人地做着小动作,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冒险。
他在我的手上回复:【记得,我还给某人投喂了很多点心。】
他又写:【我饿了。】
我写:【忍着。】
【忍不住,喵~】
他还喵……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我瞥见桌上的两个铜锣烧,趁着护士小姐不注意,悄咪咪拿了一个,撕开包装,塞到了他的手上。
反正这是他买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温度已经降了,”护士看着体温计说,“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顺利出院了。”
“辛苦了,感谢您的照顾。”
听着我用为数不多的沟通能力对别人表达感谢,苏格兰很欣慰地在我的手心又写:【我的橘酱真棒。】
护士小姐前脚刚离开,他后脚迫不及待地从床底钻了出来。
第一次看到他窘迫又狡猾的样子,我觉得有点好玩:“苏格兰威士忌,你违反了医院的规定,这是做坏事哦。”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说:“为了橘酱,坏事做尽又何妨?”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苏格兰。
天真烂漫,意气风发——但他不认识我。
我缩进被窝里,小声问道:“你爸爸妈妈在你几岁时过世的?”
突然提起他的伤心事,其实有点过分。
苏格兰轻声说:“七岁,那年我读小学一年级。”
“你七岁的时候,我刚一岁。”我琢磨道,“我才只会说几次字,也没办法去给你父母出钱出力。”
“哎,七岁的苏格兰也是个小萝卜头,没办法在斜阳馆的台阶下接住我,我好像就是在那时候摔了脑子……我的父亲不要我,他不救我,然后我也无法共情别人了。”
异能力的机制也是在那时开启的,我成了一个与外界完全的人,成了津岛家主口中真正的怪物。
“我好想在那个时候认识苏格兰啊。”
“橘酱,睡觉吧。”面对我的絮絮叨叨,苏格兰并未表达任何意见,他只是替我盖上了被子,“等一觉醒来,你就心想事成了。”
我捏了捏他的手指:“想听你唱上次的歌。”
“那我声音小点,要是被护士小姐发现就糟了。”
苏格兰的歌声低缓温柔,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不一会儿,我就沉沉睡去了。
我什么梦都没做,只觉得身体有些颠簸。
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苏格兰疲惫的侧脸。
他在开车!
他居然在开车!!!
咳咳,是字面意义上的开车,而我睡在副驾驶上,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揣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好家伙,我还没到出院的时候,他就把我从医院里偷出来了!
“我要是又发烧怎么办?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一开口就挑他的刺。
“没事,我带了体温计和药物,要喝水吗?”苏格兰的声音有点哑。
“你带我去哪里?”
“青森,你的故乡。”
“……”
他开了一整夜加一早上的车,将我从东京带回了青森。
我已经很久没来过津岛家了。
对这个生我不甘心,养我不情愿的地方,我实在没什么感情。
苏格兰这次真是坏事做尽,又抱着我偷偷翻墙,不请自来,闯进了斜阳馆。
然后,他把我放在了台阶上,自己则站在了台阶下方,朝我张开双手。
“跳下来吧,橘酱,这次的人靠谱,一定会接住你。”
青森的天空很蓝,大雪纯白无暇,阳光热烈。
但没有任何一样,能抵得过这个青年眼中的火焰。
我如同当年追逐津岛家主那样,脚下一滑,鬼使神差地摔了下去。
这次我没有摔在地上。
我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没有任何疼痛。
“生日快乐,津岛橘小朋友。”苏格兰弯了弯眼睛,故意用小孩子般的幼稚声音说,“感谢你的出生,这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第76章
我和苏格兰是被津岛家的老管家“请”出门的。
原本对方不依不饶地要报警, 刚好碰上津岛太太来庭院里赏雪,看到我之后愣了片刻,便让管家放我们离开。
“津轻的雪, 每年都是如此冷清。”
她望着被白雪覆盖的樱树轻声感叹,这些年她陪伴成为议员的津岛家主出门应酬, 大概经常需要笑,眼角的笑纹尤其明显。
“照顾好修治, 他是你的兄长。”
在我踏出院门的时候, 她在我的身后悠悠地说道。
“好。”
我没有回头,但我答应了。
在我幼年的时候,她也像这样叮嘱太宰:“照顾好阿橘,她是你的妹妹。”
时隔多年,老管家不认识我了, 她竟一眼就认出了我。
离开斜阳馆,重新坐回苏格兰的车上,我边拆零食边思考:“或许津岛太太并不坏,我亲生母亲死了, 她不把我抱回来养,津岛家主迟早会派人暗杀我。”
但面对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的私生女,她实在笑不出来, 给出慈悲却不能给出温柔, 因此才命令她年纪最小的儿子津岛修治终日陪伴我。
——以上, 都是我猜的。
苏格兰听完我的猜测, 摸了摸我的头, 轻语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橘酱以后不要再想了。”
“那我以后想什么?”
