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分别在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坐下了,前者脱下厚重的毛皮大衣,露出血红色的长袍;而后者大多数紧紧地裹着围巾和头巾,似乎仍在被冷得瑟瑟发抖。
我们的面前堆满了食物,我还从没见过那么丰富的菜色呢,其中几道一定是外国口味。
“看,维拉。”凯瑟琳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正准备去拿鸡腿,闻声抬头去看——一个布斯巴顿的漂亮姑娘正坐在亚伦旁边,她有些羞涩,拜托着亚伦帮她从远处拿一块布丁。
亚伦抬头看了一下,指了指离浅发女孩不远的地方,示意那里正有一盘布丁。
“噢……”我咬了一口鸡腿,“不愧是亚伦。”
凯瑟琳咯咯咯笑起来。
很快我们视线又被一个明亮的颜色吸引了——那是一个布斯巴顿女生银白色的、直垂落腰际的长发,她好像从格兰芬多拿了一盘食物走。
当她在礼堂穿行时,许多男生都转过脑袋望着她,其中几个似乎一时间变得不会说话了。
泰特也看得愣神了:“那个女生真是不一般啊!”
这话一出,我吓了一跳,凯瑟琳也很不高兴。虽然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但不得不说他们近期关系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谈恋爱是迟早的事情。
“我是说……”泰特反应过来,“没准她有点媚娃血统什么的。”
凯瑟琳尖刻道:“所以男人不止为了媚娃着迷,连带了些媚娃血统的他们也控制不了,是吗?”
塞德里克张了张嘴,我觉得他是下意识想为被打进“所有男人”的自己澄清一下——这我倒是可以作证。刚刚他瞟了一眼银发女孩,就将视线移开了,转而去拿餐桌上新出现的一种甜品,顺便也给我拿了一份。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凯瑟琳盘子里装上一点豌豆,以示对她的无声支持。
凯瑟琳勺起豌豆就吃,再也没有理过泰特。
在为学生们介绍过比赛的评委后,邓布利多讲解了本次比赛的具体内容。
三强争霸赛,一共有三个比赛项目,分别从不同的方面考察勇士,比如他们在魔法方面的才能、胆量和推理能力,甚至战胜危险的能力。三位勇士代表三个学校参加比赛,而选出勇士的公正选拔者是——
邓布利多掏出一个大大的,刻的很粗糙的木头高脚杯,里面正跃动着蓝白色火焰。
火焰杯。
最后,邓布利多再强调了一遍比赛的重要性和危险性:“……这场争霸赛不是儿戏……因此请千万三思而行,弄清自己确实一心一意想参加比赛,再把名字投进杯子。”
礼堂里嘈杂声声,到处都是学生们热切的讨论。我看到韦斯莱双胞胎们一脸跃跃欲试——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一定是想挑战一下邓布利多亲设的那条年龄界限。凯瑟琳、莉迪亚和帕蒂眼睛闪闪发光,讨论着霍格沃茨勇士的人选。
我却生出一些莫名的忧虑。
“怎么了,维拉?”塞德里克轻声问。
“没有,”我慢慢摇头,“只是听起来……三强争霸赛很危险。”
他笑了:“国际魔法合作司和魔法体育司一定做了很多工作,以确保每一位勇士都不会遭到生命危险,而且——有邓布利多教授在呢,不是吗?”
“确实,”我因为最后这句话放了点心,“你想好了吗,塞德?”
