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阮梦梦这么来问,杭思潼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杭思潼: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恨你相信卢倚彤不相信我,既然你不能无条件站在我这边,那我就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另外一边的阮梦梦看到这个回复惊呆了,她有点难以接受,感觉人还是要理智一点的。
【阮梦梦:潼潼,你这话不对,你当时是证据确凿地被证明,已经偷税漏税跟倒卖专利,我只是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无法站在你这边,如果我无条件地支持你,才是害了你。】
杭思潼看到这句话,给阮梦梦双标笑了。
【杭思潼:那我回头去找一下封家的账本的漏洞,也去举报封家偷税漏税,你记得也这么大义灭亲,先跟封闻聿离婚了,再去找证据证明啊,等你发现那罪名小得可以不成立时,再看看封闻聿愿不愿意跟你复婚。】
这次,阮梦梦不说话了,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杭思潼为自己吵赢了架高兴,另外一边,阮梦梦看着杭思潼的话,只觉得心脏疼。
阮梦梦事业中心多少转移到了首都,过年那阵回去了一趟,跟封闻聿过年,年后马不停蹄地就过来了,到了首都,她有导师和老同学的关系,进展还不错,想着杭思潼要念研究生了,她们关系联合,以后路肯定也好走。
没想到杭思潼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偏偏阮梦梦是个能反思的人,她把杭思潼的话代入到自己身上,如果封闻聿真的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她会怎么做呢?
那是她决定相处一辈子的爱人,阮梦梦痛苦地发现,她无法厚着脸皮跟封闻聿离婚后等他没事了再去跟他复婚。
离婚就等于一别两宽,以后彼此无论是好或者坏,她都不应该再跟封闻聿有关系。
同理,在杭思潼最低估、最需要她帮助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阮梦梦没相信她,甚至单方面断了联系,即使不是她主观上的,却也放任了卢倚彤,她态度要是真强硬或者有心帮忙,卢倚彤哪里有机会动手呢?
当时的做法,与离婚无意。
现在阮梦梦一再要求杭思潼跟她复合,何尝不是在看低杭思潼呢?
阮梦梦觉得很痛苦,她不知道为什么生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以为最好的闺蜜其实根本不是真的,愿意对她说真话的杭思潼被逼走了,结婚后,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
其实不能说这个世界就对她不好了,只是阮梦梦觉得孤独,很孤独,她觉得身边每个人都很假,假得她看杭思潼骂自己都觉得高兴。
没两天,阮梦梦就请了心理医生,她怀疑自己有问题,但一番检查过后,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别的心理疾病。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阮小姐,可能你需要一些挫折。”
“挫折?我觉得我的人生处处都是挫折,没有特别顺心的日子。”阮梦梦依旧十分痛苦。
“不不不,我不是在说这种已经被解决的、甚至是你可以预知被解决的挫折,是注定跨不过去、注定会失败与留下一辈子伤痛的挫折,人呢,要么一辈子别吃苦,要么,就吃点自己最痛的苦,不然啊,生活就
很容易觉得是假的。”心理医生如是说。
阮梦梦觉得她像骗子:“哪里有这样的事?什么真不真的?而且世界上谁能一点苦不吃?”
心理医生轻笑:“你老公就一点苦没吃,他是前者,你的朋友是后者,她吃过最痛苦、最无法接受的苦,所以他们都对自己的生活有一种明确认知,你是两者中间的的,你不知道选什么,所以才这么难受。”
日夜相伴的人是封闻聿,阮梦梦却不够认同封闻聿那种不食烟火的生活状态,她也无法接受杭思潼那种不择手段的生存法则,可偏偏她生活里,就这么两类人,非黑即白。
在心理医生的剖析里,心理医生以为,阮梦梦心理上的创伤应该是她的父亲,但很奇怪的是,她完全没有对父亲这个角色有任何评价与印象,就好像是,那是一个从不曾出现在生活里的人。
明明父亲对她幼小的生活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应该从小就有阴影,甚至是厌恶男性或者成年男性,但从阮梦梦的表述中,她很正常,正常得有点过分了,像生长在一个普通且健康的美满幸福家庭中,以至于她可以为了一个女生不跟自己交朋友而感到痛苦。
如果不是出于职业素养,心理医生很想说一句无病呻吟。
心理医生其实也有一个怀疑,她怀疑,阮梦梦可能小时候受到伤害的时候年纪小,母亲反应也快,所以在阮梦梦离开亲生父亲后,她来到一个安全的幻境中,把现在年纪比她大一点的丈夫,当成父亲了。
年幼时有个人代替严厉父亲的角色辅助了阮梦梦成长,进入青春期后又刚好分开,她就会迅速分清心上人跟丈夫的区别,所以对她来说,生活等于没有断层,自然没有出现伤害。
这个推测不够合理,只是心理医生的一种怀疑,毕竟她也不清楚阮梦梦的对象是如何跟她相处的,更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能把没根据的怀疑说出口。
阮梦梦不相信心理医生,觉得她或许是骗钱的,毕竟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相对来说很好考,当个半吊子就可以收大笔钱。
但在离开前,阮梦梦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医生:“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去感受到的痛苦是什么?我非得去体验一下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痛苦才算一个完整的人吗?”
