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又不想回去了?”梁时清奇怪地问。
杭思潼也跟着看过去,说:“不回去不行的哦,会被骂很久。”
林松玉感觉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很奇怪,但说不出来:“没有,我就是觉得回去没意思,想到要应付那么多人……还是梁时清你好啊,家里没人管。”
关于梁家的情况,梁时清还没仔细给杭思潼说过,不过杭思潼推测得出来,梁时清的父亲在长辈眼中是逆子,那梁时清哪怕只有父亲一半叛逆,对长辈来说,都是烧高香了,自然不会管他。
梁时清不为所动:“说得好,那等我爸妈回来,奖励你来我家玩。”
林松玉顿时脸皱成一团,匆忙拒绝,跑到车上跟他们说再见,随后一溜烟踩油门就跑了。
目送车子离开,杭思潼问梁时清:“他不喜欢你父亲吗?”
“嗯,他小时候来我家一段时间,我父亲是很恶劣的人,我妈不在家要工作,他如果没事干就会整我们,当然,如果稍微死忠一点的,大概会认为那是锻炼,但显然我跟林松玉都没有受虐倾向,所以只觉得他变态。”梁时清冷漠回答。
“……”杭思潼多少能理解梁时清为什么长成现在这样,铁桶,才是应对一切意外的最好模样。
山顶小院的门重新关上,梁时清催促杭思潼回去睡回笼觉,前一晚没睡多久,今天他们没什么活动,又不想出去玩,那自然还是选择睡觉。
中午杭思潼起来,她有些无趣地跟梁时清说:“好像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特殊的,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想去干,我看网上说,新年第一天,除了走亲戚,应该出去玩的。”
逛街、吃饭、看表演,很多活动。
中午员工同样送上来适量的午餐,还有下午茶,梁时清给杭思潼添饭,说:“是有很多活动,不过我想着,晚上去比较好,因为晚上会好看点,白天去可能没那么惊艳,我的建议是,白天多睡点,晚上有精神。”
“那这样作息颠倒了怎么办?”杭思潼好笑地问。
“唔……我们可以早点回来,也不一定要玩通宵。”梁时清还是决定以安全为主,不习惯熬夜的人,突然熬夜,对身体不好。
下午杭思潼实在睡不着了,就在院子里陪猪精玩,猪精才来两天,看不出瘦不瘦,但毛很多,满屋子都是,梁时清受不了,总拿吸尘器跟粘毛器清理,显然收效甚微。
杭思潼陪猪精在院子玩的时候,就看见梁时清皱着眉头在偏厅里收拾狗毛,越收拾眉头越紧。
这个新年过得紧凑,即将出门了,梁时清才想起来,让杭思潼去发财树上摘一个红包,本来应该除夕晚上摘的,奈何他们回来得太晚了,三人都困得不行,林松玉早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带一堆东西,根本不需要。
在初一这天黄昏,梁时清认真让地杭思潼选,甚至可以选很多个。
杭思潼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那我就摘一个吧,假期还长,我可以每次路过就拿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杭思潼随手摘下一个,里面只有五块钱。
荆城的利是金额都很少,只有父母会给定一百块,其他人按亲疏关系给得越来越少,有些都偏到只剩一两毛,但说起来,就是讨个吉利,跟其他省份的习惯不一样。
“只有五块钱,我运气真不怎么样。”杭思潼感慨,她觉得,自己运气确实一直不好,可能被作者设定了负的幸运值。
梁时清看了眼,说:“你看看上面的号码。”
杭思潼愣了一下,展开折叠起的五块钱,定睛一看,发现编码末尾是666,六六大顺。
此时梁时清开口:“我担心你抽到数额小的正常利是,或许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所以能塞进去的钱币,编码都很好。”
言下之意,其他金钱数额小的利是里,编码都是有典藏意义的。
杭思潼郑重收起这个利是:“我收到你的心意了,这个,就当我的压岁钱吧,压枕头下面。”
他们赶在太阳下山前去往市内的庙会,有舞狮跟一些小活动,杭思潼从没被人带着参加过,她看什么都新奇,还买了一堆吃的拿在手上。
路过花店,梁时清进去买了几支迎春花,跟杭思潼说:“家里小雏菊没能活几天,刚好春天要来,我们可以把迎春花放空花瓶里。”
自打小雏菊寿终正寝,山顶小院的花瓶一直是空的,杭思潼觉得奇怪,然而临近过年,她忙得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也没顾得上,现在梁时清说可以放点迎春花,她忽然反应过来,梁时清是希望她再带一点花回去。