“想想你自己啊,也想想我, ”苏格兰认真地说,“还有我们的未来,组织的工作,退休之后的生活。”
“退休之后我要种一棵苹果树!”
补上了掉下台阶没被父亲接住的遗憾,我开始琢磨起补上人生中其他的遗憾。
苏格兰哭笑不得:“这个哪需要等到退休之后,我现在就带你去。”
“真的?”
“不信你去看看后备箱。”
我跳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一棵被细心套袋的小树苗,以及各种园艺用品。
苏格兰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冬天并不是种植苹果树的最佳季节,但因为我的生日在平安夜,所以他在努力地满足我的愿望。
先是违反医院规定,偷偷翻窗留下陪夜。然后是私自将我带出医院,接着又带着我私闯津岛家……
一下子犯了这么多错,都该进警局写检讨书了,完全不像是那个连未成年人抽烟喝酒都要管的苏格兰。
我举着水果糖,假装失望地说:“苏苏变成了坏孩子。”
“是吗?”苏格兰眨眼,“其实还可以更坏一点。”
说完他直接用嘴衔走了我即将递进嘴里的一颗水果糖。
竟然学会了夺食,不愧是苏格兰。
我故意嘲笑他:“就这?”
苏格兰眼神一暗,捏着我的下巴,吻了上来。
……是一个苹果味的吻。
我以前接吻时从来不闭眼睛,因此可以看到他纤长的睫羽,像是由于羞涩而轻颤。
这次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胡茬略微有些扎脸,但我很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
“哥哥,快看,那边有人在亲嘴。”津轻雪后的街头,时常有小孩出来堆雪人,一个小女孩发现了我和苏格兰。
“柚子酱不要看,他们不学好!”另一个小男孩气愤地说道。
但在我朝他看去时,却看到他捂着妹妹的眼睛,自己反而好奇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和苏格兰。
我不尴尬,苏格兰尴尬,他终于意识到疯过头了,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做这些事,于是赶紧盖上后备箱,拉着我回到车上。
“你脸好红。”我揶揄道,“苏苏还是不够坏啊。”
“咳,”苏格兰轻咳一声,“我们快去种树吧。”
不用我说出具体的地点,苏格兰便驱车带我到了我小时候和太宰种下第一棵苹果树的地方。
同时也是白州自杀的地方。
三年过去了,那棵烧焦的树早已不在了,无人为白州立碑,只留下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土地。
苏格兰打开一瓶白州威士忌,全倒在了雪地里。
他的祭奠无声无息,十分平静,没有主动坦白的迹象。
“你好像也没跟我说过你和白州的事。”我用头顶着酒瓶玩,“在你加入组织之前,白州就死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格兰握着瓶盖,眼神温柔地望着因为被倒了酒而塌了一块的雪地:“和认识你外祖父一样,也是音乐为媒。”
我记得白州很喜欢听CD,总是戴着耳机,但他从来不和我分享。
“白州喜欢什么样的音乐?”我好奇地问。
“古典,爵士,摇滚,他什么都听,没什么固定的喜好。”苏格兰回答,“流行摇滚听得应该比较多。”
“那我和白州的事是他告诉你的?”我抱怨道,“以前也没看出他嘴这么大。”
苏格兰摇了摇头:“不是他。”
“太宰告诉你的?”
“……也不是太宰君。”
除了当事人和我那多嘴的兄长,我想不到第三个人了。
“那到底是谁?”
“还没有到可以告诉你的时候,以后我会都讲给你听。”
“现在就讲!”我试图用生日的事压他,“今天我是寿星,你得全都听我的!”
面对我的嚣张气焰,苏格兰歪了歪头,流露出天真的神态:“喵~”
……可恶,居然想靠卖萌来蒙混过关。
这招我也会!
我:“喵!”
苏格兰:“啾咪~”
我:“嗷呜~”
最终我们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搞什么啊,好好的人不当,要当动物。”
苏格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偶尔当一下动物也是挺不错的。”
“又亲。”这个我也会,立马也在他的脸上亲了亲,还不忘吐槽,“你哥哥知道你这么热衷做这种事吗?”
苏格兰挑眉:“说不定他更热衷呢,毕竟我们是亲兄弟。”
好吧,骚不过他。
“其实你只要说是白州告诉你的,我也会相信的。”
反正白州早就死无对证了。
包括我外祖父的事,我能知道的渠道只有别人的嘴。
“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再辜负你的信任了。”苏格兰垂眸,“所以橘酱,请你再等等,等我想好了怎么跟你解释的时候——”
“不说也没关系。”我打断了他的话,“只要苏苏不欺骗我,别的事即使不说,我都可以理解。”
组织里的很多秘密,我也没有告诉苏格兰。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这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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