“不是这么说,我只是认为,你了解过的话,就能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选了,比惨不是什么好事,但你既然不接受非黑即白的世界,那看看五彩斑斓的世界,不就是你唯一的选择吗?”心理医生温和回答。
阮梦梦被这句话震撼到了,她沉默地离开了医院,回去思考良久,选择求助顾君珏,因为整个滨城里,只有他,会说真话,而且是很难听的真话。
收到阮梦梦求助,顾君珏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其实对阮梦梦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态度,杭思潼说得没错,他就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个人。
对于阮梦梦,顾君珏只有一个评价——被养废的温室娇花,还以为自己厉害得很,其实就是朵盛世白莲。
但看在封闻聿的面子上,顾君珏还是很礼貌地问阮梦梦找自己有什么事,他最近在滨城,自打被杭思潼坑那一次后,他觉得在渝城处处丢脸,不得已回滨城装鹌鹑,打算等风波平静了,他再回去。
第八十九章
阮梦梦对自己即将要问的问题感到羞耻, 却下意识明白,自己不能逃避,于是问顾君珏:“我想知道, 在你眼里,我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童话温室,怎么了?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得有多不对劲了?”顾君珏讽刺地反问。
“……”阮梦梦是真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压住火气追问, “什么意思?”
顾君珏满震惊:“你真不知道?你身边所有人, 朋友、老师、会认识的人,都是封闻聿跟苏伊尘给你提前安排好的,小时候他们是担心你受到伤害, 当然, 我觉得他们这个行为纯属有病, 但长大后, 纯粹是发现你根本不能接受真实的世界。”
这个事情其实不仅顾君珏知道,路冷禅也知道, 他们四个人勉强联手给了阮梦梦一个看起来相对美好的世界, 但也仅限于此了。
很早之前顾君珏就跟封闻聿说过,只要身边还有人,就不可能永远像生活在童话城堡里,迟早有一天, 阮梦梦会遇见更多真实的人,就像突然闯进阮梦梦生活里的杭思潼。
杭思潼是那样贫穷、贪婪、低贱, 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可以用钱收买杭思潼,难道还能收买每一个阮梦梦身边出现的人吗?
封闻聿在大学毕业后似乎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有问题的, 小时候给阮梦梦创造的环境太干净,导致她长大了天真得可怕。
于是封闻聿跟苏伊尘商量后决定,如果有一天,阮梦梦自己慢慢愿意接受了,他们也不会阻止。
顾君珏觉得他们可笑,阮梦梦在幻境里待得好好的,干嘛要自己想出来?
没想到阮梦梦在多年后,居然真的来找他询问了,顾君珏立马大肆嘲讽,本就憋了多年,现在总算是可以说出来了。
阮梦梦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被击穿了一个洞,杭思潼打下了几条裂缝,现在,被顾君珏直接打穿了,她陷入了更深的茫然,感觉生活陌生,且不知道怎么办。
顾君珏在另外一边等待许久,始终没等到阮梦梦对他问出更多问题,觉得无趣,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杭思潼对阮梦梦近期的一系列操作一无所知,她搞完阮梦梦后就开心安排自己的旅行计划,距离开学还有几个月,导师那边暂时没有特别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又不想去干活,不如旅行。
首都很大,之前冬天的时候太干燥,杭思潼没怎么出门,现在春暖花开,她就想去看桃花了。
梁时清对杭思潼想去游玩的事情很是怨念:“你一个人吗?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可是你要上班,如果你能请假的话,我不介意一起的。”杭思潼无奈摊手,根本不是她吃独食,实在是梁时清忙活了两年的项目终于要步入正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
偏偏杭思潼如果不趁这个时间去玩一阵,后面正式入学后估计就没什么时间出来玩了。
梁时清叹了口气,又想把他那个不靠谱的爸找回来了,偏偏他父亲出门后嫌他们找得频繁,直接把人都拉黑了,有时候他自己的秘书都找不到他在哪儿。
见梁时清实在可怜,他们又确实没什么属于情侣之间的互动,杭思潼思来想去,说:“那……五一劳动节或者端午节,你们总能放假吧?”