或许是上次路冷禅的事让梁时清意识到,他在路冷禅那赢过的地方,也有小雏菊的功劳,他就想得到更多品种,以后说出去大概很有面子。
杭思潼轻笑:“这个花寓意好,希望春天顺利。”
这两天杭思潼消息一直很多,新年快乐要一个个发送,还有除夕没动静,但初一冒头的人。
晚上回到庄园,杭思潼才发现,给她发新年快乐的人里,有滨城的人,但她一直在忙,见着谁的问候与祝贺都反手一句祝福语,不管是否真心,对面看着不像模版的长句子,都会觉得自己被尊重了。
但其实杭思潼根本没过恼,她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一个个翻看确认,确定自己没说错话,于是就在一连串的祝福中看到了滨城那几个人发送来的祝贺、
现在滨城还会给她祝贺的人不多,阮梦梦、苏伊尘、顾君珏,都是曾经纠葛甚多的角色,她不奇怪没有路冷禅,年前刚闹成那样,他肯定觉得自己没面子,说不准将来都不会出现了。
消息已经回了,杭思潼就没多想,大过年的大家都很忙,她也不特地去跟其他朋友维系,这个时节维系感情,跟给对方找麻烦差不多。
今晚梁时清想故技重施,然而等他煮好牛奶上楼,发现杭思潼已经睡了。
杭思潼有没有睡着很明显,她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平时睡觉习惯把门给锁了,这跟她处在什么环境中没关系,她只是很谨慎。
之前在滨城的时候杭思潼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梁时清还特地跟她说,锁门不利于医护观察她的情况。
那时候杭思潼腿上有伤,勉强改过来,到首都的时候也是,没受伤就
锁门,腿不舒服才会不反锁。
具体原因,杭思潼说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她在养父母家,住的是房地产公司特留的杂物间,那属于楼层划分构造设计遗留问题,杂物间太小,做不了卫生间也没办法当其他功能性房间使用,就只能往里面堆放杂物。
要是现在的年轻人,肯定会买漂亮的架子放在里面,力求能装更多东西,还美观,但在上一辈人眼中,杂物间就是可以随意摆放的意思。
杭思潼被收养后没有地方住,就住在杂物间里,那个杂物间只有一扇用来遮住贫穷与脏乱的门,门很薄,不需要养父那样的成年男性,连养母都能一拳打破。
小孩儿对世界有认知后就会产生羞耻心,杭思潼更是从小就在人贩子身边长大,她更明白,一个紧闭的房门有多重要,所以她一直很小心地关上门,必要时候就反锁。
但就算是这样,养父母在好几次找了她之后看她还要开门,就不耐烦地把门给打烂了,连带着暴力拆卸了那个脆弱的锁。
后来杭思潼开始发育、来月经,她进入了青春期,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耻感,与大人们说的小孩儿长大有自尊不同,杭思潼感受到的,是一种自己什么都可能被看见的羞耻。
毕竟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自己做坏事诅咒养父母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度过发育的三年,杭思潼回到独自生活的状态,锁门就成了保护自己的习惯,出门在外,进屋先检查所有角落,然后锁门,是大多数女生的习惯,饶是杭思潼也不能避免。
能愿意在梁时清的别墅中不锁门养伤,已经代表了杭思潼对梁时清的信任。
但偶尔杭思潼依旧免不了这个习惯,尤其是她疲惫的时候。
梁时清叹了口气,明白连着两天出去玩,杭思潼很累,不需要牛奶助眠,于是他把牛奶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喝完再睡,可惜的是,今天没有晚安吻了。
接下来几天,杭思潼就不想出门了,她在家跟梁时清磨合——磨合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
山顶小院只有他们两个人,梁时清总是很拘谨地想碰碰杭思潼,从前两人关系没挑明,他很克制,现在就很容易出现奇怪的触碰。
比如说,杭思潼在他身边走过,想去倒杯饮料,梁时清就会说,帮她倒,接过杯子的同时,顺手摸摸她的头发。
又或者,在跟猪精玩的时候,梁时清非得贴着杭思潼坐,宽厚的肩膀就在杭思潼脑袋后,她笑起来往后一仰,会直接靠进梁时清的怀抱里,跟投怀送抱似的。
杭思潼有发觉梁时清这些小心思,他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大学生一样,摸摸碰碰就很高兴了,一副摸了手就再也不洗的便宜模样。
初五那天早上,梁时清很是犹豫地拿着一把梳子走到在露台给猪精梳毛的杭思潼身边,装作很稀松平常的样子问她:“潼潼,我看你头发长了不方便,我给你梳一下怎么样?”
