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骤变,猛与褚时英拉开距离。
褚时英伸手揉了一下被头发触碰过的眸子,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不对的说:“我知雪手底下能人辈出,你看,我们是否可以,我提供玉料,你提供匠人,将精美玉料卖给达官贵人,合作赚钱?”
吕雪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仔细扒着褚时英脸上的每一个五官样子,琉璃眼珠暗淡一瞬,而后冷冷扔下一句话:“若想合作,我需亲自察看玉矿,夫人是否能与我同往?”
褚时英丹凤眼一挑,嘴角勾起,正想说健就在玉矿,可以陪同他勘探,便听他道:“非夫人不可。”
他清清冷冷没有人气,却执意此事,“必须夫人与我同去,我要看到夫人诚意。”
看出他的坚决,褚时英沉思片刻后,“容我考虑一番,雪你等我消息。”
吕雪颔首,目送褚时英与三三离去后,站在凉亭中,神色冰冷地将一碗鱼食尽数撒了下去,很快便有吃撑的鱼儿翻起肚皮漂浮在水面上。
他转身,“将它们处理了。”
而褚时英和三三回去的路上,三三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吕宅的豪华,又问:“伯英,你要去白恶城吗?去得话将我也带上啊!”
褚时英敲着手指,凤眸里满是算计,“去!”
“便是不算吕雪要求,我也应去白恶城走上一遭,玉矿与金矿,我都应前去看一番。”褚时英窝在秦歧玉怀里说。
秦歧玉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从不想圈住她,他亦信任她,但是,“你身子可好了?”
“放心吧,”褚时英道,“早就好了。”
她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这事便定下了。
得知她要离开咸阳,老秦王是第一个持反对意见的。
然是因为他送了美人给秦歧玉,才让褚时英有机会被下毒,理亏之后,他便不好多说什么,何况白恶城是秦歧玉的封地,身为他的夫人,褚时英前去,又有什么问题。
离开咸阳的前一日,秦歧玉亲自给褚时英做了一盆肉干与烙饼,嘱咐三三将其收好,又给褚时英做了满满一案几的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她吃了个满足,等回到屋中,秦歧玉帮她收拾衣裳,嘱咐道:“只有三三跟着你我不放心,我在咸阳还有曾大父派下的亲卫保护,宇还是跟着你前去。”
“另外,吕雪此举表面上是想同你一同看玉矿,定下合作之事,内里他怎么想的,我们悉数不知,你定要小心他。”
“到了白恶城,谨慎行事,名义上那是我的封地,但因鞭长莫及,我无法对其进行有利管控,万事以自己为先。”
他黑色宽袖挽到手臂,露出劲瘦的胳膊,褚时英从后拥住他,将脸埋入他的后颈,宽慰道:“你且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连洞西郡都走了,区区一个白恶城,你怕什么?”
秦歧玉眼睫垂下,终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越是在乎,越是会乱了方寸,他道:“就是怕你太能干,去了之后,忍不住想帮我治理白恶城,累着自己。”
褚时英便在他身后笑,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在洞西郡她就没忍住,帮他们梳理政务了。
她道:“我向你保证,绝不乱来,看完矿就回!”
秦歧玉转身,褚时英望着他藏满心绪的眸子,心中一动,他的吻便落了下来,那是一个充满缱绻不舍的吻。
他将她抱起,而后轻轻放到榻上,没有往日的花样,只有无尽得怜惜。
她睁着迷蒙得眼承受着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月辉映入屋中,他紧紧拥着她陷入沉睡,梦中呢喃,“时英……”
“嗯,在呢。”她说。
随即将头扎到他脖颈处,跟着沉沉睡去了。
次日,两人早早便醒了,虽未睡几个时辰,却精神奕奕,他亲自送褚时英出咸阳城门。
吕雪稳坐在自己宽大的马车中,提都不提让褚时英与他同坐的事,褚时英亦有一辆秦歧玉特意为她打造的马车。
那是自褚时英从洞西郡回来后,就安排工匠打造的低调奢华的庞大马车,他心疼褚时英来往洞西时,糟了罪,幸好在她再次出门前,成功做出来了。
他扶着褚时英的手,将她送上马车,上了马车的褚时英掀开车帘,同他道:“行了,快进宫吧,别让你曾大父久等。”
秦歧玉颔首,“一路顺风。”
“嗯!”