印象中,现在就剩这两个假期了,五一还连着五四青年节,说不准能放五天假,就算是生产队的驴,都得给假吧?
听杭思潼这么一说,梁时清眼睛亮起,立马拿出手机看行程:“五一是来不及了,工程临结束,肯定是大家都想尽快完成,好放个暑假玩,端午吧,端午,我们去欢乐谷怎么样?”
杭思潼没意见,她记得这是恋爱中必须做的事情之一,看来梁时清真的想执行很久了。
时间还远,所以杭思潼自己先去别的地方玩,比如说首都别的985211大学逛逛,还有一些古老遗迹跟博物馆,这些都是自己去比较合适的地方,可以盖很多章,自己一个人玩起来有特殊的感受。
在梁时清拼了命干活的时候,杭思潼就到处走走,悠闲惬意,这种生活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不用担心钱也不用担心哪里做不好被人嘲笑辱骂,过往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消散,连一点阴影都没办法留给她。
杭思潼玩得乐不思蜀,不过她这回小心许多,因为时间有多的,所以每天安排的行程比较少,出去玩一天就在家歇两天,健康且不用人敦促,梁时清十分满意。
家里堆放了不少杭思潼给梁时清带的伴手礼,梁时清每样都珍而重之地看过之后摆放在架子上,他犹嫌不够,多
定制了一个新款的架子,带上防尘玻璃,亲手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摆放。
会带这么多,纯粹是因为杭思潼出门那天,吃过早饭后多问了一句身边的梁时清:“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大学是在哪里念的。”
两人好像因为先了解了性格与三观,觉得很合适,就在一起了,但很奇妙地忘记介绍一下自己。
梁时清愣住:“我没说吗?我以为,我们彼此很了解对方了,我是你研究生学校斜对门的,专业是化学。”
杭思潼升起满头问号:“化学?你这么大家业,你报化学?还是首都大学斜对门?”
首都大学对面的是Q大,每年都要争一波谁是第一,什么都争,大家也乐得看这两学校打起来,全国大学大概都只爱拱火,打得越热闹越高兴。
即使还没入学,杭思潼依旧出现了一种男朋友在对家的尴尬感,在梁时清回答前又问:“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不然我就报你母校了。”
梁时清轻笑:“不至于,你喜欢哪个导师就跟哪个就行,至于我为什么报化学,小时候我以为,我是要去当兵的,所以努力往当兵的身份上靠,结果在我高考前,家里有人升迁了……”
有时候家族太大也不是个事,占的位置太多,上面的人就会担心这个家族是不是太高调了想独揽大权?
古时候皇帝都那么恨世家,现代的话,上头只担心家族的人太多,关系盘根错节,会造成贪|腐|黑|恶|势力,偏偏梁时清年纪小一点,在他之前,他爷爷的兄弟的儿子跟孙子,以及他爷爷的妹妹的儿子女儿和孙子,都有不同程度的上位。
入伍赚军功的赚军功,上完大学直接当军官的当军官,还有梁家旁系近些年升中央的叔叔伯伯,梁时清都不知道那些人应该怎么称呼,他却因为年纪小,不好再参军了。
当时叔公到家里来说,人太多了,就招人眼,何况家里也不是只有政途军途可以报效祖国,要是都去当兵当官了,家里产业怎么办?
梁老夫人年纪已经大了,梁时清父亲又是个不靠谱的,何况他有自己的产业,根本不稀罕梁家的钱,没人管的话,等大家都没了,家产给外人吗?
所以梁时清不得已,没去参军,他知道自己就是年纪小而已,但凡年纪大一点,被这么劝的人,一定不是他。
于是梁时清报复性般,报了六个在别人看来仿佛神经病一样的科目:数学、物理学、天体力学、量子力学、化学、哲学。
这几个科目,除了天才,大概学出来精神多少都有点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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