猪精在桌子上打滚,听见主人说话就哼唧一声,它的浮毛飘得到处都是,所以才需要到露台来。
杭思潼疑惑地看了梁时清一眼,不太明白。
对于头发这事,杭思潼不在意很久了,从前她的头发剪一次至少四位数,这还只是剪,如果需要出席重要场合,她得想办法做很适合她的造型才去。
在苏伊尘身边的时候,不需要自己考虑这些问题,杭思潼只用挑设计师就好了,最后做的一次造型就是苏伊尘常请的设计师做的。
那是一个很淑女的公主卷,设计师说,杭思潼适合所有“我见犹怜”的发型,也就是寡妇发型,但凡有一点沾边,就非常漂亮,所以离开苏伊尘家的时候,杭思潼的长发被烫成了上直下卷的公主卷。
等到破产,杭思潼需要钱,就去卖掉了一头长发,因为长度够,没让人削到头皮根,而是控制在能扎起来的位置,她到荆城后就没动过头发。
养到现在,又是及腰的长发,非常顺直,没有一点卷,她平时就是随意扎起来,在家不想动就不扎。
比如今天,杭思潼要给猪精梳毛,在露台上,风一吹,扬起好看的弧度。
梁时清抬手轻轻把飘来飘去的长发拢住,说:“你要给它梳毛,不扎头发不方便,我给你扎一下。”
杭思潼好笑地看着他:“你会吗?”
“我会的,我还会梳辫子,你要吗?”梁时清举着梳子,热情问。
“行,你来吧。”杭思潼找了椅子坐下,随便梁时清发挥,她倒是想看看,梁时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时清心下激动,他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给杭思潼梳头,梳顺之后,真的开始给杭思潼扎鞭子,还是很多女生都没弄明白的鱼骨辫。
杭思潼觉得梁时清手脚轻轻的,估计弄不出什么名堂,等到她给猪精梳完,一回头,才发现梁时清下楼又拿了两面大镜子上来,举着给杭思潼评价。
“怎么样?我手艺还行吧?”梁时清语气中含着隐秘的求夸味道。
鞭子划分均匀,最后垂了一个青色的蕾丝蝴蝶结,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铃铛,动一下就响一下,不知道梁时清怎么悄无声息给她绑上去的。
杭思潼抓起自己的鞭子尾巴摇晃一下,非常稳固:“你怎么给我绑这个,很吵的。”
梁时清说:“不会,这样你走到哪里,我都能知道你的位置,而且这个声音小,需要很大的力气的力气才能摇响,猪精也不会受影响,重要的是,我梳得不好吗?”
好,但杭思潼总觉得自己把辫子放在脸侧,很像那种准备死老公的人妻。
放到身后倒是还好,杭思潼不吝夸奖:“梳得很好,你把头发分得很均匀,有些发型师手都没你稳。”
梁时清笑起来:“你喜欢就好,那以后我们有空,我都给你梳头?”
图穷匕见,杭思潼总算知道梁时清为什么屁颠屁颠过来要帮她梳头发了,敢情是想获得梳头权力,虽然作为男朋友没什么问题,但杭思潼总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粘人得过分,之前梁时清明显没这么多毛病。
杭思潼迟疑了一下,说:“我们都忙,看情况吧,初八我们就得回首都了,你去公司当社畜,我去找导师准备复试,这头发,还是扎马尾最方便。”
梁时清摸着杭思潼的鞭子,叹了口气说:“也是,有点可惜。”
过了一会儿,杭思潼才反应过来,梁时清可能是按照他父亲的方式在行动。
他最先接触到的情侣就是父母,纵然从所有人口中,都看得出梁时清的父母恩爱,梁时清大概以为,只要他做得跟父亲一样,迟早有一天,杭思潼会像他的母亲那样,愿意走进梁家的大门。
杭思潼哭笑不得,父母爱情哪里能当做参考啊,时代都不同,何况有些事情上一辈人的做起来还好,换成梁时清跟这个年代的人去做真的很奇怪。
思来想去,在回首都前,杭思潼跟梁时清约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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