车帘落下,车队启程,属于吕雪的那辆雪白马车亦悄悄落下了被掀开一条缝的车帘。
宇骑在马上护在最后,行至秦歧玉身侧时,秦歧玉道:“万事以时英安全为先,若吕雪胆敢伤害时英,要了他性命也无妨。”
“喏!”
第七十五章 白恶城危险
车队沿着健给的商线一路平安前往白恶城。
白恶城听着好像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城池, 实际上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人们扎堆建造了屋子的小县城。
就连城墙都是残破不堪的,上面充斥着兵器的划痕,一封风吹来, 灰尘四散。
走进城中, 脚下是走一下带起一鞋土的坑洼土路, 两旁房屋,多是石头、木材材质,偶也有草屋挺立。
这里的人身上的衣裳布料少得可怜, 每个人都费尽了力气活着。
落后、穷困、混乱, 是褚时英见到它的第一印象。
然而就是这种地方, 道路两旁,却有着长长推着小车的商贩,卖什么的都有。
从街道上呼啦啦跑过四五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直愣愣往他们这里撞来。
宇和三三齐喝:“伯英小心。”
褚时英扭头之际, 人已经被和她并肩而走的吕雪护住, 带着肩膀侧过身子。
打头的孩子伸手去拽褚时英腰间荷包, 吕雪抽出腰间佩剑, 剑身打在孩子肚上,将那孩子打得痛呼一声。
其余想要偷窃的孩子, 也均被队伍里的人教训了。
他们像泥鳅一般,被打了也没停留,快速跑远了, 跑走之后, 才转头冲他们吐出恶痰。
队伍中的护卫, 有那脾气烈的,当即就想追上去, 宇喝道:“都不许动,保护夫人!”
这一喊,众人才将目光放在褚时英身上,但见吕雪一手护着褚时英,一手提剑,银白色宽袖如瀑般垂在她身上。
如此一靠近,但观相貌,两人竟有些相似。
宇瞪了三三一眼,三三立马跑上去,“伯英,没事吧。”
吕雪松手,褚时英大方道了谢,同三三道:“我无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按照健给的地址,他们成功找到了悬挂雄鹿旗帜的褚商店铺。
他们比预计来白恶城的时间早了几日,因此健没能接到他们,看到他们来了,懊悔自己没提前派人去接他们。
健道:“这里不比咸阳和郸阳城,因四国都不管束,人员复杂,混乱的很,刚来的人都少不了要被骗。”
三三当即就道:“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被几个小孩子撞了,他们还想偷我们的钱。”
“什么?”健大惊,“主公你可有事?”
褚时英表示自己无事,问道:“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健回:“这里流浪的人太多,稍微大点的孩子能找到工作,小点的乞讨不成,只能偷窃。”
褚时英蹙眉,她没想到白恶城就会乱成这样,不过想要改变白恶城非一朝一夕之事,当务之急是玉矿,便让健带着先安顿下来,定下明日就去矿山一看的事。
吕雪不置可否,他在白恶城是没有宅子的,但他不愿赞住在褚时英的宅院中,便斥巨资将她旁边宅院买了下来。
等里面的东西扔得扔,布置得布置,他方才从马车上下来,住了进去。
三三小声同褚时英说:“矫情。”
褚时英丹凤眼一挑,“三三!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知道了,”三三撅着嘴,帮褚时英铺好床榻,又提着热水进来,道,“伯英,快洗漱一番躺一会儿,健给咱们雇了厨娘,正做饭,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褚时英没打消三三的积极性,这里偏僻成这样,估计也没什么好吃的,待好好泡了一个澡会,她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等厨娘饭做好了,三三进屋来叫她,就见她趴在被褥上睡得香甜,索性没叫醒她,蹑手蹑脚给她将被子盖在身上,就走了。
等褚时英苏醒,都已经是第二次清晨了,她浑身慵懒,这一觉睡得可谓是昏天暗地,伸个懒腰,便爬起来挑了一身胡服换上。
三三端着早膳进来,“伯英,来吃饭,我昨天尝了,这个厨娘的手艺不错,快能媲美玉了!”