“唔,你说报名竞选吗?”他有些脸红,“我可能会投个名字吧……我的意思是,反正也不会选我……”
我打断他:“我想不出霍格沃茨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先开始脸红转过头:“……如果火焰杯没选你,那它一定是个冒牌货。”
他低低笑了起来。
当我们所有人准备离开礼堂的时候,大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被堵住了。塞德里克长得高,他踮着脚看过去:“好像是德姆斯特朗的人,他们站在哈利面前。噢,穆迪教授过去了。”
没多久,本来停滞的人群就动了起来。走到门口,我发现疯眼汉穆迪仍然站在原地,他脸上流露出极端反感的表情,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前方——我望过去,前方正是德姆斯特朗校长卡卡洛夫的背影。
“他可是个傲罗,卡卡洛夫没有进阿兹卡班可能让他很生气。”亚伦低声说。
“可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频繁升起不安,去怀疑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神经质,于是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
第二天我们都醒得很早,准时按照约的时间来到了火焰杯旁边。凯瑟琳和塞德里克都要往里面投入名字。
“万一呢,”凯瑟琳眼睛亮亮的,“听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
他们俩各掏出一张羊皮纸条,上面写着各自的姓名和学校。随后他们轻而易举地迈过地板上那条细细的金线,将纸条投了进去。
随着纸条的投入,木杯子里蓝白色的火焰猛地向上蹿了一下。
我、亚伦以及旁边的几个霍格沃茨学生都鼓起掌来——有几个甚至不是赫奇帕奇的。
在长桌旁坐下后,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后面进来的学生或围着火焰杯打量,或因为年龄限制忧伤地站在金线之外。哈利和罗恩很明显是后者,他们看着能投入纸条的学生眼里都是羡慕。
而韦斯莱双胞胎不属于任何一类,他们是典型的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型。在两人喝了增龄剂迈过金线又被弹出来,甚至长出了长长的白色胡子之后,整个礼堂都发出了大笑。
每个学院都希望勇士出自自己的学院,我能理解,但在格兰芬多的西莫轻蔑地将塞德里克称为奶油小生,并表示他应该不会愿意拿自己的俊俏模样冒险后,我和凯瑟琳出离愤怒了。
“遗憾的是,”我站起来,“塞德里克不止有俊俏模样——他还有过人的魔法才能、领导能力和胆量。最重要的是,他有着绝对不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优秀品质。”
凯瑟琳在旁边啪啪啪给我鼓掌。
西莫脸色陡然间涨红起来,他很快落荒而逃离开了礼堂。哈利几人也很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喉咙:“对不起,塞德里克,西莫他……唔……”
他看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帮舍友道歉,但我挥了挥手:“与你无关,哈利。”
绿眼睛男孩显而易见松了口气。
我注意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是拉文克劳长桌上的秋,她静静看着我,漂亮的黑色眼睛里带着一点哀伤和恍然。见我望过去,她很快将眼神挪开了。
我们离开了礼堂。亚伦要去图书馆找一本书,凯瑟琳被泰特叫住,她示意我们先走——在那天媚娃事件后,他们好几天没有说过话,这件事总要得到解决的。
我和塞德里克就并肩走回休息室。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我疑惑地回头望向他。
塞德里克深深望着我:“维拉,刚刚……”
“刚刚我很帅是不是,”我点点头,大言不惭,“不要太感动。”
他抿嘴笑了笑,那双灰色的眼睛从来就不带阴霾,这会儿更是亮得惊人:“谢谢你,维拉……谢谢你维护我——事实上,你把我说的太好了。”
“这都是实话嘛,”我耸耸肩,“这就是我眼里的你,只有没说完的,没有过头的,你要继续听吗?你还正值善良、温柔勤奋……”
塞德里克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过了一会儿,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那只手无处安放。
我本来一长串的夸奖好像也被他手心的温热烫回了喉咙。
“刚刚……”他依然望着我,像是无意识的开口。
“什么?”
“刚刚……你不知道,你生气起来,眼睛像……”
塞德里克没有说下去,不知道是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脸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脸泛起了动人的晕红。
“像嘉德利堇。”我声音很轻很轻。
就像是故事里发展的情节一样,这条走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经过,早晨温暖的阳光冲破十月底的寒冷照耀在我们身上,我能看见空气中微微漂浮的尘埃,塞德里克被阳光勾勒出的金色轮廓,还有他只凝望着我的眼睛。
我的心似乎停跳了一下——然后它突然醒悟过来,开始狂跳。
在我们对视的时间里,我的爱已经在我们双眼中往返了好几个来回。我已经无力去遮掩它们,只希望它们不要像弗洛林冷饮店里花生松饼上的奶油那样毫不留情倾泻出来。
“燃烧着的嘉德利堇。”他声音也很轻,但我听清了每一个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溃败,我的整个世界都在此刻明亮的光晕中退散,它们轻盈盈的,将我整个人裹挟着,好像飘了起来。
面前这发出明亮光晕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太阳。
但这一刻,阳光确实照在了,也只照在了我的身上。
第79章 我的一半
万圣节晚宴的时间似乎比往常长得多,但大家都无心吃饭,有人时不时就站起来去看邓布利多吃完了没有。
终于,白胡子老人站了起来,他大幅度挥了一下魔杖。即刻,除了南瓜灯里的那些蜡烛,其余的蜡烛都熄灭了,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种半明半暗的状态,在这样的光线下,火焰杯那迸射着火星的蓝白色火焰简直有些刺眼。