褚时英不信,但见案几上满满的吃得,有吕国的海鲜、陈国的酒、郑国的牛肉、秦国的黄米。
她微诧,没想到小小白恶城能有这么多国家的食材,再转念一想到这里位于四国交汇处,也便了然了。
待早饭用毕,她便赶忙去寻吕雪,两人各自上了马车,跟着健的指挥,走向平原深处。
走了约一个时辰,遥遥看见秦歧玉的私兵驻守的地方,那知那里便是玉矿。
褚时英扶着三三的手下马车,邀请吕雪进去看矿,她一点都不担心这玉矿的位置被吕雪知道了,他会打什么主意。
先不说他乃吕国长公主之子,兴许名下就有好几个矿,就说观他为人,也做不出强抢之事。
两人跟着健一路往玉矿范围内进,被领着看了开采出来的各矿石,吕雪又亲自挑了一块原石切割开,查看玉质。
又随便挑了个矿洞进去,看出玉率,两人对玉矿产出均十分满意。
褚时英将健夸了又夸,留吕雪在此地随意走动,她则要查看玉矿账本,监督玉矿开采人员的安置等问题。
等忙了一日,回城路上,她询问吕雪意见,吕雪掀开车帘,清冷的眸子毫无人气道:“我尚需再看几日。”
“自然,雪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吕雪放下车帘,板板正正坐在车厢内,琉璃眼珠半晌才眨了一下。
之后几日,褚时英日日陪着吕雪来玉矿看玉石,同他畅聊,什么玉料可以做什么配饰。
还同他道,他们可以从上入手,免费将玉饰送给上层达官贵族佩戴,一点点打开名气,他们两人的身份做这种事,真是再合适不过。
吕雪总是听着,有时出神地看着褚时英,眸子泛起点点涟漪,但就是没应下合作之事。
褚时英喝了一大碗甜水,重重将碗磕在案几上,饶是她也被吕雪不表态磨得想骂人,她同健说:“你说他什么意思,他想看玉矿我也领他来了,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
健安慰道:“主公,好事多磨。”
“要不是因为吕国工匠多,想通过他搭上吕国的线,我真是何至于此!”
“主公已做了能做的,剩下的,全看天意。”健又为褚时英倒了杯蜂蜜水,经历种种后,健如今已非常沉稳。
他建议道:“我们可做两手准备,主公之前同我说起的名匠,我正在找人联系,希望能将他们挖来。”
对健,褚时英自然是非常放心的,“这些事,你做主就好。”
两人又谈了褚商的发展事,褚时英悄悄去看完金矿后,将吕雪领到了自家铺子,推心置腹想要同他合作。
吕雪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再次推脱说自己要考虑。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考虑什么的褚时英……
外面突然乱了起来,褚时英与吕雪对视一眼,掀帘走出,但见街道两边鸡飞狗跳,一群看着就不好招惹的地痞无赖,挨个店铺、摊位索要保护费。
褚时英睨了一眼健,健当即拱手压低声音道:“我们初到白恶城的时候,他们这股势力便在了,据说已经盘亘了多年。”
这可真是,褚时英冷笑,她替秦歧玉要来这块封地,本着体恤百姓的想法,两人一致决定不收税,结果他们不收,但本土势力收得欢快。
眼见着那群地痞流氓已经走到了他们这里,他们都知道这铺子有咸阳大人物的背景,因而索要保护费的时候,一直没来要过。
然而打头的人瞧见褚时英,当即就是眼睛一亮,都要走过去的脚都折返了回来。
白恶城这种地方,女的本就少见,长得漂亮水灵的女的就更少见,何况褚时英这般美貌又有气势的女子。
为首的人用他的三角鼠眼流里流气打量着褚时英,他身后二十来人吹着口哨,叫嚣道:“喂,你是这家店铺的人吗?”
褚时英伸手制止欲要训斥他们的健,她本次出行,本就存了暗访的心思,这次不正是好机会。
她道:“只是来这铺子里挑些首饰。”
说话间,三三和宇一左一右护在褚时英身侧。
地痞们嘻嘻哈哈笑做一团,为首地摸摸下巴,说道:“这样啊,夫人,你可知来我们白恶城那可是要交人头税的?”
褚时英似笑非笑,什么人头税,她怎么不知道,凤眸一挑,“哦?我入城时,可没人同我讲过,我看,是你们私自加的吧?”
“哈哈哈!”地痞们啐了一口在地上,为首的道:“对,夫人真是聪慧,我观夫人和你身边的男子相貌不俗,你们若是肯陪我们一晚,咱们就没有税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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