高脚杯里的火焰突然变成了红色,噼噼啪啪的火星迸溅出来,一道火舌蹿上天空,一张被烧焦的纸飞出来。
毫无意外的,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是威克多尔·克鲁姆。随后飞出的羊皮纸宣布布斯巴顿的勇士是芙蓉·德拉库尔——那个银色长发的女孩。
我听到凯瑟琳从鼻子里发出很大一声怪哼,而泰特在她身边简直坐立不安。
最后是霍格沃茨的勇士公布——当邓布利多喊出塞德里克的名字时,赫奇帕奇的长桌简直沸腾了,每个人都在尖叫、跺脚、跳上跳下。
塞德里克站了起来,露出灿烂而略带羞涩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转身拥抱了一下我。
那就像一个因为过于激动而产生的拥抱,因为周围看到的学生们没有停止欢呼,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恍神。塞德里克又朝我笑了一下,走到礼堂顶端,沿着教工桌子走过去,进入了后面那扇门。
好不容易大家才安静了下来,就当邓布利多结束语发表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住了——因为高脚杯里的火焰突然又变红,一道长长的火舌突然蹿到半空,上面又拖出一张羊皮纸。
邓布利多下意识似地伸出手抓住那张羊皮纸,他瞪着上面的名字,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我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
“哈利·波特。”
礼堂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瞬间把脑袋转了过去望向哈利,他显然呆住了,那表情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茫然。他还坐在座位上不懂,但邓布利多已经在催促他。
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站了起来,顺着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桌子之间的通道往前走。
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响,好像无数只蜜蜂在鸣叫,就连教师席上的教授们都牢牢将目光盯住了他。
在哈利经过我身边时,我突然伸出手,握了一下他的。
梅林啊,哈利的手冰冷僵硬得像一块冰。
他呆呆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扯嘴角朝他笑了一下,然后示意他继续往前走。最后几步路他好像走得快了一点,很快消失在门后。
“他怎么能越过邓布利多亲自设的年龄界限呢?”凯瑟琳疑惑地问,事实上礼堂里所有人都在问同样的问题。亚伦已经在混乱中偷偷从拉文克劳长桌溜了过来——我注意到那个搭讪他的布斯巴顿女孩一直盯着他的后背。
“不可能——所以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我摇摇头。
“或者他请高年级的学生帮他投了名字。”泰特插嘴。
“这也不可能!”我反驳,“哈利不是这样的人。”
“大家都想成为学校的勇士呢,为学校争光,想想吧,还有一千个金加隆……”泰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凯瑟琳正盯着他——她倒不见得是相信哈利,只是见不得泰特和我意见相左罢了。
“我不相信一个有胆魄直面偷走魔法石的成年巫师,并与密室里的怪物殊死决斗的男孩,会为了一千个金加隆违背比赛规则。”我仍然坚持。
“或许他想继续出风头呢,”帕蒂耸耸肩,“毕竟没有多一个密室里的怪物了不是吗?”
背后说人总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境地下——所有人都在恶意揣测他,你又怎么能不加入呢?
“我也不相信。”亚伦突然也开口,“我不相信一个四年级小巫师能同时骗过邓布利多的年龄界限和火焰杯——动脑子想想吧,火焰杯是一个法术高强的魔法物件,这个人一定用了某种手法……比如一个强力的混淆咒什么的。”
“比如让火焰杯觉得这次比赛有四个学校参加。”凯瑟琳猜测。
大家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愿意停止议论。
“可是这个人图什么呢?”艾略特问,“他希望哈利获得荣誉,还是希望霍格沃茨多一个名额增加赢得第一名的几率?”
“或许有人希望哈利受伤呢?”我说,“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比赛,它曾经死过人。”
“得了吧,维拉,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帕蒂转头,继续和朋友们讨论起哈利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投入的名字。
我们回到了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
塞德里克回来的时候受到了赫奇帕奇学生们的热烈欢迎,他们为他披上赫奇帕奇学院的旗帜,将他簇拥到圆桌旁坐好,也不管他饿不饿,把叉子、黄油啤酒和花生径直塞到他手里。
他们又开始问起哈利究竟是怎么样骗过邓布利多的年龄界限,把他的名字投入高脚杯的。塞德里克似乎也认为那是哈利本人所为,但他很有教养地闭口不谈,只是简单说了说巴格曼为勇士们做的指导。
学生们便激动地猜测起第一个项目到底是什么来,顺便发表了对塞德里克不用参加学年考试的羡慕。
我有些恍惚,潜意识里想去睡觉——万一今晚做了什么梦呢?我知道这种依赖性很危险,但发生了大事我却无法提前梦见的感觉已经开始让我不安了。
他们仍围在塞德里克身边,我和凯瑟琳说了一声,准备先回宿舍了。凯瑟琳拉住我,有些担忧:“你没事吧,维拉?你没和塞德里克吵架吧?”
“?”我疑惑,“当然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她看起来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我确实做了一个梦。
梦里,火龙、深湖和黑暗的树篱频繁交错着出现,我看见发射的咒语、水底僵硬的漂浮的人,还有一道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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